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梦里更新
艾岳摆了摆手，示意娑坐回去，“宣誓效忠也用不着，因为我自有办法获得你的忠心。”
说到这里，艾岳停顿了一下，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过你居然答应的这么干脆，我是没想到的。”
或许是薇塔在他眼中的形象有点先入为主了，因此艾岳在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做好了被对方讨价还价的准备。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给对方画的大饼——比如说，等到量子之海枯竭的那一天，我就可以在这里把你曾经的文明复活什么的。
但没想到娑居然这么干脆，甚至连思考的过程都几乎没有，便答应了下来，结果自己的话术反而没能派上用场。
“我和她不一样，我比她看的更清楚。”
娑说道，“你是一个怎样的性格，如今我已经有所了解，只要我能够完成你给予我的任务，那么自然也能够得到属于我的奖励，对么？”
“想的挺好的，可惜你不一样。”
艾岳微微摇头，目光也变得有些冰冷，“你该不会觉得，以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还能够在我这边得到正常的待遇吧？”
“当然不觉得。”
娑低垂眉眼，不再去看艾岳的表情，“因果轮回，自业自得。从我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就注定我要背负着无尽的罪孽走下去……所以，这个赎罪的机会，本就是对我的一种奖励，不是么？”
对于娑而言，从祂在量子之海中为自己重塑身躯开始，便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被执念所支配的祂，只能就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再无其他的选择，如果强行挣脱，反而只会身死道消，再也不会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迹。
而艾岳的出现，无疑是给了祂一个新的选择，至于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祂所需要的，这反而不是娑需要担心的事情。
就像祂说的那样，依靠全知全能之眼，娑可以比薇塔更加清楚的“看”出艾岳是个怎样的神明。
量子之海中的世界泡早已是失去了未来，从而朝着末日不断前进的文明残渣，他们的死活无人在意，这也是娑会选择利用它们来完成自己计划的一个原因，但艾岳却愿意拯救这些和他毫无干系的生命，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的性格。
更不要说，那些理论上应该供奉他，仰望他的存在，如今却可以和他以朋友的身份平等相处，这份随意和豁达，或许无法佐证他的实力，但是在娑的眼中，却比他的力量更加让人动容。
这意味着眼前的神明并不会受到自己力量的影响，从而丧失自己的人性——他的力量不但纯粹，而且完全处于可控的状态之中，和自己这种依靠着巧合与侥幸才得以获得神明权柄的半吊子，完全不一样。
有这样一个神明为自己指明前路，那么祂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以你如今残存的理智，能想明白这一点，也算难得了。”
艾岳微微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不妨说的更清楚一点——假如拯救世界泡的计划没能成功的话，你是活不到现在的，换句话说，这就是你对我而言唯一的价值。”
为了自己的愿望，娑到底毁灭了多少世界泡？又有多少文明的幸存者被祂的权能所利用，从而成为了娑的营养？
这些事情恐怕已经很难再算清，所以在这之前，艾岳确实想过要结束对方充满罪孽的一生。
不过，随着“海底捞”计划被证明可行，娑的性命便有了新的价值，毕竟光是毁灭祂也不足以使其赎清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所以祂的余生都将为了量子之海中的幸存者们而活。
如此一来，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我明白，我会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娑抬起头来再次看向艾岳，“不过，以我如今的状态，大概是无法令你满意的吧？”
娑到底会怎么样，其实艾岳并不关心，但如果因为祂的状态不佳，而导致计划出现了差错，那么就等于是艾岳的失误了。
因此，即便从这个角度出发，艾岳也必然会赋予娑新的力量，来让祂能够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
这也是娑之前并没有犹豫的原因之一一—不管怎么样，祂都将焕然一新，至于从此就要寄人篱下，那种事情反而无所谓了。
祂的权能告诉祂，选择成为对方的附庸，或许会是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决定。
“放心吧，保证会让你重获新生的。”
艾岳点了点头，露出些许微妙的表情，“在此之前，你还有什么心愿需要了结么？”
面对着一个即将背负无期徒刑的囚犯，艾岳也不由得大方了一点。
娑想了想，忽然伸手按向自己的胸口，随后从其中取出一枚淡紫色的光球，祂向前轻轻一送，光球便摇晃着朝着艾岳飘了过去，被对方随手接住。
“这里面记录着我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包括那个名为弗楼沙的文明在内的安置之处。”
娑用怀念的眼神注视着如今已经落到艾岳手中的光球，随后微微低下头来，像是对着艾岳致意，“现在，它们属于你了。”
“是属于我吗？”
艾岳有些轻浮的拨弄着手指，于是那颗被娑珍视的光球便在他的手掌跳动着，“我怎么感觉，是在帮你善后呢？”
娑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
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一个道德底线很高的人，是很容易被人借助这个特性来进行利用或者欺骗的，而娑如今的行为，便是一个阳谋。
弗楼沙，这个文明曾经于金星之上留下过繁荣与智慧的痕迹，在鼎盛时期足足有一百二十亿的人口，可以说比如今的地球文明还要强大。
可如今，它所有的人们，都以数字生命体的形式，被储存在一台冰冷的服务器中，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重启之日。
艾岳既然愿意对量子之海的幸存者伸出援手，自然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尚有复苏可能的文明袖手旁观，而娑便是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才放心的将弗楼沙的复兴希望交到了对方手里。
在自己最后一种可能复活弗楼沙的计划也宣告失败的情况下，不管艾岳如何对待这个文明，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至于艾岳会不会将其摧毁……一个心怀大爱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别抱太大希望，或许弗楼沙的文明遗产能够得到保留，但你们的技术到底能不能使人真的以数字生命体的形式存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明知道对方的计谋，但艾岳也确实不可能对这样一个文明无动于衷，于是在翻了个白眼之后，艾岳还是将其收了起来:“最坏的可能性是，弗楼沙必须文明的源头开始一点点成长，这样的结果你也能接受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无话可说，”
娑叹息着说道，“但是，在您的庇佑下，弗楼沙一定可以比过去更加繁荣的。”
若是换做曾经被执念所束缚的自己，恐怕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的，但是在被艾岳狠狠的将三观碾碎了之后，娑反而变得释然起来了。
反正祂有足够的寿命，可以去见证一个文明的成长。
“既然如此，那就好说了。”
艾岳点了点头，“不过我要申明一下，弗楼沙到底会如何，还是取决于你的表现，明白么？”
虽然艾岳并不喜欢这样做，但是为了让娑能够更加积极一点，必要的赏罚机制还是要有的。
比起其他的东西，显然也就只有弗楼沙能够刺激到娑了。
“不会让您失望的。”
娑对此显然也早有预料，祂点了点头，一副顺从的模样，“只要弗楼沙能够复兴，我可以接受一切惩罚。”
艾岳点了点头:“那么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吧？”
“等等，”
娑犹豫了一下，随后开口问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不知道您会如何处置？”
虽然对方没有说出姓名，但在艾岳这边还和对方有所关联的，就只剩下薇塔一个人了。
“她的待遇可比你好多了，我觉得你不需要担心她。”
艾岳似笑非笑的看着娑，“还是说，你见不得她好？”
“我确实对她有些偏见，但也不至于如此。”
娑很坦然的回应道，“那毕竟是被我所抛弃的过去……这样就好。”
说完这句话，娑便再也没有开口，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偶，正在等待艾岳的命令。
“那么，做好准备，”
艾岳打了个响指，一道光芒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两个人笼罩在其中，“迎接你的新生吧。”
当光芒消散之后，两个人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
娑只感觉自己被一种温暖的力量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祂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对上了一个像是眼睛，又像是卵的庞然大物。
在意识到这是何物之后，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曾经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再次缠绕在了娑的身上，哪怕祂早已舍弃了自己属于人的过去，哪怕祂如今已经手握无数权柄，可还是无法抵抗那种感觉。
那种感觉，不会错的——这是深渊之茧！
“你还真是很害怕这玩意啊。”
艾岳看着娑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放轻松，它现在是无害的。”
不得不说，之前一直表现的很平静的娑此刻终于露出吃瘪的表情，还是让艾岳的心情好了不少。
“抱歉，是我失态了。”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的娑也难得感觉到了一丝尴尬，“所以，你是想要利用深渊之茧的力量来重塑我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艾岳耸了耸肩，“不过就我个人而言，终焉之茧只是起到一个过滤的作用而已，它主要负责的其实是机制那部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娑有些困惑的看着艾岳，因为即便是祂也很难从艾岳刚才的谜语之中获取多少有用的信息。
“算了，反正一会你就知道了。”
艾岳也不再废话，而是朝着终焉之茧走去，“做好准备——”
“成为我制造的第一个律者。”
下一秒，艾岳便在娑的面前释放了自己的力量，他的身影逐渐膨胀起来，最终化作顶天立地的光辉巨人。
而终焉之茧也在他力量的感染下绽放出纯白色的光芒，两者交相呼应，仿佛正在产生某种奇特的共鸣。
娑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还在思索那句“第一个律者”的意思。
但很快祂便放弃了思考，因为艾岳和终焉之茧的共鸣终于进入了恰当的频率，他们的光芒逐渐融为一体，并照耀在了娑的身上。
几乎是一瞬间，纯白的光芒便将娑彻底吞没。
如同被丢进了沸腾的水中，灼热的感觉很快便爬满了娑的全身，祂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这份温度之中逐渐消散，那些曾经被祂所掌握的权能都在此刻变得模糊起来。
紧接着，祂感觉自己的身躯也在光芒之中悄然瓦解，那曾经由无穷能量构筑的神明之躯，甚至没能在光芒之中撑过一秒，便融化成为了最纯粹的能量。
而这份能量，也逐渐被光芒所同化，成为了纯白色的一部分。
最后，就只剩下了娑的意识。
不过和之前被光芒所消解的一切都有所不同，娑的意识并未因为光芒的照耀而消散瓦解，反而在这份力量的影响之下，变得凝实清晰起来。
祂能够感受到，光芒正滋润着自己被执念所消磨的意识，填补着祂精神上的残缺，聚拢那些曾经被过度扩张的力量所冲淡的思绪，拼凑着祂自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和灵魂。
直到最后，在娑的意识焕然一新之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也在此刻响了起来。
那是属于她自己的心跳。
第二十八章那位大人的力量，请借我一用！
距离上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已经过去多久了？
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却发现即便是现在的自己，也无法回想起准确的时间。
只记得，那应该是她还属于人类时的事情了。
所以，她现在算是，再次成为人类了吗？
这样的思绪在娑的意识中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便是愈发清晰的感知。
光芒的力量正在以她的心脏为基础，重铸整个身躯，她能感受到血液开始在体内流淌，骨骼变得坚实，血肉渐渐生长……只是瞬息之间，一具与她完全契合的身躯便已经成型。
或许和曾经那具潜藏在量子之海深处的庞大身躯相比，娑现在所拥有的这具躯体所容纳的能量数额，还只能用微小来形容，可是对于亲自体会过两种不同状况的娑而言，她如今所拥有的实力却并不比之前弱小。
这绝非是可以靠数量就能弥补的差距，而是一种在位阶之上的碾压，直到如今掌握了这样的力量，娑才意识的之前自己和凯文的战斗到底有多么滑稽。
“我所掌握的权能，甚至无法对这种能量产生干扰。”
娑低着头，看着从自己掌心亮起的温暖光芒，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之前的那位战士，假如不是为了计划的稳妥性，恐怕可以直接突破我的所有手段，然后轻而易举的解决我吧？”
说话之间，那份纯白色的光芒竟又发生了变化，开始透露出淡淡的紫色——在娑的控制之下，它甚至能够模拟出那种属于量子之海的特性。
这就意味着，娑依旧可以通过伪装，在量子之海中畅通无阻，甚至如果她能够对虚数能量进行同样的操作，也可以借助这份力量，潜入到“树”的领域之中。
“你大可以把那些表示推测的词语都去掉，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艾岳的身影重新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再次走到她的面前:“新身体的感觉如何？有什么地方感到不适应的吗？”
“非常好，您说的没错，这确实是重获新生。”
娑点点头，随后单膝着地，半跪在艾岳的面前，“感谢您为我这罪人所做的一切，吾主。”
“行了行了，我说过这里不兴这一套了吧？”
艾岳无奈的摆摆手，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其重新扶了起来，“省去这些虚情假意吧，到时候干活卖力一点就可以了。”
“明白。”
娑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看向了艾岳，“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您的真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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