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第十七辖区的负责人心中忐忑，他明白自己的要求非常唐突。
所有人都明白教育的重要性，但在吕凯厄斯，他们能传授给孩子的只有炸药的配比，矿洞的走向，近身格斗，还有极少的政治与哲学方面的知识。
至于文明的火种？那太奢侈了。
沃普是吕凯厄斯仅有的正经教师，低声下气地恳求是他唯一能为辖区的孩子们做的。
科拉克斯静默如石，面容不显波澜。
虽然负责人称沃普是他的父亲让他很高兴，但负责人的要求的确强人所难。
“父亲，您意下如何？”
科拉克斯的声音略微放轻。
沃普:“我没意见，教书育人一直是我的本职工作。”
虽然沃普是为原体来的，但教一个人是教，教一群人也是教，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而且，当老师这种事真的很容易上瘾，尤其是当沃普看着自己的学生学成出师，解放世界时的那种成就感更是无与伦比的。
科拉克斯:“我们怎么去其他辖区？”
埃林:“吕凯厄斯的辖区管理非常松散，为了节省时间，监工从来不会对从地底返回辖区的人员进行甄别，对辖区的人口也只做粗略统计，即使有陌生面孔混入辖区他们也认不出。”
科拉克斯微微抬眸，这个管理漏洞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和沃普就是这么混入第八辖区的。
但是，谁让你提醒的？
……
“多10％的炸药配给？你们要干什么？”
监工布满血丝的双眼像两把尖刀，死死钉在埃林身上，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刺穿。
埃林面不改色，“主管要求我们每次轮班上交多10％的矿石配额，如果没有炸药，我们怎么嗱开矿？”
监工虽未察觉埃林的真实意图，但眼中却早已淬满恶毒。
如果不是埃林无缘无故罢工，主管又怎么会赏了他一顿鞭子？
他的伤口现在还在渗血，每一次衣料摩挲都牵动着撕裂般的疼痛。
“我会跟主管申请，滚吧。”
监工心底翻涌着为难埃林的念头，但在开矿事宜上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连主管都要在矿产配额面前低头，如果他敢搞什么小动作，下一次打在他身上的就不是鞭子，而是子弹。
若无法缴纳足额的矿产配额，他们都难逃一死。奴隶们借此扼住了主人的咽喉，可他们对此竟无计可施。
“站住！”
监工突然又厉声喝住正要离开的埃林，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以后最好老实点，再敢耍花样，有你好果子吃。”
埃林转身踱回监工面前，目光如炬地迎上对方凶狠的视线，分毫不让。
“我们为什么要罢工？”
“因为我们走投无路了，我们罢工也只是在争取最基本的生存权。你不必敌视我，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如果我们都能各司其职，本来不会有任何矛盾！”
监工的眼神依旧凶狠，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弱了下去。
其实埃林说的没错。
技术行会虽然压榨吕凯厄斯人，但从不在食物配给上吝啬，这跟良心怜悯无关，只跟剩余价值，生产效率有关。
但吕凯厄斯的民众仍然深陷饥馑，因为有监工从中作梗。
他们不稀罕那几根尸体淀粉棒，却沉溺于玩弄权力的快／感。
虽然吕凯厄斯人是金字塔的最底层，但监工也同样被主管和技术行会踩在脚下，他们唯有通过折磨更弱者来舔舐自己鲜血淋漓的尊严。
埃林回到牢房，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他们会信吗？”
科拉克斯:“他们不需要信，他们要的是一个态度。”
别管埃林说的多么大义凛然，只要他服软了，监工在心底都会降低对埃林的评价，同样降低的还有警戒心。
……
“今天我要教你们的是，路西法效应。”
第九辖区的监牢里，沃普面向牢房里的孩子们。
“在特定情境下，人类的性格，思维方式，行为方式会表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甚至违背常规的一面，尤其是人性中恶的一面。”
“在古泰拉，有一位心理学家做了一个广受争议的人性实验，斯坦福监狱实验。”
“在实验中，他招募了一批身心健康，遵纪守法的大学生，你可以理解为和你们一样天真善良的孩子。心理学家把他们随机分成两组:一组犯人和一组监工，还有部分学生作为替补。”
“在第一天，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监工还会这主动把自己的午餐分给待遇更差的犯人。在第二天，他们已经投入了自己的角色，看守意识到自己所拥有的特权，开始折磨，羞辱挑战自己权威的犯人，渐渐变得残暴不仁；而犯人们从挑战逐渐变得服从，恐惧，心理崩溃。”
贝尔坦:“为什么？监工的善良是伪装的吗？”
“都是真的，善良是真的，残暴也是真的。”
“那他们为什么变成这样？”
沃普:“你可以理解成权力对人的腐蚀，也可以理解成大环境对人性的异化。”
“大学生之所以保持天真善良，是因为他们生活在相对和平友善的环境中。而监狱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社会缩影，它残酷，压抑，遵循着丛林法则。那些监工如何对待你们，他们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犯人，因为环境早已重塑了他们的行为逻辑。”
贝尔坦:“可那是假的啊，他们不都是学生吗？”
沃普:“监工和你们一样都是人，但他们挥动鞭子的时候，会因为你们流着相同的血而手下留情吗？”
贝尔坦垂下目光，沉默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他郁郁地问，“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沃普:“只要你们坚守本心，就不会。”
贝尔坦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会的，我们绝不会背弃初心！”
沃普轻轻摇头:“我相信你们是好孩子，但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解决压迫不能只靠人心，要靠环境。”
“假如人类文明是座监狱，能和你们一样坚守本心者寥寥无几，压迫便成为必然。”
“倘若人类文明是座学府，即使有勾心斗角，也能滋养纯真良善。”
“我对你们怀有更高的期望，既要坚守本心，更要凭借你们的力量重塑世界的秩序，亲手缔造光明的未来！”
战锤宇宙的基调是黑暗的，因为亚空间就是一座粪坑。
亚空间是没救了，但现实宇宙还能抢救一下。
大远征本就是人类重拾荣光的伟大征程，沃普的所做所为是锦上添花，让这份荣光臻于完美，是为这团火炬添柴加薪，让它燃烧得更加耀眼。
即使是在这座粪坑里，沃普也没有忘记初心，他坚信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会变成美好的明天。
只要持续推动现实宇宙向着光明与和谐的方向发展，或许未来有朝一日可以反哺亚空间，把恶性循环变成良性循环，让四邪神变成四正神！
当然，沃普心里也明白希望渺茫，可要是连试都不试，他又怎么能甘心认输呢？
科拉克斯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沉声应诺:“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向您保证。”
他承诺，既为理想，更为父亲！
……
“不公平！第八辖区是叛徒！我们也要20小时休息时间！我们也要尸体淀粉！”
在第九辖区，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这声口号，一场声势浩大的罢工席卷了整个吕凯厄斯。
历史在第九辖区重演，工人们沉默地聚集在大厅，他们并肩用血肉筑成堤坝，同样的沉默，同样的决绝。
监工的鞭子在空中炸响，工人们被抽得皮开肉绽，但始终没有人进入电梯。
得知第九辖区罢工的艾琳娜眯起眼，从第八辖区罢工开始，她就猜到会有第下一次罢工。
只是这次罢工来的比她预想中要晚不少，居然间隔了好几周。
尽管事态发展有些反常，但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任何异常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涟漪。
“第二大队即刻前往第九辖区镇压暴动，准许无警告射击。我给你们的指标是，九百人！”
艾琳娜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冷笑，她不信这些奴隶真的对死亡无动于衷，除非死的人不够多。
命令的余音还在控制室回荡，通讯器突然爆出杂音:“主管！不好了！第十二辖区也罢工了！”
“第十辖区罢工了！”
“第十七辖区也在罢工！”
艾琳娜霍然起身，座椅在她身后轰然倒地。
整面监控墙都被被猩红的警示灯吞噬，2／3的辖区都在同一时间发动了罢工！
艾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阴谋这个词汇在她脑中炸开。如此大规模的罢工绝非偶然，必定有人在暗中操纵！
始作俑者是谁？
副主管压低声音，“主管，第二大队已就位，他们正前往第九辖区，我们是不是收回命令？”
艾琳娜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
这群卑贱的蝼蚁竟敢用性命来要挟统治者？他们是在赌她不敢杀人吗？
“第二大队，指标降低，二十人。”
命令从艾琳娜的牙缝里挤出来，监控屏的红光映着她铁青的脸。
那些奴隶赌对了，她的软肋被掐住了。
如果矿区出了什么岔子导致矿石供应不上，那些虎视眈眈的政敌肯定会借题发挥。
她恨不得把这些暴动的奴隶全杀了，但她不能亲手把攻讦的把柄送到政敌手上。
基亚瓦尔上的矿脉几乎枯竭，吕凯厄斯的矿石供应独自支撑着全世界的工业运转。
黑塔的主管可是肥缺，很多人都在盯着她。
如果丢了这个位置，她所属的技术行会不会轻饶了她。
副主管:“主管，他们油盐不进，要不要加大力度？”
第二大队的镇压失败了，二十具尸体没能让工人屈服，就算多加几具尸体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把第九辖区的罢工镇压了下来，那其他辖区呢？
“他们不是要公平吗？那就给他们公平。每个辖区都留下二十具尸体，这样才公平！”
艾琳娜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刃:“给我彻查到底，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藏在暗中煽风点火的毒蛇揪出来！”
第109章高情商。
“父亲，你未竟的事业，我会亲手完成。”
贝尔坦的掌心紧贴着大厅的钢化玻璃，他目光穿透厚重的透明屏障，凝固在那具冰冷残破的尸体上。
那是他的父亲，第九辖区的领袖，连同十几名反抗者都在监工镇压罢工的血腥清洗中被杀害。
他们的尸体未被焚化，监工们刻意将这些残破的躯壳丢在众人视线所及的真空里，如同某种无声的警示。
监工们以为这样就能碾碎奴隶们的反抗意志，瓦解他们的团结。
然而，死亡并非终点。那些倒下的人早已预见自己的结局，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们悄然埋下了反抗的火种。
贝尔坦接过了父亲染血的旗帜，他将率领第九辖区的人民将这场抗争进行到底。
“这不是罢工，也不是抗议。这是被压迫者的反抗，是觉醒的革命，是被剥削阶级向剥削阶级的全面宣战！要么赢得整个世界，要么战斗至最后一息！”
“父亲，这是我的承诺！”
贝尔坦转身离去，他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如今能涌出的只有滚烫的鲜血。
生活是最残酷的老师，它教会了贝尔坦如何隐藏情绪。
就像沃普老师反复告诫的那样，在他刺出那一刀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窥见他眼底燃烧的怒火。
“全体集合！”
黑塔的大门轰然洞开，监工们挥舞着皮鞭和电棍驱赶人群，“主管大发慈悲，要给你们这群蛆虫治病！还不快跪下感恩？”
贝尔坦垂首汇入攒动的人群，他已经学会该如何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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