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一旦源石晶簇进入大脑，那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严重到这种程度的矿石病患者，别说是罗德岛，哪怕是神仙来了，都估计没办法。
闪灵见过诺雅的背部，不但瘦弱，病态的苍白，而且在大概是腰部的脊柱处，甚至向外刺出了黑色的晶簇，难以想象这枚晶簇生长刺破皮肤的时候，诺雅会有多痛苦。而且源石晶簇只会继续生长，每一次发作，都会让之前的镇痛药物失效，痛苦会伴随着诺雅，直到死去。现在诺雅的源石和体细胞的融合率已经突破了9%，现在几乎已经到达了12%的大关。
目前为止，罗德岛的记录之中，还没有能突破19%之后还能存活的矿石病患者。
所以，诺雅说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并不是什么猜测，等待源石晶簇长进脑子，或者是夺走诺雅的全身控制权，这两个情况总会有一个先发生。
而无论是哪一个发生了，那和死亡也没有任何分别了。
身为医者，闪灵在看到报告书和推断出接下来的发展情况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告知诺雅。
但是诺雅却很平静地对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了很稀奇的东西，放心，我会定期检查的。”
“定期检查……是，确实应该如此。”闪灵回应着，只不过定期检查的意义，只是看看发展的趋势罢了。这是无解的，是医生还未触及到的领域。
“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检查报告都会定期输送到罗德岛，我签署了研究的条约。”诺雅笑着说道，“罗德岛会分析这些数据，然后将这些数据进行研究，在我身上进行试验，而所有成果，会被整合编著，进入医学教科书之中。怎么样？我已经预定上书了哦？厉害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诺雅甚至是带着笑的，像是真的为之骄傲。
“泰拉有多少人能进入书本呢？那可是能在族谱上单开一页的成绩——啊，不过我家估计也没有下一代了，所以好像单开一页也没什么用。”诺雅尴尬地说道，“不过，至少以后，或许像是我这样的病人，能得救也说不定呢？”
“泰拉的研究日新月异，诺雅小姐你的情况也未必不能在近些年找到解决的方法——我听说莱茵生命正在研究纳米技术，没准。”闪灵还想要劝说诺雅不要放弃生命，毕竟这样的态度，一般只会出现在那些已经绝望的病人身上，绝望的人会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歇斯底里的，整日悲泣的，还有……像是诺雅这样，宛若看透人生一般平静的。
闪灵还想要劝说，但是诺雅却已经开口道。“我相信你们。”
“……嗯？”
“我相信你们，你们总会战胜矿石病，就像是你们以前战胜其他疾病一样。”诺雅回应道，“看起来人类似乎总是在被疾病击溃，但是实际上，如果看了历史就会发现，其实面对疾病，天灾，乃至是神灵，人类在大尺度上，一直是胜利者。所以我尊敬你们，比起你们，我的一切成就都显得毫无意义，在你们面前，死神显得如此无能。”
“我……没有。”闪灵能听得出来，对方没有说谎，“我对你……无能为力。”
“毕竟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嘛……”诺雅尴尬地挠了挠头，“不怪你们，是我运气不好。”
“闪灵……”在闪灵身边的夜莺此时也拉住了闪灵，面对坦诚的诺雅，敏感的夜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话语之中蕴含的一丝自我催眠的意味，于是强行终止了对话。
在把闪灵拉开病床前之后，她才开口道。
“她不是在和你说话，也不是在安慰你。”夜莺闭上眼睛，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她在说服她自己。”
“……我……”
“现在，我们需要留给她变回原样的时间……闪灵。”夜莺继续说道，“她已经足够坚强了。”
夜莺的确能理解诺雅，毕竟她们真的有那么一部分相似的地方，所以她才阻止了闪灵许下虚假的承诺的举动。
这对于其他病人而言或许是一种安慰，但是在诺雅面前，这是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她的伤疤。现在她需要的不是善意的谎言，她需要接受的时间。
而在玛恩纳的面前，闪灵将这些说出来的时候，玛恩纳的眼底也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您应该知道这些——毕竟，她视你们为亲人。”
第156章·游侠之路
当晚的情况，诺雅当然是知道的很清楚的，为了保护尽可能多的感染者不至于被这群无胄盟杀良冒功，诺雅不但难得让玛恩纳加了一次班，还让闪灵陪同以防不测。毕竟按理说，玛恩纳和闪灵两人同时行动的情况下，整个卡西米尔应该没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两人组才对。按照玛嘉烈的说法——闪灵的战斗力甚至凌驾于她本人。
虽然诺雅很难想象面前这位看起来虽然冷冰冰，却实际上是个好医生的闪灵医生拔剑砍人的样子，但是诺雅相信玛嘉烈的判断，于是让两人一起行动了。
有这两位大神坐镇，无胄盟这一次可以说是直接撞上铁板了，而且无胄盟还刚刚和自己谈了关于欣特莱雅的转业协议，可以说是哑巴亏吃满了。不过只要诺雅没有离开发言人这个位置，说真的，现在的无胄盟还真没什么办法。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怕是现在罗伊很的牙痒痒，也不敢随便违背和诺雅的约定。
毕竟诺雅可是用基列莱特的家族之名来发誓的，这种誓言对于骑士家族而言一旦违背，就和把骑士家族的家徽丢泥水里踩一样耻辱。
罗伊可以确定，诺雅的确是打算以这种代价从无胄盟把欣特莱雅带走的。
比起自己今天损失的钱，这位新任发言人的承诺显然是更重要的，罗伊也不至于这都拎不清。
在和闪灵见面之后，玛恩纳并没有跟着闪灵离开，他并不觉得自己出现是一件好事——毕竟对于那些感染者来说，一个骑士家族的贵族老爷出现，或许和无胄盟打上门来是没什么区别的。
在离别之前，玛恩纳只是远远地抛了一句。“诺雅她不适合在这种地方，这里的心思太乱，对于她来说过于复杂，她虽然看似游刃有余，但是实际上，我能感觉得到她的疲惫。”
他此时看起来真的不像是一个社畜了，他微微抬起头，那头金发在路灯之下显得不再暗淡。
“你可以告诉她，也告诉玛嘉烈，大骑士领光鲜的外表之下，是如何的腐烂，我更建议你，你们，早些离开这里。逃离这个时代，这是骑士贵族尚且怀念过去，资产阶级妄自尊大，弱者在时代更迭之中宛若砂砾一般可有可无的时代。傲慢和偏见是一座堡垒，即使是最锋利的剑也绝难以破毁，我试过了，我的剑无法阻挡时代的脚步。”
这里，已经不是骑士之国了。
“逃离，逃离才是我给出的答案。”
“那为什么，您没有逃走呢？”闪灵没有回头，只是反过来询问玛恩纳，“你本可以带着临光家族离开卡西米尔，前往其他地方，你不需要虚以为蛇，您的实力，没有国家会忽视，只会以礼相待。但是您，如此给出了建议的您……为什么没有离开卡西米尔呢？”
“……”玛恩纳第一次被问住了，闪灵的话很朴实易懂，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
“我只是觉得，的确，弱者宛若砂砾，但是无论是多么坚固的堡垒，也终究是渺小的砂砾堆砌而成的。弱者或许无法撼动时代，但是弱者却并非无法改变未来。”闪灵缓缓走远，“您的路，或许不应该停留在这里，在这点上，我更喜欢玛嘉烈的想法，即使是粉身碎骨，也该试试向着风车的影子冲锋。”
闪灵消失在玛恩纳的视野之中，但是她刚刚所说的话语，却让玛恩纳长久地沉默了下来。
他放下报纸，拿起自己腰间悬挂的剑——这把剑已经有多久，没有真正出鞘了呢？
噌——
利剑出鞘，寒光熠熠，或许……她说的没错。他只是没有了过去的，那股锐气了也说不定。
未来，终究是那些年轻人的。
——
“你你你你，你别过来！”此时，在关卡的门口，几个感染者骑士看着从黑暗里冒出脑袋的闪灵，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该死的，你是无胄盟吗！你……”
“屁！那是萨卡兹你看不见吗？无胄盟有萨卡兹？！”
“萨卡兹好到哪里去吗？万一是雇佣兵呢？”
“……我没有恶意。”早就习惯其他人对萨卡兹恶意的闪灵并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温和地看向两人，“无胄盟已经离开了这里。”
“你……你说啥？”一开始没认出来闪灵是萨卡兹的感染者骑士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就浑身一松，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上，“谢天谢地，我还以为我要光荣了。”
“刚才……我也没看清楚啊，这个萨卡兹好像挡在了无胄盟面前。”
“什么萨卡兹敢和无胄盟作对啊……”
两个难民互相看了看，眼神里的不信任并未消减，但是敌意算是没了。
“我是感染者医师。”闪灵自报身份，拿出了在罗德岛的时候使用的证书，以及身份的证明。“我可以过去吗？”
“一个萨卡兹，自称感染者医师？这……太假了吧？”难民们虽然敌意没了，但是对萨卡兹居然能成为医生这件事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但是……因为太假了，反而觉得她应该没骗人。”
“诶，我见过这个证书，是那个……罗……罗马岛的医师？我见过那边的医生，很亲切，就是……她给我们带的饭，难吃了点。”
“什么罗马岛，那是罗德岛，你一定是吃芙蓉医师的营养餐吃脑残了。那种东西你居然吃得下去！”
“……这不是饿了那么多天了，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嘛……饿的时候，什么都吃得下去了。”难民脸色尴尬地摸了摸肚子，“饿肚子，比什么东西都难受。”
“好吧，你打算做什么？”眼见着要跑题了，一旁的感染者骑士连忙拉回了话题。“好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卡西米尔有提供感染者医疗的手段……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还会躲藏在这里？这座城市的夹缝之中？”闪灵疑惑地询问道。
“你……不是卡西米尔人？”
“别……大部分卡西米尔人也不知道，而且……我们又哪里算是卡西米尔人啊……”一旁的感染者骑士撇了撇嘴，“只不过是感染者罢了。”
“等一下，你说你是感染者医师没错吧？”难民突然就警惕起来了，“你……是零号地块的？”
“……我来自于一个医疗企业，就是你们说的罗德岛。还有……你们说的零号地块，就是收容地区吗？”
闪灵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就感觉到了气氛变了。那些难民，感染者骑士，瞬间就露出了敌意，恐惧，不信任，不过在听到罗德岛之后，还是露出了挣扎的神情。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157章·战斗，爽
“你真的……不是卡西米尔人对吧？也对，他们很讨厌萨卡兹，就像是讨厌感染者一样。”难民似乎是受到过罗德岛的帮助，于是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闪灵，开口道，“抱歉，我没有恶意。但是事实如此。”
“如果您说的是对于萨卡兹的厌恶的话，我已经习惯了。”闪灵没有动怒的意思，而是温和地询问道，“关于零号地块的事情，我的确一无所知，我只有在跟着罗德岛的时候进入过零号地块，并没有前往过零号地块的其他区域。”
“这样啊……那就不奇怪了。”难民算是接受了闪灵的理由，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只是需要治疗和收容感染者，为什么要弄那么大一个地块，这么大的地方，又只给你们准备那么小的区域……而且还严格控制让你们不能随便乱走。”
“是，我就是觉得奇怪才——”闪灵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在出发之前，诺雅提醒她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眼见为实，我光是说出来你未必相信，所以你亲自去问问比较好。
“抱歉，我的确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您能和我说清楚吗？”这一次，闪灵已经拿出了听诊一般的态度了，认真，严肃，甚至有些请教的意味在里面了。
“那里的确是给感染者居住的——但是那也仅仅只是有个落脚点的程度。而且地块虽然大，但是想要收容所有感染者……也是不可能的。”
“确实，就这个营地里的感染者估计就要占满地块相当一部分的区域了。”闪灵点了点头，而接上了闪灵的话头，感染者难民继续说道。
“人均能分到的居住区域小的可怜，与其说是居住，不如说是坐牢，不但要严格监控，而且还会强制那些有一技之长的感染者走上赛场，感染者骑士的赛制……比起那些会转播的比赛可是血腥的多，在网络上甚至是限制级的，还需要专门充值会员和确定你已经成年之后才能观看直播，那就是杀人直播……死亡游戏，养蛊。”
“……居然……”
“不只是如此，那些当不上骑士的，会像是奴隶一样去做黑工，矿工，搬运工，环境非常危险，而且……他们也不会给予我们多好的保护措施，也没有人身保险……经常会遇到塌方，很多人就这样被埋下去了。”
“如果受了伤的话……连那种工作都做不了。”一旁那个没有手臂的难民补了一句，“你猜猜看，外乡人，那些不能创造【利益】的感染者会去哪里？”
“这……”闪灵眼神变得有些难以置信，“居然是这样……难怪，诺雅……”
如果诺雅直接和自己说这些，自己的确不会相信，但是对方都已经现身说法了。也就是说，这里确实在发生着……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这行为已经和乌萨斯的黑矿场没什么区别了……
这还是那个宣传对感染者友善的卡西米尔吗？
“你们以为那里是医院，骑士们以为那里是一座监狱。但是对我们感染者来说——都不是。”失去一条手臂的难民看着面前的感染者医师，露出了一个难堪的笑容。
“那是一座加工厂，我们感染者，是被洗干净了尊严，剥下价值，最后被送上砧板，任人宰割的牲畜。。”
“那是一座漂亮的屠宰场，萨卡兹。”感染者骑士的话语显然多少冲击到了闪灵，她原以为，卡西米尔多少算是对感染者比较温和的国家，毕竟他们至少允许让感染者通过自己的手来赚钱，感染者骑士制度对于闪灵而言，原本还以为是一个有利于感染者就业的制度，虽然实行上依旧存在问题和困难。
但是……有比没有好得多吧？
没想到，这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事实。
萨卡兹大部分情况下都不被当做是【人】看待，但是这些感染者……甚至被当做家畜。
的确，如果不是他们告诉自己这些……自己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诺雅……说的没错。
——
话分两头，在闪灵真正见证了零号地块的丑恶的时候，在另一处，逐魇骑士的面前则是出现了两个看起来诡异无比的黑袍人。
“……你们，是什么东西？”逐魇骑士皱了皱眉头，面前的两人，显然不像是卡西米尔这地界的，这里的人除了无胄盟之外，基本都以穿盔甲为荣誉，所以这两个一身布袍的人，看起来尤为扎眼。
“……梦魇，古老的血裔，肮脏的血脉——你们曾经阻止了我们追寻我王的脚步，终止了我们打开始源之角的路途。”其中一个黑袍人开口道。
“所以，我们会把你的血，献祭到我王的面前——他已经重临世界，诸逆臣皆当死去。”
“不要诅咒我们，梦魇的后裔，诅咒你那污秽不堪的血脉吧——”
“成为我王复活的燔祭的羔羊，是你的荣幸。”
这两人一左一右，声音还尤其相似，都有一种失真的感觉，这立体声混响让逐魇骑士尤其烦躁，他们的声音里仿佛有一种魔力，这种东西宛若针扎一般，尤其刺耳，让人相当不适。
“聒噪——”逐魇骑士仍旧不知道面前这两个家伙到底是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一件事。
——战斗，爽。
卡西米尔是一个不夜之城，而如今的逐魇骑士，宛若那些迷茫在城市灯光之中的飞鸟一般，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昨天是睡在了哪里，是桥洞还是路边，他也不记得了。野性的战士无法从自己的经验之中获得什么，但是好歹他现在不需要思考着这些了，现在只需要把面前的这两个怪东西给宰了就是了。
他喜欢这样简单粗暴的事件触发——
因为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战斗就好了。
他只希望这场战斗不要太快结束，因为，他还不想考虑今天要睡在哪里。
长刀向前，一身戎装的逐魇骑士从城市的黑暗之中一跃而起，用刀刃森寒的反光，终于照亮了整个怪人那带着面具的脸颊。
第158章·病友交流
“连野兽，都比你们高贵的多。”
逐魇骑士浑身洒满了鲜血，就这样坐在了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身上，也不知道身上流淌的这些血液是自己的，还是那些黑袍人的了。这两个家伙虽然嘴上功夫厉害，但是却不擅长拳脚，其中一个被几个照面就砍了，另一个看起来似乎想要对自己释放什么法术的样子，结果自己只是脑袋晕了一下，什么感觉都没有，于是顺手就砍了。
这两个人……来搞笑的？
解决的太快了，逐魇骑士还没热血起来呢，他都有些觉得无趣了。不过这两人他倒是没有直接宰杀了，毕竟他还要战胜耀骑士，把公主给抢回来。如果因为杀人失去比赛资格，那就太没意思了。不过区区两条手臂而已，他就收下了，一左一右，劈的还挺讲究，或许强迫症会很高兴吧。
这东西，甚至都不配作为他天途的战利品——太弱了，那奇怪的刺耳声音……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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