作者:上杉梨
闻言,柏隽神色微变,又低头嗅了嗅衣襟,先前不觉明朗的气味逐渐清晰,他的表情也缓缓凝重起来。
还魂正气散,这个名字或许对于绝大多数仙舟民都称得上是陌生,哪怕知道,他们也绝会忌讳而不去详谈,因为它的名字背后意味着平等盘踞在每一个仙舟长生者心上的梦魇——魔阴身。
受赐寿瘟祸祖的力量,仙舟人得到了任何生物所渴望的无尽寿数,然而恩赐亦是诅咒,身入魔阴,药石无医。在陷入魔阴后,血肉会异变到无法再继续维持人形的稳定,情绪在悲喜怨嗔中起伏,钱财功利、家庭情谊、信仰荣誉,一切都将化为烟土。
或许在这一层次而讲,所谓的仙舟长生者与可怜的短生种并无区别,不,魔阴身远比死亡可怕得多,如果说生命的死亡意味着结束,那么魔阴身带来的将是永恒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并且这一过程是每位仙舟长生者必然的归宿,而之所以说绝大多数仙舟民对还魂正气散的名字感到陌生就要涉及到药物的严格管控上。
目前仙舟联盟主流的两大治疗魔阴身的药物只有两类,即劫障救苦散与还魂正气散,前者主要是用在魔阴身初期症状期间用于暂缓魔阴身进程,而后者的药效更强,大多用于魔阴末期即将发作时,暂保神志以留给家人最后一面。
仙舟律命令严禁民间自行调配此两类药方,同时十王司也将私自调配药方的行为列入「不赦十恶」当中。
需要时必须向地方官方认证医士申领使用,且必须在医士的监管控制之下按照指令服用,过后会有专门的纠察负责清理残渣以及药纸。
因此绝大多数仙舟人只是知道可以用来治疗魔阴身,但压根就不知道这两味药剂究竟叫做什么。
而现在,民间竟会有人敢携带着禁药招摇过市,其恶劣程度可见一斑,而且不知为何,柏隽心中直感总是隐隐感觉不太对劲。
“阿柏,怎、怎么办?”白露神色有些紧张,小手不知所措的的牵住了柏隽手指。
柏隽拇指摩挲着唇角,表情慎重的思忖了片刻后说道:“我追上去看看,白露大人只管去找附近的云骑军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和单禾回家,剩下的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完成就好。”
“可、可是!”
柏隽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担忧,于是翻手握住她的小手,蹲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着怀里颤抖的娇小身体道:“没关系的,白露大人只管朝着金人巷北边走就好,不用担心,其实我可是很强的哦?”
说罢,笑着揉了揉白露的小脑袋,那副模样也像个调皮的孩子,随后起身快步迈进了巷内,循着的少年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不断前行,逐渐远离金人巷的主干道。
沿着还魂正气散残留的气味拐过几个转角后,巷弄开始酝酿起淡淡脏污感,飘散出些许的恶臭,那是厨余垃圾的气味,柏隽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环顾起四周来。
线索断了.......
果然,那名少年不是胡乱逃跑,而是有意利用这里的气味来摆脱跟踪啊。
不过在那般年龄能如此熟络清晰金人巷的街道结构,甚至还能领着他在这错综复杂的街巷里绕弯子这种事情这倒反而给了柏隽一个很好的提醒——恐怕他就是生活在金人巷的本地人,不,甚至可以说许多本地的孩子估计都没他这般清楚这里的街道,所以有极大的可能他所生活的区域就在这个位置附近。
将具体范围缩小到这一带之后,柏隽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某位情报很通达的家伙,如果想要打听附近的事情,找他是最好不过的了。
想到这里,柏隽转身走进更为隐秘的后巷,细窄巷弄左右林立着杏无人烟的高大建物阻挡着光照,让人寸步难行。不过对柏隽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他恍如融入暗夜般无声无息地前行,迅速折转朝向另一个方位走去。
...................
霍三哥稍微抬头望向天空,差不多该是下班的时间了,于是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将兜售的商品统统塞进其中,合上拉链后再用绳子系上,免得可能逃跑时会遗落某些商品。
“该回去了,好累好累,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可真勒人。”
他取下硕大的兜帽和面具,迎着夕阳打了个漫长的哈欠,扯了扯缺乏弹性、质地粗糙的衣领,这种粗糙的衣服不适合当便服穿,但在每日的工作当中是或不可缺的。
因为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防止会被某些称呼他为奸商的刁民刺伤,虽说他每天工作的位置并不固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即使这衣服穿起来再不舒服、多么闷热也是不得不备的必需品。
至于工作无非就是些兜售稀罕物件、秘密情报,或是些祖传配方之类的商品,工作地点、工作时间均不固定,可以说是金人巷里游荡的神秘商人。
有些人称呼他为及时雨,也有的人称呼他为奸商,甚至还有些不理智的人朝他扔鸡蛋,这些事情对于霍三哥本人而言其实统统无所谓,他只要能赚到钱就行,其他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据坊间盛传,金人巷的霍三哥有一些相当危险的进货门路。没人知道传言是否属实,但他手上确实有不少别处买不到的好东西。
就像现在,他从口袋里拿出几根雕琢成金色的奇怪枝杈,嘴角扬起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魔阴身上长出来的枝蔓,售卖20w信用点一株,今日出售三株,抛去成本净赚60w信用点。”
好在周围一片是寻常人找不到的僻静角落,倘若真让听见了非得让人家心中一惊,这真的能入药吗,这真的合适吗?这奸恶黑商竟然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这就报官把这个奸商抓起来处以极刑!
不过他霍三哥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根本就不带害怕这种事情的。如果你真要就着仙舟的法律与道德规范和他论事,那恐怕就算是地衡司的勤务也比不过他。
法律规范总会有空子可钻,道德规范总会有漏网之鱼,而他赚的就是这笔钱,真以为他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摘魔阴身上的枝蔓?做什么梦呢!这是他从永狩原捡回来的树枝,之所以看起来像是因为他特意把树枝在胭蚧里浸过罢了,待那群求长生的化外民反应过来时,他早就跑没影了。
至于会不会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报官抓他这种事情就更不用担心,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真的狗急跳墙去报了案,他霍三哥被抓到罪名无非就是个虚抬价位,罚款5000信用点,撑死再搁局子里蹲上几天也就没事了。
而那群试图购买魔阴身枝蔓的化外民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令堕长生」、「贪取不死」无论哪个挑出来都是响当当的罪名,可以说最轻都得抓起来关押个几百年的,所以那群化外民饶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把这种事情抖搂出去,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至于赚这等昧良心的钱究竟会不会心痛之类的事情,也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算是破财消灾,心疼钱没有意义,他们打消了求长生的这门心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霍三哥自顾自的嘿嘿冷笑,让人听了心里发怵。
“什么长生?”
清冷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霍三哥一惊,立刻将树枝收进口袋里,同时大腿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好弃包逃跑,可见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的不在少数了。
可当他看清来者的相貌后,那紧绷的神经又瞬间放松下来。
“哎呦喂,原来是柏隽阁下啊,真是吓煞我了。”
霍三哥捂着胸口,花容失色,一副被吓坏的模样引得对面的柏隽露出了相当嫌弃的表情:“你若不做亏心事,又怎么会这般见不得人?”
霍三哥嘿嘿一笑,说话倒也不遮遮掩掩:“哪能啊,瞧您这话说的,我骗谁都不可能骗您啊,毕竟全罗浮除了您可没人会给我送猪脚饭吃了。”
“那你就少干点缺心事,正好我这个月没钱,还能省我几碗猪脚饭。”柏隽懒得和这位地衡司监禁室常客闲扯,正色道:“打听些事,关于金人巷的。”
柏隽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霍三哥也逐渐严肃了起来,毕竟这位可是他极少数钦佩感激的对象,他自然也要拿出态度:“您说吧,虽然我也不是什么百事通,但只要我知道的情报,就绝不会向您吝惜。”
“这附近有没有大概到我胸口处的少年?”柏隽用手比了比大概的身高,然后又补充道:“很瘦小,看起来像是发育不良的样子。”
这下哪怕是消息颇为灵通的霍三哥也倒吸了口冷气,深感棘手的挠了挠头发:“这个范围或许有些....太宽泛了,您还记得其他显著特征吗?”
“其他特征......”柏隽摩挲着唇角,稍微的想了想,回忆道:“他发色是很少见的深蓝色,看起来有很长时间未经打理,看起来如同海草般杂乱。”
触发海草的关键词后,霍三哥一拍脑门,幡然大悟的想起了什么:“哦,那我知道了,应当是秋家的小子,这儿附近只有他是蓝色头发,而且又邋遢又孤僻。”
柏隽眼前一亮,又往前凑近了几分。
霍三哥能读懂柏隽的眼神,意思大概是「别废话,快说!」,于是也没卖关子,有啥说啥道:
“那小子叫秋舟,他爹秋奎当年是个云骑,似乎还参加过不少的战役,家中只留下了秋舟和他爷娘,他爷爷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秋舟全靠他娘养活,不过后来他爷爷早早的堕入了魔阴,而他娘又不知被何处的化外民勾走了魂,丢下秋舟一人循了私奔,家中就只剩下了秋舟那孩子一人,得亏有着街坊邻居接济,不然恐怕都等不到他爹退役回来。”
“那他父亲回来之后呢?”柏隽皱了皱眉,沉声道。
“唉,要么说秋舟这小子是个可怜人呢,他爹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一回家又受到这种打击,急火攻心害了个癔症,连军队上面给他分的清闲差事都没法担任了,现在爷俩只能靠着每月发的补给金度日,再具体的我就不知晓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等惨剧即便是霍三哥都忍不住频频叹息摇头。
“那应该就是他了。”柏隽喃喃的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他家住哪?”
“呃,好像是...那条巷子顶头左拐的街道里吧?”霍三哥扯着脖子绕着四周转了一圈,语气不太自信的指向了南边的一条巷弄,说实在的他心里也没准,所以又转移了话题:
“话说那小子是偷走您的钱包了吗?不过您也别着急,今儿晚上让我好好请您吃一顿,待明天了我再替您要回——”
话音戛然而止,霍三哥只是眨眼的功夫,再一转头就不见了柏隽的踪迹,仿若一缕清风般匿去了身影,叫他不禁感慨的咂了咂舌:“柏隽阁下可真不简单啊......”
“嘛,既然人都走了也是没办法,这顿饭留到下次再请吧!话说明天还是去工造司做生意吧,刚好上次从外太空回收的海盗装备没地方处理呢。”
霍三哥收拾好背包,嘴里喃喃自语的离开了这里。
裂天柝星,炳辉天火 : 第21章 身入魔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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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步穿过纵横交错的巷道,秋舟的心已经跳的像要跃出胸膛。
他紧紧裹好衣襟,怀里包药的草纸被捂的隐隐发热,不知跑了多久,他兀自喘着粗气的停下了脚步,从鼻腔突破而出的炙热气息遇上傍晚巷弄微凉的空气,腾起片片浅淡的白雾。
“嘶...好疼。”秋舟靠在墙边,捂着胸膛倒抽数口冷气。
方才所撞青年那张好看的脸历历在目,说实话,那是秋舟见过最好看的人之一。
明明看起来高挑瘦削,可撞上去的感觉却像是巨大的钢铁,直到现在他的胸口和屁股都疼的厉害。
好在那人已经被他甩在身后,秋舟也得以放下心来,继续拖着疲倦的身体朝着细窄巷弄里迈步走去。
只要那个莳者没有说谎,给爹吃了这包药,他的病肯定就能好了。
“爹,再等等,我马上到家。”
揣紧怀里的药,在黑暗当中静静前行的秋舟加快了步伐。
不多时,眼前十五公尺外出现了一扇沉重的铁质门扉,门缝中漏出些许室内的光亮。
他走上前,从怀里摸索出一把钥匙,在铁门轧轧声中慢慢推开,确认身后没有人跟来后,他挤出全身力气,咚的一声又将沉重的铁门缓缓关上,最后拴上铰链才算作罢。
院落里随意丢弃着染血的绷带与棉球,空气中混杂着血腥气的草药味隐隐刺鼻,碎裂一地的窗户触目惊心。
秋舟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他快步走进屋内,视线迅速搜寻着爹的身影。
房间内部的血腥气味更加浓郁,混杂着奇异的药香让人发呕,地板与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粘稠的血迹,肆意丢弃的绷带与褐黄色的油脂干涸粘在地板,洁白的牙齿颗颗散落于地,到处还有团团缠成毛球的黑色头发。
角落间充塞着蠕行不休的肉须,无数牙齿、肢节、毛发、脂肪......疯狂地增生又脱落,让人无从联想所有这些血肉来自于一具人类的躯壳。
“呼.....嗬......”
“爹!”秋舟当即循着声音来源望去,找到了伏在沙发下的父亲。
可当俯下身子看到那张脸后,秋舟被吓得面色骤变,瞳孔瞬间放大,身体踉跄地向后退去。
他一连退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额前的冷汗悄然滑落,双手不自觉的摆动,试图寻找逃离的出口,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弄倒了墙上挂着的镜子。
一声碎响,将伏在沙发下的父亲注意力彻底吸引了过去,碎裂的镜片当中,倒映着他那张可怖又狰狞的面庞。
半张脸都像是被切下来的痔疮肉般,随着增长而出的枝蔓密密匝匝的翻了出来,喉咙处的粗硕血管随着穿破的枝条向外露出了软塌塌的一截,血管的口子与内部一起随着呼吸而起伏收缩,发出粘稠而沉重的呼吸声,又好像在吞咽着大量的浓痰。
这哪里还像是自己的家人,分明是.....分明是一头孽物!
在那瞬间,秋舟甚至都想着逃出去找云骑军,可看到那双熟悉的淡黄色眼睛,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爹,自己唯一的家人,秋舟又咬紧了牙关,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爹、爹.....吃、吃药.....”
或许是因为恐惧的缘故,秋舟忽然感到头疼难耐,胃沉沉的下坠,冷意不知从何处钻出,爬上脊梁。他颤抖着拿出怀里的药粉,一如过去般倒在自己的手中,屏息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
出奇的是伏在地上的父亲并没有任何动作的意图,漠然的淡黄瞳孔静静的注视着秋舟的靠近,好像是一只静待投喂的乖巧宠物,不,作为宠物而言太过恐怖了些。
正当秋舟将药递到他的嘴边,以为马上就能完事之际,那份伪装出来的平静彻底撕破,淡黄色的瞳孔染上嗜血的疯狂,张开血盆大口,犹如野兽般狠狠将秋舟伸来的左手连带着骨头一并咬了下来。
“啊啊啊!!!”
秋舟惨嚎一声,抱着自己的断臂倒在地上,断口传来的痛楚与恐惧不断侵袭着他的精神,几乎快要让他晕厥。
“吼——!”
而咬下胳膊的怪物大口咀嚼着嘴中的血肉,连同嚼碎的骨骼一并吞入腹内,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双手都因为用力到极点,直接在地板上刨出深深的爪痕,硬木板咔咔作响,一节节断裂,直接挖出一个深坑。
那双唯一保留了人类形状的手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反作用力一并翻折扭曲,先是指甲,再是手指,最后皮囊下的血肉连着骨头一并暴露出来。
然而不过瞬息,惨烈的双手又已恢复如初,并伴随着肆意生出的枝条变得更加坚韧。
秋舟绝望又惊悚的的目睹着一切,看着站起来的怪物缓缓朝着自己走来,他甚至提不起任何求生的欲望,只想着赶快结束就好。
可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簌簌的落下。
砰——!
腐朽老旧的木门在巨大力道的冲击下瞬间碎裂,飞溅的木屑在极快速度的加持下犹如子弹般深深地刻进墙体,嵌入孽物的肉身。
在一阵尖锐吃痛的巨大咆哮声中,柏隽踏过残破的木门,缓缓走入屋内。
“他已经不是你爹了。”
平静的声音,闯入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少年耳中。
那声音犹如一道清澈见底的静谧流泉,与对面狰狞可怖的爹完全不搭调,就从外观特征来看,他与爹一比简直毫无胜算,无论是肌肉、骨骼、体重,还有散发的暴戾气息都是。
然而正是眼前那仿佛很快便会被撕碎的单薄身躯却隐隐散发着某种气势,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柏隽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惨况,眉尖微蹙,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依旧是先前驱苍蝇似的平静语气道:“走开,去墙角呆着。”
秋舟抱着自己的断臂,怔怔的盯着柏隽看,过多的失血让他本就营养不良的脸庞更显惨白,即使听见了柏隽的话,也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柏隽见状轻叹一声,斜提着未出鞘的长刀,目光平静的转向面前流淌着脂肪的孽物:“腴肉连城,这种情况的魔阴身可真是少见啊。”
犹如以此为信号,孽物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一缕血线,汇聚于底端,化作血珠滚落,和血珠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条缠绕着血肉与金色枝蔓的粗硕胳膊。
“嗷——”
霎时间,屋内被孽物痛苦的嚎叫声所笼罩,它甚至没能看清那柄刀的轨迹,以及对方究竟是何时拔刀的,当它反应过来后,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用仅存的手臂向着柏隽挥去。
柏隽随意的提着长刀,仅只是踏出一步,身影就于孽物的眼中彻底消失。
漆黑的房间内似有一道火焰掠过,耀眼却并不刺目。
下一刻,孽物的脑袋便从脖颈处滑落,平整的切口处竟没能流出一丝的鲜血,同时本应迅速恢复的断口处滋滋作响,焦黑的血肉失去活性,最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而在秋舟的视线当中,柏隽只是优雅从容的掠过爹的身边,犹如捻起蝶翼般轻柔的拔刀,刀身似流火划过脖颈,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刀,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已经重复了千万次深深的印刻在本能当中,紧接着爹的脑袋就掉了下来。
柏隽做完这一切后,就和吃饭喝水般稀疏平常的重新把佩刀挂在腰间,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只见他的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与先前在街巷第一次相见时,唯有更深的恐惧,却谈不上有什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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