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晦气，太晦气了！”
沉重的城门在身后落下，直到此刻，领着百余人狼狈逃回来的兄弟二人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和东伊纳萨斯大多数的城堡类似，这座属于外窦勒领伯爵家族的城堡也同样坚固非凡，尽管外面并没有建起额外的城墙，但即便单靠城堡本身的防御，外人也极难攻进来。
“哥，我就和你说了，寡妇跟鳏夫都是一样的晦气，干嘛非要揪着那婆娘不放？咱们那死老婆的倒霉鬼大哥就够意思了，能把他给弄死的女人，简直是灾星！灾星中的灾星！”
“闭嘴，少马后炮了，你这个猪猡。”他的兄弟阴郁地看了他一眼，他们的大哥是被那女人的霉运给害死的，这是他们对外的统一口径，反正安皮瑞蛮族的女人，被当成巫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眼下，这个蠢货弟弟似乎连自己都被骗得相信了——他们的兄长究竟是死于什么，别人不知道，难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真没想到，那女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不，甚至是两手准备，”年纪稍长的弑兄者此刻脸上完全不见了方才兵败的恐惧，好像刚刚狼狈逃窜的只是他的弟弟，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你都是从哪儿找的那些佣兵？居然连被人混了进来都没有发现！”
“这……你怪我？！”如此不留情面的责问让弟弟也恼火了起来，“明明是你给我的名单！那个狗屎窦勒之棘甚至列在第三行！我这里甚至还有你给我的那张纸，你别想——”
“住口！我是你的兄长！”
“我的兄长还有一个被埋在那排山毛榉最右边一颗下面！你打算再往右边埋一格吗？！”
兄弟二人须发皆张地互相怒视着，在他们周围，那些追随他们的随从为此惴惴不安，而佣兵们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不少人已经将叫好和呐喊声储存在了嗓子眼，只等这两个家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就将其毫无保留地贡献出来。
诡异的寂静沉默了许久，最终，年纪稍长的一个长喘了一口气，像是用尽全身力气了一般垂下头去。
“我们还是别吵这个了，那个娘们还在外面，等着摘下我们的脑袋呢。”
“我们该怎么做？”大敌当前，从未有过的压力沉甸甸地绑在兄弟两人的心头，而且中间还连着条绳子，飞不了这个，也蹦不走那个。
但就算是“同心协力”又能怎么样呢？那婆娘招揽了一个魔法师，一个大火球就能砸垮他们残存下来的这些人！
“看看，是谁回来了？”就在二人怆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慢吞吞地从一旁的小酒馆中踱了出来。那是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穿着满是油渍的粗布衣服，拎着瓶烈酒摇摇晃晃，用迷离的目光戏谑地打量两个贵族青年。
“哦，我们的两位少爷回来了！那个妖妇一定已经伏诛，前任老爷的印戳一定也都被带回来了吧？怎么，现在已经开始要决定谁才是下一任伯爵了吗？”
“别挖苦我们了，老伯，”更年轻的那个贵族激烈地抬手又挥下，“你可是个都卜勒，难道看不出来我们打了败仗吗？”
听到“都卜勒”这个称呼，老头又摇晃了一下，好像下一刻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似的，但一瞬间，他便重新恢复了平衡，顺道将酒瓶的瓶口怼进了嘴里。
“哈，我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少爷们，毕竟我只是个被酒精掏空了身子的老不死而已。见钱眼开、漫天要价、不知死活。”
老者意有所指地说着，让两个青年脸上火辣辣的，因为那正是他们不久之前对他的评价。
而更加让他们感到糟心的是，就在几天前，这老者的主张，是把拿来雇别人的钱都给他，然后放任诗蔻蒂在荒野里自生自灭——他预言了他们的失败。
“老伯，”两兄弟中的哥哥硬着头皮，策马赶到老者的身前，“我们已经知道错了，你对局势的判断非常准确。不知道如今，你还能不能帮我们一把？”
“不能，一千一万个不能！”都卜勒把头摇得自己都晕头转向，“撞了墙了你们知道拐了？就凭你们现在剩下的这些仨瓜俩枣？撅起你们的屁股，看看夫人愿不愿意饶你们一命吧！”
“你之前要的，我们都可以给你，双倍！”弟弟连忙喊了起来，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人可能挽回整个局势的话，恐怕就只剩下这个老者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他本身的人脉！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佣兵，多多少少都认识几个神秘的家伙，或者什么大人物，或者，两者兼具的存在。
只要他肯帮忙，事情就一定还有……
“滚回去喝奶吧，小东西，”老头不屑地嗤笑起来，“双倍？你拿什么给我？就算是当初我要的，你们也丁点儿拿不出来，全都是口水！”
“庆幸你们的好运和好大哥吧，他把这城堡修得还挺坚固，你们至少还有时间，能洗干净脖子——或者洗干净你们的屁股，哈哈哈。”
老都卜勒说话的时候，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旋而便在原地旋转了半圈，掉转头去，准备继续扎进那耗费了他时间、肉体乃至灵魂的地方。
“老伯，她请到了一个都卜勒，”眼见利诱不成，兄弟俩便只能另想他辙，“就是他把我们给打败的！”
“哦，那他一定很强咯？”老头果然停下了脚步，却依旧没有重操旧业的意思，“——关我屁事。”
“老子光退休都已经快三十年了，你们难道指望我去跟个小年轻的去拼……”
“唰”地一声，一把在刚才的战斗中根本没来得及染血就已然落败的佩剑架在了老者的脖子上：“老伯，只怕我们真是如此指望的。”
“啧，年轻人，”老头歪斜着脖子，乜向他们二人片刻后，冷笑了起来，“威胁我？老子打不过现在的都卜勒，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崽子？”
那青年贵族只觉得剑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传过，一瞬间，他便从自己的马上栽了下来！
第377章 外窦勒城堡
“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老者随手便抄起了另一只手上的酒瓶，准备给对方脑袋上开个口子，然而还不等他嘟嘟囔囔地说完话，却听得外墙上的岗哨中，一阵急促忙乱的警钟敲响了起来。
“回来了！她回来了！”
卫兵失措的喊叫声让躺在地上的贵族只恨老都卜勒为什么动手这么慢，没有一瓶子砸死自己：“现在？！你确定？”
“千真万确！”守卫回应着，“阁下，我们要不要开门——”
从东伊纳萨斯的继承法上和习俗上来讲，外面的那两个小孩子才是这座城堡正统的继承人，但实际上，入主这里的究竟是外面的那位伯爵夫人，还是里面的两个少爷，对于守卫来说其实是相当无所谓的。
总归轮不到他们来做，既然如此，谁来不都是一样？
“等等！不！准备防御、防御！”还在马上的弟弟连忙阻止了他们，“他们只有几十个人而已，下辈子他们也休想打进来！”
“几十个人？”卫兵的声音有些古怪，“阁下，依我看，外面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什——”
被这一消息震惊得莫名的两人连滚带爬地登上了城墙，就连那个老都卜勒都上来凑热闹。顺着城垛向下看去，果不其然，那远处扬起了一片尘土，绝非几十个人就能掀起的声势。
而为何诗蔻蒂的“兵力”会在半天之内就突然翻了七八倍，答案倒也算不上有多难猜。
“那些叛徒！懦夫！”青年贵族愤怒地一拳捶在了城垛上，“佣兵，还有那些佃农！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是赤裸裸的背叛！”
“哈，我还以为你们早就习惯这个了呢，”老都卜勒适时地嘲笑了起来，“投降吧，二位，你们什么都做不到的。”
“绝不！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有，我就不信他们还能——”
“呼——”话音未落，一道明亮的光芒陡然从那还远未抵达城下的队伍中升了起来，裹挟着浩大的声势，狠狠地砸在了城墙前方不远处的土地上，形成了一片快速焚尽其中一切可燃物的火海。那骇人的声势让城上城下的守军们都纷纷战栗了起来。
这绝对不是打歪了，这是示威！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距离那个施法者能够打偏，难道站在城下时，她也会再次失手吗？
或许对方只有这一个施法者，或者这样的一颗火球并不足以摧毁城墙或者城门，或许对方一天用不了几次这样的强大法术——但就算每天来一发，他们又能撑多久呢？
“不要慌！占据攻击位置！”贵族又开始了煞有介事的发号施令，然而这一次，刚刚败逃的人们却对此兴致寥寥——这两兄弟见势不妙就会逃跑，人群中现在已经有些开始后悔，如果他们跟得慢一点儿，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攻城的队伍中了！
“看起来很坚固啊，窦勒伯爵可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站定在城上弓弩的射程之外，雷斯劳弗随手将再度黏上来的两个小孩推到了后面，“……谁又把他们给放出来的？赶紧管好！”
这地方是这两个小不点儿能乱跑的么？！
跟了雷斯劳弗等人不少时日的小女孩连忙跑了出来，将两个新认的表妹表弟领去了后面——就在刚刚的路上，诗蔻蒂认下了这个同姓的女孩。
事实上，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既然中间有雷斯劳弗搭线，那事实如何其实倒也不怎么重要。待到将那两个拙劣却又心狠手辣的蠢货干掉，诗蔻蒂自然也不会差这孩子的一口饭吃。
只不过，令那小女孩本身有些丧气的是，弟弟妹妹对她的反应比对雷斯劳弗的反应还要冷淡得多，也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生前专门在原来的税收中拨出了一份费用，专门用来维护和修缮城堡和里外建筑。他还说，过些年准备在外面建起第一圈围墙……”诗蔻蒂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他算是看不着了。”
“祸起萧墙哦，”黛西也跟着叹了口气，但语调却紧跟着一转，“咱们把‘萧墙’烧成灰？”
虽说诗人引用的这个不知出处的短语中，那墙明显指的不是城墙，但倒也不能对她要求更多。
“还是算了，”雷斯劳弗想了想，否决了这个提议，“这可是自家东西，好不容易修起来的，还是不要毁得太过比较好。”
“我们应该可以把之前的计谋再来一次，”窦勒之棘，受雇于诗蔻蒂的战团团长凑了过来，提议道，“我们可以假装撤退，然后派人假扮被打散的队伍，混进城堡里去。只要城门一开，就什么都好说了。”
“恐怕不太容易实现了，”诗蔻蒂摇头，“对方已经看到我们的规模了，就算是那两个家伙，肩膀上也是顶着个脑袋的。”
“而且那也太麻烦了，”雷斯劳弗同样不赞成这个，只不过不赞成的原因与诗蔻蒂不同，“刚回老家就要攻城？还是饶了我吧——诗蔻蒂，把你的那杆戟给我。”
“不是哥们？！”见雷斯劳弗一手拎戟，另一只手握住双手大剑的大小枝之间，吟游诗人惊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两把重型双手词条，你这装备合不合法啊？！”
“别瞎嚷嚷，黛西，”安格丽塔从后面扯了她一把，“你又知道什么重型了？雷斯劳弗叔叔自然有他的打算。”
“你……哎，哎！”黛西恨铁不成钢地翻了眼全神贯注在雷斯劳弗身上的少女，“玛丽，你赶紧劝劝你家殿下，她这——”
“别把自己摘得太干净了，黛西小姐，”玛格丽特微微一笑，“我可没有欠殿下钱。”
“行了，你们就在这里继续浪费口水好了，”雷斯劳弗哈哈一笑，将上半身的盔甲卸去，卸到剩下一件贴身的链甲衫后朝着城堡大踏步而去，“野兽！你随我攻城！”
雷斯劳弗声音不大，却钻入了一直躲藏在众人附近，此刻正变得呆滞的熊地精的耳朵里，多毛的野兽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我？”
第378章 一个人的攻城
“是那个佣兵！他要干什么？”
当雷斯劳弗大剌剌地向前走入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内，甚至一路直抵城下的时候，城墙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才半天而已，他们当然不会忘记这个都卜勒刚刚还将他们冲击得落花流水，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野外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没有错，可如今他们站在城墙上和墙的另一侧，对方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冲过来，这是要干什么？
更何况，对方手中还莫名其妙地拎着两把长度都在两米上下的大号武器，这简直是自废双手的行径——就连刚新兵蛋子都知道，这样只会让两只手相互牵制，在成倍消耗体力的同时还舍弃了两种武器原本的有效长度和惯性威力！
雷斯劳弗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即便是过去同时使用斗剑或者战刀的时候，他也会转而抓握双手大剑的中段，相当于将双手剑当作单手剑用，以让两只手尽可能地协调。
而现在，他拿着这两把武器，可不是为了挥舞他们的。
“上面的人听好了！”雷斯劳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大到城墙上可以听清，“这座城堡是已故的窦勒伯爵修建的，你们当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他的两个弟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清楚得很！”
“我虽然并非外窦勒领上的人，却也住在附近不远，当初那位伯爵的名声和才干我素来有所耳闻，而他的弟弟们却刚刚被我击溃。你们怎么能忍心让他所付出的一切落在两个蠢货的手上？”
“如果说，伯爵并无子嗣，那么他们继承也是无奈之举，但现如今，我们都知道伯爵有一子一女，那么伯爵领的继承自然就该落在他们的手上！如果你们还有良知、荣誉或者脑子中的任意一种，就应该立刻杀了那两个叛徒，打开城门，欢迎你们真正的领主回家！”
“老雷口才这么好的？”在不远处，吟游诗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如果不是这城墙，他通常不会废这么多话。”玛丽撇了撇嘴，哪有什么好不好一说，不过是形势比人强罢了。
都卜勒一番话后，城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尽管的确犹太人开始思索起了雷斯劳弗的劝诱，然而更多人却开始犯起了嘀咕——东伊纳萨斯人，在自己老家的土地上开始谈起了“良知”、“荣誉”还有“脑子”？
什么时候有过那种东西！
“一派胡言！”城头上，一个脑袋突然冒出了个尖，当雷斯劳弗顺着那骂声向上看去的时候，对方正手举着弩机向他瞄准。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要让这片土地被几个小孩儿所统治吗？荒谬至极，你一定是内窦勒派来的！废话少说了，吃我一箭！”
那人看起来或许是两个贵族少爷身边的随从或者类似的人物，虽然倒也会使用弩机，但这点水平在雷斯劳弗眼里显然是不够看的，都卜勒只是向着旁边稍稍一躲，便将从上方抛射而下的弩箭让了开去。
“你还敢躲！”城墙上下，高度悬殊，全无顾忌的随从顿时拿出了训斥平民甚至奴隶时候的勇气来，眼见一箭不中，立刻将手中弩机掼在地上，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开始重新装填，准备再给雷斯劳弗来上一箭。
城下的都卜勒只有一个人而已，就算强杀，难不成还能飞上来找他算账不成？
随从心中如此想着，在重新上弦后再度站起身来，立于射击位上试图向雷斯劳弗再度射击，然而这一次，还不等他扣动扳机，他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都卜勒呢？
随从的视角之下，此刻已是不见了雷斯劳弗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根黑黝黝、直戳戳的粗大玩意儿，带着破空的劲风，朝着他的面门直冲而来！
“轰”地一声，那随从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死前的最后一声呼喊，整个人的脑袋便如西瓜一般炸裂了开来！一根长戟自城下腾空飞上，在迎面砸碎了那随从的脑袋后冲势不减，将尸体径直钉杀在了其背后朝向城内的城垛之上！
这一次，不要说空气中沉寂了下来，即便是众人的内心和脑海之中，也都在这瞬间寂静无声！
“好！”
沙哑的喝彩声在城头上唤醒了呆滞的人们，却是那名老都卜勒，然而回过头来的人们却已经无暇追究为敌人叫好的罪过了，那兄弟二人冲到城墙边缘，向下看去，却见到了他们此生当作最后的难忘景象。
却见另一把大剑也同样被雷斯劳弗抛起，牢牢地钉入墙面，都卜勒在短暂的助跑后纵身跃起，那没有了重甲束缚的身形如同苍鹰一般，在刚刚掷来的长剑上微微借力之后，竟是再度跳起，又将一把色泽怪异的战刀切入了更上方的城墙墙面上！
他上来了！
“放箭！快点儿放箭啊！”“放个屁箭！来不及了，快用长矛刺他！”
年轻的贵族兄弟俩已经要疯了，胡乱地下达着命令，一面再度向后逃窜而去。好在那些雇佣兵们终归是比雇主专业得多，纵然是刚刚才被击溃，却也有十几人纷纷举起武器，朝着下面乱刺而去。
一般来说，在如此两度纵跃之中，根本是没有躲闪和还击的余地的，这样的枪丛几乎是让人自己撞死在上面，然而，都卜勒却是早已习惯了面对这些东西，即便是在空中，居然也让他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杆，第三次跃起的时候，整个人便已经高过了墙头！
“杀了他！”一名雇佣兵头目惊恐地大喝起来，抄起手中的一杆短矛，可在他还没有将其挥出之时，他的身体却忽然晃动了一下。感到不对劲的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脖子，当那温热的手掌再度离开时，上面却已经沾满了鲜血。
“这可真是……”他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时机却已经迟得让他连警告他人都做不到了。
拨开一杆杆转动不及的长矛，雷斯劳弗挥拳砸倒了身边的两名佣兵，哪怕手无寸铁，却也同样不影响他在这里面大开杀戒，而更加令众人震惊和不解的是，即便那些根本没有靠近雷斯劳弗的人，居然也会毫无征兆地突然栽倒在地！这又是什么力量？！
雷斯劳弗瞥眼间，在人群中精准地捕捉到了两三缕暗色如同幽灵般的身影，那是和他一起攻城的友军。
“去追人。”他看向了城下，那两个还试图继续逃跑的家伙。
第379章 迫不及待的熊地精
即便是东伊纳萨斯的雇佣兵，也没有办法应对雷斯劳弗这样的角色，当他重新拔出那插在城头的长戟时，人群如同退潮般地开始了溃散。
没有人不吝惜自己的生命。或者说没有人不愿意放弃自己生命——只是很多事并不值得。
拼得一死又能怎么样？难道靠着城上的点儿人手，就能把这个都卜勒给活活堆死不成！还是逃活命要紧！
当几具尸身扑倒在雷斯劳弗的周围之时，佣兵们即便没有言语的交流，也迅速达成了一致，将通往城墙之下的道路给让了开来。尽管他们依旧在“围攻”着，但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将长矛继续向前推进，只是乞求着雷斯劳弗尽管下去追杀他必须要杀的人。
雷斯劳弗当然明白这种暗示，然而，当他准备下城的时候，一个勉强挺拔的身影却出乎意料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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