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纳瑞
“不公平…”
好不公平啊。
为什么小岁的病很难好起来，她明明一开始…
不，她一开始身体也不好，再加上自己也没怎么仔细细心的照顾过对方。
【所以，岁的病情本不至于如此，是我的粗心大意和侥幸心理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不忍心睁开眼睛去看怀中的千岁。
她们都穿着上次来沙滩嬉水时的白裙，此时的太阳即将落下——
毕竟带小岁出院已经不早了。
“小岁，妈妈带你来沙滩了哦，小岁是不是很开心？”
无人回应，但怀中的小家伙似乎是动了一下。
“是、是很开心的意思对吧？哈哈，小岁你看，落日被卡在了海中哦？它的周边是不是都变得粉红一片了？”
回应素世的只有远处的海鸥叫声。
海鸥是一种被千岁称之为“丑丑的东西”的笨鸟。
所以千岁真的讨厌海鸥吗？好像…没机会得到答案了呢。
“妈妈…”
“我在！小岁！我一直在的，好点了吗？海风有没有让你舒服一点？”
【其实根本就不会舒服一点吧…但说不定呢，说不定呢…】
素世不想要错过任何一丁点的希望，倒不如说她现在已经绝望到了不行，哪怕是较浅层次的绝望相对现状来说都成为了无限的希望。
小岁已经很难离开自己的怀抱自己走路了，但自己却还是带她来了一次海边。
好糟糕，明明一个合格的母亲应该拒绝女儿的这种请求的，但她不想要违背自己曾经许诺的【无论什么事情妈妈都会答应的】这句话。
她不想要成为一个连女儿为数不多的愿望都实现不了的失败者。
“开心。”
“欸？妈妈问小岁有没有好一点，小岁为什么要说…开心呢。”
“因为，小岁好不了了，但是，小岁好开心。”
素世的心一沉，血液的流速都在放缓。
【不要说这种事情啊…对妈妈来说，有些过于残忍了…】
“妈妈，对不起…”
“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小岁太难受了，坚持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小岁给妈妈添麻烦，妈妈应该能更好的处理工作吧…”
委屈以及懊悔的语气让素世不知如何回应，紧接着她听见千岁继续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
“抱歉妈妈…被接回家这么久一直都在拖后腿，小岁很不好意思…妈妈可以原谅小岁吗？”
从没怪过小岁啊！从没有过！
素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喉咙干涩难以发声。
她好内疚，好难受…
一开始对小岁不闻不问，但后来靠着对方的温柔逐渐恢复成为了一个正常的人…自己一直将对方当作是精神寄托，是一件…工具，一件自己喜欢的工具…
素世，你太自私了。
你从没有无条件爱过千岁，你只是把对方当做了一件可以寄托感情的玩偶吧。
【我这种家伙，真的配得到爱吗。】
【还是好疼，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太阳正在落下，太阳正在徐徐落下。
素世眼看着身前最后的光芒在消逝，她却只能束手无策的瘫坐在地。
她什么都做不到，她无法阻止太阳的下坠…怀里的太阳也在落山啊，依旧无法去挽留。
“妈妈，不要哭，为什么会一直流眼泪呢？”
现在情况反转，变成了千岁一直在小声说话而素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说好的！一辈子吗…小岁不要说这种话好不好？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这么说…”
“小岁一直会陪着妈妈的。”
素世这时才敢去低下脑袋看千岁的双眼。
那眸子分明也是饱含泪水的，但里面却有一种素世说不清的情绪存在。
那是…痛苦吗？小岁一定很想要哭吧，但好像她在憋着眼泪。
双眸的血红是千岁身上颜色最分明的部位，皮肤不健康的白皙以及银白色的干枯长发都被这一抹惊心动魄的红色给点燃了。
“只是小岁的一辈子，好短哦…”
“不许说！都说了不许说…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情绪有时候、我、我的…”
“妈妈，没关系的。”
素世的手被握住了。
明明还是千岁的那双小手但它给素世一种很悬的感觉，似乎是下一瞬间就会坠落。
“小岁，妈妈带你回家，我们…我们今天晚上还一起唱安眠曲好不好？我带来了你的小熊，啊，我还带来了你的玩偶！我…”
素世察觉到怀中的千岁在…在摇头？哈？！
“为什么？”
好绝望。
“妈妈，岁好累，岁想要再去海里玩会水。”
“好吗？拜托了…”
“好、好啊、我扶你…”
“不用啦，妈妈。”
千岁晃悠悠的站起了身，最后一次拥抱住了长崎素世。
她在素世脸上轻轻一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的声音在耳边说起悄悄话：
“妈妈，放弃岁吧…拜托了，岁真的…好难受…”
长崎千岁转身走向大海，她的背影愈来愈迷糊，素世只记得对方最后是笑着的。
昏暗的天空、流浪的夕阳、混浊的大海。
海水已然没过千岁的小腿。
长崎素世看到了，那个女孩在对着她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她在说：
“你不必愧疚的，妈妈，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哦…小岁只是你人生中短暂的过客罢了，你不必如此在意。”
“最爱你啦，祝你幸福！活下去…”
在天黑的瞬间，千岁宛若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垂直倒向大海，她的身姿轻盈好似是来自天堂的天使。
最后一切回归简单，几乎无风。
千岁的发丝被海浪托起，素世也能闻到参鸡汤和玩具熊里的棉花的味道，
月光不毒辣，但是素世的内心已被灼伤。
“岁！”
Ch161.别哭啦！最喜欢你啦！
今天，千岁去世了，也可能是昨天，素世不知道。
在千岁离世后不久，闻讯的母亲也撒手人间了。
嗯…事情就是这样。
再后面呢？
再后面，自己不搭理公司了。
但公司愈来愈成功，成功到似乎不需要自己的奋斗也能给她长崎素世带来数之不尽的财富——
似乎是随着千岁的死亡，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似乎是千岁死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似乎是千岁真的就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一样可是…
“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真的…死掉了啊！”
现在自己除了千岁什么都有了，可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早知道千岁会生病，那天就不应该出门…不！是那一段时间就干脆放弃公司算了！什么都不想要了…
现在有了公司但是千岁没了这又算什么啊。
长崎素世一直都清楚只靠着一点点爱是无法渡过自己的余生的。
但现在她连一点点爱都没有了。
爱她的人，都走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剩下了。
“没有了，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楼的客厅内，素世以一种狼狈的姿态瘫坐在地。
地面上摆满了酒瓶，之前千岁还在时她不敢喝酒。现在千岁走了再也没有人和理由可以阻止素世畅饮了。
但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笑了吧。
“其实我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
麻木了，没知觉了。
身体和大脑都害怕自己的灵魂不想存续了，所以开启了一种生理上的保护机制。
素世在这种生理反应下已经哭不出来了，再搭配上酒精的绝妙催眠，素世似乎真的已经遗忘了悲伤…
【但真的能忘记吗？】
长崎素世将酒瓶对准嘴唇想要喝下最后一口但发现里面早就一滴也不剩下了。
就和她的人生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哈哈。
其实千岁离开后素世几度就想要死掉了，但一回到家准备好自杀的一切道具…她就突然感觉千岁其实没有死。
千岁说不定还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珠子偷偷观察着她。
而每当企图杀死自己的计划落空后，素世就会想要喝酒。
就和今天一样。
脚边有一把生锈的大砍刀，这是素世特意找来的，但拿到手里就没力气了。
嗯，这可能是因为她好久没吃饭了。
一吃到食物她就会反胃想吐。
尤其是参鸡汤和素食…
在昏暗的屋子里闭目养神了一会，素世靠着墙壁走向衣帽间。
最近她一直睡在这里…她的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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