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歌冰丽月
——可转眼间,藤丸立香又好像是忘记了这回事一样。
她是真的忘记了吗?
不,不可能忘记的。
她咕哒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刀山火海都见过,甚至连异星神那样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她没有理由会忘记这件最简单,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她却偏偏忽略了这件事情。
“是大意了吗?”
经过路明非的提醒,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藤丸立香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扪心自问。
她很想说自己好像是粗心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她并不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遗忘关键细节的人。
确切的说,“在危急时刻注意到其他人发现不到的事情,并利用那些事情化险为夷”——这正是她最大的优点。
如果她是英灵的话,她的直感一定在A上——那是不管面对19怎样的危机都能化险为夷的力量,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是一种“奇迹”。
但刚刚,她却“忘记”了这件事情。
又或者说,是……刻意的忽略了这件事情。
为什么?
因为【兽】的精神污染,让她无法保持绝对的理智?
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但这绝对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是……畏惧。
“她”在害怕。
害怕知道这个问题的真相。
——而当这个名为藤丸立香的少女想到这一层之后,那一切的困难,也都迎刃而解了。
……
藤丸立香突然笑了。
那笑容不是神明俯瞰众生的慈悲,也不是兽的扭曲疯狂,而是最普通、最疲惫的——人类的笑。
原来如此。她轻声说,冠位英灵……就是我啊。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某种宣告。
藤丸立香的手指突然痉挛般蜷缩起来。
她背后旋转的十二道光环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最外侧刻着《史记》铭文的光环突然黯淡,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几下,最终啪地熄灭。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每熄灭一道光环,她发梢流淌的金色光晕就褪色一分。
与此同时,那些环绕地球的人理光带突然剧烈震颤,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的绸缎。那些记录着人类史的青铜齿轮、蒸汽活塞、集成电路板——它们开始逆向旋转,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哀鸣。
最先解体的是覆盖北美洲上空的段落,那些青铜齿轮与蒸汽活塞的虚像化作亿万光点,如同逆向升空的流星雨。接着是欧亚大陆上方的光带,刻满楔形文字的部分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般消失。最后崩解的是太平洋上空的光带,那里的DNA状结构断裂时,整个海洋表面泛起虹彩,仿佛打翻的调色盘。
藤丸立香正在坠落。
她的圣袍重新变回连帽衫和牛仔裤,长发不再散发光芒,只是普通地被风吹乱。那些连接平行世界的透明丝线全部断裂,在阳光下像融化的蛛网般消失。当她穿过云层时,有片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瓣忽然变大,如同一叶小舟一样将她承载了起来,在空气中慢慢降落。
藤丸立香缓缓睁开双眼。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纯白的花海之中。那些花瓣柔软得不可思议,每一片都承载着某个世界的记忆。她赤足踩在花海上,感受到来自无数时间线的温度。
这里是...
你的心象风景。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藤丸立香猛地转身,看到那个明明刚才还一副要死模样的花之魔术师——他总是那么擅长伪装。
“喂喂,这样想未免有点太伤我了。”
“我这次可真的是差点没命了啊!”
花之魔术师用一种很惊恐的语气说着一件听起来很可怕的事情。
但看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他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危险”。
又或者说,此生能够见到这样美丽的风景,如此美丽的“结局”。就算是为此把性命搭上,这个花之魔术师也觉得此生是值回票价了啊!
人类恶因人类爱而诞生,冠位因人类恶而降临。
“你既是毁灭的兽,也是救世的英灵。
“总而言之,恭喜你,藤丸立香。”
“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抵达了这里——你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花之魔术师笑着说道。
花海突然翻涌起来,无数记忆的碎片从花瓣间升起。
藤丸立香怔怔地望着眼前翻涌的花海,每一片飞舞的花瓣上都闪烁着记忆的碎片。她看见自己在迦勒底熬夜整理资料的背影,看见在风雪中与玛修并肩作战的身影,看见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或欢笑或哭泣的自己。
休息...吗?她轻声呢喃,指尖触碰一片飘过的花瓣。那上面映照着她第一次召唤从者时,手背上令咒灼烧的痛楚。
梅林的法杖不知何时已经修复如初,顶端的水晶球里流转着万千星光。
。他轻轻挥动法杖,花海中央突然升起一座古朴的石碑,碑面上刻着一个版大头少女的像——反正藤丸立香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她自己的。
但你也明白吧?梅林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藤丸立香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见石碑表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暗红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在空中交织,逐渐形成七个狰狞的兽首轮廓。
beast的位格不会凭空消失。梅林的手指抚过法杖上的裂痕,你只是暂时将它...
封印在了自己体内。藤丸立香接过话头,右手不自觉地按住胸口。在那里,一道若隐若现的十字伤疤正在发烫。
花海突然剧烈震荡,纯白的花瓣染上暗红的纹路。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扭曲,天空像被撕开的幕布般露出漆黑的底色。藤丸立香感到有滚烫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那不是泪水,而是熔金般的魔力正在外溢。
时间不多了呢。梅林苦笑着看向开始崩溃的心象世界,要听听我这个不中用的魔术师最后的建议吗?
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身上的便装突然化作迦勒底制服。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指间残留的金色光点凝聚成熟悉的令咒图案。
说吧,反正你来会听人拒绝。
梅林的笑容突然变得627鲜活起来,就像第一次在阿瓦隆相遇时那样。他举起法杖轻点藤丸立香的额头,七彩的虹光在他们脚下绽开:
记住,拯救世界的方法从来不止一种——
话音未落,整个心象风景轰然破碎。藤丸立香感到自己在急速下坠,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无数人的呼唤:
前辈!
御主!
立香!
她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悬浮在东京湾上空。下方是玛修拼命伸出的手,上方是重新开始聚合的光带碎片。而她的体内,两股相斥的力量正在激烈碰撞——冠位的圣洁与兽的混沌。
原来如此...
藤丸立香突然笑了。她张开双臂,任由体内的魔力洪流倾泻而出。那些光芒在空中分成七道,化作锁链缠绕上正在重组的光带。
“既然无法消灭,那就...”
锁链骤然收紧,光带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环绕地球的人理记录带开始变形重组,最终化作七枚巨大的楔子,深深钉入虚空中的七个方位。
“把它变成守护人类的武器。”
天空突然下起了光之雨。每一滴雨水中都包含着被净化的人理碎片,它们落在焦土上,枯萎的植物重新抽枝发芽;落在废墟里,破碎的建筑自动修复如初;落在伤者身上,狰狞的伤口开始愈合。
玛修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盾牌上的裂痕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当她抬头寻找那个身影时,只看到一片橙色的花瓣缓缓飘落。
花瓣落在她的掌心,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
明天见,玛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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