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第三次崩坏呢？！！ 第198章

　　那是浮黎的光，是他的唯一，是这个失去双亲后独自一人返回神州的男孩，七年里唯一的日思夜想。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感情，而是某种类似信仰的觉悟。

　　可你现在？你告诉浮黎:

　　哈！没想到吧！

　　你一直执着的女孩其实是个假冒伪劣的赝作产品，你付出的一切都不过是你本人的自我感动！

　　休伯利安这个才成立三个月的小小家庭，转眼间就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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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真琪已经死了！我能怎么办！」

　　云层像被巨人揉皱的铁皮，低垂着压在太平洋上空。

　　咸涩的雾气里裹着尚未落下的雨，海天交界处裂开一道青灰色的豁口，仿佛创世之初被遗忘的伤口。

　　与外界物理隔绝的超电社内，芽衣面色凛然。

　　你要说德丽莎对琪亚娜的人造人身份一无所知，那少女铁定是不信的。

　　不然生日宴第二天琪亚娜莫名其妙暴走时，这家伙也不会摆出副‘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淡定模样跟上来，做封印空之律者的压舱石。

　　因此芽衣才会如此气愤，这种重大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偏偏还要等到时间过去这么久才——

　　不！要不是自己意识到基因排列不对主动出击，这成天装嫩的白毛老妪压根连一丁点的坦白想法都没有！

　　这么一想，本就无名火起的少女顿时七窍生烟。

　　要不是从小到大的贵族教育告诉她骂人不对，现在必定都开始指着德丽莎的脸口吐芬芳。

　　而在视频对面的圣芙蕾雅，另一位当事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基因，DNA，琪亚娜，人造人等几个关键TAG入耳，她才一转先前的慵懒幼童架势，扔掉吼姆坐在床上缓缓直起身体。

　　“滋啦——”

　　S级女武神的惊人气场刹那间爆动，横跨太平洋的量子通讯画面突然扭曲。

　　即便知晓对面压根就不拿把自己怎样，被那双眼眸注视的芽衣依旧感觉到自己好似被什么活跃在石炭纪的超大型动物盯上。

　　“吼——！”

　　缠绕在芽衣手腕上打盹的赤色小龙猝然睁眼，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

　　迷你龙躯迎风暴涨，那些先前被幽兰黛尔击碎的鳞片在虚空中迅速重组，迸发出灼目的猩红粒子流引动潮汐，在与超弦空间相连的虚数量子领域具现出横跨数十公里的龙形极光。

　　锐利的眸光扫过屏幕那边张牙舞爪的审判级崩坏兽，德丽莎冷哼一声:“本学院长就知道这家伙没死。”

　　先前是隐约意识到舍沙的死亡太过潦草，现在倒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摊牌。

　　“俱！利！伽！罗！”

　　有点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女孩，又或某星铁3.1版本偶尔蹦出来两个字的粉色毛猫兔，【俱利伽罗】这个主人给自己起的新名字，从赤色龙蛇的嘴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

　　——俱利伽罗（KrkāLa），神话中不动明王的另一化身，象征佛陀的智慧和破除愚痴的力量。

　　其形象很特殊，‘俱利迦罗大龙，吞饮利剑，及以四足被绕’，是一条黑龙缠绕在一把利剑之上，或为吞剑之状，立磐石上，剑周围有火焰。

　　考虑到过去以舍沙之型显现时的通体全黑，这样的命名倒是颇为合情。

　　至于象征着智慧和破除愚痴……老人家说过，孩子缺啥起啥名。

　　“哼！”

　　换做往日，见到此情此景的德丽莎肯定会大声嘲笑可可利亚的小丑行为。

　　当着全球卫星的面驾驭造物引擎击杀雷之律者的伴生崩坏兽，结果居然被人家潜入深海后逃之夭夭而不自知。

　　一旦之后某日俱利伽罗的存在被摆在明面上，逆熵革新派魁首的颜面那是被扔在地上用力地踩。

　　不过现在，同样操心于K423之事的德丽莎却无瑕畅想老对头吃瘪的那一幕。

　　“雷电芽衣，你埋怨我为何不早点同你们说明K423和真琪之间的关系，以此导致如今的局面如今卡在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说:“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有些事情确实在一开始说通，后续就会变得好办许多。”

　　女孩的眼里弥漫着悲哀:“可我要告诉你，正因为那时的我没有选择将真相全盘托出，你们才能像现在这样和和气气地玩办家家酒呢？”

　　“怎么可能——”

　　“雷电芽衣！”

　　野蛮打断少女的话语，德丽莎深吸一口气，咬咬牙，用一种宛若要了结一切的语气开口道:“真正的琪亚娜，那个与浮黎定下约定的小家伙，我最最喜欢的小可爱大侄女！”

　　“——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冲击性的事实令芽衣不自觉后退半步，脸色也变得尤其难看。

　　不知为何会这样的俱利伽罗还以为是对面做了什么，张口就要凝聚雷火。

　　“我不认为你会联想不到这一层。”

　　无视掉屏幕那边冲自己张牙舞爪的赤色小龙，德丽莎冷冷道:“三个月就将休伯利安发展成现在这样，你的智慧足以让你推演出我隐瞒真相的理由为何。”

　　她摇摇头:“只是因为牵扯到浮黎和……K423，才导致你那聪明的大脑去下意识忽视掉这项可能。”

　　“因为你同样明白，一旦【真琪已死】这项猜想成真，将会对当前的休伯利安，对那两人造成怎样的冲击。”

　　最轻的结果是浮黎和K423分道扬镳。

　　而这只是最轻。

　　德丽莎又道:“当然你也可能是个坏女孩，只不过是想要借我之口坐实自己的猜想然后故意装作悲痛万分的模样去告诉浮黎小鬼。”

　　“这样你就能以白月光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肝肠欲断的他面前，把他揽在怀里轻声安慰你侬我侬感情和牵绊越来越深让人家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在离开你最后顺理成章结为夫妻，到时候全世界任哪个女人都没法和你争。”

　　“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芽衣愤恨地咬牙。

　　这要是将另一个当事人换做其她人，比如将琪亚娜换成幽兰黛尔，那芽衣必定第一时间像德丽莎说的那样做，以胜利者的姿态将男孩彻底收入囊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只金毛成为败犬。

　　但琪亚娜不行。

　　唯独她不行。

　　她们是挚友是同伴是家人，芽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去伤害那个将自己从无边黑暗中拉出来，在自己与世界为敌时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身边的白发女孩。

　　她不可能那么自私，世界上也从来都不止有情情爱爱。

　　苦涩的铁锈味在芽衣口腔中蔓延，握紧的拳头‘滴滴答答’流出血液。

　　那是指甲在内心的挣扎中不自觉刺破掌心的证明。

　　“等一下学院长！”

　　宛若溺水之人势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被掌心中刺痛惊醒的芽衣连忙开口:“我还想要确认一个问题，真琪死了这件事，你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只要那个琪亚娜没死的话，只要她没死，那一切就都有回转的余地！

　　未曾想，一听少女提到这个，德丽莎眼里弥漫的悲伤简直都要溢出眼眶。

　　她合上眼，仰天长叹:“从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大男人那里。”

　　齐格飞卡斯兰娜，第二次崩坏的英雄，天火圣裁的适格者，前任卡斯兰娜家主，实力强大的S级骑士。

　　就是这个男人，在背叛卡斯兰娜的信念独留瓦尔特杨一人在月面牵制第二律者时没有哭泣，注射基因激活药剂疼的死去活来时没有哭泣，在挚爱的妻子牺牲于崩坏能裂变弹下时没有哭泣，战后独自一人在天命咬牙前行没有哭泣。

　　唯独在那一次，在自己的宝贝女儿从数千米高空落下，自己却在战斗部队的围追堵截下连折返的机会都没有时，这个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芽衣理性的思考方式立刻让她注意到问题:“也就是说，你也好，那位齐格飞先生也好，你们都没有亲眼见识过真琪的下场？”

　　“别太过分了雷电芽衣！”

　　猛地睁开双眼，德丽莎大发雷霆！

　　“那可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几百米高空砸在水面上都和砸在混凝土上没有区别，更何况是几千米的高空！”

　　天命事后形容琪亚娜的词语是【回收】，谁家会用【回收】这样的词来形容活人！

　　“更何况，要是能干净利落地死掉反而好了。”

　　德丽莎几近哽咽:“我最怕，最怕我的大侄女落在地上时，还能剩下一口气。”

　　“你能想象吗？冰天寒地的山谷狭间，被摔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孩四分五裂地躺在那里！”

　　“凹陷的腹腔处积着雪，断裂的肋骨刺破的皮肤，冻成青紫色的小小嘴唇不断呢喃着‘爸爸我好痛，救救Kiana……’，‘Kiana好冷，大姨妈的苦瓜汁，我再也不嫌弃了……’，‘我想妈妈……’

　　一边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折断的小手伸向天空，直至双眼彻底变得没有任何神采！”

　　“那可是我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塞西莉亚留给我的，最最可爱的大侄女啊！！！”

　　说到最后，德丽莎抱臂跪下，嘶吼着泣不成声。

　　而芽衣——

　　此时在她的眼里，好似分为一左一右两个画面。

　　左眼倒映的冰渊里，芽衣看见七岁的小Kiana像破碎的瓷娃娃嵌在西伯利亚冰层里，每块浮冰都倒映着不同表情——笑着要糖的，认真练枪的，生日宴上吹蜡烛的，和爸爸妈妈大姨妈在一起的，还有和约定时拉钩的；

　　右眼浮现的候机厅中，兜里揣着一大包抗抑郁药物的小浮黎坐在窗边，他手里攥着已经褪色的千纸鹤，指节抵着舷窗呵出的白雾里隐约有个‘K’字形状。

　　左耳灌进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她听见白发女孩胸腔发出类似贝壳碎裂的脆响。

　　右耳传来波音747起飞的轰鸣，被天命驱赶回神州的黑发男孩明明都被清除记忆依旧牢牢记住约定，检票时还在低声呢喃‘我绝不会忘记！’

　　一个怀揣着虚无缥缈的希望坚持到现在，另一个却早早一命呜呼。

　　“……太惨了。”

　　芽衣喃喃自语。

　　“真的……太惨了……”

　　无论哪个。

　　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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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风口持续传来呜咽般的风声，几个变形的易拉罐在圣芙蕾雅的积水洼里轻轻碰撞。

　　铁锈色的月光穿过玻璃幕墙，在龟裂的大理石地面上织出蛛网状的光斑。

　　良久的沉默过后——

　　“说，说到底，要怪还是要怪你雷电芽衣。”

　　大抵是刚刚从悲郁中缓和过来，德丽莎说话时还带有些微的啜泣:“要不是第三次崩坏来的太突然，本学院长早在初次见面时就将一切全盘托出，之后你们纠不纠结关我啥事？更不会平白就挨你一顿骂！”

　　第三次崩坏总共时间不到十分钟，落地→与可可利亚的骂仗→律者降临→前赴后继→一剑斩天一气呵成，期间压根就没机会也不能道出真相，否则太容易影响战局。

　　等事后，德丽莎也已经通过先前的互动，意识到浮黎与K423之间的状况。

　　内心中一旦有了包袱，有些事，就没有办法再轻易说出口了。

　　更何况K423体内可还藏着一个人格，一旦刺激过头彻底崩坏，以德丽莎第三次崩坏结束后的重伤之躯，可没办法再对付一位空之律者。

　　于情于理，这事在当时就只能这么压着。

　　想明白这点的芽衣愧疚道:“抱歉学院长，是我误会你了。”

　　“哼。”

　　女孩双手抱胸，不开心地别过小脑袋。

　　系成死亡发型的纯白短辫一甩一甩，配合气鼓鼓的模样十分可爱。

　　只不过话说回来，芽衣也好德丽莎也好，这两人其实都不知道:

　　一旦将这份残酷的真相告知浮黎，那等待她们的，绝对不只是区区律者降临这么简单。

　　在少女们眼里，此次事件中危险的从头到尾都是琪亚娜这个空律载体。

　　浮黎这边充其量也只是感情问题，他本身是无法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的。

　　这不是芽衣和德丽莎眼界狭隘，而是她们无法考虑到一个变量——那就是浮黎，其实是个重生者。

　　他对K423这个赝作的付出，要远比芽衣等人印象中要来得多。

　　上周目最后，浮黎是可以杀死琪亚娜，然后自顾自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