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书妖
小碗似乎正要说出什么让我不要担心之类的话,这时又有一道大无常的法力波动出现在了这个房间里面,她的表情立即为之一变。
与宣明的做法不一样,这道新来法力波动的源头是直接出现在了十五楼房间的客厅,也就是与我们共处一室。而且,这又是一道我认识的法力波动。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正装、面容深刻严肃的老男人出现在了阳台上,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然后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庄成,你回归了。”他说。
“好久不见,法正。”我念出了来者的名号,“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刚发生过短暂的冲突,我这会儿神经还有些紧绷。
“当然是因为感知到了宣明和你的法力波动发生冲突,所以就赶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法正沉声道,“你消失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刚才又是与宣明之间发生了什么?”
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身边的小碗身上,眼神微微一变,“这是……神性之子吗?还真是少见。而且这个长相……与祝拾很相似啊。”
对于法正这种大人物来说,祝拾本来是入不得他视野的小角色。只不过因为我的关系,所以他大概也对我的身边人做过简单调查,对身为我未婚妻的祝拾估计就调查得更多了。大无常做到过目不忘可以说是理所当然,因此他在第一时间把小碗与祝拾联系到一起去也不足为奇。
而既然他都已经看出来小碗是神性之子了,我就索性不想着遮掩,直接说出了宣明的目的,“宣明想要抓走我身边这个孩子,用作祭天仪式的活祭品。”
祭天仪式,往往是古代的部落和王朝用来祭祀天地的仪式,目的是祈福国泰民安,或者是向天地请求与未来相关的启示。
如今这个时代,正常水平的占卜术效果越来越可疑,再加上宣明想要的情报还是神印之主的现实位置,那么就只能使用究极的占卜之力。以神性之子为代价,朝着天地直接索要答案。
文献里面提到的所谓的“天地”,多半是指星球自然意志,也就是福音院如今祭祀的奈落福音。
虽然宣明对于福音院不屑一顾,但是对于奈落福音显然有着格外的重视。
“祭天……为何?”法正深深皱眉。
“之后我会好好对你解释,包括我这段时间到底消失到了哪里去。不过,你要在这里长谈吗?”我问。
法正看了一眼这片长时间未经打扫的房间,点了点头,然后说:“那么就换个地方吧。”
很快,我们就转移到了千里之外的罗山总部。
法正把我们带到了一间装潢简约的会客室里面,他在一处沙发上坐下,我带着小碗一起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中间隔着擦得非常干净的木质茶几。他手一挥,茶几上就多出了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他率先端起来一杯茶,手法很粗犷,不是捏着茶杯的耳朵,而是直接抓起来烫手的杯身大口饮茶,然后对我说:“在你离开之后,你身边亲近的那些人就乱成了一锅粥。好在你的信徒势力并未出现任何动摇,成员也在正常增加中。
“寿命悠久而又无拘无束的大无常时不时人间蒸发几年、十几年,在尘世间‘微服私访’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尤其是像你这种被信徒群体普遍认为是宛如孤狼般生性不羁的大无常就更是如此。
“一般来说,只有失踪时间超过百年以上的大无常,才会被怀疑是不是陷入了失落化现象。”
“我还以为你们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呢。”我说,“毕竟我是在与桃源乡主和黄泉的死战之后失踪的。”
闻言,法正的眼神一凛,“——黄泉?”
他停顿了两三秒钟,随后还是先解答了我的疑惑:“你是否死亡,这一点信徒群体是可以通过感应你的报身确认到的。
“而就在你失踪的一个月以后,尉迟也与身处于‘其他时空’的你达成了模模糊糊的联络,进一步地确认到了你的健在。没有人真的以为你死亡了。”
我也跟着想起来了这件事情。本来我在“末日时代”的时候还指望过是否能够藉由尉迟来达成与现实世界之间的稳定通讯、甚至还指望过是否可以让尉迟主动打开在两个世界之间往来的传送门呢。
结果都没有等来尉迟的第二次通讯,我这边就先一步从死后世界杀回来了。
“想必你现在应该很想要先去与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们报个平安,但我还是希望你先和我解释清楚一系列来龙去脉。你自己也是有这个打算吧?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面相的学问也自认为有着相当深入的掌握,所以一看就可以明白,你这是想要说出极其重要的秘密的表情。”
法正也露出了十分重视的表情,凝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接下来不管你说出来什么话,我都能够冷静对待。所以你可以开始说了。”
我现在可以随时监控到麻早和祝拾等人的动向,因此也不急切,便点了点头,然后在只透露必要情报的前提下,把自己落入死后世界以后经历的一系列事情,包括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在内都说了出来。
啪。
法正猛地握碎了手里的茶杯。
第592章 法正的反应
热水混合着茶杯碎片一起爆散开来,落在了茶几和法正的裤子上。
“人类屠杀计划?”法正的声音宛如地狱恶鬼,“那是什么东西?”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几秒后,法正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水渍和茶杯碎片,尴尬地咳嗽一声,然后摆摆手。所有的水和茶杯碎片都像是出现时候一样忽然消失不见。
法正好像很是疲惫一样掐了掐自己的鼻梁,然后吐出来一口气,以叹息的语气说:“真是不好意思,刚刚还说了无论听到什么事情都可以冷静对待,结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不,我也不是在怀疑你,只是……福音院、阎摩、黄泉、太岁……转轮王居然变成了叛徒?连命浊也可能……奈落福音,还有奈落意志……世界末日……”
他念念有词,像是在慢慢整理自己刚才得到的那些令人震撼的信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平复了自己的态度,表情也变得冷静了。
然后,他重新看向了我。
“我有一些在意的细节。”他以恢复正常的口吻说,“在你先前的叙述里面,那个被称呼为七号的大成位阶女性好像对你有着非比寻常的认知,而你则似乎对此毫无意外的感觉。她不是在死后世界活动的角色吗?你们以前在哪里见过?为什么你们可以这么快就建立起来合作关系?
“你身边这个与祝拾外貌相似的神性之子又是什么来历?虽然你似乎有意忽略了,但是你在死后世界的前期活动,应该是以寻找她为中心展开的吧?”
在向着法正交代关键情报的时候,我并没有说出与虚境相关的任何事情,更加没有透露出自己和小碗是虚境使徒的真相。只不过在事后复盘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想要在抛开虚境使徒身份的前提下讲述自己的死后世界冒险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我在死后世界经历的所有重要事件基本上都有着小碗和七号的身影伴随,虽然想要抛开这两个人的存在,仅仅把那些重要情报交代出去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法正作为接收情报的人,显然很难对如此刺眼的空白视而不见,并且难免会滋生出来一些怀疑的思考。
那么,要如何把与虚境相关的事情给糊弄过去,避免暴露出虚境使徒的身份呢……我习惯性地朝着这个方向思索,却很快就产生了厌倦的情绪。
真的有必要糊弄过去吗?
虚境都已经破碎了,站在桃源乡那边成为敌人的戌狗也都知晓了我就是三号。而且过去在袭击罗山支部基地的时候我就有感觉过,自己都已经是在罗山至高无上的大无常了,却还要偷偷摸摸地跑到神秘组织那边当个使徒,颇有些掉价的味道。
在刚刚接触到虚境、自身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倒是非常合适,可如今这个阶段还要这么做,未免不合时宜。自己早就应该从那种角色扮演活动里毕业了。
我看向了身边的小碗。尽管没有使用语言交流,不过我觉得她应该可以想象到我此刻正在思考什么。她会意地微微点头。
法正的目光在我和小碗之间来回移动,我转过头去,再次看向了法正,说:“那个被称呼为‘七号’的女性,其实是虚境使徒。”
“……哦?所以……”法正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我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是虚境使徒。”
闻言,法正用力地咳嗽了起来。幸好他这会儿嘴巴里面没有茶水,否则感觉他就要喷射到我和小碗身上来了。
“什……什么!?”他大声地说,“你说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故意一本正经地说:“虚境使徒,第三位,庄成,请多指教。”
小碗也模仿起了我,露出煞有介事的表情,补充了一句:“顺带一提,我也是虚境使徒,位列第二。”
“你们……你们的排名还都比宣明要高?”
法正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又看向小碗,指了指她,像是一时间梳理不过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信息,说:“她是第二?”
“没错。”我说。
以刚才的话语作为开场白,我把与虚境相关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法正。
现阶段,在罗山会选择与福音院的人类屠杀计划抗争到底的大无常,就只能确定法正一人。我既然选择了要站在福音院的对立面,那么法正就是必须争取的对象。迄今为止都不那么重视的盟友关系也要重新审视,将其定义为至关紧要的合作关系。既然如此,彼此之间的底细就不能做出毫无必要的隐瞒,否则就会招致毫无必要的怀疑。
至于虚境使徒的身份这种事情,说出去也完全无所谓。名义上,虚境是罗山的心腹大患,不过这一切都是宣明拉着戌狗一起袭击两处罗山支部基地并抢夺神印碎片、甚至还把谋杀神照的罪名拉到自己脑袋上的结果。宣明本身在此之前也是袭击并杀害罗山大无常的穷凶极恶者,虚境使徒八成的恶名都是宣明带来的。
嗯……不过仔细想想,宣明干过的事情,我好像也不能说是毫不沾边。罗山支部基地和罗山大无常我也都有袭击过……
不过前者严格地说早已遭到戌狗覆灭,我和柳树影去的时候遇到的是戌狗从历史之中剪切到现在的产物,其领导者还是暗中反叛到桃源乡那边的叛徒;而后者则是我堂堂正正以反击的名义挑战命浊,最后还接受了调解,所以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言归正传,虚境使徒大多数与其说是神印之主的手下,不如说是被其强行拉去做事的人物,并且我想除了七号,应该没有哪个虚境使徒是真的要为神印之主做事。在把宣明和戌狗切割出去之后,我和小碗就是在法正面前自爆身份都无所谓。
当然,这是建立在我拥有大无常力量的基础上才可以泰然自若做出来的事情。哪怕听者因此产生恶意和阴暗企图,也有自信能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换成是性命不由自主的弱小者,就有必要掂量再三。没有主宰自己性命的底气,就不应该散播出遭人觊觎的理由。像是尉迟就是那么做的。
而小碗则是属于本来就把性命寄托在我身上的情况。
“没想到……没想到啊。”
法正难以置信地念叨着,又反复观察着我和小碗,然后对着我问:“话说回来……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说这个?就你交代的这些信息来判断,你就算在成为大无常以后直接对着我们说出来所有真相也不要紧吧。我们又不可能对你做出来什么事情,这么隐瞒岂不是多此一举?”
我在思考之后选择老实回答:“因为那样会有种神秘组织成员的感觉。”
“神秘……”
法正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了小碗。
小碗露出了抱歉的微笑。
“唉……”法正长叹一声,“算了,先不说这个……没想到神照居然也是虚境使徒啊,六号……嗯,这个编号并不是按照实力顺序,而是按照加入顺序来的吗?
“然后杀死他的人并不是宣明,而是神印之主……又是福音院,又是神印之主,还有世界末日,真是多灾多难啊。应该如何是好呢……”
他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对策,见状,我拿出来“度朔山”技术资料,放到了茶几上面。
“这个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资料了,你先收下吧。”我说。
另外,我已经把技术资料的所有内容都记忆到了脑子里面。看是看不懂,但只是记忆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就像是用照相机拍下照片一样。
法正露出了格外重视的表情,把技术资料全部收了起来,说:“非常感谢,我会尽快交给尉迟,催促他快马加鞭进行研究和开发。”
“想必你一定十分明白,光是把通往死后世界的传送阵法开发出来是没有多少用处的。最重要的还是组织起进军死后世界的战力,彻底打败福音院……具体地说,是打败包括福音院主阎摩在内的大无常们,才能够阻止他们执行人类屠杀计划。”我说,“而为此,我们必须要有充分的战力。仅仅有你我还不足够,还需要更多的人手。”
“虽然由我来说很奇怪,但是客观分析,人类屠杀计划的确是个简洁而又高效的、合理至极的拯救世界之法。庄成,你真的准备站在这个计划的对立面吗?”法正目光深邃地看着我。
他并不是在替人类屠杀计划说好话,而是想要确认我的立场。我并不是个具有高道德素质的人,这一点他一定十分清楚。
“当然。”我说。
“……是吗。”
出乎预料地,他好像很简单就相信了我。
“那么,我就回答你的问题吧。进军死后世界一事,我会叫上剑非仙,并且拉拢卦天师一起进行。”法正说。
“这两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吗?”我问。
第593章 卦天师之爱
“我听说剑非仙是出于与你之间的友谊,才会成为站在治世主义这边的大无常。突然这么提问可能有些冒昧,但剑非仙真的是可以信任的吗?”我问,“在人类屠杀计划这一无情却又充满效率的方案面前,他真的会坚定不移地与你我站在同一阵线,而不是被福音院策反过去?”
见我直接提出质疑,法正并未生气,而是很有底气地笑了笑,说:“剑非仙的话,你大可以放心。
“为了苟且偷生而向弱者挥剑——剑非仙断然不会做出来如此丑陋的事情。虽说他的确没有我那么关心芸芸众生的生死存亡,可我们之间也不是平白无故成为朋友的。”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对于朋友的信任。
“是这样吗?”我思考着关于剑非仙的情报。
法正随口说道:“虽然他也是个活了两三百年的人,但是论及精神年龄,可能和你差不多……”
“精神年龄?”我敏锐地问。
“呃……别在意。”法正摆了摆手,“总之他是可以信任的。”
见此,我也就对于刚才的话语左耳进、右耳出,然后继续提问:“那么……卦天师呢?”
“你与卦天师之间应该有过不少交流了吧,你是如何看待他的?”法正正色询问。
“虽然卦天师是超凡主义大无常,但他追求的应该是一个治世主义的理想社会。只是,为了更好地达成这个治世主义成果,他认为有必要先使用超凡主义的手段。”我说,“他度过了超乎想象的漫长人生,以至于寻常人类的寿命在他眼里不过转眼一瞬。他着眼的,始终是人类文明这一整体,其中的每一个单独个体都入不得他的眼。
“或许他非常重视‘所有人’,但是他无比漠视‘每个人’。他并不是出于傲慢自负的心理,才会以如此高姿态漠视单独凡人的。任谁度过如此悠久的时光,都会变得无法对每个‘朝生暮死’的凡人产生感情。
“时间尺度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哪怕他不想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无可奈何。就好像登上山峰顶端的人,就只能以‘站在山峰顶端的视角’去看待下方的芸芸众生。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演变。”
说着,我想起来了宣明。或许类似的症状,也发生在了宣明的身上。
“是啊……虽说我也是活过了数百年,少年时期,还是被现在的人们称呼为宋代的时候,可在卦天师那样的远古大无常看来,我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法正感叹,“现代的人们口中的‘现代’可能是指最近几十年的事情,而在卦天师看来,搞不好从我出生的宋代到二十一世纪之间的时间,都是他心里的‘现代’的其中一部分。”
他停顿片刻,又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要说……卦天师是因自身经历而过度远视的存在。因为具有真正超凡脱俗的视角,所以不会在乎当下的人类史。如果屠杀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类,只留下几千人繁衍,就可以重立人类史,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执行……是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反问。
“不是。”法正言之凿凿地说。
“何出此言?”我疑惑,“你十分了解卦天师吗?”
法正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庄成,你说,对于信奉神明的人来说,异端和异教徒谁更可恶?”
“那自然是异端。”我说,“比起外部的敌人,出现在自己内部的敌人要更加令人仇恨。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我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对着这个宋代出生的老资格大无常说什么“自古以来”,倒是有些怪怪的。
而法正没有计较这一点,点头之后说:“我虽然也被称呼为神明,也有自己的信徒,但是如果说连我也有什么信奉的‘神明’,那就是自己想要达成的未来美好社会,也就是治世主义描绘的理想社会。
“卦天师亦是如此,然而与我不同的是,他选择了站在超凡主义那边。庄成,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吗?自己坚信不疑的道路,有一个远比自己更加智慧、更加经验丰富的前辈,他到头来居然选择了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道路……这对我来说到底是何等的震惊、何等的伤害。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否定过自己的信念,一刻都没有。而我也必须承认,卦天师什么话都不需要说,他光是存在本身就在不断地对我提出质疑。要说我在罗山最敌视的人是谁,那个人既不是漠视芸芸众生的命浊、也不是满脑子只有自己的神照,甚至不是成为叛徒的转轮王,而是卦天师。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卦天师是我心中的头号大敌,所以我才对他无比了解,甚至可以预测他在听说福音院和人类屠杀计划以后的每一个反应……
“他绝对是不会站在福音院那边的。”
他的声音是如此坚定,令我不由得提问:“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其实在你刚才对于卦天师的描绘里面,就存在着这个答案。”法正沉声道,“卦天师无法对‘每个人’投入感情,所以,他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在了‘所有人’身上。确切地说,他是对于人类自百万年以前,从旧石器时代积累到今天的文明充满了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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