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那需要一个大事件，让整个世界回忆起魔族的本性，同我们团结一致，彻底将异类歼灭。”提比略单膝跪地，作为正义之神，他思考良久：
“但揭露正义的伟大需要代价，其他五位陛下会允许吗？”
【如果不会，祂们会把吾推到前台而默不作声吗？提比略，你忘了我的教导，践行大义，首先就要忘记被世人理解。】
【试炼规则是由伟大战争定下的，既然已经行至终点，新的秩序就需要另一场伟大战争来奠定，吾都不在所谓虚名，更遑论你？】
一句话就像给提比略注入了强心针，祂不再彷徨，践行正义需要鲜血，陛下都不在乎名声，祂在乎什么。
很简单，旧秩序已经走到终点了，卑劣的魔族钻了空子，所谓打不过你就加入你，按照公正原则，千年都没几个脑子坏掉的大魔作乱。
这上升台阶被卡住了，不甘心被岁月埋葬的强者会另找办法，不择手段的研究永生，而最好的素材，不就是已经永生的神族？
两百年前，祂的一位神仆竟然被凡人虏获，充当了研究材料，这匪夷所思，更是传来了更直接的威胁：
无法通过试炼获取永生，强者就会不择手段，为了神族的绝对霸权，只好先借余孽们脑袋一用了，通过另一场伟大战争，确定一场新的、又能持续万年和平的秩序。
“诚如您所言，长久的和平应有短暂的鲜血铸就。”和平之神也单膝跪地，指尖在空中一扫，一副大陆地图出现。
深渊堡、灯塔城等等城堡闪烁着光芒，主神目光扫过，像是在寻找何处才能引爆矛盾，点燃战争。
.......
【除神之外，万物皆不可永生】
【各大神系，权柄源于主神，必须遵从各自陛下合理的命令】
结城站在一个冷寂的宫殿内，背着手，阅读巨柱上的文字。
这就是神族的核心技术了，在这个副本里，哪怕是史诗IV阶一样会衰老和死亡，区别只是寿命长短。
像人类，再强也就两百岁，魔族分种类不同，平均五百岁左右。
“就没人想过，从其他地方破解永生秘密，比如从‘神族’本体上动脑经？”
结城扭过头，看向一个有天蓝色短发的男人，他身穿金甲，长相很是俊朗，圆桌上摆满了一个个酒坛，正慵懒地缩在躺椅里。
这座神殿没有一个仆人，有的只是各种兵器，还有堆积如山的铠甲。
“果然跟父帅说的一样，你们这些外乡人天生大逆不道。”青年嗤笑一声，祂正是迪亚斯的儿子，二十年前成神的艾扎克。
迪亚斯给祂来了信，说明结城是可信的人。
即便成神，父帅永远是父帅，他虽然嘴笨、爱喝酒、又惹母亲生气，但是看人没有错过。
信不信结城两说，至少不会因为这点破事生气。
这是出发前就商量好的，结城也很懂做人，没有上来就十万个为什么，或者探寻机密，他忽悠人，历来讲究个循序渐进。
他看了眼那些堆积如山的盔甲和旗帜，再看看面前的酒罐，随口问道：“你到底是角斗之神还是酒神？”
“当然是角斗之神，酒神这胖子在‘文明神系’里面呢，我是‘纷争神系’的下属。”艾扎克一瞪眼，他这神殿处处透露着战争的气息。
“那怎么不去参加猎魔军？神职即权柄，战阵的权柄应该很好用吧。”
“不去不去，战争讲究个名正言顺，天空神系那群家伙发疯，我凭什么跟着发疯？”艾扎克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撑着下巴，望着酒罐发呆：“但拒绝带队之后，就没有人再邀请过我，啧，在这么无聊的地方除了喝酒还能干吗？”
看来你这个神当得挺没意思。
结城看了他一眼，如同拉家常那般闲聊，却弄清楚了一个关键设定。
神族中还有第三股势力，祂们既不是魔族出身被迫害，也不想跟着天空神系发疯，算是沉默的大多数。
如果我是天空之神，一定会调动这部分神的力量，有什么办法能让祂们加入战争呢？
“父帅果然睿智，一眼就看出能威胁深渊堡的不是海魔或者龙族，而在神族本身，派你前来，这步棋走的很妙啊。”
艾扎克打断了结城的思路，又让后者翻了个白眼。
特么的，这是我看出来的。
他也懒得争辩，搬来一根椅子坐下，颇有兴致：“照你的意思，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废话，傻子又没办法成神！”
“那你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结城集中精力，一位神明无论地位还是信息源，比他强太多。
“天空神系在发疯，肆意扩大打击面。”
“这我知道，还有呢，我需要的是细节，需要知道谁在发疯，为什么发疯。”
结城前倾着身，就看到艾扎克一副沉思模样，端起酒坛沉默不语，等了足足几分钟。
“你倒是说啊。”
“呃，我也不知道。”
结城手掌一颤，差点一巴掌糊在对方脸上，你不知道还想个泡泡茶壶啊，果然跟迪亚斯是亲生父子。
他甩了甩头，重新组织思路，敲了敲桌子：“你信得过我吗？”
“暂时信不过，但父帅让你调查这件事，我会遵守命令。”
遵守命令是刻在每个深渊堡人骨子里的，这跟信任无关。
“那好，我问你答，涉及神族机密的事情，你可以保持沉默。”
“行，你问吧。”
结城轻抿了一口带有奶香味的酒，他需要的是信息源，分析就不用这个笨蛋代劳了。
“听说你是大狩猎之前最后一批成神的？”
“嗯，20年前的事了，我通过了七重试炼，在我之前仅有五人。”艾扎克挺起胸膛，刚想描述自己热血沸腾的史诗，就被结城抬手止住。
他才懒得听这家伙吹牛逼，直接问：“大狩猎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十年前吧。”
十年前？
结城眼睛微眯，抓住了关键时间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海洋之神、冥府之神也是十年没有传达神谕，难道纷争之神也一样？”
“差不多吧，不过这事我问过索里昂陛下，祂说这是主神的一致决定，由祂来执行。”艾扎克扬起头，想了想，才补充道：“另外我确认过了，陛下的确在沉睡，真是真的。”
深渊堡只能祷告，回不回应是纷争之神的事情，但艾扎克是直属神仆，自家老大什么状态还是能感应到的。
“好借口，你们根本无法求证。”结城点点头，普通神明是没办法去神界的，摩挲着脸颊，把梅比乌斯的情报提炼出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祂应该给了大狩猎一个颇有说服力的理由，比如魔族余孽迟早为祸人间，祂不得不出来当刽子手。但更真实的原因是，现有的试炼已经进行不下去。”
“这个世界不停地产生强者，就像你父帅一样，有些甚至强于神明，但在这个世界上能永生的唯有神族，以前试炼给他们提供了奋斗目标。但随着大魔灭绝，试炼对象越来越少，他们无法成神但又不想死，一定会想其他办法，比如从神族本身寻找突破口。”
结城像是自言自语，艾扎克静静听着，嘴巴越长越大，酒罐倾斜，美酒打湿了衣襟。
这、这、这......
这人是妖孽吗？
他猜对了，但为什么大狩猎是最高机密，这话可不能让那些魔族出身的神明听到。
凭什么啊，试炼进行不下去就要拿我们同族开刀，论为非作歹，人类强者里面也不少，干嘛不拿他们当试炼对象？
这个秘密艾扎克废了好大功夫才打探到，这人才到两天，怎么可能触及？
“不是，谁告诉你的？”艾扎克一下子坐直，慵懒感一扫而空，浓眉紧皱，杀气逼人。
“用不着告诉，所谓秘密就藏在历史文献之中，翻看一下每个千年成神的数量，再看看你神殿里的永生箴言，就不难得知。”结城淡漠的喝酒，手指轻点脑袋：“这是最基础的逻辑思维，核心利益是什么，核心矛盾就与之相关，任何统治者，无论神或是王，都要解决大部分人的利益冲突。”
艾扎克勃然变色，终于明白父帅为什么在消息中称克劳恩为朋友了。
智力超群，从最细微处就能推测出线索，忍不住换上了求教的语气：“您觉得这个理由靠谱吗？”
“逻辑上无懈可击，旧秩序走到末路，要么自上而下，要么自下而上。”结城再喝了一口酒，突然话锋一转：“但这还是没办法解释其他五大主神的异状，我就认天空之神为了正义背负此世一切黑锅，但其他主神干嘛已读不回？”
“这......或许是天空神系最纯净？”
艾扎克解释起来，原来除天空神系外，其他几个神系都有魔族或龙族成神，像莫蕾莎肯定要问冥府之神为什么，因为还要脸皮，所以已读不回。
可这种理由，结城想都不想就摇头：“不可能，向主神祷告又不是公共电话，如果祂们一致决定，纷争之神干嘛不让你也参与？”
咦，也对啊，伟大的陛下为什么不回应我的祷告，替我解除疑惑？
艾扎克回过神来，顺着思路细想，然后，就不敢再想了。
结城这是暗示祂，六大主神本身出了问题，可这谁能证实，除了登神仪式那次，谁都没办法穿过那扇大门。
没等艾扎克深思，结城又问他第二条规则。
“权柄来源于六大主神的分割？”
“是的。”这回角斗之神很坚定，补充道：“所以我们要服从各自陛下的命令，注意啊，这是合理命令，让我们自杀肯定不行。”
权柄即世界规则，也就是说六位主神通过伟大战争收集了规则，再拿出来分发给大家？
“祂们这么好心？”
“大逆不道，好吧，我说实话，仅凭祂们六个可没办法统治世界，自然要分发权柄了。”
这个答案很合理，解释了猎魔军为什么要奋勇作战，为什么人人想要试炼成神，那不仅是长生不朽，更代表了世界的统治权。
可结城还是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最近有许多人集中成神，但全是天空神系的。”
“很奇怪吗？”结城挑起眉。
“这倒不奇怪，每个主神主政千年，这个千年成神大多都是自家神系，但这回太纯粹了，一个其他神系的都没有。”艾扎克摇头晃脑，见结城表情，又解释道：
“诸位陛下剩余了一些权柄，用来赐予新神，我估计这也不多，所以大家才很着急。”
结城点点头，这世界的权柄有些意思，比如艾扎克就是纷争神系，战争侧，掌管角斗的神明，同样神职拿到其他神系也讲得通。
再怎么细分，权柄必定有限，神族一个萝卜一个坑，想必剩下的不多了。
乍一看是很正常的事情，补充嫡系这种事无可厚非，可按结城的猜想去反推，这就不对劲了。
学某位校长，借剿排除异己？
我果然没猜错，天空之神索里昂在搞事情，绝不会像祂坦诚地那般简单。
结城反而松了口气，唯有确定敌人才有思路，这也不算胡思乱想，是根据‘毁灭任务’的因果反推。
祂必定搞事才能破坏原有秩序，才能执行任务，问题是祂搞得事有多大。
无人生还，无人生还，如此可怕的副本名不该是打一场强弱分明的神战，玩家有一万种办法站在胜利者一边。
“魔族出身的神明受到迫害了吗？”
艾扎克有些跟不上思维节奏，摇头道：“这倒没有，但监视和排挤是有的，我收到消息，‘暗影之神’莫尔加斯好像在联系祂们，向索里昂陛下联合上书。”
“这个莫尔加斯很厉害嘛？”
“比我强，他是文明神系的神之左手，掌管世间一切的阴影。”
那就是个二等神明，不用问，莫蕾莎也是其中之一。
他突然明白莫蕾莎为什么改变态度了，玩家在祂们眼中也是可以团结的力量，但玩家只要有的选，都会站在强者一边。
“那天空神系有什么应对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神明之间严禁相互交战，谁做了就是公敌。”
“如石柱上的箴言？”
“不至于，更像是律法吧。”
那就对了。
结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不就是故意放纵么，傻子都知道再这么下去，异类出身的神明必反。
你都背负此世一切黑锅了，再多背一口又何妨，为什么不抢先下手？
两人对视一眼，结城看到了艾扎克眼里的惊惧，后者又不是傻子，这话都喂到嘴边了。
“索里昂陛下要连异族神明一同解决！？”
“是，但问题是为什么不现在排除，祂难道不知道大陆各处的魔族已经团结起来，只需要一个借口，一群领袖即可掀起巨浪。”
“我这、这不对啊。”艾扎克感觉脑子绞成一团，灭尽魔族其实没什么，但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难度？
火焰开始的时候不扑灭它，非要等到烈火燎原？即使扑灭了，又该烧死多少人。
他甚至想到了结城的疑问，神族一个萝卜一个坑，该不会是想干掉魔族出身的神明，给后来者腾位置吧。
“我立刻向尼尔斯陛下汇报！一定要把他吵醒！”
“别去，如果真是共同决定，做了你得死，深渊堡和我也得死。”结城拉住他，一番分析不是给自己挖坑的，也知道这父子两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不然哪里知道异类神明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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