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毛社畜
那么，他再一次面临一个问题——今晚睡哪？
逐魇骑士身上倒是不缺钱，但是他这样子也没多少旅馆愿意接待他，而且他还是个黑户。
拖着还淌血的刀，逐魇骑士丢下两个失去意识的躯体，再一次陷入了脑袋空空的烦恼之中。这个人，大概是整个卡西米尔里最轻松的人了，虽然他还在烦恼今晚住哪，要吃什么，但是至少他不需要考虑其他事情了。
——
“感染者引发暴乱——多人受伤，感染者是社会的毒瘤还是恶疾？”博士看着电视上的报道，颇受启发，“还能这么写啊——这就是春秋笔法吗？”
“不完全是。”一旁的砾无奈的摇了摇头，“的确有很多感染者抱起团来进行了恐怖袭击，他们没有说谎，只是【选择性地报道】了一部分。”
“也就是说，我们之后……可能要被限制行动了吧？这正好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为了防止我们【被误伤】，所以限制我们的行动——顺便还会增加一句，如果您执意要离开我们的划定的安全区域的话，卡西米尔对您的人身安全将无法进行保证。你看，我已经会预判了。”博士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讽，又像是觉得可笑。
“……博士，我觉得……这个情况。”
“想起整合运动了？阿米娅？”博士转头看向阿米娅，脸色终于温和了下来。“不需要想那么多，这里顶多只是感染者报团取暖，因为临光干员赢了比赛，作为感染者赢了比赛，那些感染者们算是受到鼓舞，做出这些事情并不奇怪。但是他们的反抗精神除非有人愿意领头，否则是不可能出现像是整合运动这样的情况的……该怎么能说呢，散兵游勇而已。”
“……是啊，临光干员……”阿米娅低下了头，“我原以为卡西米尔……应该是一个高尚者的国度。”
“高尚的是临光干员，并非这个国家。”博士开口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阿米娅。”
“是的，博士，我明白了。”阿米娅终于从情绪低落之中恢复了过来，在之前看到新闻的一瞬间，她想起了龙门，米莎，碎骨，霜星，塔露拉，这一切的一切依旧是在她心中循环往复。
她们本不应该是罗德岛的敌人——
她们，本应该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盟友，她不希望，也绝不希望整合运动的悲剧再次上演。
不过博士再一次用几句话点破了她的迷茫，她看向博士，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我会加油的，为了罗德岛。”
“你看，我家小兔子又长大了一些诶。”而此时的博士则是指着阿米娅的笑容，对一旁的砾炫耀道，“怎么样？我家小兔子很厉害吧？”
“是的，博士先生。”砾也笑眯眯地附和道，倒是阿米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害羞地上前捶打博士的背脊，只不过用力很轻，简直和捶背没什么两样。
所以博士只是笑，只不过他的笑容里——并没有话语之中的安心。
——
“玛嘉烈？”诺雅推动着轮椅，慢悠悠地来到了客厅，闪灵已经回到了别墅，从情绪上来看——自己没猜错。
在真正见证了零号地块的那些事情之后，对于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都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现在时间还早，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吗？”诺雅主动邀请道，“闪灵小姐和夜莺小姐也可以一起来哦，就当是饭后消食嘛。”
“这种时候……出去吗？”玛嘉烈看了看诺雅，有些担忧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出门，而是现在的情况来看……出门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我身边可是有着百战百胜的耀骑士，在你身边，已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诺雅笑了，“还是说你觉得你保护不了我？”
“……我只是担心你。”玛嘉烈叹了口气，“不过如果你这样坚持的话。”
“没关系，玛嘉烈。”一旁的闪灵把手放在了夜莺的肩膀上，“有你和我在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或许的确该出门看看了，虽然我才刚刚回来。”
“那就麻烦闪灵小姐了？”诺雅也笑着回应道，“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如你所想，诺雅小姐。”闪灵点了点头，“见到了……比我想象中还要残酷的事情。”
比起玛嘉烈和闪灵，夜莺的反应倒是很直接，她挪动着轮椅，悄悄地凑近了诺雅，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在诺雅都觉得对方的视线有些奇怪的时候，开口道。“你的轮椅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额……”诺雅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询问道。“如果夜莺小姐喜欢，我们可以换换。”
夜莺的轮椅和诺雅的轮椅其实差不太多，就是诺雅的轮椅是白色的，而夜莺的轮椅则是黑色的，看着两个人想要交换轮椅的想法，玛嘉烈和闪灵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些许无奈，不过还是一人一个，把两个腿脚不便的孩子抱了起来，交换了轮椅。像是体会到了新的轮椅的乐趣，夜莺还主动开始玩轮椅上的各个功能。
既然要试新轮椅，那就不得不出门了，玛嘉烈和闪灵一人看管一个，诺雅则是一边教夜莺玩自己的轮椅，一边觉得有些好笑。
这算不算病友交流？
以后没准还真能开办一个轮椅漂移大赛呢……
第159章·反对游行
“诺雅，为什么突然拉着我们出来散步？”
走着走着，玛嘉烈突然询问道，毕竟以她对自己青梅竹马的了解，她基本不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何况是今天，这个一看就风雨欲来的时候，闪灵回来的时候的脸色她也看在眼里，这里绝对是发生了什么，而诺雅也绝对不是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
“嗯，被你发现了吗？”诺雅笑了笑，“我只是来见证一些事情的，毕竟待在家里，可是看不到全貌的。”
“今晚……还会有其他事情发生吗？”玛嘉烈沉吟片刻，“说起来库洛呢？她怎么不在你身边？”
“我有事情让她去做。”诺雅并没有直接告诉玛嘉烈自己的打算，而是卖了个关子，“具体就别多问了，好吗？”
“……诺雅，你总是神神秘秘的。”玛嘉烈叹了口气，对于自己青梅竹马，她是完全信任的，但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总是会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这又会让她担心。不过现在自己还在她的身边，既然库洛不在，自己就是她身边最后一道屏障，所以她也提起了警惕。
“神秘让女人更有魅力，不是吗？”诺雅笑着说道，“而且，在你身边，我很安心。”
“……或许是这样吧。”玛嘉烈的眼神骤然温柔下来了，在她的身边，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在斗嘴上占过上风，只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就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只能顺着她的想法来了。
他们走出去还没多久，就遇到了一群——抗议者？这群人有些是骑士竞技之中的骑士，有些则是普通的一般民众，高举着横幅，招牌，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在玛嘉烈的画像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他们群情激奋，在带头的骑士的引领之下，发出统一的呼喊。
“让耀骑士退赛！”
“感染者不应该也不能成为竞技骑士！”
“骑士协会不公！”
“让耀骑士退赛！”
声浪一波接着一波，这群人一边前进，一边呼喊着口号，而这些，在这群人撞见了玛嘉烈一行人的时候，瞬间戛然而止。游行队伍看到面前这位自己反对的对象出现在自己面前，忽然哑了炮，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领头的人才上前一步道。
“……耀骑士，晚上好。”
“……你也晚上好。”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自己被游行队伍反对，但是领头人却意外的很有礼貌，看耀骑士打量着队伍，那些高举着牌子的人都心虚地收起了标牌。其实这群人也知道，感染者袭击和耀骑士没什么多大关系，但是他们必须要拿出一个典型来批判，所以也就把耀骑士挂起来了。“这是……”
“这是经过报备的，合法合规的游行。”领头的骑士汗流浃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会撞到正主。
“哦……”玛嘉烈神色复杂，但是又觉得有些好笑，“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要游行吗？”
“我们……我们只是想驱逐感染者，我们认为感染者不应该参与荣耀的骑士竞技，也不应该进入大骑士领——”领头的骑士的声音越说越小，“当然，我不是觉得耀骑士您应该离开，但是……您继续比赛下去，只会给那些感染者一个错觉。我以前还是您的粉丝来着。”
“……这样啊……”玛嘉烈忽然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诺雅，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你们继续吧，既然是合法合规的，我也不会阻止你们。”
“……啊这。”领头的骑士和身后的人们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没想到耀骑士居然会允许他们继续游行，要知道这可是诋毁她声誉的，而且还打出了要驱逐感染者的旗号。要知道，在大部分人眼里，耀骑士就是感染者的一员。“那……我们继续了？”
“继续吧，我没有阻拦你们的理由。”玛嘉烈拉着其他人让开了道路，“不过已经很晚了，如果到居民区的话，希望声音可以小一些，以免吵到那些已经打算休息的人。”
“……我明白了。”那领头的骑士对玛嘉烈鞠了一躬，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他又补充了一句。“耀骑士，我并不认为您是坏人，这一次也只是觉得感染者做的太过分了，我个人……还是很喜欢您的，不知道您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我可以带给我儿子。”
“……好。”玛嘉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接过对方的笔之后好奇地询问道，“要签在哪里？”
“签我衣服上。”此时这个领头的骑士剥下外衣，露出了一件耀骑士粉丝限量版T恤衫，然后把背部露给了玛嘉烈。玛嘉烈先是沉默，然后还是签名了。
拿到签名之后，身后的队伍里也有些人蠢蠢欲动，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像是领头的骑士这样的厚脸皮的，而且反对耀骑士继续参赛的队伍因为遇见耀骑士变成签售会什么的，也太尴尬了。于是他们到底还是没勇气站出来要签名，在玛嘉烈让开道路之后，游行队伍继续前进，但是在玛嘉烈几乎看不到他们之后，她们才远远地听到了他们继续喊着口号。
于是，诺雅终于绷不住笑了，“噗……”
不只是诺雅，一旁的闪灵和夜莺也忍俊不禁，只有玛嘉烈尴尬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耀骑士何时如此尴尬过。
自己的粉丝集结起来游行反对自己，这是一个多么幽默的标题。看着诺雅的笑容，她无奈地询问道，“这不会就是你让我出来的理由吧？”
“那没有，这只是意外。”诺雅摆了摆手，“我们继续散步吧，反正你也不介意不是吗？”
“如果他们能直抒胸臆，把自己想要的意见喊出来，那未来未必不能成为我们的助力。”玛嘉烈无奈地说道，“我怕的是他们会继续沉默下去。”
“没错，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你想看到的？”
“算是吧。”玛嘉烈没有反对诺雅的话，“只有有人敢于站出来，总比沉默的溺死在水中好一些。”
第160章·不速之客
“玛嘉烈，你还想要反对骑士竞技吗？”诺雅笑完了，终于开始询问道，“或者说，如果你有能力，你会终止骑士竞技吗？你会把资本赶出卡西米尔吗？”
“……如果是以前的我，会。”玛嘉烈不得不承认，“但是现在……”
“现在的你，已经看清了现在的卡西米尔需要骑士竞技。”诺雅回应道，“骑士竞技吸引资本，吸引游客，将卡西米尔变成旅游的金字招牌，带动经济，制造偶像，让长期和平的卡西米尔开始变得尚武，刺激内需的同时，也缓解了国内资本和征战骑士团之间水火不容的情况。”
“……听起来，骑士竞技确实不可或缺。”玛嘉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当初虽然生活在卡西米尔，但是从未想过骑士竞技的存在意义，以及为什么监证会会允许骑士竞技存在，她原以为骑士竞技才是需要反对，需要取缔的东西。所以她才一头攒进骑士竞技之中，拿下了了一个毫无意义的冠军，然后在监证会的默许之下被驱逐，剥夺国民身份。
但是在外游历之后，她却忽然发现，比起很多国家——比如伊比利亚，比如谢拉格这类国家来说，有一个骑士竞技这样的金字招牌可是求也求不来的东西。
没有骑士竞技，如今的卡西米尔这种弹丸之地，别说是商业发达了，恐怕早就成为哥伦比亚的商业殖民地了。卡西米尔是一个弹丸之地，资产贫瘠，在久远的过去，甚至是一群游牧民族。那是追逐牧草和水源而行动，能发展到现在，靠的是什么呢？靠的是那些骑士吗？不是，卡西米尔能发展到如今，真正的推动者——反而是玛嘉烈深恶痛绝的商业联合会。
或者说，商业联合会代表的资本。
监证会不是傻子，他们知道骑士竞技的重要性，哪怕是商业联合会倒台了，骑士竞技也绝不会被取缔，这已经成为了卡西米尔的支柱产业，如果骑士竞技被取缔了——那卡西米尔会迎来真正的【大萧条】，失业率会暴增，游客会减少，经济也会受到打击。总结起来就是一个结果，骑士竞技动不得，也不能动。
在时代面前，任何荣誉和传统都需要为生存和发展让步。
想来，当初祖父在自己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要多想，要多看，就是为了让自己明白这一点。
但是——她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
她仍旧热爱着卡西米尔的这片土地，这片生她养她的沃土，这里是她的家，也是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哪怕，我的命运最后只是一场荒诞的冒险。
“——如夜风中飞行的羽。”
“——如满怀理想的友人。”
“——骑士踏上征途。”
“——去找寻挚爱。”
路边传来流浪歌手动听的声音，他们传唱着古老的诗篇，歌谣会融化在血脉之中，成为一个民族的记忆。像是大炎的茉莉花，亦或是乌萨斯的喀秋莎。总有些东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民的血脉之中流动。
“真好听。”
“应该是流浪歌手吧？”
“卡西米尔也有这样浪漫的地方吗？”
夜莺好奇地询问搭话的诺雅。
诺雅沉默了许久，回答道。
“因为这里依旧有人生活着，所以浪漫不会消失。”
这也是城市的声音的一部分，诺雅听过无数次，也哼唱过无数次。
“哼哼哼……哼哼……”夜莺跟随着流浪歌手的音调缓缓哼唱，一旁的玛嘉烈的神色温柔了下来。
“夜莺，你想跳舞吗？”
“……诶？我这样……”夜莺有些不安地握紧了轮椅的把手，看得出夜莺的犹豫，诺雅也开口道。
“去吧，玛嘉烈会扶着你的，放心。”诺雅的话，让夜莺终于得以接住玛嘉烈的手掌。
“好。”
玛嘉烈握着夜莺的手，将其从轮椅上搀扶起来，闪灵也恰到好处地来到了诺雅的身边，看着夜莺在玛嘉烈的指引之下起身。
她好奇地询问诺雅，“如果你能站起来的话，你会和临光跳舞吗？”
“会。”诺雅点了点头，“不过可惜，我做不到。”
“……嗯。”闪灵沉默，望着在路灯之下起舞的两人，骑士牵着萨卡兹的手，在灯光之下，宛若绘本之中的画面。
宛若——拉特兰崇高的圣像。
“很美。”闪灵评论道，“难以想象，丽兹也能有起舞的一天。”
“谢谢你们一直在照顾玛嘉烈。”诺雅突然开口道，有些突兀，让闪灵都有些猝不及防，不过她望着诺雅的表情的时候，她突然释然了，她还以为这个女孩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呢。可是这个表情，显然，她在乎。
只不过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如此落寞，但是这落寞之中似乎还有一丝释然。
骑士停下了脚步，在提灯女神的身前俯下身姿。
夜莺注视着玛嘉烈的眼眸，不知何时，玛嘉烈的眼眸之中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她忽然回头，望向诺雅的方向，她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小声询问玛嘉烈。
“其实你想要和她一起跳舞的人……另有其人吧？”
“……瞒不过你，丽兹。”玛嘉烈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要保密哦。”
“嗯。”夜莺点了点头，心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遗憾。“听你的，临光。”
舞蹈结束，流浪诗人的歌声也缓缓终止，诺雅微微垂着眼眸，却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份温暖——
她抬起头，感谢道。
“谢谢你，闪灵。”
“不客气，关心病人，是医生的天职。”闪灵的温度，当诺雅从淡淡的伤感之中恢复了过来，重新挪动轮椅，露出了和往常一般的笑容。
只是总会有些人看不懂空气，诺雅刚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耳朵一动，无奈只能提醒玛嘉烈道。
“有客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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