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同他一模一样的清朗嗓音，缓缓在身后奏响。
同他一模一样的金发男人立在那里，华贵的天命大主教祂下，面部表情是极其罕见的复杂。
“她只是个假的卡莲，不是吗？”
奥托轻声说:“明明在无数次的轮回中诞生了自我，却心甘情愿地为这么个伪物付出所有？这样做，值吗？”
宛若为世界献上终末的景，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
张开的手接过一缕细雨，奥托侧过颜，表情温柔:“她不是你的卡莲，但她是我的卡莲。”
——这就是我的阿波卡利斯如是说。
他扣下扳机，无尽的光热，吞没了柯洛斯滕残存的一切。
这一天，奥托停止无数年的时间终于开始流动。
如今，他尽可以嘲笑无力的命运了。
他笑这命运太羸弱。
连他这一生庸碌的无名小卒都抓不住。
他说:我要去到更远方。
于是他动身了。
他离开了荼毒他如此长久的大地。
他迎着命运怨毒而愤怒的目光。
他已不再害怕。
他挣脱了命运。
他挣脱了时间。
他挣脱了苦难。
他挣脱了一切。
他挣脱了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桎梏和锁链。
于是，他满怀希望地飞向辽阔的远方。
正如最初。
他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人世间。
……
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冰冷炽白的通道里。
来人的名字叫做琥珀，是通过克隆卡莲的基因制造，后又经过机械化改造的赛博复制人，同时也是天命大主教的秘书长。
前面提到过，奥托将天命总部转移至地中海上方的浮空岛屿群后，便也利用以太锚点技术将七重天堂世界泡迁移至此。
而就在刚刚，琥珀被派往最下层土星天，查看神之御座的情况。
正常情况下，艾拉这位天命大管家叛变的眼下，琥珀本应作为助手配合奥托对其镇压。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当代的天启四骑士便是由她召集并安排进虚拟空间，以此来协助浮黎击败艾拉。
然而在检测到土星天的异动后，她这个秘书长顿时不顾上再去管这些，第一时间前往神之御座查看情况。
确认那位神子的封印并无异动，又待了一会儿确定无事发生，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奥托大人！”
面前的大门向两侧退去，琥珀小喘着抵达作为主教办公地点的最终教条。
“……啊，是琥珀啊。”
站在落地窗边的金发身影回过神来。
丰神卓绝的面庞，温文尔雅的语调，配合上挺拔俊逸的身型和亿万人之上的地位，这无疑是一位能让世上绝大多数人自惭形秽的存在。
“不用这么急的。”
奥托摇晃酒杯，猩红色的液体在其中流淌。
见男人依旧在那里谈笑风生，琥珀紧绷的身体下意识放松。
她询问道:“奥托大人，艾拉她？”
“天体神经元总成的控制权已经尽数夺回，AI人格虽说还在苟延残喘，但失败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掌中酒杯化作金芒散去，奥托坐回象征天命最高权力的宝座。
他单手拖着下颌，眸中似有无数星辰流转:“有调查到什么吗？关于那位神子。”
“有的。”
琥珀迟疑了一下，抬手按在B型的高科技护目镜上。
“那位圣子的力量之所以会散发出去，是因为有人对虚拟世界中的祂做出了祈愿。”
真实的序列大位已经能够贯穿虚拟与现实，即便柯洛斯滕镇世界泡中的不过是一道倒影，也可以将之视为本人。
“祈愿？”
奥托饶有兴致:“谁？”
“卡莲。”
奥托呼吸一滞。
琥珀继续说下去:“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多少次轮回之前的卡莲。”
“那一次的卡莲卡斯兰娜同样闯入了天命最下层的土星天，于临终之际，向那位十字架上的神子谦卑地许下愿望。”
他回应了她的祈愿。
不因神爱世人，也不是因为他们同姓卡斯兰娜。
只有决不为了一己之私的祈愿，才会得到那位的回应。
“卡莲许下的愿望，是可以在犹大誓约的内部留下不会被重置消磨，可以一直保存下来的文字。”
为什么先前的轮回里，每一次卡莲都能够及时赶到，一次又一次去阻止‘自己’的自杀行为？
极其罕见的，奥托的手竟然有了一瞬间颤抖。
他沉默一瞬，调出了虚拟世界中犹大的数据。
【未来的我，拜托你，去救救他！】
【救救那本笨蛋大发明家！】
这样的字眼，密密麻麻地写在犹大的内侧。
是啊，明明每一次记忆都会被重置，明明每一次的经历都不尽相同。
名为卡莲卡斯兰娜的笨蛋，竟都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
这就是圣女！
这就是……卡莲。
“呵呵。”
奥托合上眼，摇摇头，五百年前的一切尽数化作脑海中的画面。
老版《济公》有首歌叫《一半儿脸》，歌词中有一句话是:
“一半脸哭，一半脸笑。”
“一半脸悲，一半脸喜。”
在琥珀看来，这句话用来形容奥托脸上的表情刚好合适。
他在哭着笑。
他在笑着哭。
……
今夜，地中海上空，月明星稀。
将虚拟奥托的数据导入记忆库后，时隔数百年，奥托阿波卡利斯做了一个梦。
在这个梦里，他仿佛回到了五百年前的那一夜，自己跪在地牢外哀求卡莲履行与自己的婚约，这样就能救下她的性命。
而信念大于一切的卡莲不出意外选择拒绝，只是在告别前向自己要了一杯红酒。
然而正当自己转身离去，打算遵照姐姐丽萨的吩咐，放出天命最下层关押的崩坏兽群时。
‘噗通’一声，有什么从天而降。
自己急忙回头，刚好看到喷了一嘴红酒的卡莲，和那个正在使劲儿把自己脑袋从地里面薅出来的神州男孩。
男孩出乎意料的超级能打，在他的帮助下，他们成功越狱，闯入总部最下层解除诅咒。
又凭借埃莉诺，心向卡莲的骑士们，以及全盛卡莲本人的力量推翻旧天命。
众望所归的卡莲成为了新任大主教，主持欧洲对抗崩坏的诸多事宜。
自己则作为她的幕僚，同时还开了一家修道院抚养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孤儿。
教导孩子们活用虚空万藏中的科研成果，振兴经济让平民百姓更加富裕，培养出强大的骑士和女武神维护和平。
在那之后，成年的神州男孩在满面杀意的自己和卡莲的欣慰大笑中与同样长大成人的薇拉喜结连理，成为新一代天命的门面，被称为救世之刃的英雄。
直到时光轮转，数十年后，自己和卡莲垂垂老矣。
这不是他们无法继续活下去，他们只是不贪这三瓜两枣的时光而已。
因为——
“已经足够满足啦！这一生！”
自己这么说。
“往后的天命就交给你啦，我们的救世之刃大人！”
卡莲老奶奶伸手，如同往常一般捏了捏男孩那张依旧英俊的脸。
“别刚上任主教的第一天就哭丧着脸啊兄弟，想开点，你可是世界最大抗崩坏组织的BOSS，让人看到哭唧唧的模样可是超丢人。”
自己也笑着打趣。
“我，我就是烦你们两个当甩手掌柜，非要将工作丢到我身上而已！”
看，还在嘴硬。
说话都结巴了。
自己与卡莲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同时露出笑容。
在这一瞬间，他们好像看到了天命在男孩的带领下继续发展壮大，战胜崩坏，飞向星空，踏足群星。
直到戳破一张薄薄的膜。
直到来到这冰冷的现实。
躺在床上的主教奥托睁开眼，地中海上空的月亮额外的圆。
手背抵在额头上，男人发出读不出个中三味的复杂的笑。
“呵呵，真好啊。”
真好啊。
真好。
……
第45章 「奥托:兄弟你失去了虚拟奥托，但你还有我啊！」
梵蒂冈地下，不知名地点。
议会厅穹顶裂开十二道棱镜天窗，蓝白光线在悬浮圆台上交织成DNA螺旋。
共计十二块石板似的半透明通讯装置以圆型平台为中心均匀分布，其上以量子纠缠的形式各自投影幕后之人持有的数字编号。
这里是天命三大权力机构之一，元老院的决议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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