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怪盗在东京 第92章

作者:东南西望月

然后,人群边缘有着灰色短发的少女不断开始倒退,好像随时要逃跑似的。

在她身旁,留着黑棕色长发的少女则回头看向她,立刻露出了一种近乎惶恐不安的表情。

明明演出还没开始,下北泽南口商业街的街头却好像批量安装了大当量的遥控炸弹,只需要随便哪个人按下开关,立刻就会连锁爆炸把整个现场摧毁成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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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息逐渐扭回来了!凌晨三点左右还有一章......明天应该能在阳间的时间段里多更了。)

(另外,之前不小心发的那章“废案”已经忙里偷闲给改成了特别番外“哈姆子冶铜日记”,免得订阅的书友浪费钱)

(如果那章番外仍然显示是“废稿”,点击右上角“刷新本章内容”就可以正常阅读了。)

083.别说“一辈子”这种话(五合一)

阳光透过明净的蓝天洒下,气候还算凉爽,却叫人心底有一种炙热如杂草般滋生猛长。

这份热意不断升高,很快就熔穿了心房,带着心的残余如同流水哗啦啦的向下砸落。

井芹仁菜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黑色运动鞋的前端是白色的鞋头盖,出门的时候仔细用湿纸巾擦拭过,在阳光的直照里白得耀眼。

她鼓起勇气、拼尽全力的仰起头,便见到人群的喧闹如海啸般乌泱泱的铺天盖地倾覆而来。

连恐惧和胆怯的机会也没有,理智的帆船一瞬间就被掀翻。

努力紧绷着全身想要成为礁石,抵御汹涌的水潮,水花在身上炸开,白雾滔天,却是故作坚强的狼狈模样。

天空里无数海鸥盘踞,发出叽叽喳喳的嘲笑。

井芹仁菜呆滞的望着面前有些嘈杂的人流,仅仅是站着就好像已经拼尽全力。

心脏极快的跳动,好像雨云时候的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响,巨大的雷光劈开无尽喧嚣,留下通天彻地的空寂。

下北泽的街头依旧嘈杂,但是心已经顷刻间离得远了。

正在主唱恍惚的时候,来栖晓给吉他插上线,在她身后说,“井芹,该向听众介绍我们的乐队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井芹仁菜竟然从自己紧张的情绪里找到了一种超越了教养与习惯的勇敢。

井芹仁菜很是迟钝的拿起了话筒,声音颤抖着说,“大家好...我们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话筒没有打开电源。

周围立刻是发出了和善的笑声,让井芹仁菜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

等到她涨红着脸,再一次的抬起头,却发现前面的人群里出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钻石之尘”的新主唱也很惊讶自己居然刚好抬头就被井芹仁菜给发现了,干脆就不再遮掩,热情的朝着她挥手,然后很快被一旁的同胞按住鸭舌帽猛得扣了下去,避免继续引人瞩目。

井芹仁菜求助的回头望着来栖晓,像是误入丛林受到了惊吓的小猫,眼底里充斥着沮丧而迷茫的惊慌失措。

来栖晓顺着她刚才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是见到了那位已经被井芹仁菜宣布“绝交”的昔日挚友。

同一时间,调试好音箱的河原木桃香也注意到了井芹仁菜突然间的剧烈情绪变化,她也发现了混杂在人群里的“钻石之尘”。

但是即便那些女生再擅长乔装打扮,也抵不过多年以来的朝夕相伴。

明明总是自诩“可靠的成年人”,河原木桃香却是第一次有些怯场......也许是愧疚,也许是,她迫切的想要证明些什么,同时又担心整支乐队的演出可能要垮得一塌糊涂,让她在曾经被自己单方面切割的乐队成员面前丢尽颜面。

怪盗从没有照顾过伙伴的经验......

但是他可以模仿汐见琴音——模仿那位充满着领袖魅力与威严的“S.E.E.S”的队长。

他回头看着神情各异的乐队女孩们,“演出开始之前,我们似乎还缺少了一些必要的‘仪式’啊。”

“仪式......?”

“摇滚乐队特有的仪式感。”

“你的意思是...‘竖中指’、‘金属礼’、‘Slay’、‘开香槟’以及脱衣服再披上浴巾吗?”山田凉朝着来栖晓竖起了中指,算是对他这段时间在乐队里公然跟丰川祥子玩暧昧带来不良风气的鄙视与尊敬——

这并不矛盾——山田凉鄙视来栖晓是现充,而且还是吃窝边草的超级现充,同时也尊敬他居然能把摇滚的精神贯彻日常的一举一动,满身正气凛然,但是渣到骨子里。

来栖晓淡定回她以一个中指,同样是鄙视这位少女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同时尊敬她能够向丰川祥子提出“借钱”这事儿的低到让人看不见底的节操下限......太摇滚了,山田凉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摇滚的女生。

距离那些知名的摇滚乐手,她或许就差一个“私生活糜烂”性质的“开趴”了。

咱们这乐队符合所谓的“私生活糜烂”或者“开趴”的前置条件吗?来栖晓环顾周遭风格各异的美少女们,他自诩正人君子,怎么也不至于玩弄小女生的感情,于是眼神感慨的盯着山田凉,然后又用手势回敬了她一个手枪瞄准太阳穴的“Slay”。

其实他的意思是“演出要开始了,我的吉他能压倒全场。”

但是,来栖晓还是不太了解摇滚的各种梗——

“Slay”这个手势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的释义其实是“秒杀你们”,是做给观众看的。

于是,山田凉顺利的通过这个手势误解了来栖晓的意思......她的瞳孔剧烈的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乐队里唯一的男生。“秒杀”我们?终于无法遏制内心膨胀的欲望,要在演出之后把所有人都吃干抹净了吗?雨宫海皇!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按照目前的猜测,以仁菜和小祥对他积累的好感度,说不定真的会答应。到时候,按照虹夏那样温柔的性格、还有对摇滚的种种憧憬与梦想,如果面对乐队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可能,可能也会委屈而不情愿地跟着加入他们......而桃香小姐这种成年人就更不用说了,二十岁的职业歌手肯定不会介意把自己交给一位前途无量的超级帅哥......这也太摇滚了,莫名觉得有点酷......是我的错觉吗?

山田凉迅速清理掉脑海里纷乱的思绪,望着面前的乐队众人,幻视到一群人未来在租赁的别墅或者办公室里过着昏天暗地的糜烂生活,然后恍然大悟的挥拳捶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这种乐队果然还是赶紧结束掉比较好吧!

内心里医院家庭的家教化作严格的导师咆哮着把一个蠢蠢欲动的恶魔给按进了地狱,她做到了,但恶魔形态的山田凉临走之前却把自己的小皮鞋摘下来砸到了她的脸上,留下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井芹仁菜看着他们这样比划中指的互动,下意识的就要模仿。

丰川祥子赶忙起身捏住了她的拳头,跟她解释“竖中指”的意思。

井芹仁菜表情立刻变得尴尬,然后有些气愤的瞪着来栖晓和山田凉,好像一下子就把周围的人群给忘光了,也没有那么紧张和胆怯了,不满的眼神显示着她现在想要说些教训的话......但这样鼓起的勇气仅仅是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她就垂头丧气的低埋着脸,一声不吭。

河原木桃香被这群高中生给逗笑了,原本缠绕在心底的那些担忧和慌张都随之消散了许多。

来栖晓举起手,“既然我们是‘结束’乐队,那就应该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团结一些。”

“像甲子园的球队一样把手叠在一起喊‘三、二、一,加油’吗?”

“有点太羞耻......小祥?小仁菜?”伊地知虹夏话都没说完,就发现乐队里有两位女孩已经自觉的把手叠了上去。

丰川祥子和井芹仁菜跟着来栖晓在印象空间里跑得久了,几乎是下意识要听从怪盗的命令——毕竟,处在那种到处都埋伏着危险的地方,只有第一时间执行来栖晓的安排才能避免受伤,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不去思考来栖晓命令的正确性,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执行。

山田凉抓起伊地知虹夏手放了上去,“为什么突然就变得热血起来了?”

河原木桃香有些无奈的笑着,也把手叠了上去,“我们的乐队原来是‘团结’这种宽泛的主题吗?”她还真以为来栖晓想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乐队特色登场姿势。

“三、二、一......”最开始,明明所有人都是棒读似的倒计时。

但等到“加油”那个字眼的时候,又要情不自禁的提高一些音量,然后感受到自己脸上泛滥出的热意,嘴角也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上扬,成为了一种欣喜的笑容。

“加油!”

随着棒球队一样的加油方式,结束乐队的成员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仍然是紧张,仍然是心事重重,却有了继续向前的勇气,总不至于原地踏步。

井芹仁菜握着话筒,看向人群里站着的如今“钻石之尘”的主唱、自己曾经亲密无间的朋友,眼神是无比的复杂。

她想要像自己无数次做梦都能梦见的情景一样,自信而流畅的介绍现在的乐队。

但是张开嘴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仍是让她感到沮丧和羞愧的颤抖。“我......我们是下北泽的‘结束乐队’......第一首歌是《正因为是无法成为他人的我》...感谢大家的......”

仿佛是为了拯救她这样结结巴巴的介绍词,来栖晓手中的拨片忽然扫过琴弦发出了极快而凌厉的声响,犹如一把出鞘的长刀,转瞬间劈开了尴尬与窘迫的氛围。

陪伴了这具身体多年的失真巨兽第一次在演出的场合里发出属于自己的咆哮。

同一时间,人格面具「狄俄斯库里」从他身后踏出,手里漆黑的吉他伴随拨片擦过迸发出刺眼的雷光——

无论是听众还是更远地方经过的人群,都在这种仿佛直击心灵的声音里,不由自主的安静了。

怪盗按住眼镜向上推,用一种近乎轻蔑的目光审视着周遭。

丰川祥子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然后按在了电子琴上。

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旁人的言语和视线而被刺伤自尊心的小女生了——

一个人在水泥地上蹬着单车送报纸,一个在拥挤的办公室里接着一通通充斥各种情绪与责问的电话,一个人午休时候躲在学校的角落里吃饭和读书,一个人在暂时闲置的琴房里偷偷弹琴......

丰川祥子在孤独的时间里积累的无数痛楚和烦恼,全都在涩谷的那天夜晚,随着那一声“Persona”的呐喊而彻底释放了。

她发现自己是笑着看向了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前面的来栖晓好像有所感知,回头同她对视,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见到了燃烧的火焰......那是沸腾的心灵力量。

......

人群里,丰川祥子曾经的乐队成员们纷纷抬起头,看向了这位时隔许久没有见面的女孩。

不同于退队的那场雨天,临别时候的木然与迷茫,她的脸上现在正洋溢着让人憧憬而仰慕得忘记呼吸的笑容。

享受着演奏,享受着乐队,享受着当下的一切......这样诚挚且炽热的情感,随着女孩十指在黑白键上跃动,成为了一种欢快、积极的前奏。

井芹仁菜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回过头看向丰川祥子,那种干净得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幸福,好像暴雨般一瞬间扑了满身。

同时,她又要紧张和局促的看向乐队的其他成员。

所有人都在用笑容回应她的这份笨拙,相碰的眼神里没有责怪或者生气,只有诚挚得让她想要流泪的期待。

【小仁菜的声音很干净,有种特别的通透感,气息也相当稳定,非常有演唱的天赋啊......】井芹仁菜的偶像,河原木桃香曾经的夸赞恍惚间又在耳畔浮现。

【嘿,这份气息控制的能力......你简直就是为了摇滚而生的嘛!】这是山田凉在看到她一边在录音室里追赶来栖晓打闹,一边还能配合乐队伴奏把整首歌给唱完之后的感叹。

【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努力的唱出来,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虽然我也很紧张,但必须要全力以赴,不留遗憾才行!】这是伊地知虹夏在演出之前的鼓励。

【不管是经历了怎样的伤痛,都试着把它们全部用演唱的方式给发泄掉吧——】这是丰川祥子坚定的声音。

【......】

【再怎么害怕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在嘛。】这是来栖晓用毫无所谓的轻松口吻说出的话语。

【就算是害怕得想要逃跑也没关系。无论你要逃跑多少次,我会把你给抓回来......毕竟,你可是我来之不易的社员啊。】

一张张看不清细节的面孔,伴随着他们的声音和表情再一次的缭绕在井芹仁菜的身旁。

但这一次,它们却再也不是霸凌者的嘲笑与挖苦。

身体上也不会再有那些人拳打脚踢留下的幻痛......

少女们的欢笑与怪盗的拥抱,一起成为了非常奇妙的感觉,好像无形的丝线,牵动着原地踏步的她走出过往的阴霾。

代表前奏结束的近似的近似口哨和爱尔兰风笛融合的效果音落下的那个时候。

她的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呐喊——

必须要唱出来!

不断东张西望的井芹仁菜如同祷告般,两手合握住话筒,把它搭在了自己的胸口,然后闭着眼睛,放轻声音好像自嘲一样的低吟。

“誰かに染まれない,誰にもなれない(不被谁人影响,也无法成为他人)”

“夢だと思って,笑ってみせた(曾以为只是梦境,试着置之一笑)”

“......”

周围聚集的人群里,无论是“Morfonica”还是“钻石之尘”的粉丝都在面面相觑。

这支新成立的乐队的演出,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这首歌意外的不错啊。”

“好有感觉的前奏!”

“嗯,主唱的声音好漂亮,有种挣扎和反抗的情绪在里面......突然理解为什么桃香小姐转成吉他手了!”

......

与此同时,随着演出的进行,人群里曾经跟丰川祥子一起在国中时期玩乐队的少女们却是神情各异。

“这是祥子填的词吗?”长崎素世轻声问着身旁逐渐生疏的朋友们。

“‘就连平淡无奇的对话也能刺伤心扉’‘怎么可能将寂寞之类的心宣之于口’......”若叶睦低头咀嚼着歌词的内容,然后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掌。

同样是感受到那份歌词里流淌出的情感,被长崎素世提问到的高松灯和椎名立希都是一副复杂得说不出话的表情。

尤其是听到了“将那些让彼此错失真心的谎言尽数舍弃”、“无论经历多少次,只要能与你一同歌唱就好”以及“与不再需要的多余之物尽数告别”这几段歌词的时候,高松灯几乎是捂住了脸,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一点点的流出。

长崎素世靠近高松灯,努力的安慰,甚至强颜欢笑,“放心好了,小祥她...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完全没有发现,被自己留在原地、低垂着脸的若叶睦,此时的指甲几乎都完全陷进了掌心,留下一片片渗着血丝的深痕。

......

与此同时。

人群的另一侧,“钻石之尘”的少女们看向了乐队里的河原木桃香,看向了这位抛弃了她们,抛弃了梦想、逃避了现实的前主唱。

“这就是桃香的心声啊......她的内心果然是很挣扎。”

“这样的歌词,只有她能写得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