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当然，我一直在等待着你回来。”薇薇安娜情真意切地说道，“还好，我没有等到坏消息，你也像是黑夜之后的黎明一般，回到了我的身边。”
“太夸张了啦——我的选帝侯阁下。”
“那又怎么样呢？维多利亚的护国公基列莱特大公，莱茵生命的前任总辖，阿戈尔的座上宾，谢拉格的代理圣女，诺雅·基列莱特小姐。说真的，你的称号已经快要长的让我一口气说完都感觉困难了。”
“……好吧，我不应该在这件事上开你玩笑的。”说道半路，诺雅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苦瓜了。她也没想到维多利亚居然会这样给自己定性，为什么自己突然变成了维多利亚的护国公了，自己当初也没干什么事儿啊，自己干过最大的事儿就是去刺杀血魔大君，还没刺杀成功来着……据说那位血魔大公最后被logos先生丢进时间裂缝里永远回不来了，这件事和诺雅的关系确实不大啊。
“噗……”薇薇安娜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啊，这样才是我认识的诺雅小姐啊~欢迎回来。”
第二章·纷至沓来
1100年，莱塔尼亚北部边境，施彤领大区首府费尔斯。
一曲暂歇——随之而来的，是如雷鸣一般的掌声。
“精彩，太精彩了！”有人起身鼓掌，他身着华贵的衣衫，岁月的痕迹已经晕染了他的眼角，他为艺术而欢呼，“多么流畅的演奏，就像月光轻抚我的脸颊——埃里希阁下，您怎么想？”
“玛尔塔小姐，您为何要这般对待我？”而此时的埃里希阁下，已然沉浸于命运的不公之中，以泪洗面，乐曲勾动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碰的会议，这也难免，人总该有那么几个不愿意去回顾的时光，虽然这只是一场演奏会，他起身，宛若把身边的伙伴当做了自己的未婚妻一般。“您冷酷的脸庞深深刺痛了我的心脏，可您的美貌又夺走了我的呼吸，令我无法忘怀……”
“我建议您把手从我腰上移开，已经有人在看我们了。”年老的贵族一拍对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虽然在莱塔尼亚，有龙阳之好的贵族不在少数，但是可惜，这位年长者的品味还停留在长腿美人之上。
“抱、抱歉！这首曲子结束了吗？我竟然没有发觉。”此时，埃里希才发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尴尬地放下手，咳嗽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我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秋天，那个玛尔塔离我而去的日子。悲伤令我喘不过气。”
深知面前友人遭遇的年长者叹息，真诚地建议道。“您还是该多出去散散心。像这样的音乐会，在施彤领可能不太多见，到了崔林特尔梅就不一样啦。”
“……哎，不知我者，谓我何忧。知我心者，谓我何求。”
“幸亏有阿尔图罗小姐在。”埃里希感叹。“只有在她的琴声中，我才能暂时从白天的焦头烂额里走出来，喘口气。”
“说得是呀。可惜，今天是她在这里的最后一场演奏会了。”年长者感叹，“优秀的演出可遇而不可求，谁能想到，如此优秀的演奏者居然来自于拉特兰——在我的评价里，能比拟这场演奏的，可能只有在一年前莱塔尼亚流传的无名作者的乐谱了。”
“您也听过那个？”埃里希忽然激动了起来，“您喜欢《耶拉冈德》还是《堂吉诃德》？”
“这取决于我当时在听哪一首，”年长者解释道，“我听其中一首的时候，总会觉得这首曲子精妙绝伦，难逢对手，但是在听另一首的时候，却又认为之前的见解显得肤浅，这首曲子比先前更加动人——我只能说，创作这两首曲子的人，绝对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的确——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维多利亚》以国家为名的曲目，大气磅礴。”埃里希感叹，“作曲者一定是个天赋卓绝的人，真想见一面啊。”
两人相视一笑，对一年前在莱塔尼亚流传的无名作者的乐谱大加赞赏，而此时，正好有人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那是一个黑发的萨科塔，有着黑色的光翼和光环，她莞尔一笑——无名奏者，这是对一年前在莱塔尼亚流传的几张乐谱的作者的称呼，这几张乐谱没有署名，但是是几乎同时出现在莱塔尼亚的，一共问世了三首曲子，这三首曲子俱是精妙绝伦——《堂吉诃德》，《维多利亚》以及《耶拉冈德》，这三首曲子直接引爆了莱塔尼亚，对于这座音乐之都，优秀的曲目不会被埋没，人们狂热地追捧这三首曲目，而身为演奏者的阿尔图罗也不例外。
在她眼里，这三首曲子不只是三首精妙的曲子而已，在其中，她能感受到来自于作者的情感，对方很可能有着和自己相似的能力，作者所编撰的曲目，俱是在演奏着某种情感，即使是阿尔图罗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某种程度之上的确被这三首曲子所征服，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见见这位神秘的作者。
只是可惜，她没有时间去寻找这位无名奏者的消息，毕竟，她的身后有着一位甩不掉的小尾巴。
“请说下去。”就在年长者和埃里希离开演奏会的时候，两人的对话也被另外一个人听见了，于是，他出现在两人身前，手持铳械，面容冷酷地注视着两人。
“说、说下去？您是什么人？您手上的是法杖还是……”
“你提到了拜访阿尔图罗的意愿。我假定你与她有所关联。我正在寻找她，因此需要一切与她有关的线索。”而面前的萨科塔虽然解释了他的来由，语气里却冷的像是一块冰一般，年长者还没回过味来。
“您也想找阿尔图罗小姐？您是她的狂热追随者吗？”
“追随者？这种说法很不准确。因律法规定与教皇厅特殊任务要求，我必须尽快将该名通缉犯带回拉特兰。”萨科塔回应道，他很有耐心，愿意详细解释自己的来意，可是话语之中的信息量已经把面前的两人吓坏了。
“通、通缉犯？阿尔图罗小姐是选帝侯的客人，就算有外面那些传闻……不，先生，我觉得您才更可疑！”
埃里希显然难以相信这位萨科塔的说辞，声色俱厉道。
“请您回答我的问题，这很重要。”萨科塔继续追问道，“选帝侯，这是她的雇主吗？”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在这里谁不知道在不久前，选帝侯遭遇刺杀，而他的女儿则是在双子女皇的见证之下继承了选帝侯的位置呢。薇薇薇安娜·冯·霍赫贝格选帝侯大人的客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通缉犯？！”
“……感谢您的配合，具体情况，我会去询问选帝侯女士的。”萨科塔收起了手里的铳械，转身就走，而留在原地的埃里希愣了愣，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语已经透露了足够多的信息了。
至少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知晓通缉犯阿尔图罗已经不在此地之后，执行者费德里科只能选择继续追逐目标。至于目的地，自然是那位选帝侯所在的地方。
莱塔尼亚首都，崔林特尔梅。
——
莱塔尼亚中部，恩瓦德大区，崔林特尔梅周边城镇，距入城关口不远处。
在费德里科和阿尔图罗这对姐弟前往崔林特尔梅的时候，诺雅和锏也已经赶到了此处，这里距离崔林特尔梅已经不远了，不过在此之前，她们还需要通过关卡的检查，毕竟是首都，比其他地方检查的要严格一些。两人的身份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有莱茵生命背书的情况下，她们可以出入大部分地方都不会被限制，这就是背后有一个大企业的底气了。
除此之外，她们还遇到了一个意外加入他们队伍的人——
“乌提卡伯爵。”
“别这样称呼我……”
“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诺雅耸了耸肩，“那我就叫你代号吧，黑键先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你。”
“彼此彼此，诺雅·基列莱特小姐。”黑键点了点头，“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崔林特尔梅附近？是罗德岛要求您来找我的吗？”
“自然不是，我只是——旅行途中路过此地，来看看老朋友，意外遇见了您罢了。”同为罗德岛的干员，两人其实并没有深切的交集，算是点头之交吧。只不过黑键当时在被关卡守卫盘问，而诺雅正好认出了对方，并且帮忙解了围罢了。
“……那您出现的还真是时候。”
“即使是我没有出现，你应该也有其他方式脱身吧？”诺雅笑着说道，“比如……当时一直在观察你这边情况的那位旧书老板？”
“什么都瞒不过你，博士对你的评价还真是准确。”
“只是简单的观察而已。想要喝点咖啡吗？”诺雅笑着询问道，出门在外，帮衬帮衬算是本分，帮助黑键进入崔林特尔梅之后，她们也就分道扬镳了。
“不了，我还不困。”
“咖啡可不是单纯用来提神的，莱塔尼亚的咖啡也很不错，很有高卢的风味。”诺雅摇了摇头，“黑键先生，已备好的咖啡可以缓解您的焦躁，让您能更冷静沉着地面对一切。”
“——好吧，给我来一杯。”黑键叹气，还是没有拒绝诺雅的建议，于是，诺雅亲手帮黑键煮了一杯咖啡，用手里的那个摩卡壶，这种摩卡壶用起来很方便，煮出来的咖啡味道也很纯正，是她很喜欢的器具。
咖啡入口的苦涩，让这位黑键先生微微皱眉，但是其回味略带酸味，却并不让人讨厌——很不错的咖啡。
黑键如此评价道。
不过他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杯咖啡而好转，越是接近崔林特尔梅，他就越是不安，明明是难得的返乡之旅，他却有一种自己即将被这座城市所吞噬的错觉。
他回来，不是为了返乡，而是被逼迫的——
乌提卡领的几十万人，高塔里的百余位侍从……身为乌提卡伯爵，他有义务要保护自己的领民。在一位密探的邀请之下，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脑子里盘旋的旋律，依旧在提醒他……一切都没有结束。
——是他吗？
其实诺雅发现黑键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脑内有一位对自己散落的力量尤其敏感的老人家，诺雅在脑内询问赫尔昏佐伦道。“他真的持有残缺的【尘世之音】？”
——无须怀疑，我的判断不会有错。
赫尔昏佐伦，自己的老师如此说道。身为巫王，他自然有着对尘世之音所有的解释权，这就是所谓的解释权归作者所有，虽然这位作者对自己散落的那些所谓的【尘世之音】嗤之以鼻，倒是对自己学生所作的那几首曲子推崇备至，提醒诺雅也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只是对方身上存在的尘世之音倒是引起了诺雅的兴趣。
其实如果她愿意，她完全可以将这段尘世之音从黑键的身上抽离出来——她有这种能力，但是她在犹豫，自己是不是会有点多管闲事。
但是如果直接询问，又显得有些冒昧，于是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卡在那里了。大约是察觉到了诺雅的犹豫，赫尔昏佐伦开口道。
“暂且，尘世之音不会伤害到这个孩子，呵……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如此多的血脉。”
“……您是说？”
“呵。”
虽然巫王没有明说，但是诺雅已经差不多猜出黑键和巫王的关系了，没想到啊，自己随便就遇见了巫王的后裔——难怪能容纳尘世之音且不受伤害了。
不过既然目前为止无害，那诺雅也就不多此一举了，巫王的判断总不能有错吧？
诺雅松了口气，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随后将杯子放在杯垫上，随意瞥了一眼杯子的底部——以前，似乎有看咖啡渣滓来占卜的习惯，不过诺雅其实是不懂这些的，所以她只觉得咖啡杯子底部的污渍洗起来麻烦罢了，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少女各自藏着自己的小秘密，而站在两人身旁的锏无聊地想打瞌睡。
可能连她们都没有预想到，自己会在莱塔尼亚掀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三人，已经通过了关卡，在诸多眼线的注视之下，进入了崔林特尔梅这座城市。
而当诺雅进入这座城市的瞬间，莱塔尼亚首都崔林特尔梅的城市中心那两座屹立着的双子塔之上，一黑一白两位女皇站在连接着双子塔的长桥之上，俯视着这座城市，她们心有所感，在诺雅进入这座城市的瞬间，她们就感应到了什么，那是强大术士之间的互相感应，何况诺雅的术式师承巫王。
这两位对巫王兵器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她们脸色凝重……
当初她们得知巫王残党认为巫王转身重生的消息的时候还觉得只是疯子的狂语罢了，但是如今，她们也不确定了。
“……他？回来了？”
“……只是残像罢了，当初的他已经死了。”
“你应该清楚，对于他来说，生死并非是不可跨越的屏障。”
“那我们就把他再送回去一次，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三章·一场雨
且不谈如今的双子女皇有多么如临大敌，反正现在处于休假期的诺雅是很高兴的，而且莱塔尼亚，或者说是首都崔林特尔梅给她的感觉非常好，这座城市有着非常浓厚的文化气息，到处都是音乐和术法，在别人看来，都感觉像是一个魔法都市了。
虽然没有什么魔法学校，也不会有什么住在楼梯间头上有疤痕的小男孩来当救世主就是了。
——啊，小男孩倒是有一个。
诺雅看向一旁发呆的黑键，不自觉地想道。
这孩子不会拿的事什么王子复仇记的剧本吧，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巫王的后裔，算是有正统继承权的人了。这种有继承权的人回到莱塔尼亚，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事。
——老师你怎么看？
——愚蠢。
——老师您就不能多说几句话吗？这可是你亲生骨肉啊。
——……你认为这孩子的血脉真的是我留下来的？
——哦……我大概明白了。
诺雅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老师对黑键的态度如此微妙了，毕竟在他看来，黑键的血脉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不但不是他的延续，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污点，谁知道黑键的诞生到底有多少人的欲望和企图，虽然和黑键本人没关系，但是赫尔昏佐伦肯定是不喜欢这样的事情的，所以他对黑键的态度也只能如此奇妙了。
——被制造出来的巫王，黑键先生也很辛苦呢。
——哼……
赫尔昏佐伦大概是听出了诺雅的调侃意味，冷哼一声，完全没有打算回应诺雅的意思。
不过诺雅倒是很好奇，赫尔昏佐伦当初到底有多少风流韵事，只不过直接提出来的话自己的老师肯定不会说，所以也只能暂且放下这份好奇心了。
不过她更在意的事——
“锏，原来莱塔尼亚真的是到处都是卡普里尼啊。”诺雅拉着锏说道“在其他国家想看到卡普里尼还挺难的，结果莱塔尼亚到处都是诶——啊，那个是埃拉菲亚？”
“诺雅，这里是莱塔尼亚，本来就是卡普里尼居多的国家啊。”锏耸了耸肩，“你在兴奋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是看到那么多长着角的人就很兴奋。”诺雅歪了歪脑袋，“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独角兽血统？”
“独角兽血统和你喜欢长角的有什么关系……”锏伸出手，摸了摸诺雅的脑袋道。“怎么，我不长角的话就不符合你胃口了？”
“——那当然不是。”诺雅尴尬地一笑，“锏无论长什么样，我会喜欢你的——”
“……”此时一旁独自美丽的黑键的表情，要多糟糕有多糟糕，天哪……这下样衰了，如果早知道这两个小情侣是过来度蜜月的，他怎么都不会来当这个千瓦大电灯泡的。
不过他抬起头，望向那高耸的双子尖塔，他忽然陷入了沉默——算了，谁知道自己这一趟还能不能回去呢？
那两位女皇召见自己，显然是有所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说实话，黑键真的没有底。
——
在高塔上度过的黑夜总是安静的，城市的夜晚却很嘈杂。
欢呼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着装优雅的乐手们捧着乐器一一离去。只有她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不敢起身，更不敢看向窗外。
“薇薇安娜，别怕。”有人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很不一样，但你会习惯的。”
她听话地点头，跟着人群下车。
大骑士领的霓虹光彩刺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在那一瞬间，自己害怕的并不是这个陌生国度。
毕竟，她对莱塔尼亚的印象也仅仅来自房间里一平米不到的窗户，很难说得上熟悉。
她恐惧的，是外面这看似喧嚣的夜，与记忆中那片小小的夜色也许并没有太大差别。
“薇薇安娜？”此时，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把她从卡西米尔的灯光的迷幻之中拉扯到了现实，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黑发女孩，“我能叫你薇薇安娜吗？”
她笑，那几乎可以称之为造物主最完美的造物的脸庞上，浮现出的笑意，宛若一盏灯，一盏让原本迷失于夜幕的薇薇安娜找到了自己归处的提灯。
“您是？”
“诺雅·基列莱特，一个想要成为您朋友的普通人。”
后来薇薇安娜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她是基列莱特家的家主，是商业新贵，是耀骑士玛嘉烈·临光的挚友和青梅竹马——更是一个温柔到让人不忍碰触的人，她总是很忙碌，却又总是推开那些急需处理的杂物来陪伴自己，明明看不到歌剧，却主动递给自己歌剧院的门票。
对于当时刚刚来到陌生环境的薇薇安娜来说，诺雅的温柔来的太恰到好处，宛若一束光，照进了在阁楼之中只能阅读着骑士小说的少女的心中。
于是那诗歌之中完美的骑士为之黯淡，而那个始终都把自己当做友人，当做重要之人看待的女孩，却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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