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上无忘川
真实造物主是以萨斯利尔为主体合成的这件事清晰可见，没什么可讨论的，但是亚当呢？在这具空白人偶的躯壳中，又还剩下多少属于亚当的部分呢？
亚当难得的沉默了，祂大概是思考了几秒钟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祂抬头看向罗林，金色的眼眸中难得出现了片刻迷茫，道：“我拥有亚当的全部记忆，但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没有情感，也没有人性，所以我无从判断这只躯壳中到底有多少部分属于亚当。”
“或许正如你说的那样，我也只是一个没有自我的救世机器。”
罗林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金发神父，忽然笑了一下，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个实验。”
“比如，问问亚当本人如何？”罗林饶有兴致的说道，召唤死亡执政官并没有消耗他太多的灵性，所以如今的罗林还有充分的精力，再召唤一位亚当。
“这有什么意义呢？”亚当不解的看向他。
“意义大概就是，在了解了你的构成中到底有多少属于亚当的部分后，我们可以尝试着将你与亚当拆解开。”罗林微笑着看着祂，道：
“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你晋升序列0之后，到时候太阳神的归太阳神，亚当的归亚当。”
“这样更有利于融合出一个纯粹的太阳神，不是吗？”
亚当大概在思考，几秒钟后祂看向罗林，问道：“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套方案。可是你又要怎么拆解我们，现在的你应该还不具备那个能力？”
“说实话，我现在也没有头绪，而且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或许你本人才是专家。”罗林看着亚当，微笑着道：
“你不止一次的拆解过自己，我很好奇，你现在还能做到吗？如果做不到，那是否可以给我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如今的我难以再拆解自己，这是当年的代价，但我或许确实可以给你一些过来人的建议。”亚当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接着便不紧不慢的开始跟罗林分享起一点拆开自己的经验。
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很多专业知识的缘故，旁边的克莱恩听得满头雾水，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这个“学渣”实在不应该出现的情况。
罗林倒是全听懂了，他一边听一边提出某些建议，那样子完全可以称得上专业对口。
不过怎么不算呢？毕竟论搞化身，奈亚拉托提普才是专业人士。
两人讨论了一段时间后，彼此都各有所得，罗林意犹未尽的点点头，道：“那么接下来，先让我们看看真正的亚当是个怎样的人吧！”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就以眼前人为媒介，召唤了历史中那位真正的空想天使。
于是与亚当十分相似，只是看上去更为年轻的空想天使出现在这座小教堂中，年轻的神之长子迷茫的睁开眼睛，紧接着就愣了一下。
因为空想天使看到了自己。
不，那不是，可又似乎……空想天使迷茫了，祂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亚当，又看了看对面的罗林与克莱恩，迟疑了半秒后开口道：“劳驾，这里是哪里，我似乎已经不在原来的时空？”
要问空想天使为什么确定自己不在原来的时空，主要是因为祂发现祂联系不上本体了，再考虑到之前萨斯利尔告知祂的一些信息，空想天使自然对自己的处境有所猜测。
“这里是第五纪元，或许你知道它。”罗林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空想天使，跟看似悲天悯人实际上莫得感情的亚当不同，年轻的空想天使看上去颇有些朝气，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对这处未来世界的好奇与探究之色。
“果然是这里。”空想天使了然，随后祂看着罗林露出了一个微笑，道：“我确实知道您，也知道这个时代，萨斯利尔提起过这些，您是路西法先生，对吗？”
“你也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路西法。”罗林微笑着道。
“那未免太过于失礼，虽然您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本质，但至少如今的我依旧是亚当，是造物主的长子，从辈分上来说是您的晚辈，自然不可直呼您的名字。”亚当摇摇头，说的话虽然有些一板一眼，却并不显得古板，只是有些执拗。
罗林看了祂一眼，忽然笑了一下，道：“难怪梅迪奇喊你偏执狂，在被告知真相之前，从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你大概从小就是个偏执的家伙。”
“原来梅迪奇还给我起了这么个外号啊，唉，祂还是这么爱给人起外号。”空想天使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接着看向罗林，认真的道：
“但我并不觉得作为一个偏执的人有什么不好，至少这样的我在确定了某一个目标之后，就绝不会动摇。”
“或许这就是太阳神让你承载神性的原因，你确实比萨斯利尔，更适合成为一个救世机器。”罗林看着亚当，微笑着道，他的语气温和，可出口的话语内容却不是那么温和。
空想天使安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因为罗林所描述的未来产生什么负面情绪，祂道：“如果我是最合适的那一个，那当然应该由我来做这件事。我只是有些可惜……”
空想天使似乎有些遗憾，祂看向亚当，与那双没有多少情感的金色眼眸对视，脸上难得多出了一丝愁苦之色，道：
“神性并不是拯救这个世界的最佳答案，这样的我或许会带给很多人苦难，哪怕最终世界成功得到拯救，依旧不可避免的会有牺牲者出现。”
第253章 唤醒亚当的人性
“看来你对自己很了解。”罗林看着祂笑了一下，忽然问道：“那你觉得如今的这位亚当，祂体内还有多少属于你的成分？”
空想天使大概没想到罗林会这么问，祂愣了一下，紧接着看向亚当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几秒钟后回答道：
“大概三分之一？主的神性与人性不同，我也与萨斯利尔不同，无法成为融合后的主体。”
“比我预想的要更高一些。”罗林的视线同样落在亚当身上，道：“那我问你，如果属于你的部分重新拥有了自我与情感，你觉得你是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亚当只有神性的现状？”
罗林之前有关于治疗亚当的想法，是激发远古太阳神对这个世界的感情，但亚当所拥有的远古太阳神的部分，毕竟是毫无感情的神性，这种激发就跟无中生有一样，自然困难无比——毕竟有感情的那部分都分给萨斯利尔了。
而现在，接过死亡执政官的启发后，罗林有了一点新的想法，远古太阳神的神性自然不具备感情，但是曾经的空想天使显然并不是只有神性，哪怕只是一个分割出的人格，祂也必然也有着与之对应的人性。
只是正如死亡执政官的自我与人性，被神性、被死神完全压制一样，空想天使所拥有的那部分人性显然也被太阳神的神性完全压制住了。
那么比起无中生有的激发太阳神神性中的感情，引导出空想天使原本就具备的那份人性，或许会是更好的方案。
当然，这个方案的缺点是这样一来，亚当会更加偏向于曾经的空想天使，但话又说回来，如今的亚当也实在称不上远古太阳神，在这种情况下偏向曾经的空想天使也不是坏事。
正如真实造物主，从始至终都更加偏向于萨斯利尔。
嗯，从这个角度来说，远古太阳神是真的陨落了啊，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拆分再合成出来……罗林的稍微跑偏了一秒钟，随后看着空想天使，微笑着等待对方的回答。
空想天使明显因为罗林的这一提问陷入了沉思，祂时而抬头看看亚当，时而低头看向自己，好一会儿之后空想天使抬头看向罗林，道：“我并不能100%肯定，但或许可行。”
罗林对于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接着看向亚当，微笑着道：“那么你的意见呢？”
“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祂，祂就是我，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你真的可以引导出祂的人选作为主导，我很乐意，获得一份人性，对于我的现状来说也有好处。”亚当淡淡的开口，祂是真的觉得祂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而人性也是亚当这么多年来一直寻求，但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亚当比谁都清楚，只有神性是非常危险的，现在祂或许还可以保持稳定，但如果无法获得真正的身心，那么未来当亚当想要更进一步，当祂需要跟上帝对抗的时候，没有真正的人性，会让祂陷入天然的劣势。
“而且……”亚当忽然再度开口，祂看向罗林，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道：“这对于没有自我的人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罗林与祂对视着，他忽然笑了一下，感慨似的道：“所以我才说你们真的很相似。”
罗林接着看向空想天使，微笑着道：“这个时代的你已经同意了，那么你呢？”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只是应该怎么做？”空想天使疑惑又好奇的看向罗林。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现阶段的话，大概就是给你一副戴上一副面具。”罗林说到这里“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这就是面具吗？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变化，但它并没有强制改变我的情感，只是放大了一些……”
相比起完全是无中生有的亚当，空想天使显然原本就具备着还算是充沛的情感，一边感受着面具的存在，一边道。
“这本就是它的作用，一个放大器，一个坚固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的锚点。”罗林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前的两人，道：
“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可以引导出你的人性，但至少你戴上这幅面具，当未来你融合太阳神神性的那一刻，你的自我不会完全被吞噬，至少会剩下那么一点。”
“这确实是很有用的东西。”空想天使立刻就意识到了人格面具的作用，看似它只能放大情感，似乎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但可以永恒作为一个锚点这一点，就已经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可以称得上神器。
很多时候仪式的作用，也只是提供这样一个锚点罢了，很多时候也只需要这样一个锚点，人就会在与古神与神性的对抗中胜利，至少不会一败涂地。
“可惜它对已经成立的事，无法带来改变。”罗林略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他这里指的自然是这个时代的亚当，面具纵然可以作为永久锚点，但亚当已经在若干年前的融合中被完全吞噬了人性，哪怕现在再多出了一个锚点，也无济于事。
毕竟当年的对抗已经结束了。
就像濒临失控的人还可以挽救，但已经失控的人，却是难以挽救，哪怕失控后多了一个锚点，也无济于事。
“但至少，我们现在还可以尝试着改变未来。”空想天使露出了一个笑容，认真又执拗的道。
亚当看着祂，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祂忽然开口道：“或许这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那至少我们也尝试过了，就像很早很早之前，主其实也不能确定，祂一定可以打败那么多古神，一定可以拯救人类，但祂还是尝试着去做了。”空想天使看向祂，两双金色的眼眸在此刻对视，一双温和而执拗，一双平静而冷漠。
“正如你，你其实也不能完全确定你一定可以拯救这个世界，但你还是在这么做。这就是我，这就是我们，我们从来都不是确定了一件事可以成功才去做，不是吗？”
“呵！”亚当忽然笑了一声。
这实在是太过难得，看得罗林都愣了一下。
亚当则轻笑着道：“你说的对，我们从来都不是确认了一件事成功才会去做。”
第254章 阿蒙决定报复空想天使
“原来你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真让人惊讶。”罗林看着这样的亚当，忽然捏着下巴感慨了句。
亚当并非不笑，只是祂之前的笑容永远都是那种看似温和，实则不带感情的笑容，看久了甚至会有点恐怖谷效应，而现在亚当这个笑容显然带上了些许情感。
“这多亏了你的面具，虽然它无法彻底改变我，但确实给我带来了一些……收获。”亚当看向罗林，笑容重新恢复成了平时那礼貌性的样子，道：“或许你的方案真的可以起效。”
“不管能不能起效，反正试试看不就知道了。”罗林很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他接着看向空想天使，道：“那么下次见吧，空想天使，记得代我向太阳神问好，再帮我问问萨斯利尔愿不愿意跳槽。”
空想天使的表情瞬间微妙了些，祂大概是纠结了半秒钟，随后点点头，看向罗林道：“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祂们，不过萨斯利尔恐怕不会愿意跟随您。”
“没关系，那我下次再问。”罗林很豁达的道。
这豁达又无赖的态度，都把空想天使有点整不会了，不过祂最终也没有再说什么。
罗林也就顺势取消了对空想天使的召唤。
于是，第三纪元——
空想天使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花园，在被召唤到未来之前，祂正跟阿蒙一起在花园里散步。
当然，更加准确的说法是，空想天使在陪着阿蒙蹲点远古太阳神，因为远古太阳神在处理完事务后，有一定概率会刷新在这个花园里，所以阿蒙闲的无聊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喜欢来蹲点，偶尔还会拉上其他人一起，比如祂，比如梅迪奇祂们。
对了，忘记问路西法先生阿蒙怎么样了，上次听萨斯利尔说，阿蒙似乎在未来干了很多错事，挨了许多顿毒打，也不知道现在改正了没有……空想天使的视线落在几步之外的阿蒙身上，思维不可避免的跑偏了些。
“看什么呢？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开始发呆。”阿蒙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空想天使的异样，祂疑惑的看问祂，问道。
“嗯……”空想天使迟疑了一下，想到萨斯利尔对自己的叮嘱，最终道：“抱歉，阿蒙，我忽然有事要去找一趟萨斯利尔，今天不能继续陪你了。”
“找萨斯利尔？”阿蒙挑了挑眉，祂打量着空想天使，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道：“正好我也有事要找祂，一起去吧！”
“……我要找萨斯利尔谈的事，可能不太方便告诉你。”空想天使以尽可能委婉的语气拒绝道。
无论是未来的事，还是神之长子本质上也是神的化身这件事目前对于阿蒙都是保密事项，自然不可能让祂知道。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阿蒙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祂本来就是个熊孩子，从小就熊的厉害，只是小时候因为有人压着，所以没干过啥伤天害理的事，但这不妨碍祂有着一个熊孩子具备的其他条件。
而且阿蒙还具备着一个苟三家应有的敏锐，此刻祂不善的眯起眼睛，看向空想天使，道：
“从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也好，萨斯利尔也好，甚至是父亲，你们好像拥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哥哥，难道我不是这个家的孩子吗？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阿蒙的表情甚至有些伤心的味道，对空想天使的称呼也从亚当变成了哥哥。
空想天使此刻有点汗流浃背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太阳神本尊还是化身，对于阿蒙都是真心疼爱的，可以说祂们为数不多的私心大半给了对方。
也正因此此刻面对阿蒙的质问，哪怕作为观众空想天使能够看出来阿蒙并没有祂表现出来的那么伤心，依旧有些不忍——因为阿蒙的伤心并非全然的伪装，至少有着那么一点真实在。
阿蒙是真的为这个家的其他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而祂被排除在外而有些难过。
但我既不能告诉你未来的你变成了一个熊孩子，而我们陨落了，也不可能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你哥而是你爸……空想天使在心底苦中作乐的吐槽着。
虽然同样是太阳神的化身，但大概考虑到祂要作为神之长子生活，空想天使的性格其实是略有些活泼的，大概是太阳神将自己偏向活泼的一面切给了空想天使。
这叫人很难想象，未来跟太阳神神性融合的祂，会变成那样一个说好听点是淡淡的，说难听点就是个人机的存在。
神性啊……空想天使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没有佩戴任何东西，但是空想天使却能感觉到，在祂的灵魂之上佩戴着的那幅面具。
那副面具居然真的跟随祂穿越时空从未来回到了现在。
“抱歉，阿蒙，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萨斯利尔谈谈。”想到正事，空想天使原本有些软下来的心就再度冷硬起来，祂看向阿蒙，接着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
“你当然是这个家的孩子，只是阿蒙，你还小，有些事情现在确实不能告诉。”
说完这句话，为了防止阿蒙胡搅蛮缠，空想天使几乎以最快速度转身离开。
确实打算胡搅蛮缠但是没来得及的阿蒙：……
阿蒙深吸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看上去气的不轻。
与后世那个已经没有了太阳神人庇护，在俗世中摸爬滚打几千年的阿蒙不同，这个时代的阿蒙明显要更为稚嫩，情绪起伏也更为明显。
“你还小……呵，你也就比我大一分钟。”好半响，大概是缓过来了，阿蒙露出了一抹冷笑，决定回去就把亚当最喜欢的那瓶酒偷了送给梅迪奇，等后者喝的差不多后再通知对方过去，让祂亲眼看看自己最喜欢的酒是怎么被喝完的。
在阿蒙即将对空想天使的珍藏下手的时候，另一边空想天使已经已经抵达了萨斯利尔的书房，在推开书房的门后，祂的第一眼并没有看到萨斯利尔本人，而先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羊皮纸。
第255章 空想天使的决定
等空想天使绕过羊皮纸，才看到了书桌后正在看一份文件的萨斯利尔。
“怎么了，有事吗？”萨斯利尔本能的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祂抬起头，在看到来人后愣了一下，有些疑惑。
亚当怎么会来找祂？
空想天使则一点没耽误的将刚刚的事说了一下，最后祂犹豫了一秒钟，还是老老实实道：“除了这些之外，路西法先生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准备跳槽。”
萨斯利尔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笑容，道：“祂还真是执着。”
萨斯利尔摇了摇头，没再对自己被挖墙脚的事说什么，而是看向空想天使，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那个面具……你觉得可以成功吗？”
“我不确定。”空想天使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它确实给了我一些启发，哪怕我们真的不能改变历史，但或许我们可以为干涉未来做一些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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