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如同得到了准许一般,许多道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下现身。
那宛若无数丝线组成的身影在夕阳之下对巫妖王庭之主单手抚胸行礼,他们大概本就站在那里,不过装作了普通的学生和老师。可自这一刻起,他们不再忧心自己与别的莱塔尼亚人有所不同。
巫妖们齐齐抬手。
无数道若有似无的丝线从他们身体里延伸出去,没入天上的浓云。
星彩似的光辉落了下来。许多仰着头的学生同时看到了黄昏、黑夜与黎明。
在泼洒的星辉中,地上的黑焰无声无息地退却了。很快,那些丝线缠绕的影子也一同隐入了这场幻梦般的雨中。
那是巫妖们的告别,以及顺手清理掉了最后的余火。
从此以后,莱塔尼亚的高塔里再无巫妖的痕迹。
——
“升起的乌提卡密室破坏了路德维格大学原有的地块,加上受赫尔昏佐伦的术式影响,学校暂时无法照常运转。目前女皇之声已从宪兵手上接过了清扫任务。未受波及的师生也都被迁出了学校,安置在距离最近的奥斯滕多夫区块。清扫工作会持续一周左右,在这之后,他们将能重返校园……”
负责报告的工程师对着两位女皇报告了具体的受灾情况,但是在提到路德维格大学的修缮建议的时候,赫琳玛特却开口道。
“不必了。路德维格大学图书馆将移至新利奥波德区,归帝国博物院管辖。其余校舍与位于巴赫区的帝国法术学院合并。剩下属于乌提卡的旧地块,由金律法卫负责湮灭。”
“可是陛下……”工程师脸色一变,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太对劲啊。“这样的话,路德维格大学……”
“路德维格大学将成为历史。”赫琳玛特回答道,“这是我的决定……”
“……可……”工程师本人就是从路德维格大学出来的学子,此时自然无法接受自己的母校即将消失的事实,但是他求助一般地看向一旁的白色女皇,莉泽洛特的时候,莉泽洛特也缓缓地摇了摇头。
似乎在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本次事件,给莱塔尼亚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自然会有人该负责——但是,这是灾难,也是契机。路德维格大学在这次的袭击之中,也暴露出了其中的问题,这所学校一直太过于独立,几乎独立于莱塔尼亚之外,从这所学校里离开的学子,也一直是自称为路德维格学子,而不是莱塔尼亚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赫琳玛特一向是如此雷厉风行的,在一旁的薇薇安娜,她刚刚从昏迷之中苏醒过来,从珂拉那边得知了诺雅的安全之后,她才恢复了些许精神,而这次,她则是来复命的。
只不过在复命之前,她还是看到了这样一场让人痛心的画面……
“陛下……”在工程师下去之后,薇薇安娜也来到了堂前,按照礼仪鞠躬。
“工作完成得不错。莉泽洛特对你评价很高。”赫琳玛特在对待薇薇安娜的时候,态度好了很多,“本次事件,你也很活跃,在我看来,你完美的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甚至于已经超出了我对你的期待。”
“谬赞了,陛下。”薇薇安娜摇了摇头,“整件事……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决策,而且路德维格大学的事情,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已经结案的事情,不必再提。”赫琳玛特摇了摇头,“不需要对自己如此苛刻——”
“陛下,我来这里,还有一件要事要请求您的帮助。”薇薇安娜思考了一会,还是决定询问道,“阿尔图罗,那位涉案的萨科塔,我能见她一面吗?”
“理由?”
“……算是满足我的一些好奇心,毕竟……阿尔图罗可以说是本次事件最早落网的主谋之一……我想知道她和父亲的死因有没有关系,能不能准许我……”
“我说过了,霍赫贝格。”此时,赫琳玛特不再称呼薇薇安娜本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巫王残党盗取金律乐章副本一案,已结。”
“……我明白了。”
虽然说是已经完结,但是真正的金律乐章副本并没有回到莱塔尼亚,薇薇安娜心知肚明。
本次事件……并没有结束。
薇薇安娜离开之后,一旁的莉泽洛特微微地叹了口气,“赫琳玛特,你没必要如此对待薇薇安娜,她已经尽力了,想要去见阿尔图罗也不是不行,毕竟我们已经做好将阿尔图罗引渡回拉特兰的准备了不是吗?”
“莉泽洛特,那是你应该干的事儿。”赫琳玛特摇了摇头,“我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我们之间的决定,也不需要有一个薇薇安娜夹在中间。”
“……哎,赫琳玛特……”莉泽洛特,这位白色的女皇始终都是对外一副温柔的摸样,和赫琳玛特也完全不一样,很多人也认为比起冷硬强悍的赫琳玛特,莉泽洛特才可以被称之为【仁君典范】。
不过……如果就这样认为莉泽洛特很好说话的话,那就是纯纯的愚蠢了。
两位女皇共同执政莱塔尼亚的时候,当初可是有着相当多反对的声音——但是逐渐的,这些声音逐渐消失了。
除了赫琳玛特的剑刃染血,那白色的女皇真的可以不弄脏自己的白手套吗?
“女皇庆典在即,我们不应该有任何的差错,莉泽洛特。”赫琳玛特起身,留给了莉泽洛特一个背影。“一切都是为了莱塔尼亚,莉泽洛特。”
“……一切为了莱塔尼亚。”
第四十八章·风雨欲来
什么都没有发生……
或者说,应该发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一般,在弗朗茨确定抽出尘世余音之后,诺雅和弗莱蒙特联手,在经过一下午的准备之后,两人联手从弗朗茨的脑袋里抽出了尘世余音。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结束的猝不及防。
没有意外,没有异变,那段声音就这样彻底离开了弗朗茨的脑袋,甚至没有整出哪怕一点意外的动静。
弗朗茨有些恍惚,他原以为抽出这东西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苦战,他原以为自己要对抗巫王的意志,甚至可能会引发巫王的再一次复活,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就像是风吹过树梢一般平常,甚至留不下任何痕迹。
“我都说了,这东西一点威胁都没有——”弗莱蒙特撇了撇嘴,这一小段杂音被诺雅的八音盒收纳,彻底没有了踪迹。“就跟一堆人紧张兮兮地凑在一起准备点个火把双子塔炸上天,结果却只在下水道放出了一只和你半斤八两的钳兽听它放了个闷屁差不多。”
“他们不是说……我脑子里的旋律可以召唤始源之角吗?难不成……是他们在骗我?”
“也不尽然。”诺雅摇了摇头,“这确实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不是什么旋律都可以。”
“……什么意思?”
“又不是什么钥匙都能开门!别把赫尔昏佐伦的研究和他们塞在你脑子里的垃圾相提并论。”弗莱蒙特不屑地说道,“那帮搞感染者爆破的蠢货什么都没折腾出来!【尘世之音】……拿到这玩意儿的人到底分不分得清什么是正经创作,什么是吃完饭之后打的饱嗝?格哈德就把这玩意儿往你们脑子里塞?我把他从地里刨出来再揍一顿行不行?”
“……师祖,您说过了,这的确是一段来自于巫王的音律,但是仅限于此——不是说只要来自于巫王就绝对是旷世神作的,再伟大的音乐家,也不是每首曲子都是空前绝后的。”诺雅无奈的帮自己老师辩解道,“老师的强大又不是依靠尘世之音……”
“可是……他们说,“尘世之音”里寄宿着巫王的分身。”
“……额……”诺雅也给整不会了,她思考一会,如此解释道。。“巫王的灵魂如果真的能只依靠一段旋律来承载,那么他就不可能会被双子刺杀了……因为他无处不在,没有人的灵魂可以承受如此多的分裂……”
“愚蠢!太他妈愚蠢了,我还真以为你脑子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结果只是一段杂音!这段杂音!一点用都没有!他们根本没有理解赫尔昏佐伦!”
“啊哈哈……”诺雅苦笑,其实此时的赫尔昏佐伦估计也在无语,他和弗莱蒙特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觉得这些巫王残党不太可能用一段毫无意义的旋律塞给自己的后辈,但是事实证明……他们完全没有分辨音律的能力。
结果无论是赫尔昏佐伦还是弗莱蒙特,都被巫王余音的操作给蠢到了。
果然,想要算计一个聪明人,只有可能让一个笨蛋来制定计划……
“……杂音……就因为这种东西……”
“……弗朗茨先生,你没事吧?”诺雅有些担心地望着这位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少年,其实诺雅也被骗了,她多少能了解一些弗朗茨的心情,谁能知道,巫王余音找到的所谓尘世余音居然是这么一个货色……说实话,那段杂音的纯度还不如当初自己在卡西米尔收到的那段呢。
“那我脑子里的那些声音呢?”
“……或许……只是幻听?”诺雅猜测道,毕竟那段杂音是不可能传达任何有意义的话语的,不过很显然,对于弗朗茨而言,这简直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个大号中二病一样羞耻,如果不是之前诺雅的确已经劝解开了他,估计现在他就要无能狂怒了。
但是现在嘛——除了羞耻之外,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荒唐,荒谬,他居然会因为这种东西……这种东西而被逼到绝境……
“弗朗茨先生,你已经自由了。你没必要去在意这些了,你只是得了一个病,现在病好了,你自由了,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什么?”
“你说过,你不想因为自己的血脉而遭遇这些,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巫王残党哪怕是还存在,也短时间不可能再出动了,你脑子里的尘世余音已经消失了,现在,你已经完全和【巫王】无关了。”
诺雅所说的当然不只是自己的想法,也有赫尔昏佐伦本人的想法。
“你已经自由了。”
“……自由……”弗朗茨苦笑,“我没有觉得难过,我只是……觉得好笑。”
“弗朗茨先生。”
“不,诺雅小姐,我没有抱怨的意思,我是真心地觉得好笑,我一直把自己当做悲剧的男主角,结果现在,我发现,我所追求的东西一直就在我的身侧,是我忽视了它的存在,从今往后,我要作为弗朗茨活下去——您说的没错,我和巫王已经毫无关系了。”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诺雅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就担心弗朗茨因为心理预期差别太大,别给整疯了。
“接下来,你要去做什么?”诺雅好奇的询问道,“接下来的人生,你要如何去度过?”
“我……或许……我会去当一个平民……或许是回去罗德岛?”弗朗茨皱了皱眉头,他其实也没想好,毕竟他也没料到一切会如此顺利。“反正……应该不会在莱塔尼亚待着了吧。”
“虽然这样也很好……”诺雅叹了一口气,“但是,弗朗茨先生,您还记得……您其实并不是白身吗?”
“……”弗朗茨沉默了,毕竟他身上还有着一个【乌提卡伯爵】的身份在呢,“我……”
“我无意去决定你的去留,但是,我认为您的确获取了自由,但是您的领民呢?”诺雅叹了一口气,“乌提卡领,我在完成这次治疗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巫王余音和双子女皇两者的争端之下,乌提卡领更像是一个牺牲品,两者的战场……”
诺雅的询问,弗朗茨沉默了下来,的确,无论他多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血脉,那些领民又是如何呢?
或者说,他真正的故乡,又是如何?
结果他想的还是逃走……逃避……
虽然很温和,但是诺雅其实还是在询问他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你鄙夷巫王的血脉。但你有没有去找过那些年受巫王戕害的受难者,帮助他们,补偿他们?
你痛恨乌提卡伯爵的身份。但你有没有关注过领民的安危,注意到乌提卡领是如何在双子女皇和巫王残党的夹缝里逐渐凋敝?
你哀叹自己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但你仍不珍惜眼前生活,时时将生命置于险境。
你说你被困在高塔中不得自由。可究竟是谁,不曾将视线投向囚笼之外的其他人?
这些问题,都不是诺雅亲口说出来的,但是……其实他难道自己就不清楚吗?
“那些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弗朗茨内心是不想去面对这一切的,所以他如此反驳道。
只不过,此时的诺雅却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但是……弗朗茨先生。莱塔尼亚或许并不需要一个【巫王后裔】但是乌提卡领一定需要乌提卡伯爵,而且,你就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
“放弃?诺雅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我是说……你打算放弃你的复仇了嘛?”
“……?”
弗朗茨这次是真迷惑了,诺雅小姐这是在说些什么,她在撺掇自己复仇?对谁?对双子女皇?还是对巫王余音?可是巫王余音不已经彻底陷入覆灭了嘛?还需要自己插手吗?
而且这和乌提卡领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弗朗茨的迷茫,诺雅只能继续开口。
“对,复仇。你当然可以去罗德岛,去躲着,相信双子女皇也很乐于见到这个画面,她们期待的是你当个富家翁,永远不要回归权利圈子,不要动摇她们的统治,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们的威胁。”诺雅说的很直白了这次,“但是,你能跑,乌提卡领跑不掉,巫王的影响可不只是巫王余音——说句不好听的,他的遗产到处都是,随时会出现下一个巫王余音,随时会出现下一个像是你这样被迫成为试验品的人。”
“……您是说……我应该去承担起这份责任?”
“不是你应该,是现在,只有你才能去做……”诺雅摇了摇头,“我只是建议,你没必要听我的,我也无法决定你的未来。但是……乌提卡领是你的家,对吧?”
“家……”这个字眼是如此的陌生,他总是忘记了这一点,在乌提卡领的岁月,也不只是完全的黑色,他也并非对乌提卡领毫无感情。不过与其说是这些话打动了他,不如说是之前的那两个字。
——复仇。
的确,他看起来释然了,但是本质上还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妥协。
在这个泰拉,不去掌握力量的话……只会被其所害——
“我知道了。”弗朗茨点了点头,“我会去做的,我必须要尝试……至少不应该有下一个白垩了。”
弗莱蒙特和埃芒加德没有插嘴,不如说这段对话已经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接下来要前往卡兹戴尔,十王庭之一,将会回归卡兹戴尔,虽然现在的十王庭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但是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萨卡兹诸魂已经消失,现在的萨卡兹,已经和过去不太一样了。
对于弗莱蒙特来说,这也是千年未见之大变局,或许,这是新的开始,或许……
一切都还没结束……
“您是……哦,抱歉,长官,刚刚没有认出您!珂拉女士,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望囚犯,阿尔图罗。”珂拉,莱塔尼亚皇家乐团调音师,这个职位可不是一般人可以爬上去的,足以证明她在两位女皇面前的地位了,的确不是一个小小的宪兵能碰瓷的。“需要上报吗?”
“不!!就是……珂拉女士,我的小女儿很喜欢您,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当然可以。”珂拉倒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粉丝,不过也确实,毕竟她的位置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在签下名字之后,珂拉就这样被放进了牢房,而隔着铁栏,珂拉也听到了阿尔图罗敲击铁栏的声响。
“我还以为,会是选帝侯小姐先过来。”阿尔图罗笑了,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她不禁有些意外。
“她太过于古板,很多时候,以她的位置,根本不需要先行和女皇申请——下属不会阻拦一个选帝侯,他们甚至不会拦阻我,她很正直,这是好事,只是太过于正直容易办不成事。”珂拉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您呢,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用不了我的源石技艺了,如你所见,我已经只是一个没有光环和翅膀的萨科塔了。”
“……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
“……当初,我邀请你主动演奏了我的内心……也正是因为这次演奏,我才确定了我必须要做之事。”
“……看起来,你也是一个觉悟之人。好吧,你想要什么?我能帮你什么?”
阿尔图罗笑了,面对觉悟者,她一向是如此的。
“……我要,毁掉金律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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