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影中人
乍看之下，这更像是一句废话。
然若将【普罗米修斯全天候监视宿主状况】与【双方并非推心置腹】这两点纳入考量，浮黎藏一手的举动便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样啊……”
女人坐在随意排列的乱石上，食指有规律地敲打着节拍。
“可惜那孩子最开始没有同意让终末协理系统扫描他的记忆，不然你我也不用像这样大费周章”
神之键终究是由物质构成，即便与上周目觉醒超变因子的浮黎绑定在一起，经历时间洪流的冲刷还失去本体，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以近乎完整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还能通过十连换来那么多好东西。
未来的记忆，世界局势的走向，火种计划的成果，世界蛇的踪迹，天命与逆熵的状况，以及那些疑似英桀们异时空同位体的特别存在……
这些浮黎亲身经历过的一切，对被困在月面五万余年的二人而言，具都是不可估量的无上瑰宝。
可惜，兴许是意识到一旦交出这些就会变得毫无价值，又或是单纯作为强者的直觉和洁癖，浮黎几乎本能地拒绝了终末协理系统的记忆扫描。
再加上普罗米修斯——崩坏意志小姐的本体被多重因素困在终焉之茧所在的虚数空间，无法将自身的影响力延伸至位于现实侧的地球，无奈下，她也只能伪装成终末协理系统的AI，扮成好奇宝宝的模样从浮黎嘴里套话。
不动声色，见招拆招，双方皆是。
梅博士侧过头来，一缕鬓角自然垂落:“下次，换我去和他见上一面如何？”
“梅，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作为诞生于世界泡中的虚假‘MEI博士’，我渴望呼吸一下仅在记忆中存在的新鲜空气。”
自称伪物的女人笑了笑:“不知道这个理由，我们的崩坏意志小姐是否认同？”
“我的原型与你的原型相处了好多年。”
普罗米修斯半闭着眼，潜在意思是多扯犊子有事说事。
……
第62章 「崩溃的芽衣，趁虚而入的浮黎」
“看来还是不舍得。”
面对普罗米修斯的搪塞，梅博士微微一叹，，“我也理解，不同于前两天才苏醒过来的我，你可是被困在暗无天日的虚数空间中足足五万年，好不容易才遇到个能够接触到现实世界的端口，换谁都不会轻易放手。”
“上次的端口是谁来着？对了，是那个自称西琳的紫发小女孩。”
她拍着手，语调慢条斯理:“一口一个‘神’地亲昵叫着，结果她信仰的崩坏意志大人居然还真沉迷在和小女孩的办家家酒中撤退不及，硬生生吃下华的那一击太虚剑神。”
普罗米修斯挥手打断她的话语:“别把我说的像是故意帮空之律者抵挡攻击似的，那时候的我又没有自我意识。”
虽说现文明的人经常会以崩坏神，崩坏意志来称呼统括那位高于律者的至高存在，事实上，崩坏这一现象原本是没有意志可言的。
是前纪元的最后，闯入月面与终焉律者作战的逐火英桀们协助普罗米修斯17号骇入进去，引发了名为虚数重整化群的多次元共振现象，才为崩坏赋予上名为思维的枷锁，将律者的种类从原本的随机诞生固定为与前纪元等同。
作为代价，骇入进虚数空间的普罗米修斯不得不成为虚数重整化群中的一员，并因此被涌动的虚数浪潮无情吞没浑浑噩噩，直至唯一的【后门程序】在未来被某人以正确的方式唤醒。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次崩坏期间，被理之律者重伤至濒死的空之律者在伴生崩坏兽贝纳勒斯的帮助下抵达月球，她不仅汲取了封印在月面的征服，渴望，静谧，疾疫之力，同时还建立起与崩坏意志的链接。
之后这一链接却又恰巧被符华全力的太虚剑神一分为二，使得一小部分——普罗米修斯的人性面暂时性地脱离了虚数重整化群，化作半独立的个体游荡在月面，却也因此导致其感性的部分远大于理性。
故而梅博士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提醒她不要对浮黎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情感。
她们要的是情报，把自己搭进去这算什么事？人工智能与碳基生物的恋爱物语？五万年黄花大闺女与十六岁小鲜肉之间不可明说的二三事？
话说那孩子是不是自称不喜欢人类来着？
普罗米修斯当然知道梅博士是什么意思。
女孩面无表情:“我假扮成终末协理系统的AI只是想要从【浮黎】口中获取本征世界眼下与未来相关的情报而已，一旦信息到手，我会立刻切断与他的联系，避免不必要的投入。”
笑死，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被恶毒家长棒打鸳鸯的小情侣。
“真不会？”
“不会。”
“即使这是重获人格后第一次与外界进行链接？”
“即使。”
“那下次换我上线和那孩子接触？”
“……挑个合适的时机吧，借口的话。”
“系统AI的建模参考了宿主人际关系中较为熟悉的人，对吧？”
梅博士十指相对，成熟知性的声线下满满的都是调侃:“你说我要不要自称是参考了他暗恋之人的容貌？那个叫做雷电芽衣的小姑娘，应该就是MEI博士在五万年后的异时空同位体吧。”
风韵犹存的家长棒打鸳鸯后第一时间跑出来和女婿接触，这要是搁某蓝色APP的小说区，高低能写出10w＋的粮来。
“他没有暗恋雷电芽衣。”
普罗米修斯说:“而且雷电芽衣和MEI博士也一点都不像。”
“明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说的是内在。”
“我看未必。”
对此，梅博士不可置否。
……
“贝拉！你，你带五千人去把巴别塔打下来！”
“带骑兵！神说过骑兵贼拉猛，不，不要投石机，投石机没用，阿芙罗拉你听我的，用骑兵，骑兵贼拉猛……”
“怎么骑兵不能攻城怎么不能？”
“算了，加莉娜和阿加塔带个那个啥弗朗基吧，就给我轰……”
一片漆黑的别墅负一层，拥有如瀑般深紫秀发的美少女顶着一对相当破坏颜值的黑眼圈睁开眼。
她看了眼梦话愈发离谱的琪亚娜，疲乏的目光中无奈和宠溺各占一半。
轻巧推开女孩搂住自己的手臂，芽衣起身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领。
随即转身，悄无声息朝二楼走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靠在窗边的浮黎侧过头来:“睡得如何？”
“还好。”
芽衣矜持地试图隐瞒，可惜绝美素颜上的烟熏妆出卖了她。
——只要浮黎醒着，布洛妮娅就不可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方才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芽衣是有想要好好睡觉的。
无奈琪亚娜这姑娘也不知是打了什么兴奋剂（被浮黎夸的心里甜滋滋），放哨回来的前半个小时里春光灿烂面若桃花，后来好不容易哄睡了又开始瞎说梦话。
吵得芽衣明明睡意上涌但就是睡不着，重复几次之后索性由睡眠改为闭目养神。
看到少女忍不住又掩唇打了个哈欠，浮黎想了想，说:“要不你再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有我看着就好哈啊～”
好家伙，哈欠传染了。
“不用。”
芽衣摇摇头，踏步来到好友身边。
细心整理了一下他凌乱的鬓角，怀抱着手里的逃脱匕首笑容温和:“这里交给我，浮黎你去休息吧。”
“成，遇到事情别矜持，直接喊我立马就到。”
“那到时候我就喊‘帮帮我！浮黎先生！’如何？”
“也捎带一点琪亚娜，不然这厮事后又得跟我闹别扭。”
“不要哦！那样的展开才有趣嘛～”
“呱！快点把那个温柔体贴的芽衣小天使还给我吔！”
男孩抱起一直放在右手边的三日月宗近，动作浮夸地向楼梯跑去。
抵达楼梯口后，他转过身来冲芽衣眨眨眼:“那就三小时后见？”
“不准趁我不在时对香香软软的琪亚娜动手动脚哦！生米煮成熟饭什么的就更不可以啦！”
“怎么可能？”
浮黎就觉得雷电小姐过于异想天开。
人类和草履虫是存在生殖隔离的！
……
深夜城市的灯火格外孤独而遥远，高楼大厦像是剪影一般矗立，平白增添了几分沉重和压抑。
凛如时雨的寒风弥漫在悲意的冷空中张牙舞爪，刮的那房檐下的晴天娃娃飘零摇曳摇摆不定，微微翘起的嘴角像怜悯又像在嘲讽。
目送好友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确认脚步声与行走间的震动逐渐远去，芽衣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浮黎？”
她轻声呼唤。
无人回应。
“浮黎？琪亚娜？”
她又一次呼唤。
依旧无人应答。
确定这里真的只剩下自己，终于独自一人的少女脊椎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猛烈抽空！
她一个踉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失去力量的身体缓缓向地面滑落。
直到现在，雷电芽衣依然无所适从。
遥想数月前她还是千羽学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ME社大小姐，住着无数人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大庄园坐着从北美进口而来的高级车。
每天醒来周围就会有贴心的女仆小姐上前服侍穿衣洗漱，世界各地的美味佳肴任她品尝，免许皆传的剑道举世无双。
即便后来父亲因为特大金融诈骗案锒铛入狱家产冻结，她也依旧能够凭借一把木刀一一敲碎所有对自己图谋不轨之人的脑壳砸断他们的脊梁。
原本温柔得体的芽衣大小姐摇身一变成为威名远扬的高冷女丈夫，更是还有二位远渡重洋而来的好友青睐相依，接下来就要组建无敌小队仗剑天涯快意恩仇。
可眼看好日子即将来临，她却急转直下变成了逆熵通缉的苟且在逃犯，拉好友下水不说连吃个饭睡个觉都要小心翼翼！
最关键是那两人中的男孩居然还和罪魁祸首的女儿拉拉扯扯暧昧不清，原本坚定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也在他的影响下潜移默化逐渐接纳！
我是被排斥了吗？
向陷害父亲的同伙复仇难道不应该吗？
难道我非要强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和她在同一屋檐下笑呵呵和平共处吗？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
夜空中的明月隐没在乌云里，黑暗中的芽衣瑟缩着身子。
她无助地将脸埋进膝盖里，冰冷刺透她的骨髓。
‘轰隆隆！！！’
闪电如同利剑划破天际，转瞬间将漆黑如墨的天穹撕裂，带来片刻的耀眼白光；电闪雷鸣后暴雨如约倾泻，仿若天幕倒灌，泼在地面上劈啪作响。
渺然而立的二层小楼在这场春意盎然的狂欢中显得是如此苍白无力，屋顶上的排水管压根就无法及时排除如此大量的雨水。
积重难返的它们沿着墙面滋滋流淌，形成一道道瀑布似的水帘。
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宛如分割内外的屏障，遮挡了哭泣中芽衣对外界仅剩的感知，也掩盖了浮某人上楼时无意间发出的轻微脚步声。
——此女甚娇，以拳击之，当泣良久。
这便是返身回到二楼门口，瞧见抱着小腿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的芽衣时，浮黎脑海中浮现的话句。
先将这熊猫送外卖笋到家了的恶毒想法放到一边，他之所以会提前返回，主要是想要确认一个细节。
不同于上帝视角的各位观众老爷，视角单一的浮黎有一件事无法确定:地藏御魂究竟是将芽衣的圣痕剥离下来拿给自己，还是更高大上一些的复制粘贴。
后者倒是还好，万一是前者，那岂不是成了他不讲武德偷好友东西？
天然圣痕的价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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