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上无忘川
阿蒙听到这话低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祂忽然道：“在我还不算太大的时候，我一直有一种直觉，无论的父亲、萨斯利尔，还是亚当，祂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祂们亲密的仿佛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捡来的那个。”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确实是捡来的？”罗林打断了阿蒙的话，认真的道。
没毛病，阿蒙是偷盗者唯一性成精，是上帝硬生生从天尊身上拽下来的，对于远古太阳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不就是捡来的。
阿蒙：……
刚刚还情绪复杂的阿蒙此刻的情绪都不连贯了，祂幽幽的看了罗林一眼，叹了口气，道：“路西法先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不用谢。”罗林微笑着看着祂。
阿蒙见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啥，祂抬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才决定无视刚刚罗林的打岔，道：“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曾经的直觉不是错觉，但是我仍旧不觉得祂们是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只有远古太阳神，萨斯利尔也好，亚当也罢，祂们或许是父亲的一部分，但祂们终究不是祂。”
显然，阿蒙是坚定的“人格不同就不是同一个人”理论的支持者。
这不算奇怪，毕竟阿蒙如果觉得灵魂一致就是一个人的话，祂就不会排斥真实造物主了。
不过……罗林看了阿蒙一眼，忽然勾起一抹颇感兴趣的笑容，道：“有时候我真好奇，你这种思想是怎么形成的，明明你也是群体性思维生物，理论上不该觉得灵魂一致就是一个人吗？”
偷盗者途径的神话生物可跟别的途径不同，祂们的神话生物形态名为时之虫，是非常标准的群体型思维生物，每一条时之虫都有着自己的想法，而所有的时之虫则共同构建了阿蒙这个主体。
“正因为我是有着群体性思维的神话生物，我才更明白人格之间的区别。”阿蒙说到这里看向罗林，道：“你不也从不认为萨斯利尔等于父亲吗？不然你何必撬祂墙角。”
听到这话罗林笑了一下，他看着阿蒙，忽然道：“真有趣，奉行着这样原则的你却又从不怕分身造反，甚至认可本体死亡后分身上位的原则。”
“很奇怪吗？”阿蒙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理所当然的道：“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能成为阿蒙，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是我最强，所以我是本体，如果以后我死亡了，那自然会有下一个阿蒙成为本体。”
“哪怕祂不是你？”罗林好奇的看着祂。
“祂是阿蒙，我也是阿蒙，我们都是阿蒙。”阿蒙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道。
“活下来的就是阿蒙。”
罗林看着祂，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似感慨的道：“这就是化身多的存在的共性吗？”
他那个本体也从来不在乎分身造反，甚至很多时候祂还会鼓励分身造反——虽然至今没有分身成功过。
阿蒙闻言看向他，眼底闪过一抹思索。
罗林也不在意祂怎么想，本来也只是随口聊到这个话题的他，注意力很快就重新回到了白银城与月城人身上。
等罗林挨个给这些人检查完，彻底解决了来自母神的隐患后，才看着建到了一半的小岛叹了口气，道：“唉，本来还想把人安置在这，现在……倒是得换个位置了。”
第279章 罗林送给母神的大礼
虽然母神渗透进来的力量好解决，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罗林可没时间天天盯着白银城与月城的这些人。
“好在我已经与黑夜女神达成了协议，倒是不怕没地方安置他们。”罗林捏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后，道。
鲁恩并不在母神的力量辐射范围，所以将白银城与月城的人安置在鲁恩王国的范围内，再做一些布置，就基本可以避开母神的影响。
原本白银城的人人高马大，后续的大部队人也不在少数，要妥帖的安排在鲁恩境内自然并不容易，但是现在罗林已经与黑夜达成合作，有了黑夜教会帮助，安排起他们就容易多了。
“不过……”罗林眯起眼睛，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母神的这笔帐，他可就记下了。
“正好我本来就打算跟蒸汽那边谈谈……”罗林哼笑了一下，看向某个方向，那是罗塞尔陵寝所在的方向。
他这段时间经过各个小白鼠的练手，早已积累了足够多的去除外神污染的经验，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如果做不到一口气去除所有的污染，那就将污染彻底压制在被污染者体内，以换取被污染者可以清醒的活动。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需要用奈亚的力量与外神的污染达成动态平衡，就像利用锚点的污染与古神意志对抗那样，是个精细活，需要罗林对母神的力量与奈亚的力量都有着足够的了解。
原本罗林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但架不住他最近练手的小白鼠多，尤其是小白鼠中多了莉莉丝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后，更让罗林对于母神的力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而在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罗林也有一直在挖掘自己的记忆，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收获，但对于力量的利用与掌控程度却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也正因此，曾经做不到的事在现在对于罗林来说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当然，罗林本来是不准备这么早就动手的，他原本还准备再练手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母神都蹬鼻子上脸了，他不回敬那他就不是罗林了。
至于为什么选罗塞尔作为动手的对象——废话，祂本来就是最佳小白鼠，不选祂选谁？
莉莉丝毕竟是盟友，而伯特利则是罗林欣赏的存在，这两人哪怕要动手术自然也要放在之后。
“伯特利还好，祂同样是被污染，手术如果能在罗塞尔身上生效就能在祂身上生效。莉莉丝的话，哪怕污染被压制，来自非凡特性本身自带的精神烙印，也够祂吃一壶了……”罗林摇了摇头，在心底同情了某位血族始祖一秒。
不然怎么说选对途径很重要呢，像大地、月亮这种天坑途径，那真是选到了就一辈子有了。
“说起来，还是莉莉丝当年不够大胆啊，都为了摆脱母神的污染刻意陨落一次了，为什么不大胆一点，干脆跳到黑皇帝的途径那？反正祂最初也是疯的，再变得半疯也没什么，成了黑皇帝，只要祂不像罗塞尔那样倒霉的将陵寝建在不该建的地方，摆脱的几率还是很高的……”罗林在心底嘀咕着，又叹息着摇了摇头。
……
虽然心底已经惦记着用罗塞尔当小白鼠做手术，但罗林也没有忘记送克莱恩与小阿蒙去根据地的事，在处理好了白银城与月城人的事后，罗林就又回到了灵教团驻地，然后麻利的将两小只打包送到了边境城市。
虽然距离上次过来过去的时间不算久，但是整个根据地却是肉眼可见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如果说上次变革的火焰还只局限在梅迪奇开的工厂及其周边，那么现在整座边境城市看上去显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染成了红色。
——梅迪奇不动声色的就拿下了这座边境城市，没有惊动外界的任何人。
这不算奇怪，毕竟以梅迪奇的配置，他要是连座小城市都不能悄无声息的拿下来，那才奇怪。
罗林只是带着克莱恩与小阿蒙，穿行在这座看上去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的城市之中，他能看到相比起上次来时的死气沉沉，现在这整座城市都透着股躁动，像是被压抑了许久后终于破土而出的新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罗林甚至看到了一些眼熟的非凡者，比如在路过医院的时候，他看到了血族的那群二傻子们，他们有的正在给人看病，有的正在调配药剂，还有的则站在一堆药材前，似乎正在跟人发生争执。
除了这些一看就知道是血族的二傻子们，罗林还看到了许多穿着制式衣服的人，这些人看着就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都配备了枪支与冷兵器，有些似乎是正在城市内巡逻，也有些来去匆匆，像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这些人中有人似乎注意到了罗林三人，在简短的交流之后，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年轻人走向了罗林，他利落的行了个军礼，随后似乎有些激动的道：“老大，路西法先生，下午好！”
“下午好，迪西，你这是在带人巡逻？”罗林这时候也想起了对方是谁，这是他上次来见过的那个梅迪奇的小迷弟。
“报告路西法先生，我接到举报，XX街存在黄色交易，我正要带人过去……”迪西自然不会隐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说了。
罗林闻言挑了挑眉，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跟梅迪奇顺口说了句，让对方解救一下红街那些可怜的姑娘们，显然梅迪奇是听进去了，在掌握这座边境小城的同时，把该做的都做了。
“辛苦了，只是不知道对于那些解救出来的姑娘们，你们后续是怎么安排的？”罗林先是夸奖了对方一句，随后问道。
“老大没告诉过您吗？”迪西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罗林旁边披着梅迪奇马甲的克莱恩一眼。
“怎么，我是这家伙的下属吗凡事还都得跟他说一声？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啊，想跳槽就直说！”克莱恩瞥了他一眼，非常有信念感的开始嘲讽。
“咳，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这熟悉的阴阳怪气，迪西顿时缩了缩脖子，坚定的道：“我绝对没有跳槽的意思，能跟着老大你混，是我这辈子的荣幸！”
随后迪西看向罗林，开始介绍起后续的工作。
梅迪奇并不是一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既然选择了拯救红街的姑娘们，他自然也有安排好后续的一系列救助工作——比如分辨出普通的受害者跟老鸨那种加害者，后者去劳动改造。
前者则统一会被安排去学习一门手艺，后续无论是想要自谋生路，还是参加起义军提供的相关工作，都可以，确保了这些无辜的姑娘们只要愿意，就可以靠劳动养活自己。
第280章 小阿蒙的问题
罗林安静的听完了迪西的话后，挑了挑眉，似感慨的道：“我原来还担心过他会管杀不管埋，没想到他处理的倒是还算不错，考虑的很全面。”
要解决红街的问题绝对不是单纯的端掉那里就行，毕竟无论如何，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都摆在那——红街那些无辜的姑娘们离开了红街后要怎么生存？
这可不是曾经那个生产力发达，只要人肯干活，无论活得怎么样，至少很难饿死的时代。
相反，如今的鲁恩各国饿死的人太多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生产力的问题，更是因为分配的问题。
哪怕梅迪奇势力辐射范围内已经经过了改造，一片欣欣向荣，理论上只要肯劳动就不至于饿死，但一群被困在红街的姑娘们，早就严重跟外界脱节，如果真的后续一点不管，这群姑娘们还真不见得能好好的活下去。
毕竟她们中的很多人，可能早就失去了在外界生活的能力。
梅迪奇显然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有安排好后续的救助工作，确保这些姑娘们可以重新获得在外界生活的能力，再次与世界接轨，而不是放任她们再次堕入深渊。
“老大确实考虑的比我们这些没脑子的人多多了。”迪西连连点头，看向克莱恩的表情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崇拜：
“我们当初救人的时候，也只想着把那地方捣毁，把人救出来就行，是老大过来看了一眼说只是这样不行，那些姑娘们根本没办法在外界活下去，让我们先把她们带回去安置，又安排了老师教她们正经的手艺……”
梅迪奇很忙这一点是肯定的，如今的他恨不得一天有48小时，自然不可能事事处理的到位，更不可能事事都亲自去做，也正因此在最开始的时候梅迪奇考虑的其实也不是那么全面。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个人都有疏漏，梅迪奇以前也没处理过这样的事，自然会有考虑不周的时候。
但是因为罗林曾经的叮嘱，梅迪奇还是特意在安排人去捣毁红街时过去看了一眼，也是这一眼让梅迪奇发现了自己的疏漏，所以有了后续的一系列安排。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后，凡是梅迪奇势力辐射范围内的红街已经被捣毁了七七八八，只剩下那些实在藏的比较隐秘的。
比如迪西等人这一次要处理的就是这样一个窝点。
至于那些已经被解救出来的姑娘们则还在学习各种技能中，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几天第一批人就能出师，去外界正常生活。
面对迪西崇拜且狂热的眼神，不得不说克莱恩也是有点尴尬的，毕竟他又不是梅迪奇本人，但现在毕竟在扮演状态，所以克莱恩还是很有信念感的瞥了迪西一眼，勾起抹肆意的笑容，又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废话，你那什么脑子，你心里没点数吗？”
嘲讽的同时，克莱恩在心底疯狂敲着空想木鱼，以表达自己的忏悔。
对不起啊，迪西先生，我也不想嘲讽你，但是梅迪奇是这样的。
忏悔的同时，克莱恩心底也有些感慨，有些欣慰，为了那些被解救的姑娘们。
迪西本人对于被嘲讽的事显然不以为意，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梅迪奇的毒舌，只是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这不是肯定的吗？我哪有老大你那个脑子。”
面对迪西这很有自知之明的话，罗林笑了一下，随后道：“既然你们有正事要忙，就赶快去吧，不必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早点过去，那些姑娘们也能早点得到拯救。”
听到罗林这话，迪西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克莱恩一眼，显然在他心底，梅迪奇才是那个话事人。
“看我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克莱恩瞥了他一眼，道。
“行，老大，那我们就去忙了，回见啊！”迪西也没有矫情什么，在得到了老大的首肯后，就赶忙带着人去工作了。
目送他们离开后，罗林收回视线，继而看向克莱恩与小阿蒙，道：“走吧，我们也该继续在这座城市里逛了。”
克莱恩同样略有些感慨的收回视线，听到罗林的话后点了点头。
小阿蒙则在这时候举手，疑惑又好奇的问道：“红街是什么？”
一时间，现场沉默了，无论是克莱恩还是罗林，都没想到小阿蒙会突然这么问，后者的视线立刻落在对方身上，道：“威尔没教过你这方面的事？”
小阿蒙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道：“没有，威尔从没有提起过这些。”
罗林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秒，随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显然哪怕是威尔也是要脸的，在教育小阿蒙的时候，教导正常的生活常识以及神秘学知识就算了，威尔自然不可能去教导对方什么叫做红街，什么叫做女支院。
“所以红街到底是什么？”小阿蒙再次开口询问，表情是一种近乎单纯的好奇。
毕竟作为一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人，小阿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单纯的可怕。
“呃……”克莱恩第一次发现高情商如自己自己也有不长嘴的时候，出于某种含蓄，他完全没办法向小阿蒙介绍红街的存在——饶了他吧，小阿蒙还是个孩子啊！
“这是什么不能提起的禁忌吗？”见两人都没有回答，小阿蒙越发的疑惑了。
“不能算是禁忌。”罗林终于开口了，他摇了摇头，表情如常的道：“但也不是什么需要特意去了解的东西，因为那只是个必然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的存在。”
小阿蒙听得似懂非懂。
罗林则抬手揉了揉祂的脑袋，像祂还是个孩子时那样，道：“总之那不是什么好东西，懂了吗？”
“哦。”小阿蒙点了点头，祂小是思考了一下，接着道：“所以那里的人都很可怜？”
虽然不知道红街是什么，但是刚刚的对话小阿蒙还是听懂了的。
“那是一群无力对抗命运的可怜人。”罗林似叹息的道。
小阿蒙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祂忽然再度开口问道：“那他们跟我们有关系吗？”
第281章 你应该拥有更多的自我
“严格说起来，没有。”罗林摇了摇头，他微笑着看着正在思考着什么的小阿蒙，道：“你似乎很疑惑，小阿蒙，你在疑惑些什么？”
这是明显的明知故问，作为一个能够轻易看透人心的存在，罗林其实很清楚小阿蒙此刻在想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小阿蒙脸上是完全真实的困惑，祂看看罗林又看看克莱恩，道：“既然是完全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你们要帮助祂们？为什么你们要为此感到难过、开心？”
小阿蒙是真的不明白，无论再怎么可爱，祂本质上都是阿蒙——祂有着特殊的人性，会对身边的人产生感情，但祂依旧极度缺乏同理心，缺乏真正的人性，所以无法理解这些事。
“……真是个好问题。”罗林看着小阿蒙，忽然笑了一下，他先是打了个响指，确保周围人不会注意到他们这一块，又再度伸手拍了拍小阿蒙的脑袋，金色的眼眸直视着小阿蒙的眼睛，道：
“我曾经也有过跟你一样的困惑，为什么他们要帮助那些跟他们完全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他们的心会为此牵动？为什么要为了那些完全不相干的人难过……”
小阿蒙与罗林对视，祂似乎看懂了什么，轻声问道：“那现在你明白了吗？”
“其实……也不算完全明白。”罗林给出了一个有些出乎预料，但是又没那么让人意外的答案，“我曾经以为那个答案是因为他们是好人，虽然我一度无法理解好人，但我知道好人做好事不需要理由。可后来我又发现，哪怕是坏人，也会在某一瞬间为了拯救某些存在而拼命。”
“后来我觉得这是因为同理心，因为共情，因为所谓的物伤其类……”罗林的眼神带着些追忆，他轻声道：“但是答案好像又不仅是这样。”
“所以答案到底是什么？”小阿蒙再度问道，眼神好奇中又带着执拗。
祂真的太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祂很久。
“答案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罗林摇了摇头，他在这一刻笑了，笑容罕见的有些温柔，他的视线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扫过这些正努力活着的人们，最后再度落在小阿蒙身上，道：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尤其是他们的感情构成，真的非常的复杂，复杂到我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学会怎么去当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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