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混沌途径 第105章

　　“所以在这一个问题上，不同的人也可以给出不同的答案，可能是因为正义，可能是因为责任，可能是因为怜悯，甚至可能是出于利益，出于恐惧……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因为那并不存在。”

　　罗林看着小阿蒙，不紧不慢的道：“但是如果你真的需要一个答案，那大概就是因为人性，人性就是这样复杂的东西，既有美好的东西，同样也有着卑劣的部分。”

　　小阿蒙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祂看着罗林，忽然问道：“那么你又是为什么做这一切的呢？”

　　“我吗？”罗林笑了一下，才道：“大概是因为顺手？”

　　“顺手？”小阿蒙显然有些困惑。

　　“嗯，就像你走在街上时看到可爱的猫咪会顺手喂一下那样，我做这些就是因为顺手。”罗林回答的很坦然，他道：

　　“或许你会对此感到失望，但我并不是那种为了正义感而去拯救他人的存在，很多时候我只是顺手而已。”

　　罗林从没有很强大正义感或者道德观，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很多时候罗林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顺手。

　　毕竟你真的不能指望一个小奈亚是什么好人，他没有毁灭世界，就已经是很乖的存在了。

　　小阿蒙这一次像是听懂了，祂凝视着罗林，忽然道：“所以你其实也没有多少人性。”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罗林依旧很坦然，他点了点头，道：“我确实不算很有人性的存在。”

　　“可是你希望我拥有人性，为什么？”小阿蒙困惑的看着罗林，道出了祂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同样不具备多少人性的你，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很理解我吗？我们才应该是同类。”

　　罗林沉默了，他似乎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正因为是同类，我才更明白人性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阿蒙，对于我们来说，失去人性等于失去自我，而自我是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

　　罗林再度与小阿蒙对视，表情是难得的认真：“没有人性，我们就只是被神性、被疯狂所支配的野兽、怪物，或者疯子。”

　　小阿蒙似乎听懂了，祂低声问道：“可什么才是人性呢？”

　　“……我不知道。”罗林摇了摇头，接着笑着道：“所以我在学习，学习人性，你也应该学习。”

　　“小阿蒙，我从不指望你爱所有人，不指望你成为一个好人，但你应该拥有更多的自我。”罗林看着小阿蒙，认真的道：“除开非凡特性影响下的自我。”

　　小阿蒙听得这话沉默了一秒，才道：“像阿兹克先生那样？”

　　“很高兴你能想到这一点。”罗林笑了一下，点点头，看着小阿蒙道：“曾经的死亡执政官是死神的傀儡，曾经的亚当是无心的人偶，祂们都没有人性，没有自我，而你呢？”

　　“你在抛开唯一性的影响后，又有多少属于自己的东西呢？”罗林似乎是在跟小阿蒙对话，又似乎是在跟小阿蒙背后的阿蒙本体对话：

　　“你喜欢偷盗，喜欢恶作剧，是个实实在在的愉悦犯，你似乎是个很自我的存在，可是啊阿蒙，你的这些喜好到底是出于你自身，还是途径本身的特性？”

　　小阿蒙沉默了。

　　罗林则继续不紧不慢的道：“我并非完全否认你的这些自我，这些喜欢，它们也能算是你所拥有的特殊人性的一部分，可你不能只有这些，只有这些的你跟唯一性又有什么区别呢？”

　　“哪怕未来有一天属于阿蒙的意识泯灭了，只剩下偷盗者唯一性活动，它仍然会喜欢偷盗，喜欢恶作剧不是吗？这是属于偷盗者的特性，可这不是属于你的特性。”

第282章 阿蒙的人性

　　罗林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阿兹克喜欢各种爱情故事，威尔独爱冰淇淋，梅迪奇抽烟喝酒还喜欢吃苹果，伯特利酷爱各种宝石……祂们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与途径无关的爱好，你呢？你有什么抛开途径的特征之外的爱好吗？”

　　小阿蒙，或者说意识临时降临在这具分身上的阿蒙本体张了张嘴，祂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大脑却一片空白。

　　因为阿蒙想不起来，祂想不起来任何抛开途径影响的爱好。

　　祂喜欢偷盗，喜欢捉弄人，喜欢钻空子，可这些说白了，是个偷盗者都多多少少有这方面的倾向，哪怕是帕列斯这个偷盗者的良心，也秉承着“来都来了，至少偷点啥”的原则，也乐于看热闹，乐于捉弄人，只是比阿蒙更有分寸。

　　至于钻空子，那更是手到擒来。

　　“可抛开这些呢？你有特别喜欢的食物吗？你有偏好的服装风格吗？你喜欢哪一种乐器，喜欢怎样的故事……”罗林在此刻再度开口，他看着阿蒙就像在看失足的后辈，不紧不慢的道：

　　“你能说得出来吗？”

　　阿蒙给不出答案。

　　祂活了好多年，从第三纪元到现在，参与过无数的大事，霍霍了很多人的人生，甚至混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

　　祂让所有知晓祂存在的人闻之色变，让无数人对祂恨得牙根痒痒，可以说是非凡领域历史中无法忽视的存在。

　　可是直到今天阿蒙突然发现，祂居然说不出自己有什么爱好，这些问题祂的脑海中并没有答案。

　　祂不知道自己偏好什么口味，因为似乎什么都可以，祂不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哪怕是女装也无所谓，至于什么乐器，什么故事，以及更多的一切……阿蒙没有一项能说出答案。

　　不，或许也不是完全没有……阿蒙似乎想到了什么，祂抬眼看向罗林，道：“父亲。”

　　这不是在喊罗林爹，而是阿蒙唯一能想到的答案——祂的父亲，祂唯一在乎并执着的存在，那位远古太阳神。

　　偷盗者唯一性不会执着于一位陨落的太阳神，但是阿蒙会。

　　罗林显然听懂了这个答案，他笑了一下，看着阿蒙道：“你看，所以你也不是没有答案。”

　　“阿蒙，你其实并非一点人性也没有，否则你不会站在这里，你不会为了获得人性而去努力。”罗林难得温和的看着阿蒙，道：

　　“对太阳神的执着，对父亲的爱，就是你真正的人性，你要抓住它，你要成为阿蒙，而不是时之虫。”

　　阿蒙似乎听懂了，祂忽然抬眼看着罗林问道：“那么你的人性呢，又是什么？”

　　“我的人性啊……大概就是喜欢好人？”罗林笑了一下，坦然的道：“我喜欢好人，喜欢美好的事物，并乐意为此付出努力，这就是我最初的人性。”

　　阿蒙听到这话似乎并不意外，祂只是看着罗林继续道：“你喜欢好人，所以你帮助他们，你喜欢美好的事物，所以推动了这一切……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喜欢一样东西就去帮助它、实现它？”

　　“嗯，好像也没什么毛病？”罗林眨了眨眼睛，没有否认。

　　“所以……”阿蒙说到这里顿了顿，祂接着抬眸，视线扫过周围的一切，道：“我应该去帮助父亲完成祂希望完成的事？”

　　“你可以这么做。”罗林看着祂，没有点头而是道：“虽然我并不认为一个人应该因为别人的想法活着，但如果你觉得这是你所希望的，那么你可以去这么做。”

　　“不过我个人还是建议你除此之外，再去培养一个其他的、健康的，不会伤害他人的爱好，人不应该纯粹的为了另一个人活着，神话生物也不应该这样。”罗林顿了顿，又补充了句。

　　“这听上去很矛盾。”阿蒙看着他，道。

　　“因为人本身就是矛盾的。”罗林耸了耸肩膀，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有些人不喜欢按别人的想法活着，而有些人则喜欢将自己琱琢成别人希望的样子，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听到这话阿蒙若有所思的瞥了罗林一眼，忽然道：“可是你却想要把我雕琢成你希望的样子。”

　　“嗯，我并不否认这一点。”罗林的笑容灿烂了些，大大方方的看着阿蒙道：“绝对的自由就是对其他人的冒犯，你可以自由的活着，但是前提是不侵犯他人的自由，这算是我的原则。”

　　“难道你企图干涉我的自由不算是违背了你的原则吗？”阿蒙指出了这一点。

　　“不算，因为你不是一个好人，我尊重好人的自由，但坏人在我这里没有人权。”罗林相当坦诚的看着阿蒙，他摊了摊手，道：“毕竟我只喜欢好人，所以坏人在我眼里不算人。”

　　阿蒙：……

　　阿蒙因为罗林这话沉默了几秒钟，才道：“你真的很矛盾。”

　　“谢谢夸奖，人总是矛盾的，我很高兴我在你眼里是一个矛盾的人。”罗林微笑着道，这甚至不是假笑，而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阿蒙噎了一下，才道：“我突然觉得跟着你学习人性是个坏主意。”

　　“没关系，你可以跟着他们学。”罗林的视线落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轻声道：“他们比我更适合教会你什么是人性。”

　　说到这，罗林又想到了什么，推了下旁边听得若有所思的克莱恩，笑着道：“当然，你要是不想跟他们学，也可以先跟着克莱恩学，在人性领域，他大概算是个好老师。”

　　阿蒙的视线随即落在克莱恩身上，祂在意识降临的时候就共享了小阿蒙的记忆，这让阿蒙看向克莱恩的眼神有些微妙。

　　“呃……”克莱恩显然有些局促，不过倒也谈不上紧张或者恐惧，他只是看着阿蒙，想了想后道：“我并不知道该怎么教导他人获得人性，但是我至少知道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阿蒙收回了目光，祂接着再度看向罗林，道：“底线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当然，底线代表了秩序，秩序是人与野兽最基本的划分。”罗林看着阿蒙，微笑着道：“没有底线的存在，与野兽无异。”

第283章 怯懦又勇敢的克莱恩

　　阿蒙大概陷入了思考，祂突然注意到旁边的克莱恩正时不时的用一种略有些忧虑的目光看向祂，这让阿蒙不由看过去，冷不丁的问道：“你在担忧些什么？”

　　被抓了个正着的克莱恩有些尴尬了笑了一下，他看着阿蒙，却没有犹豫的道：“阿蒙先生，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是……小阿蒙还存在吗？”

　　“……小阿蒙也是我，你不知道这件事吗？”阿蒙抬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道。

　　“我知道，可是还是不一样的啊……”克莱恩看着阿蒙，道：“阿蒙先生不也从不认为真实造物主还是那位太阳神先生吗？”

　　阿蒙听到这话顿了顿，祂看了克莱恩一眼，忽然道：“小阿蒙与我在人格上并无区别……我这一次只是临时降临，之后祂依然会是祂。”

　　克莱恩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

　　阿蒙却突然开口道：“那么你呢？”

　　“什么？”克莱恩疑惑的看向祂。

　　阿蒙抬手推了推自己脸上的单片眼镜，道：“你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不是你现在这具身体的原本的主人，我不清楚你现在身份的具体情况，但我想你现在应该拥有着亲人，你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又是如何看待你自己的？你真的认为你是克莱恩吗？”

　　这是个有些尖锐的问题，但是阿蒙问出这个问题倒不是出于恶意——祂只是纯粹的好奇。

　　至于阿蒙怎么会知晓克莱恩“穿越者”的身份——这很正常，毕竟祂同样有一个作为旧日遗民的父亲，又有着小阿蒙的记忆，猜不出这些事才奇怪。

　　克莱恩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我确实不是克莱恩，但我也不是纯粹的周明瑞……我是融合了部分克莱恩情感与记忆的周明瑞，这让我既割舍不下曾经的过去，又本能的将这个时代的家人看做自己的家人。”

　　“听上去像是某种精神上的缝合怪。”阿蒙给出了一个很冷酷的评价。

　　“……或许这正是我的现状。”克莱恩苦笑了下，没有否认。

　　他确实早就称不上是一个纯粹的个体，在“穿越”到这个时代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是某种意义上的缝合怪了。

　　“那么你现在的家人知道这些吗？”阿蒙提出了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

　　“……他们，不知道。”克莱恩的声音有些干涩。

　　“为什么？”阿蒙问了一句，接着又像是得到了答案一般道：“因为你是在害怕，你害怕你的家人知道真相后抛弃你，就像你认为我跟小阿蒙不一样，你也清楚你不是克莱恩。”

　　克莱恩再度沉默了。

　　“所以你看，所谓的人性，也就是这样……”阿蒙勾起嘴角，像是获得了胜利一样看向罗林，道：“如此卑劣，如此怯懦。”

　　罗林听到这话并没有否认，他只是看向克莱恩，目光不带任何的负面情绪，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难道你认为这个逃避的家伙还会给出别的答案？”阿蒙显然看出了什么，祂同样看向克莱恩，目光是冰冷的审视：

　　“这就是人类，会卑劣的享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怯懦的逃避会伤害自己的东西，哪怕这种逃避对于他人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从这个角度看，他们与我又有什么区别。”

　　“……难怪太阳神对你那么头疼，你其实并非不懂人类，只是你更关注于人性卑劣的一面。”罗林似乎笑了一下，接着道：“而我更善于发现人性的美好，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阿蒙不置可否。

　　祂确实不是一个好搞的家伙，哪怕因为罗林的一番话有所动摇，但依然还是有一套稳固的三观。

　　哪怕这三观不是那么正。

　　所以祂会因为太阳神的期许学习人性，却也会去质疑人性。

　　“……我会去告诉他们真相。”克莱恩在这时候忽然开口，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说不上是释然还是自嘲的笑容，却又异常坚定的道：

　　“我确实是个怯懦又卑劣的家伙，我明明知道这一切，却还是选择了逃避……从这一点上来说，我真的很坏。”

　　克莱恩看向阿蒙，道：“阿蒙先生，谢谢你点醒了我。”

　　这其实并不是克莱恩突然做出的决定，在曾经无数个夜晚，克莱恩并非没有辗转反侧过，他并非没有因为这份隐瞒而感到不安，只是曾经为了生存，之后出于恐惧，克莱恩选择了缄默，选择了逃避。

　　毕竟归根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但克莱恩之所以是克莱恩，就是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会逃避到底的人，他恐惧穿越的真相，但依然会去寻找，会去面对，他害怕与天尊的对抗，但仍然会站出来，为了其他人成为诡秘之主。

　　怯懦与勇敢同时存在于克莱恩身上，这听上去就很矛盾，可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所以在这一刻，克莱恩不想再逃避了，他选择了去面对，哪怕结果可能不是他所希望的。

　　阿蒙沉默了，祂显然没想到克莱恩居然会是这个反应，这让祂注视了克莱恩几秒钟后，突然道：“哪怕你会因此失去他们？”

　　“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克莱恩没有犹豫，他只是想起了什么，道：“我早该这么做了，他们应该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人的死讯，我不能、也无法代替真正的克莱恩。”

　　阿蒙注视着克莱恩，很难说在这一刻这位天使之王到底在想什么，祂只是忽然嗤笑了一声，道：“愚蠢的行为。”

　　克莱恩没有因为这个评价生气，他只是看向罗林，略带歉意的道：“路西法先生，我大概不能现在就去扮演梅迪奇先生了，我想要请个假，可以吗？”

　　“可以。”罗林看上去对于克莱恩的选择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道：“我可以送你回去，需要吗？”

　　“……谢谢您，路西法先生。”克莱恩勉强勾起了一抹笑容。

　　罗林说要送克莱恩回去就没有耽误，很快就将克莱恩送回了廷根，但他也没有干涉克莱恩私事的意思，很有分寸的只是将克莱恩送到了廷根，就目送克莱恩乘上无轨马车离开。

　　“我不明白。”在克莱恩离开后，一直沉默着跟着他们的阿蒙才再度开口，“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你其实明白。”罗林偏头看向祂，微笑着道：“不然你为何不承认真实造物主呢？”

　　“否认真实造物主等于太阳神，难道对你而言就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吗？”

　　阿蒙沉默了。

　　罗林则回过头，看向远方的同时道：“这就是人性，既卑劣又美好的人性。”

第284章 我不是克莱恩

　　梅丽莎最近一直忙于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