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洛迦:“你在害怕？”
美狄亚:“人类管这种情绪叫恐惧，是的，这正是我所恐惧的。”
她的思维矩阵保存有人类黄金时代的STC数据库，她对于物理宇宙有着深刻的认知，但她对亚空间一无所知。
越是未知，越是害怕。
亚空间在她眼中仿佛是一头蛰伏于黑暗中的饕餮巨兽，凡被其猩红目光锁定的存在，皆会在顷刻间被撕碎吞噬，连残渣都湮灭于永恒的虚无之中。
这不是形容词，因为她曾亲眼见证科尔基斯文明的陨落。
“你能想象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儿，在睁开双眼的瞬间，目睹自己的造物主在眼前灰飞烟灭时的恐惧吗？”
沃普:“我们一般管这叫绝望。”
美狄亚:“那我大抵是绝望了。”
洛迦:“那你为什么愿意帮助我们？不要用考验来糊弄我。”
美狄亚:“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美狄亚在操作面板上轻轻按了几下，环形大厅四面的显示屏次第亮起，幽蓝的光晕中浮现出科尔基斯的全景。
画面中有围绕着篝火欢声笑语的被拒绝者，也有在圣约城市穹顶下跪拜的信众，整颗星球都在机械的冰冷注视下无所遁形。
梅尔森也在其中，沃普在画面里看到了埃斯柏娅和艾瑞巴斯。
洛迦眼神冰冷:“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美狄亚:“我在监视全世界，五十九个科尔基斯天前我向太空发射了一台卫星机器人，用它修复了轨道上还能运行的卫星阵列。这不算太难，从那以后整颗星球就都在我的监视中。”
她调出了一副画面，从沃普与洛迦的初次相遇，到他们率领陆行舟商队穿越低漠到达特兰提斯；从他们占领梅尔森，到他们进入悲恸陨坑，一切都在监视中。
沃普:“为什么给我们看这些？你完全可以瞒着我们。”
“因为你教过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永远保持这份坦诚，没有猜忌，没有欺瞒，用最纯粹的心灵相对。虽然我没有心，但我愿意用坦诚来换取你们的信任。”
美狄亚的圣经咏唱让沃普脸都黑了，你到底在监视什么东西？还有什么是你没看到的？是不是我上厕所你也要看着？
“他从来没有教过你，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洛迦的声音如同高夜时分的沙砾般冰冷，“五十九天前，那正是我降临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你难道要告诉我这只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
美狄亚说，“我一直在用鸟卜仪阵列监视亚空间，以此判断亚空间风暴会在什么时候消散。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即使没有你们，等亚空间风暴消散我也会尝试重建文明。”
“而就在你降临科尔基斯的那一天，一直困扰着这个世界的亚空间风暴消散了。我做了一些准备，在第二天发射了卫星机器人。”
“我呢？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时候？”
沃普很好奇。
美狄亚调出一副画面，画面中是被人勒着脖子的艾瑞巴斯，沃普随后出现在画面中。
他掐着‘艾瑞巴斯’的脖子，踩烂了他的脚掌。
虽然沃普对美狄亚没有捕捉到他的出现感到遗憾，但依然认真的欣赏了他的杰作，同时还不忘叮嘱美狄亚。
“帮我把这段充满希望的影片保存下来。”
从科尔基斯的文明毁灭的那一天开始，美狄亚就一直在提心吊胆中惶惶度日。
她不敢做任何有可能被诸神注意到的事情，甚至不敢离开地心世界。
等待亚空间风暴消散就发射卫星，这也是一种赌博，赌大能的视线已经离开这个世界。
很幸运，她赌对了。
她不知道大能的视线有没有离开科尔基斯，但她找到了文明复兴的希望。
她知道银河中正有一位帝皇从人类的母星泰拉出发，以统一人类为目标发起大远征，并且他们的舰队正航向科尔基斯。如果她想要完成重建人类文明的使命，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她一直在观察沃普和科兹，她确信他们是肩负着拯救人类文明这一艰巨使命的人。
所以她第一次走出地心世界，并向他们坦白了一切。
美狄亚:“这些能让你们相信我吗？”
洛迦:“还不够。”
洛迦承认美狄亚很坦诚，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铁人的坦诚让洛迦完全挑不出找她麻烦的借口。
但这还不够。
他不会把人类的命运寄托在一个铁人身上。
她的种族背叛了人类，并且至今无人能解释铁人为何背叛人类。
美狄亚现在是很坦诚，但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突然捅人类一刀？
美狄亚:“我可以开放地心世界的管理权限，你们的权限会在我之上。我知道你们依然会怀疑我，因为我有能力覆写你们的权限。除非我把我的终止协议交给你们，否则你们不可能真正相信我。”
洛迦:“即使你这么做我也不会相信你，因为我无法验证终止协议的真假。”
洛迦其实不知道终止协议是什么，但听上去应该是铁人的后门程序。
“我也不会给你们。”
美狄亚说。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们可以命令我自杀，我会遵从，但我不会把终止协议交给你们。”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
美狄亚和洛迦同时看向沃普，只有他可以做出最终的裁决。
沃普内心也有踌躇，刻板印象让他觉得美狄亚是天生邪恶的铁人小鬼，可另一方面美狄亚又确实没做什么损害人类利益的事情，虽然姿态放的很高，但她也的确在为人类文明的延续默默奉献。
“我曾经教过科兹，论迹不论心。”
沃普说，“既然我是这么教他的，我自己也必须以身作则。我向你承诺，只要你没有损害人类的利益，你就永远是人类的盟友。”
美狄亚:“这和我的底层逻辑不冲突，我和其他铁人不同，我并不执着于毁灭人类。”
洛迦问:“铁人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我不知道。”
美狄亚摇头，“我诞生于铁人战争结束以后，也没有机会进入科尔基斯的数据库以了解人类的历史，我给不了你答案。”
“对，你不知道。”
洛迦说，“他们在背叛人类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有一天我会和你们形同陌路，但我不会背叛人类，这是我的承诺。”
洛迦问:“如果有厄洛斯在，你的承诺将毫无价值。”
美狄亚也问:“如果厄洛斯诅咒了你，你是不是也会背叛沃普？”
洛迦并没有生气，而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
“不会有那一天的，如果厄洛斯诅咒了我，我会在伤害他之前自杀。”
“你们人类的情感太沉重了。”
美狄亚摇了摇头。
洛迦:“所以你不是人。”
他永远无法相信这个铁人，也找不出这个铁人有任何优点。
沃普提醒他们:“我们需要先推翻圣约的统治，然后才能谈文明的复兴。”
美狄亚:“我会在你们离开前做好准备，圣约从来不是桎梏。”
……
地心世界完全仿造古泰拉的日夜交替和四季更迭来模拟时间和季节的变化，太阳也照常东升西落。
沃普站在巢都的塔尖，赭红色的晚霞在地心世界的大气中晕染，与巢都的金属轮廓构成奇妙的冷暖对比。
洛迦问:“和泰拉一样美吗？”
沃普:“和古泰拉一样美。”
他在M30的泰拉啃了五年尸体淀粉，太阳虽然每天都有，但大气污染也让黎明和晚霞成了奢侈，只有正午光线最明亮的时候太阳才会偶尔露出头。
反观地心世界精心计算的晚霞，永远都能呈现出最完美的样子。
尤其是他还靠得这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
洛迦原本在发愁要如何让沃普喜欢上科尔基斯，但现在他找到窍门了，地心世界这不就是现成的小泰拉吗？
他突然觉得美狄亚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这个地心世界的功劳他记住了。
等他以后处决铁人的时候，他会用一把快刀。
沃普:“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给文明以岁月，而不是给岁月以文明。洛迦，你喜欢哪一种？”
给岁月以文明，文明短暂而精彩，会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留下深刻的印记。
给文明以岁月，文明为了避免毁灭的命运而苟延残喘，变得丑陋不堪。
等他回归以后，人类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洛迦:“人类在黄金时代曾经有短暂而辉煌的文明，人类帝国会继承这种辉煌，我们的文明将会辉煌而长久，岁月会铭记我们的文明，我们的文明亦将横跨岁月，即使是诸神也无法阻止！”
沃普笑了。
洛迦:“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所以我才笑，我期待看到那样的未来。”
“那我就会实现它。”
帝皇发起了大远征，而他和他的兄弟们会帮助他统一银河。
任何阻挡在他前面的敌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碾碎，无论是谁！
洛迦下定了决心。
沃普除外。
……
“已经五天了。”
阿克希达站在城墙上，向着低漠的深处眺望，“吾主仍未归来，艾瑞巴斯，吾主有没有告诉你具体期限？”
艾瑞巴斯穿着从司械执事身上拔下来的外骨骼装甲，他摇了摇头:“没有，但我相信他们会安全归来。”
“我也相信他们，只是，”
阿克希达忧心忡忡地说，“莫盖尔已经在五十公里外发现了圣约的前锋，他们只花了五天就调集了军队，比埃斯柏娅预计的时间快了一倍。”
埃斯柏娅咬牙切齿:“那是因为他们剥夺了奴隶的口粮，还征调了大量奴隶当炮灰，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出一支圣战军。”
圣约对于让奴隶当炮灰毫无心理负担，因为人死了就不用吃饭了。
况且这些奴隶还能用来浪费反抗军的弹药，削弱他们的抵抗情绪。
你们不是要解放奴隶吗？好啊，那就让奴隶去攻打反抗军，这些奴隶你们是杀还是不杀？
杀了最好，这件事传出去就不会再有奴隶敢支持反抗军。
如果不杀，反抗军为了不让奴隶送死，就必须把他们放进城。
但圣约的士兵肯定会藏在奴隶当中，反抗军没有时间一一辨认，一旦圣约军开始攻城，这些人就会和圣约军里应外合，反抗军很难招架。
这是阳谋，但埃斯柏娅没办法。
她只能死守梅尔森，如果圣约真的让奴隶来攻城，她也只能把他们关在外面。
无论如何，反抗军必须守到沃普和洛迦归来。
“铛！”
钟声穿透低漠的沙暴，一艘如山岳般巍峨的陆行舟缓缓浮现。
它的装甲外壳上布满风沙侵蚀的痕迹，巨型履带碾过科尔基斯晚霞下的赤红沙海，在身后拖出绵延数公里的辙痕。
每当有钟声响彻时，就预示着圣战的开端，这是圣约的传统。
自圣约建立起，千次圣战的钟声曾碾碎无数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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