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品托阿
“你再发一遍音——你们家的姓氏，叫什么？”
第309章 少女安格丽塔的烦恼
“雷斯劳弗叔叔？”
那姑娘被安放到了马车上，安格丽塔自然而然地为其让出了座位，她此时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在那个安皮瑞混血的女孩身上。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雷斯劳弗身边，这个男人并没有甩开她，却也不积极回应她的呼唤，这种态度让安格丽塔的心中不由得更加患得患失了起来。
“雷斯劳弗叔叔？”
“你得问问题，安妮，”雷斯劳弗停下了脚步，整个队伍也都随着他而一起停下，“你不能一直喊我的名字，除此之外又什么都不说。”
“我……我不知道该问什么。”安格丽塔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老实说，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不该问。”
这符合礼节吗？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安格丽塔不知道，她不想知道结果，甚至有些害怕这个答案，毕竟……
“我是你的保镖，殿下。虽然你叫我叔叔，但实际上我只是个东伊纳萨斯的蛮子，和你那位把金币打薄又打薄的皇帝父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雷斯劳弗叹了口气。这句话让少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在她就要紧跟着叹气之前，雷斯劳弗的下一句话却打断了她失落的动作。
“所以任何事情你都大可以问，在任何我、还有你都方便的时候。你不用担心我熟捻于你们宫廷的那套阴谋诡计，在问题或者答案里藏它十个八个陷阱。”
“所以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安格丽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既然这样……您认识、或者您觉得您认识那个小妹妹的姑妈么？您刚才看起来有些……紧张，而且缅怀。”
此言一出，就连安格丽塔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直白到这种程度！她在做什么？质问雷斯劳弗吗？
可……她又在质问什么呢？安格丽塔自己也揣摩不透，她好像变得不太像是那个转头就一口气从马格帕雷斯跑到伊纳萨斯的安格丽塔了。
但她从未比现在更期待过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雷斯劳弗让她失望了，男人耸了耸肩，“菲茨在安皮瑞语中，是代表某人之子的前缀，后面一般接的是某个大人物的名字。比如，我想想，理查德。”
“但就连伊纳萨斯和帝国都有好几打有名有姓的理查德，连皇帝都得排到第七个，安皮瑞就更别提了。那个菲茨基瓦尔不算是特别少见的姓氏。”
“都说自己是基瓦尔之子，一个基瓦尔可能有一打子女，安皮瑞还有不止一打的基瓦尔——还得加上叫瓦尔的。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不是我想到的那个人。”
“那如果我要问，您想到的那个人呢？”安格丽塔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正在朝着黛西极速坠落，但让她更加悲哀的是，最近诗人小姐的精神明显比以前稳定多了！
他会说吗？还是会搪塞？如果他搪塞了事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他真的说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哦，她叫诗蔻蒂·菲茨基瓦尔，”雷斯劳弗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但她和那些沿岸劫掠的安皮瑞人不大一样——她是被劫掠的那个。”
“当时我受命在岸边抵抗那些劫掠者，并且将整个战线都推了过去——从城墙下一直到岸边再到船上。当我，嗯，应该是把最后一个死守在船上的家伙丢到大海里，而不是砍成两截之后，我发现了包括她在内的俘虏。”
“多数是伊纳萨斯的，有几个海东的，一个矮人，她是唯一一个安皮瑞人。”
“他们连自己人都劫？”安格丽塔微微惊讶地挑起了眉梢。
“当我们提及‘安皮瑞’的时候，指代的是那里所有部落和王国的集合，”雇佣兵解释道，“他们之间互相不对付可再正常不过了。”
“诗蔻蒂就是那一票劫掠者在即将出海的时候，顺路抄了对头老家的结果——她所属的部落也正好出去劫掠。”
“说来是个巧事，后面打扫战场的时候，因为我是第一个登船的，所以当时那个战团的团长就把诗蔻蒂当作战利品分给了我。这个其实不如多分我些金币来得实在，但我又没有留活口的习惯，仓促间哪里找到的那些奴隶贩子换钱？只能把她一路带回老家去，想着至少也算是个看家的，日后也省得我每次都得把积蓄全带在身上。”
安格丽塔点了点头。看来那位诗蔻蒂小姐的确帮他养成了这个习惯，雷斯劳弗现在也不会把所有的钱财都随身携带。
“那后来呢？你们也和那个小妹妹的姑妈一样订婚了？”见雷斯劳弗忽然停住不语，安格丽塔连忙追问。
“那倒是没有，”雇佣兵皱起眉来，将头微微晃动，“我常年从安皮瑞跑到帝国，哪有功夫订什么婚？而且虽然我从来没提过，也没什么正式的契据，但理论上她算是我的奴隶。直到最后她提出要走，我才口头上取消了这个。”
“再者说，虽然我一直没给自己买什么贵族头衔，但多少是个自由人，跟奴隶哪有什么订婚的说法。”
“啊……她已经离开了。”安格丽塔点点头，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关注的前半句，还是后面更让她放心。
“对，这部分倒是和那小丫头说的有些。那次我从科拉松德回来她就说自己要走，一个原因是她受不了远在异乡孤身一人，连个作伴的都没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有个伯爵路过看中了她——我跟你提过，在伊纳萨斯伯爵就算是最高一档的爵位了，如果一个安皮瑞人，在做了奴隶之后能找到这种归宿，我觉得还算不错。”
“那那个伯爵……”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雷斯劳弗摆了摆手，“他死不死谁儿子，就算真死了，那也不是我杀的。”
“但你非要说的话，其实也算是有点儿可惜，诗蔻蒂是个很温和的姑娘，这性格在安皮瑞人身上可不多见，”雇佣兵在末了还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而且……你大概没体会过那种感觉。”
“你一出门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但当你回到家里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正常的，一点儿腐烂或者灰尘都没有，你可以去和那些同样还没死的老朋友去庆祝一番，或者干脆倒在铺好的床上昏睡百年。无论如何，当你再清醒地站在屋子里的时候，就会有干净衣服和热乎的饭菜，你的钱一点儿都没丢，甚至还有可能多上那么几枚金币……”
“自从诗蔻蒂走了之后，我大概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回我那间小屋子了。”
第310章 战场之外的追击
安格丽塔完全地放下了心来。在她眼中，雷斯劳弗描述的诗蔻蒂绝不是什么情人，更像葛兰汀女士那样的女仆、管家、侍臣或者……母亲。
如果她在心底的这种判断不会冒犯到雷斯劳弗的话。
这位都卜勒从来没有谈论过他的童年，其他人也知趣地没有提过——任谁都能猜到，一个拥有完整且幸福童年的人大概率是不会成长为雷斯劳弗这样的人的，哪怕一个人天性嗜杀也绝不例外。
也许在某个被他意外救下过的人身上，他找到了他缺失的某个碎片，也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那个小姑娘提到相同的姓氏时发愣。
是她想得太多了。
“哦，看来我满足了公主殿下的好奇心？”见安格丽塔低头不再继续提问，雷斯劳弗打趣地道，“我还以为你还要再往前追溯一番呢。”
“不、不必了，”安格丽塔咬了下嘴唇，“我想我已经好奇过头了。”
队伍再度安静了下来，同伴们没有谁不对雷斯劳弗的过去感到好奇的，但敢于如此直白询问，而且得到雷斯劳弗本人的允许和回答的恐怕只有安格丽塔而已，不过反过来说，只怕也只有她敢这么向雷斯劳弗提问，就算是黛西面对雷斯劳弗的时候，也时常会战战兢兢。
照诗人的说法，安妮只怕是已经“脱敏”了。
那不久后可能会消失在地图上的村子再向北的道路并不好走，那些雇佣弩手的出现绝非毫无理由。两个领主正在为了那座依山而建的城堡大打出手，反复争夺之间，周围的一切也都无法幸免于难，纷纷被卷入了战火之中。当众人行过不到半天的路程后，就已经不得不躲离了大道，开始试图从荒野中绕开战场了。
那些落了单的佣兵固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投石机的轰炸和那些披甲的骑士冲锋可不是好对付的，更别说在伊纳萨斯的战场上，还能够遇到帝国中难得一见的施法者。
“其实这些法师在伊纳萨斯的战场上也不常有，一般人请不起这些大爷，”雷斯劳弗远远眺望着那在半山腰上炸开了一团团火球，面色难看地嘬着牙花子，“但看看那些投石机和具装骑兵，为了争夺这几块山头，他们可算是下了血本了。”
“但是为什么？”贝拉不解地问，“那里是什么必争之地？咱们现在所行走的荒野不是很宽敞吗？”
“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在荒野里行走的。而且另一点，咱们之所以可以，是因为我们既不挑出发点，也不挑落脚点，”雷斯劳弗指了指地图上的几个圈起来的部分，“这些领主可没法从别人家借道，再从荒野中绕个大远。”
“而且另一点，贝拉，这可是中伊纳萨斯和西伊纳萨斯之间的几条主要通路之一啊，多少商队从这里经过？若是把这里一卡，坐守在那城堡里的老爷岂不是躺着数钱？”
“那他们怎么之前不为这个打，偏偏是这个时候？”
“啧，山羊脑子，”雷斯劳弗一手撑住了扑过来的贝拉，“整个西伊纳萨斯都乱套啦，倾樽城坠落，原来的瓦卢不好使了，这几条有谁能经得起诱惑？就算可以，看看周围，老对手老朋友一个个都动了起来，再安分守己的人也要被卷到一箩筐的破事里面。”
“像这边的两家，我打赌他们肯定有些点子，比如自己家铸造的金银币是不是能代替瓦卢和苏，成为西伊纳萨斯排在帝国货币之后第二流通的体系。而这个和中西地区之间的商路要道相结合……”
“原来倾樽城有酒神祝福，倾樽城就是倾樽城，现在倾樽城倒了，谁还不能、不想成为个没有神眷的倾樽城呢？”
雷斯劳弗喜欢这种局面，或者说所有的雇佣兵都喜欢这种，可以让他们榨干那些贵族钱包里的每一个铜子。但这次雷斯劳弗是没有办法参与进去了——或者说至少要晚上一两个月。
但事情并不总会那么如他们所料想的一般。当那战火连天的峰峦已经逐渐在众人的回望中变成一片模糊不清的轮廓时，却有一阵急促的马蹄踏地声由远至近地快速传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众人便看到了一个头发披散、身穿绿白色罩袍的骑士伏在马背上，竟是径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但这还远远算不上什么，更要命的是，在那个该千刀的骑士身后，有整整十二骑武装到马牙齿的家伙已然脱离了战场，正朝着那逃窜的骑士追击而来！
战马疾驰的速度哪里是马车能比的，当这几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再想躲避已经完全来不及了。而对面的也注意到了这行走在荒野之中的一行人。
“前面的人，拦住他！能抓住这人，赏三百金币！”
后面的十来人坐骑虽慢，嘴倒是快得很，还不等前面人张嘴，喊声已然临近。一听这话，被追逐的骑士哪里敢继续装聋作哑，连忙紧跟着加上价格。
“我是中伊纳萨斯的菲力克斯爵士！帮帮我，我出双倍！”
“荒郊野外，那么大的地方不跑，偏偏冲着咱们来，”冯达尔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是什么好东西。”
“后面十几个人也是一样，这里离战场有多远？偏偏追到了现在，既没被甩开又追不上。”雷斯劳弗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冯达尔的话，但却也对后面的几个不报什么好感。
“黛西，先给他们一点儿教训尝尝。”
“好嘞！”大概是没有料到雷斯劳弗居然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吟游诗人立刻兴致勃勃地跳上车厢，开始弹奏起了一首愉悦的旋律。顷刻之间，荒野之上的草木纷纷变成碎末，一道完全由锋刃组成的漩涡竟是在马车的侧后方成形，毫不留情地拦在了那绿白色罩袍骑士的面前！
“该死的杂种！”猝不及防的拦截让那骑士险些连人带马摔进旋转的匕首之云当中，如此待遇让其不由得低声咒骂了一句，竟是不再逃跑，调转过马头面向了那些追兵。
“怎么不跑了，菲力克斯阁下？”那十二名骑士为首的一人面甲下发出嘲讽的笑声，“束手就擒吧！只要你答应在协议上签上一笔，我们保证你的安全！”
“绝不！”披头散发的爵士嘶声怒吼，愤然从腰间拔出了已经没有了剑的剑鞘，朝着对方冲锋而去，“我宁可死在这里，也绝不向你们屈膝投降！”
第311章 菲力克斯爵士
见那袭绿白色挥舞着一把剑鞘，便策马朝他们冲来，追击的骑士们无一不发出了笑声。
“看呐，我们的阁下正在发起冲锋！”“他连自己手上拿的什么都不知道！”“嘘！说不定他以为自己是理查德大帝麾下的圣骑士呢！”
面对着这毫无威胁的反扑，几名骑手既无戒备的必要，也没有防御的意识，就这么任凭那绿白色罩袍的骑士高举剑鞘冲锋而来。
不管再怎么说，对方大小也是个贵族，在这种情况下将其斩杀无疑是有违礼仪的，因此他们都等着对方冲到近前再将其活捉，若是事后有心宣扬一番，菲力克斯爵士能赚个好名声，就连他们也能多少沾些光。
但在场的人中，可不是每一个都这么想的。
在那平地卷起的匕首之云后方，某个身着半身甲的男人悄无声息地和那些匕首一同消失在了空气中，当一个骑士见时间差不多了，舒展臂膀准备将菲力克斯爵士生擒活捉之时，一道惊人的寒光陡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什——”在如此近的距离发动突袭，对方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顷刻之间那条手臂便带着血光凌空飞起，而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举着剑鞘的爵士眼疾手快，竟是反手将对方的佩剑给抽了出来！
“去死吧！”他鼓足中气大喝一声，罩袍上登时浸染了敌人腔子里喷出的鲜血，而在他的身侧，雷斯劳弗却已经转向了另一个骑士。
这些人动作飞快，在雇佣兵破隐而出的一霎便开始了反击的准备，然而没有冲锋所带来的巨大优势，如此站在原地的骑士并不比活靶子要强上多少。双手大剑横扫而过，纵然是披着马甲的战马也纷纷倒地，将它们的主人掀翻在地，滚成一团。
“为什么？！”当看到那巨剑直奔自己的面门砸来，一名骑士终于及时地将手中长剑卡在了大剑的护手上，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次质问的机会。
但也就仅此而已，随着雷斯劳弗抬脚将其踢翻在地，大剑很快便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可怖的伤口，其余的骑士们顿时乱作一团。被掀翻的三人和仍然骑在马上的五个各自拔出武器还击，但还有两个人却拨转马头，朝着来时的方向逃窜而去。
这种懦夫行径顿时引来了同伴们的痛斥，但下一刻他们就不顾上这些了，因为那重新得到了武器的爵士顿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猛虎，几个交手下来，竟是一剑砍在了一名骑士的肩头，将其生生拖下马来！
而在地上，更是很快便只剩下了雷斯劳弗一个活人，就连马上的一个也无力地伏在了马背上，随着受惊的战马越跑越远，终于是将那尸体给甩了下来。
八人反击，却在两分钟内便只剩下了三个！
“别逃了那两个人！”菲力克斯朝着马车方向大喊，试图说服雷斯劳弗的其他同伴拦截住逃跑的二人，但却收效甚微。唯一对他的喊声做出反应的，竟然是那个长得怪里怪气的两足蜥蜴。
而随着那个站在其身旁的红发女人抬手逆着拂乱了其身上的羽毛，那野兽立刻就收敛了跃跃欲试的姿态，转而开始捋顺自己的毛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眼见这些人根本不听自己的指挥，菲力克斯在心底又骂了一声，冲过去和剩下三个中的一名骑士搏杀了起来。
这些骑士都是装备精良的精锐，但菲力克斯竟然也是个好手，却见荒野之上两匹战马转灯般交错，数个回合后，爵士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错身间将劈下了对方手中武器。
而在这个时候，另外两人的身体已是凉了许久。其中一人还算有个全尸，而另一个则是整个胸甲都完全凹陷了下去，凹陷程度远远超过了这类甲胄在穿戴者胸前预留的空间。
随着菲力克斯击落了对手的武器，雷斯劳弗大踏步上前，抬手扼住那战马的喉咙，凭着蛮力生生将那骑士连人带马一同掀翻在地，后者被压在自己的坐骑之下，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轻而易举地便被自己不久前追逐戏弄的猎物给砍下了头颅。
“多、多谢出手相救！”菲力克斯恨恨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却在望向雷斯劳弗的时候脸色陡然一变，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感激之色，“我为我刚才的无礼道歉，列位的荣誉之举，我永远铭记心上！”
“少说那没有用的，”雷斯劳弗撩起眼皮，反手将大剑插在地上，“九百帝国金币，不然你跟他们一起。”
“呃——”菲力克斯瞪大了眼睛，“我许诺的应该是双倍……”
“还有他们的三百呢，为了救你，我没赚到那份钱，你说，是不是该算在你的头上？”
爵士认命地叹了口气，这下他知道自己碰上的是什么人了。
原本他以为这是一队冒险者，但现在看来，至少这个男人是正宗的佣兵做派——比被抓回去强，但强多少就只能是见仁见智了。
不过撞在佣兵手里至少有一点好：这些短视的泥腿子只认现钱，并不会觊觎他家族的产业，而区区九百金币……只要产业还在，总是能找补回来的。
“有，有钱！”见对方因为自己的沉默而一副准备动手的架势，菲力克斯连忙举起双手，“但不在我身上，能不能再麻烦你们送我回我的庄园？我愿意再额外付三百金币！”
“我已经受够这里的烂摊子了，就算事后被人指摘对伯爵不忠诚，我也要离开这里！”
“位置，指出来，”雷斯劳弗闻言点了点头，抽身走向马车取过地图，递给了这个劫后余生的家伙，“离得太远就算了。”
“不远不远，就在这个位置，莫瑟尔河与隆金河交界，有两个小渔村就是我的辖地，”菲力克斯很快就找到了位置，“我效忠于这里莫瑟尔家族的伯爵阁下，也就是如今在那边山堡中正在指挥作战的大人。”
“这下我们知道战争的一方是谁了，真有钱，不是么？”雷斯劳弗收回地图，在莫瑟尔河周围的区域看了一会儿，“但是为什么呢？这附近我也没看到有什么特殊的标识。而至于你，你要怎样才能让我相信，一个只有两个小渔村的贵族，居然能掏得起一千两百金币的巨款？”
他说的，可不是所谓的“新币”或者帝国之外的伪币！
第312章 身后的混乱
“这个嘛……”菲力克斯爵士脸色一僵，“自然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但这话明显是搪塞，雷斯劳弗拎起了剑，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好吧、好吧！我说还不行吗？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们的确是靠水吃水，只不过吃的不是那两条河的水——”
菲力克斯叹了口气：“很久之前，我家祖先曾经是理查德大帝麾下圣骑士之一的扈从，曾在海边救下了一条人鱼。后来他因为领地变动而迁徙到内陆，那位人鱼送给了他一件被赐福过的人鱼雕像。只要把那东西放到任何水里，就都可以在满月时让那片水体直接联通大海，他们也依此可以相互联系。”
“那位先祖故去之后，他的子孙倒也曾和深海保持过联络，但再往后自然就慢慢疏远了。但雕像的魔力仍在，于是祖先中的一位突发奇想，将雕像沉入了两条河流交界之处的水底，自此之后，我们那里虽然深居内陆，却能够产出深海的水产乃至其他资源，自然就富裕起来了。”
“原本这东西只是天知地知的奇迹，但我祖父偏偏是个‘老实人’——你们一定能听出我对他的不满，而当时的莫瑟尔女伯爵跟他有一腿，所以就这样，一切都泄漏了。”
“什么泄露了，海水？”中伊纳萨斯语比西边的语法还要古怪一些，黛西一时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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