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更新
救祂？
假如换一个人说这句话，哪怕是之前展现过超强实力的凯文，薇塔都会绝对会忍不住发出嘲讽的笑声。
毕竟娑身为神明，哪怕祂不过是真正神明的拙劣赝品，可那份权能却也是真实的，对于这样一个存在，可不是谁都有资格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说出那个“救”字的。
但艾岳确实有这个资格——因为他真的是一位神明。
不过真正让薇塔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你说的这个救……”
她看着艾岳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常规意义上的那个救吗？”
娑需要拯救吗？
因为拥有娑曾经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所以薇塔或许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理解娑的人，她完全清楚，娑到底走在一条怎样的道路上。
这个拥有强大权能的存在，如今却因为自身的膨胀，而变得臃肿不堪，以至于祂的意志都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无比稀薄，假如想要像现在这样自如行动，甚至必须要创造出一个尺寸合适的分身，才能够重新获得足够清晰的神智。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复活曾经被“深渊”摧毁的文明弗楼沙。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真正的薇塔早已死去，为了这个目标，娑将自己陷于量子之海中，永无挣脱之日，为了这个目标，无数世界泡因此早于既定的寿命迎来了终结，连带着其中的文明残渣与挣扎求活的生命一同化作了娑的食粮……
娑原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终止这一切，只要祂愿意，便能够以神明的身份长久的，近乎永恒的生存下去，但“复活弗楼沙”的愿望早已化作根深蒂固的执念，越过祂的理智掌管了这具躯体，以至于祂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在薇塔看来，这大概可以算作求仁得仁——哪怕是询问娑自己的意志，祂恐怕也不认为自己需要拯救。
对祂来说，哪怕是倒在完成这个目标的路上，也只是自己实力不济罢了，如果被拯救的前提是要放弃这个愿望，那祂大概是会选择拒绝的。
但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一个如神明般伟大的存在，却因为一个执念而将自己变成了这般丑陋僵硬的模样，确实还是挺需要拯救的。
可艾岳真的是从这样的角度出发的吗？
薇塔仔细琢磨着对方脸上这抹笑意，隐隐感觉他另有想法。
虽然和艾岳的相处时间还很短暂，但是从对方评价娑的字里行间之中，薇塔都只能听到鄙夷和不屑等情绪，可以说，在艾岳的眼里，娑大概和薇塔也没什么区别。
换句话说，艾岳对于娑是绝对称不上有好感的，至于会因为对方的糟糕现状而产生同情心，从而想要去拯救祂，就更不可能了。
老实说，艾岳现在还能留对方一条性命，已经很让薇塔意外了。
既然如此，那对方所说的“救”，指的又是什么呢？
“你还挺敏锐的嘛。”
艾岳似笑非笑的看了薇塔一眼，“该怎么说呢，与其说是救祂，准确的说应该是给祂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说到这里，艾岳的表情又变得冷漠了一些:“当然，这个机会祂也没有资格拒绝就是了。”
赎罪？原来如此。
听到这个词，薇塔对于艾岳要做的事情便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她点了点头，附和的说道:“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倒也确实算是在救祂呢。”
“所以，你做好决定了么？”
艾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薇塔，“这件事情中你也出力不小，作为回报，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视情况来满足你。”
听着艾岳的用词，薇塔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艾岳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他选择用“回报”而不是“赏赐”之类的字眼，就可以看出对方确实是在以一个相当平等的视角来和薇塔对话的。
这让薇塔对于艾岳又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她意识到，所谓的“神性”在艾岳身上几乎察觉不到，如果不是对方之前展露过自己的力量，她恐怕很难将眼前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与之前那尊单指镇压娑的光辉巨人联系在一起。
但不可否认的是，相比起娑，她还是更喜欢和这样的艾岳相处。
不过说到回报，薇塔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可以多在这里待几天再做决定吗？”
尽管如今艾岳表现出来的一切特质，都让薇塔感到安心，甚至产生了一种“在这样的神明管理之下生活一定会非常幸福吧”的念头，但出于长久以来的习惯，还是让她按耐住了这种想法，选择了相对保守一些的方案。
“当然没问题，”
艾岳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阿波尼亚，“阿波尼亚，麻烦你陪着她到处转转吧，省的她想去实数世界再找不到路。”
本来对于薇塔这种性格别扭的乐子人，艾岳会更加严格和警惕的，但这一次薇塔的表现确实很好，以至于再去刁难对方，就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而且艾岳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本剧情中的乐子人薇塔，其出现的时间线要比现在晚了很长时间，而事实上，原本的薇塔在娑曾经的记忆与人生的影响下，其实还是一个相当纯良的人。
至少在觉醒了自我之后，薇塔还会对曾经被自己摧毁的世界泡而感到愧疚，从这一点来看，若是没有娑后来的压迫与驱使，说不定薇塔也不会变成那种模样。
考虑到这一点之后，艾岳也就对薇塔宽容了很多，只要对方表现的足够令人满意，他完全可以给对方更多的机会。
当然，艾岳也不至于现在就百分百的相信对方，所以才会安排阿波尼亚同行，如果薇塔真的有什么歪心思……在太阳系最强的精神能力者面前做手脚？她要是嫌自己命长的话，大可以试试。
等到薇塔与阿波尼亚结伴离开之后，艾岳才将目光重新投射到娑的身上。
无关之人都已经离开，现在，就该来一场神明之间的对话了。
想到这里，艾岳不由得闭上眼睛，这个由他创造的空间在他的意志下，再次出现了变化。
灰白的平面之上开始涌现出泥土，紧接着，便是岩石和泉水，随后，生命也开始涌现，绿草，花朵，树木……以艾岳为中心，一片郁郁葱葱的景象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几乎是转眼之间，便将原本干枯苍白的大地化作童话般的森林。
而在这森林之中，被禁锢在光之琥珀里的娑看上去是那么格格不入，她庞大的身躯与诡异的造型，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什么混入了童话中的异物一样。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娑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艾岳的身上。
“看来你已经冷静下来了。”
艾岳打了个响指，禁锢着娑的力量便开始消散，使对方重新恢复自由，“既然如此，那就来聊聊？”
说着他便随意的坐在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石头上面，而在艾岳的对面，也有一块差不多大小的岩石。
娑久久的凝视着艾岳，随后她的身影开始散发出紫色的微光，随后便开始逐渐收缩起来，最终凝聚成和常人一般的尺寸。
尽管尺寸已经缩小了下来，可光芒依旧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才渐渐消失，最终出现在艾岳面前的，是一个和薇塔造型一致，但是在颜色上却截然不同的女性。
她的头发呈现出淡淡的粉色，身上的绝大部分服饰都被黑色占据，哪怕是背后如同片翼一般的漂浮物也不例外，和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的薇塔相比，娑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反而比身为代理人的薇塔更像是一个人偶。
如果两个人此刻站在一起，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薇塔才是本体吧。
“为何？”
似乎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身躯，娑行动之间还显得有些僵硬，祂坐在艾岳对面的石头上，终于发出了自现身以来的第一个音节:“为何没有毁灭我？”
当自己被那道无可抵抗的恐怖光芒彻底笼罩的时候，娑便已经接受了自己会死在这里的事实。
假如被人用别的方式摧毁了这具身躯，祂其实也有办法逃走，可是在面对艾岳的时候，娑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存活下来的方法。
因此，在发现自己依旧还活着的时候，祂其实是很惊讶的。
祂不认为艾岳是那种会心慈手软的性格，毕竟这一次事件从头到尾，应该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毕竟想要将一个世界泡悄无声息的转移到实数世界，绝对不是一件心血来潮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所以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应该就是自己的性命，而他现在选择手下留情，除了需要自己去做什么事情之外，娑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但问题在于，以对方的实力，有什么是需要自己才能完成的呢？
“因为我缺人手。”
面对娑的疑问，艾岳也直白的回答道，“试试看，在这里你能发现什么？”
娑闻言闭上眼睛，将自己的感知朝着四面八方探去。
而很快，她就发现了这里的特殊之处，也发现了在世界的另一边，还有一些人正在这里生存着。
“这是一个稳固的世界？但它并没有链接在‘树’之上……”
娑睁开眼睛，重新看向艾岳，这一次的眼神中多了更加复杂的情绪，“你将它，你将它连接在了实数世界之上？可这样的操作，‘深渊之茧’怎么可能会允许？”
娑能够成长到这一步，自然不会是愚钝之人，虽然无法想象艾岳到底是怎么完成这样的事情的，但这并不妨碍祂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但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祂才会感受到更深的恐惧。
祂原本以为，对方是和祂相似，却又比祂更强的存在，可这个世界的出现却让祂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人类的存在，其本质或许早已超越了自己想象的极限。
光是制造出这样一个世界，所要花费的能量便已经是自己如今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而将这样一个世界巧妙的挂载在实数世界之上，却又不会成为实数世界的负担，其中所需要的权能更是娑无法理解的。
因此，祂虽然发出了疑问，但自己却已经找到了答案。
深渊之茧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行为，可如果做出这种行为的正是深渊之茧本身呢？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
艾岳耸了耸肩，“没错，终焉之茧，也就是被你称作深渊之茧的存在，它现在受我管辖。”
艾岳的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在说“我早晨吃了一笼包子”，可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力，却让娑久久无法回神。
那个被祂视作噩梦和必须要逃离的恐怖存在，那个让祂永生永世都不敢靠近第三第四行星的终极魔王，居然已经被人解决了？
这种事情，真的可以做到吗？
娑的脑海一团乱麻，此刻的祂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个弗楼沙仍然存在的时代，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为如何对抗深渊的入侵而苦恼，每天都处于大脑被无数问题塞满，却又找不到答案的状态。
在对方的面前，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凡人。
“你在我眼里确实和凡人没什么区别。”
似乎读懂了娑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艾岳耸了耸肩，“好了，冷静一点，好歹活了这么久，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在您面前，谁又敢自称见过世面呢？”
娑微微摇头，脸上竟露出一丝似人的苦笑——祂本以为自己已经舍弃了凡人的情欲，却没想到被艾岳如此轻易的打回了原型。
当娑刚被放出来，听到艾岳说要聊一聊的时候，祂本以为这会是一场理念上的交锋，自己虽然实力不如对方，但自己的见识，自己的认知，却未必会逊色于对方。
可祂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对方“战胜了深渊之茧”的事实面前，变得如同小孩子的幻想一般可笑。
此刻娑才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大到甚至让人连想要追赶的念头都无法产生，只想低着头，好去躲避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辉。
“倒也不必妄自菲薄，至少你……”
面对娑的话语，艾岳下意识的想要鼓励对方一下，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对于娑的一切理念都并不认同，于冄是最后只能尴尬的挠挠头，“呃，很能熬。”
能够在如此扭曲的道路上走这么远，还没有彻底崩溃，艾岳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娑的执念确实很深。
“总而言之，你应该不只感知到了这些吧？”
艾岳重新理清思路，开始把话题引到正路上，“对于那座城市，有什么想法吗？”
娑感应着那座破败的建筑群，微微眯起眼睛:“那是某一个世界泡中的遗民，对吗？你把他们从世界泡之中迁移了出来？”
说完这句话，祂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对，这个感觉，您将世界泡也一同迁移到了这里，然后将其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娑对世界泡的底层规则相当敏感，祂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规则，其实是从那座城市所在的位置延伸出来的。
“嗯，刚才演化这片森林，使用的也是从那个世界泡之中融入这里的规则。”
艾岳点了点头，“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您想将量子之海中的所有世界泡都打捞出来？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去拯救他们？”
娑自然不会听不懂艾岳的言外之意，“这还真是一个……宏伟的计划。”
假如在见到对方之前，娑听到这个计划，恐怕只会用“疯狂”与“不可理喻”来形容它。
哪怕是面对艾岳，娑也可以自豪的挺起胸膛，宣称自己对量子之海的了解要远胜对方，而正是因为对量子之海有着相当深度的了解，祂才更加明白，这片海到底有多么的广袤与深邃。
这可是与“树”对立的存在，隐藏在量子之海的世界泡，数量绝对不会比这满天星辰更少，哪怕娑有一天真的从海中汲取到了足够完成自己愿望的能量，量子之海恐怕也不见得会因此而失去哪怕千分之一的能量。
但面对艾岳，娑却升起了一个祂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念头——或许，他真的可以做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娑才意识到艾岳所说的，“缺少人手”指的到底是什么。
“您想让我来替你去打捞世界泡，是吗？”
娑看向艾岳，“毕竟，您的手下恐怕不会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量子之海了。”
之前和祂交战的那名战士，其实力就连娑也不得不避让三分，但他终究只是战士，和他相比，自己不但对量子之海更加了解，而且掌握的诸多权能，也更容易去对世界泡进行操作。
娑甚至感觉，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特性，才会被对方盯上的。
“确实如此，而且，这也是你的一个机会。”
艾岳平静的说道，“一个赎清你自己罪行的机会。”
“如何，你要怎么选择？”
“是从此以后成为世界泡的搬运工，为了拯救幸存者而行动，还是拒绝这个提议，死在这里？”
第二十七章这下真要宣誓效忠了。
面对艾岳给出的两个选择，娑几乎没有犹豫。
“看似是两个选择，但对于不想死的我来说，就只有一条路吧？”
娑平静的站起身来:“需要我怎么做呢，现在先跪下向您宣誓效忠吗？”
“跪下就不必了，这里不搞那套形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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