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我是育儿保姆,真不是你爹! 第86章

作者:神圣泰拉也是泰拉

  “去……哪里?”

  贵妇将孩子死死搂在怀中,颤抖的嗓音里浸满绝望。

  “广场,所有贵族的家眷都在那里集合。”

  见贵妇仍死死护着孩子,他叹了口气,疤痕交错的脸上浮现出疲惫的宽容:“我们曾向领袖立誓,永不滥杀无辜。你们的待遇与这座城市的其他人一样,这座宫殿,还有其他东西,你们的财产会被充公。但你们也会分到新的住处,靠双手劳作生活。”

  “充公?!”

  贵妇的尖叫在鎏金穹顶下炸开,在空旷的殿堂里刮出刺耳的回响,“每一块地砖都刻着塔尔克家族先祖的誓言,每一幅挂毯都浸着数十代人的心血,现在你们用两个字就想把它变成公产?”

  “所以贵族才令人作呕。”

  战士的嗓音里淬着压抑的怒火,“不再是了,不再有什么高阶骑士,也不会有什么塔尔克家族!我们不杀你,并非因为你们的血统,而是因为我们与你那残暴的丈夫不同,我们尚存人性!”

  “我不想动武,但如果你执意不配合……”

  战士的指节在剑柄上轻轻一叩,贵妇的嘴唇猛地一颤,未出口的争辩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拽紧孩子的手腕,踉跄后退两步,终于转身离去,裙摆扫过尘土,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孔雀。

  “他居然忍得住不杀人。”

  沃普望着战士的背影,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

  “如果是我的兄弟,他们会怎么做?”

  安格隆问。

  “当面对不公与压迫时,所有原体都会和你一样举起武器为弱者而战。”

  沃普的声音低沉而笃定,“但如果是科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处决他们,除非他能从这些人身上窥见一丝可能性。”

  安格隆知道,科兹的预言是一种近乎诅咒的天赋。

  当科兹凝视一个人时,他的未来会如画卷般铺展,他的命运纤毫毕现。

  科兹会将高阶骑士的家眷和高阶骑士一样判为有罪,他们未来的可能性将决定他们是否有赎罪的机会。

  安格隆不是科兹,即使他拥有与科兹相同的力量,他也不会走上和他的兄弟一样的道路。

  但他不会否定他的兄弟选择的道路,在抵达终点之前,每条道路的结局都是未知的。

  “父亲,”

  安格隆凝视着硝烟未散的城邦,声音轻的像呢喃,“我该如何统治这些刚挣脱枷锁的灵魂?”

  “你在害怕什么?”

  沃普注视着安格隆的双眼,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深沉的迷茫。

  “我不知道该如何统治获得自由的人民。”

  从他降生在努凯里亚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筹备这场起义。

  他的决心无比坚定,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动摇他的信念。

  然而当破晓的曙光终于降临时,他却站在自由的门槛前停下了脚步,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迟疑。

  原体生而知之,况且沃普还向安格隆分享了许多。

  安格隆深谙人类历史上每一种政治制度的利弊得失,他只需信手拈来任何一种体制,便足以将努凯里亚治理得井井有条。

  真正让他踟蹰不前的并非统治本身,而是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沃普:“在古泰拉的14世纪有一头驴叫布里丹驴。”

  安格隆垂首屏息,近乎虔诚地聆听父亲的教诲。

  “这头瘦驴饥肠辘辘,它站在两捆完全相同的草料中间,可是它却始终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先吃哪一捆才好,结果活活被饿死了。”

  安格隆怔在原地,“我就是那头驴?”

  沃普:“有的驴是倔驴,比如你的父亲。有的驴是布里丹毛驴,比如你。”

  人性。

  这个词如此浅显,却又深邃如渊。

  人类的一切选择与行为,其本质皆可追溯至人性这一根本源头。

  当面临非此即彼的抉择时,如果选项泾渭分明,多数人都能明辨是非。但如果选项看似皆可,优柔寡断者往往会害怕做出选择。

  选择A时,B的影子如影随形;选择B时,A的余晖又挥之不去。

  于是,他们往往会在A或B中选择‘或’。

  这种患得患失的踌躇,终将使人困于选择的泥沼,反令处境愈发困顿。

  这并非愚昧,而是人性。

  安格隆的困境恰恰源于其过于丰沛的人性,就如同世间每一位平凡的父亲一样,沃普对安格隆的性格了如指掌,他甚至能猜出安格隆在纠结什么。

  人类社会的治理模式虽形态各异,究其本质可划分为两大范式:以集体意志为基石的民主体制,与以权力集中为特征的威权体系。

  安格隆的人性驱使他本能地倾向选项A,即民主体制。

  民主政治的本质在于多数对政府的统治是绝对的,因为在民主制度下,谁也对抗不了多数。

  然而由于人性的弱点,多数决定并不能确保意志的合法性与正义性,即多数人也不一定总是对的,于是就会诞生多数人暴政。

  其他原体几乎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B,即威权体系。

  科兹的威权统治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他的正义是唯一的秩序,民众无需背负抉择的重担,只需成为这台宏大机器中精准咬合的齿轮,追随他那不容置疑的正义。

  安格隆内心渴望着A的民主,但理智告诉他B也没错。

  民主制度的根本缺陷恰恰源于其民主本质,多数人的意志可能沦为暴政,集体决策难免陷入低效与短视;

  而威权体系的致命弱点同样植根于威权本身,绝对权力必然腐蚀绝对者,独断统治终将扼杀社会活力。

  二者皆会因自身特质的极端化而走向异化,形成制度性的悖论循环。

  解决方案当然也有。

  想要克服民主政治的困境,必须确保多数的正义。

  想要避免威权/主义的缺陷,极其依赖统治者的道德操守。

  在战锤宇宙的黑暗现实中,威权统治的稳定性反而比民主治理更具可行性,因为人类拥有基因原体这样近乎完美的统治者。

  这些由帝皇亲手锻造的超人领袖超越了凡人欲望的桎梏,其基因层面就被编码了对腐化的天然抗性,他们的超人智慧与战斗天赋使其成为天然的权力中枢。

  而人类之主作为人类文明史上最大的独/裁/者,其威权意志也早已成为一种刻入原体基因的本能反应。

  在绝对的权力范式下,绝大多数原体对威权/主义的践行,已然超越了犹豫的范畴。

  “我该怎么做?”

  安格隆像迷惘的孩童一样向父亲投去祈求的目光。

  “这个道理,我早就教过你了。”

  沃普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遵从你的本心。”

  安格隆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正是因为遵从本心才会纠结。

  沃普:“在你看来,威权与民主难道是水火不容的吗?”

  安格隆抬起头,安静地像是在聆听圣训。

  “你之所以犹豫,正因为你是基因原体。”

  沃普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你选择威权/主义并非出于对权力的渴求,而是因为你比谁都深刻的明白,只有原体才能确保权力不被其本身所腐蚀。”

  “那我们不妨换个视角,如果站在一个普通人的立场上,面对同样的抉择,我们会怎么选呢?”

  “人性往往都是贪婪的,这种贪婪经常会导致自相矛盾。比如我们既渴望民主制度带来的开放与活力,又向往威权体制所展现的高效与决断。”

  “既忧虑民主可能导致的多数人暴政,又警惕威权体制下权力不受约束的腐化。”

  “于是我们往往会选择折中,构建一套具有自我修正能力的混合政体,既保留民主制度中权力制衡与公民参与的核心价值,又吸纳威权体系中决策与执行的高效化。”

  “关键在于建立制度化的纠错机制,通过法治框架约束权力,通过文化传统培育公民理性,使两种治理模式的优势得以互补,而劣势能够相互制约。”

  “折中。”

  安格隆低声呢喃,这个词汇在唇齿间反复研磨,如同品鉴陈年佳酿般细细品味。

  “我的建议是,”

  沃普微微前倾,“不必急于做出决策,也不要被任何单一的政治范式所束缚。作为基因原体,你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容错空间。在这片浩瀚的银河中,有无数世界可以成为你政治理想的试验场。在不断的实践中,你终将找到那条最适合人类未来的道路。”

  “我明白了。”

  安格隆轻轻点头,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他已完全理解。

  ‘折中’二字看似寻常,却暗藏着凡人朴素的处世哲学。

  它既不是无原则的退让,也不是圆滑的妥协,而是在纷繁世事中寻求平衡的智慧。

  基因原体不是不懂得折中,但他们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往往能够贯彻他们意志,使折中显得多余。

  然而对安格隆而言,折中恰恰是他所追求的最完美的平衡点。

  ……

  当革命的烈火席卷德西亚时,所有高阶骑士的华美宫殿都被充公,只有屋大维娅家族例外。

  为了防止有人冲击宫殿,奥诺玛莫斯不得不亲自率领起义军在宫殿门口站岗。

  不是为了守护屋大维娅家族的财产,而是为了避免那些鲁莽的闯入者白白送命。

  “屋大维娅!”

  奥诺玛莫斯凝视着宫殿尖顶盘绕的青铜蛇饰,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就在不久前,有起义军亲眼看到数名披挂着华丽铠甲的高阶骑士率领着上千名精锐亲卫冲入宫殿,然后他们就人间蒸发了。

  没有枪林弹雨,也没有刀光剑影,甚至没有一声垂死的哀嚎,整座宫殿静默得令人毛骨悚然。

  奥诺玛莫斯出生在德西亚的贫民窟,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野兽基因’被烙上了奴隶的印记。

  “奥诺玛莫斯。”

  克莱斯特骑着她的长矛飞到奥诺玛莫斯面前,“我刚刚翻遍了竞技场的奴隶名册,你要看看吗?”

  奥诺玛莫斯:“直接告诉我结果。”

  克莱斯特:“和你猜的一样,在过去几十年里没有一名奴隶属于屋大维娅家族。现在登记在册的,都是最近几个月和安格隆参加决斗的幸存者。”

  奥诺玛莫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心底的忌惮却更深了。

  贵族们以角斗士的鲜血为乐,每一名角斗士都有一位主人,或是买来的,或是赢来的。

  奥诺玛莫斯过去的主人是塔尔克家族,莱恩的主人是克拉苏家族,克莱斯特也有主人,但竞技场里居然没有任何一名奴隶属于屋大维娅家族!

  “也许她们真的是好人?”

  克莱斯特小声问。

  “你怎么会觉得她是好人?”

  奥诺玛莫斯对克莱斯特的天真很无奈。

  奥诺玛莫斯曾经见过克劳狄娅,并且对她的印象极为深刻。

  虽然那副精金面具遮掩了她的容貌,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傲慢却远胜其他高阶骑士,并非血脉的骄矜,而是如同俯瞰蝼蚁的远古神祇——她甚至不屑于掩饰自己将众生视为蝼蚁的冷漠。

  正因为奥诺玛莫斯是奴隶,所以他对这种傲慢极为敏感!

  就和屋大维娅家族没有奴隶一样,这绝非出于怜悯,也不是克制,而是某种凌驾于凡人道德之上的傲慢!

  如同巨龙不会在意脚下蚁穴的存亡,她连奴役凡人欲望都懒得施舍。

  如果非要追究屋大维娅家族的奴役行径,或许只有宫殿中的女仆。

  “还是没有人来登记吗?”

  奥诺玛莫斯问。

  “没有。”

  米拉轻轻摇头。

  起义军已经昭告全城,所有家庭都可以寻回他们侍奉高阶骑士的儿女,免于与高阶骑士的家人嫎一同接受审判,但至今没有任何平民来屋大维娅家族认领女儿。

  屋大维娅家族至少有数百名女仆,这意味着数百个家庭失去了女儿,却没有一个家庭来找他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