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怠惰的九霄
看着月御那逐渐远去的背影,江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握着飞霄的手,缓缓靠在了用于支撑军帐的柱子上,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在飞霄醒来之前...先稍稍休息一下吧...’
江陌如是想到。
......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军帐外的声音也从先前的寂静变得有些...嘈杂,就像是云骑军暂时自由活动了一样。
在这嘈杂的声音之中,江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随后便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身旁躺在简易睡袋上的飞霄——少女那长长的睫毛在此刻微微颤动,一副要醒来的模样。
见此情景,江陌握着飞霄的手的力度稍稍加重了几分,似乎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让飞霄在醒来以后首先感受到他的存在一样。
“唔...”
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嘤咛声响起,飞霄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翠色的眸子有些疲惫的看向四周,随后便低声问道:
“我们...赢了?”
“嗯,多亏了你,否则我们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
江陌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在宽慰她,又似乎是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打预防针。
听到江陌的话,飞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随后便轻轻抬起头,看向那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黑色眸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我看见那一轮血月之后,我血脉中的某种力量就开始躁动,愤怒占据了我的内心,然后我就...”
“然后你就保护了不少差点被经过强化的步离狼人杀死的云骑将士。”
江陌的话让飞霄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少女眉眼低垂,她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所感受到的那些目光,脸上的表情逐渐变的有些凝重。
她知道,即便少部分人在看向她的目光中蕴含了那么一点点的欣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欣喜很快也会被同化为恐惧。
谁会愿意跟一个可能随时失去控制的定时炸弹并肩作战呢?
想到这里,飞霄缓缓闭上双眸,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有些模糊的声音从军帐外围飘入了她的耳中。
“你没看到她没尾巴吗?这也未免...”
“天生的吧?怪可怜的...或许冲这么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又没有尾巴其实并不重要?”
“你不知道吗?她以前是步离人的战奴,冲起来当然凶!”
“难怪...毕竟遭到过步离人的虐待,换我我冲的也凶。”
“不是?你们不知道那是「月狂」?!这跟过去的经历有什么关系?这分明是血脉问题!”
“我当时都快吓疯了,生怕她突然谁也不认,把我们和步离人都一起杀死...”
“但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们这次恐怕没办法赢得这么轻松吧?江骁卫也不可能把我们所有人都保护住,那些经过异象强化的步离人实在是...”
突然之间,军帐外的声音变得更加朦胧,一抹温热的触感从飞霄的耳尖传来。
她微微抬起头,果然是江陌再一次捂住了她的耳朵,似乎是担心她被这些声音给影响到一样。
不过飞霄早就不是曾经那个站在平戎戏台前,因为一些人的异样目光而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了。
她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面对现实的准备,她很清楚——这些声音一定会伴随她一生,甚至等到自己的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这些声音还是会缠绕着她。
但比起这些,飞霄更在意的是自己身边人的态度。
‘他还是跟之前一样...这就够了。’
感受着那从耳尖处传来的些许轻微触电感,飞霄抿了抿唇,不由得在心中如此想到。
“不必去在意他们的说法,飞霄。”捂住她耳朵的青年如此说道,指尖顺着她的耳廓轻轻拂过少女的银发。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定的,有「月狂」不代表一定会失去理智,变成敌我不分的野兽。”
“按照十王司和丹鼎司那边的说法,虽然我的力量来自于常乐天君,但力量的性质依旧类似于「月狂」,但哪怕是先前在工造司的战斗还是刚结束不久的战争中,我也没有敌我不分。”
江陌说着便微微低下头,静静地看着那双翠色的眸子,轻声说道:
“欢愉的力量也好,「月狂」的力量也罢,从本质上来说...力量只不过是一种帮助人实现目标的工具而已。”
“只有人决定工具的用途和使用性质,从来没有工具决定人的道理。”
“用时间和一场场战斗胜利的结果告诉他们,即便是人见人怕的「月狂」,在对的人手中也能化作庇佑同袍的坚盾。”
江陌垂落额前垂落的黑发扫过飞霄那因脱力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沾满暗紫色鲜血的白色衬衣与少女那染血的银丝相互纠缠,帐外的喧嚣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唯有掌心温度透过耳尖直抵心脏。
“不必过分忧虑自己的过往,因为过去已然消逝,不要被那些算不得重要的事情牵绊住自己的脚步,这就是「无虑」。”
“不必为自己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挥出的每一拳而后悔,因为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只有坚定的走下去,才能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这就是「无忧」。”
“而在做到了「无虑」和「无忧」之后...你就会发现我们面对的敌人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们自己。”
“只要胜过了昨天的自己,那我们就永远都在「大捷」的路上,永远都是「无敌」的。”
“胜过...昨天的自己?”
看着那双似乎永远沉静如水的黑色眸子,飞霄不由自主的低声重复道。
与此同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她的心中缓缓涌出,恍惚之间,她好像再一次来到了那片猩红色的荒原之上。
只不过这一次,出现在她眼前的并非是那一轮血月,而是一个...面露戏谑笑容的「自己」。
而就在飞霄刚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英气十足的女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考。
“喂!你们还知道没她在我们赢的不会这么轻松啊?议论别人非得要站在别人休息的军帐门口议论吗?”
“闲着的话就去医疗军帐那里帮忙!别在这里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好、好的!”
下一刻,军帐的门帘被猛的揭开,梳着墨绿色长发的驭空从军帐外缓缓走入。
“哎,江陌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议论别人都不避着了,贴脸开大也不至于这么开...吧?”
看着那些云骑远去的背影,驭空摇了摇头,一边说着说一边将目光放入军帐之中,然后...
驭空的大脑就陷入了宕机之中。
由于视角的关系以及江陌还捂着飞霄耳朵的缘故,在驭空看来...就像是江陌按在了飞霄的脑袋旁边,一副要吻下去的样子。
见此情景,驭空的嘴角微微抖了抖,随后便忙不迭的放下了军帐的门帘,逃也似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俩继续!我会跟凝梨说让她晚点再回来的!!”
听着驭空那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的声音,江陌和飞霄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
“驭空姐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好像是...吧?”
第六十五章 小狐奴培养计划完成进度:50%(4k)
看着那因为驭空快速窜出而微微摇晃着的门帘,江陌的嘴角微微抖了抖,随后便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吧,误会就误会了吧,反正关系都到这一步了...也不存在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了。
想到这里,江陌便下意识的捏了捏飞霄的狐狸耳朵,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那些许颤动,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至少从飞霄现在这个反应来看,她并没有被这些人的话影响太多...也算是好事。’
‘不过之后还是要盯着点儿,别再像上一次平戎戏台前一样,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嘤...”
一声极低的嘤咛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打断了江陌对未来可能性的思考。
他下意识低下头,看着那躺在简易睡袋上面色潮红,流露出些许嗔怪之色的飞霄微微眨了眨眼,随后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拿开了自己那无意识揉搓少女狐耳的手,干笑了两声。
“手感挺好的,没忍住多揉了揉...”
看着表情有些尴尬的江陌,飞霄撇了撇嘴,似乎完全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开口问道:
“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几天?什么时候回曜青。”
“按照月御将军和竟天太卜的说法,可能要个两三天左右的时间,主要是把这里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步离人故意留下来的寿瘟祸迹。”
“这样啊...”
飞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对上那双似乎永远沉静的黑色眸子,低声问道:
“江陌...在十王司那边宣布你身上拥有着来自常乐天君的力量以后...你也听到过和刚刚差不多的声音吧?否则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对啊,”江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确实听到过,但对于我来说...他们的声音并不重要,因为我会用事实去证明「我是无害」的。”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身边人的判断,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没有先例那就成为先例,就这么简单。”
江陌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飞霄的脸颊,脸上的表情无比的温柔,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在丹鼎司“验明正身”的场景一样。
“你现在要做的就跟当时的我一样,相信自己,相信我的判断,好好地休息一下,然后...”
“等你一觉睡醒,我们聊聊你在陷入「月狂」时看见了什么,然后我再教你该如何抵御那些「疯狂」。”
看着眼前露出自信微笑的江陌,飞霄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缓缓朝着四肢百骸蔓延,让她那冰冷的手再一次温暖了起来。
“好。”
她并没有诉说过多的感谢话语,只是非常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在江陌那令人安心的气息的缠绕之下缓缓步入梦境之中。
而就在飞霄闭上双眼,呼吸重新归于平稳的时候,江陌的眼前突然弹出了一道红色的光幕。
【你方才的话语被狐人少女奉为圭臬,她对你的信任再度加深——培养进度+10%】
【当前培养进度:50% 特殊事件加载中..】
......
或许是因为江陌这个可以容纳血气与疯狂的顶级容器也到了极限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月狂」一经开启便永远无法停下的缘故,
在入睡之后,飞霄再一次来到了那片猩红色的荒原之上。
站在猩红荒原之上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横尸遍野——云骑的尸体、步离人的尸体,乃至于被反物质军团追杀到几近灭绝的造翼者的尸体也在这里出现。
在血色天穹的倒映之下,眼前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猩红血光。
看着眼前的骇人之景,飞霄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之色。
在她刚刚苏醒的时候她就将自己身上的「月狂」与那从离开步离营地之后就频繁出现的噩梦相互联系了起来。
所以...时隔数月,当她再次来到这片猩红荒原的时候,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果然...又是这里吗?”
她看着地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与倒下的云骑军旗低声呢喃道。
“哟?这才离开多久就又回来了?是终于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用了吗?”
就在她思考着这里为什么没有步离人的嘶吼声时,一道略显轻佻的熟悉女声便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并循声看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附近的「自己」,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恍然之色。
“原来...「我们的敌人只有自己」这句话是这样理解的吗?江陌他早就知道这一切?还是他本身就经历过?”
飞霄轻轻地眨了眨眼,在短暂的思索后快速摇了摇头,继而看向那双眸赤红,双手抱胸,俨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的自己,轻声说道: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用过。”
“是么?可是你在罗钰星的营地中、在一次又一次的战场上可不是这么想的。”
「飞霄」话语中的轻佻之意变得愈发浓重,连带着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不屑一顾。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在罗钰星的步离营地之中,你觉得自己太过弱小,没办法带领所有的同胞都逃离那个魔窟,只能让江陌代行其责。”
“在荒原战场上,你为自己只能给江陌掠阵而沮丧,因为你想更多的帮助他,但你做不到。”
“在这一次的交战之前,你为自己没办法陪同江陌一起冲锋而难过...这些话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飞霄」双手抱胸,漫不经心地踢开地上的尸骸,一边不紧不慢的朝着飞霄走来一边说道:
“只不过这一次,我帮了你一把,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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