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魔族弱小的时候，大多数神明会观望，但魔族成长起来，真正威胁到霸权，神明会因为求生欲不得不做出选择。”
芙洛雅嘴角抽搐，结城的话冰冷、理智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情感会被利益所左右，换位思考就能知道。
如果魔族真有可能倒反天罡，没有神明能坐得住，这是身份和利益决定的，如果魔族赢了，总不可能因为没有沾染鲜血而放过自己吧。
“那我这是赢了，还是输了？”
她满脸古怪，一边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拥抱，一边享受臣民的欢呼，另一边又被结城打击。
“赢了，也败了，把所有精力放在查找‘混沌炉火’和莫尔加斯过往身上，时间不多了，我差不多猜到天空之神想要干嘛。”结城望着烧毁的大地与满地神魔的尸体，语气逐步坚定起来。
“祂想要同归于尽，用双方的血彻底让秩序崩毁，如果是为了赢，即使暴露跟莫尔加斯的关系，也会不惜一切把这些人救出去。”
排除异己的猜想已经到了死胡同，因为提比略可是嫡系中的嫡系，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祂的本意或许不是如此，但同为老阴比会留下无数预案。
“用生存让神族团结一心，用嫡系的命来洗清疑虑，既然文火慢炖行不通，就改成熊熊大火，我甚至能猜到祂下一步想要干嘛。”
“干嘛？”芙洛雅感觉嘴唇干裂，心跳加速。
“旧秩序还有一根柱子，我讲过深渊堡怪异的事，为什么不调查，为什么要冷处理，原来是留这个尾巴，祂渴求着一场更为激烈的血战，无论胜负，双方都要损失殆尽。”
“你们......能不能从我身上下来！？”好不容易恢复语言能力的千劫在咆哮，可坐在他身上的两人谁都没动，彷如两座寒冰。
血流成河，天地变色，有什么东西能让被迫团结起来的神族明知道会头破血流，还不得不去？
答案很简单。
“深渊，龙族。”
......
副本开始第二十三日，结城回到了深渊堡。
这次副本不像‘种族游戏’那般跑来跑去，中途休息的时间也多，但结城前所未有的忙。
事情太多，太杂，好在梅比乌斯和千劫还算给力，否则他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骑着天马跨越上万公里来回穿梭，大脑就极少有休息的时间。
二十三天，除了开场那一周还算舒适，后面打了两场大战，跟不同势力的人合作。
狐魔现在的任务就是藏起来，这一战算得上两败俱伤，也不知道内部还有没有奸细，必须把‘世外桃源’用到极限。
现在结城只有一个优势，那便是天空之神不知道他这个小团体脚踏三条船，而结城就跟交际花似的到处串门。
待平安回到深渊堡，他终于松了口气，这里依旧在重建，而路上也没遇到截杀，表明天空之神确实不知道世外桃源一战的细节。
这算......将计就计的将计就计？
结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算得上唯一的安慰吧，因为天空之神的计划太过厉害了。
这是无解的阳谋，早看破也好，晚看穿也罢，都不可能阻止。
战争一旦启动，想停下来就很难，结城差不多猜出了天空之神的目的，但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
他总不能抄起大喇叭，去神之城门口大喊：“天空之神想让神魔同归于尽，彻底让秩序崩解，从而点燃混沌炉火，自己成为新时代的创世者”吧。
这谁信啊，混沌炉火的信息早已被抹去了，即便能捕捉到线索，那也是从魔族这边找到的。
“但魔族是敌人，敌人嘴里说出的任何话都没有可信度，拿来当心理战术都过于粗糙了。”
大帐内，结城烤着篝火，颇为自嘲的说道。
在他周围，艾扎克，迪亚斯，艾尔菲面面相觑，连他们这些绝对信任结城的人都将信将疑。
跑去跟狐魔合作弑神，若非深渊堡一战攒下的功勋，若非不断地引导，已经跟结城翻脸了，因为从立场而言，深渊堡跟魔族属于不共戴天的死敌。
海魔也是魔族，它们几乎毁灭了深渊堡，而狐魔是盟友，那当然就是敌人了。
“这解释......未免有些强行了吧，狐魔很狡猾的，你确定没被忽悠？”战帅摸着浓密胡须，忽然低头躲过结城轰来的直拳，讪笑起来：
“是是是，只有你忽悠别人，不可能被人忽悠。”
结城的能力超越信任，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被欺骗，而且细细一想，真有几分道理。
“时间之神，浪漫女神，沉眠女神，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再加上‘神之右手’提比略，这些神明是绝对不可以放弃的，猎魔军可以从各个城邦抽调，但神明很难补充。”艾扎克挠着脸，他更清楚这些名字的分量。
“照理说能打开一次空间裂缝，就能打开第二次，哪怕暴露跟莫尔加斯合作也在所不惜，可天空之神偏偏没做。不对啊，提比略可是嫡系中的嫡系，掌控雷霆的权柄更是极为强力，亲自下场也得救吧。”
提比略被结城给宰了，送上‘雷霆化身’的特殊能力，即可化身为雷，攻防一体。
祂与同时干掉的沉眠女神结合，凝聚为诸神权柄。
天空之神可真是运输大队长，有了这玩意，结城不用灵魂拟态都能催动风暴龙枪。
“不，这就对了。”结城看了眼自己的面板，来回踱步，“正因为提比略陨落，才铸成一场大败，让力量天平倒转，原本的狩猎变成真正的战争。”
“艾扎克，你好好想一想，大多数神明为什么出工不出力？”
“因为这场战争既无必要，也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对，所以不需要解释，你能接受魔族赢得战争，倒反天罡吗？”
艾扎克迟疑片刻，与战帅夫妇一起摇头。
这当然不能了，魔族是压制万年的手下败将，它们要能赢，自己哪还有活路？
每个人都可以质疑，都可以唾弃天空之神的微操能力，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怕要秋后算账，也得先赢再说吧。
况且还有一点，在正常世界无能的统治者可以更换，但其余五大主神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唯一的天空之神就算是一头蠢猪也得捏鼻子跟随。
这......还真有些道理啊。
世外桃源一战败的太惨，等狐魔消化完战利品，舔舐好伤口，魔族实力会暴涨一大截，而普通神明又不知道莫尔加斯的事，在他们眼中，魔族是一体的。
再怎么怀疑，再想摸鱼，也犯不着拿身家性命来赌吧。
“可你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建立在那什么‘混沌炉火’之上的假设。”艾尔菲夫人一看智商就要高一截，轻轻摇着头：“这东西没有任何记载，如果那句描述是错的，天空之神没道理自断双臂，或许真就是一次失误呢？”
但我还有‘无人生还’这个决定性证据。
结城动了动嘴，没有说，也不能说，他突然回过味来，为什么要把【不得泄露任何提示内容，违者抹杀】作为第一条提示。
毁灭任务，该不是毁灭所有参与玩家吧，不，确切说是我，梅比乌斯他们躺着都中枪？
思维扩散开来，在疑惑的眼神中又随之收回。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这些猜想算是由果及因，空间裂缝是不是莫尔加斯打开的都无法确定。”结城像是在自我否定，搞得三人无所适从，聊了半天，结果你也是在胡乱猜想？
“混沌炉火的事已经在查了，我始终坚信这场偷袭就是杀人灭口，毕竟想龟魔被头一个狩猎就解释不清。”
“这点确实很奇怪，但没有任何说服力。”战帅轻轻吸了口气，并非不信结城，而是滋事甚大，他不可能光凭猜想就与魔族合作。
万一弄错了，不仅会给深渊堡带来灭顶之灾，更是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逻辑只能提供方向，却不能代替证据，同一件事有无数种解释方向，比如世外桃源一战可以猜想见死不救，也不能排除无能为力。
只能等混沌炉火的消息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意义，再多消息也是魔族的口口相述，同样称不上证据。
没办法了？天空之神真就算无遗策，你明知道祂想做什么，却无力阻止？
“不，还有办法，因为我的干预，把祂的剧本搅得稀巴烂。”结城停下脚步，声音变得坚定而高亢，“不要管祂说什么，只看祂下一步怎么做，深渊堡一战的意义比我想象中大，这扰乱了祂的计划大纲，不得不留下条尾巴，世外桃源一战是被祂给利用了，但这是无奈之举！”
“接二连三的意外必然引起祂的警觉，必然会加速计划，做出看似合理，却堪称昏聩的决定。”
“所以？”战帅前倾着身，他很喜欢听结城分析，会让自己有种长出脑子的感觉。
“所以你们会收到命令，猎魔军将会向龙族发动总攻，深渊堡要全力配合。”
这......不大可能吧。
已经不是知己知彼的问题了，龙族到底是什么状况，有没有参与密谋尚且未知，要开战总得调查一番吧。
没等到三人反驳，细密的马蹄声传来，看向账外，一匹天马落下，银甲骑士跳下马来，单膝跪地。
“神谕，深渊堡做好决战准备，天空之神陛下将亲临深渊，将龙族连根拔起。”
鸦雀无声，战帅等人没有领命，纷纷看向结城。
三脸懵逼。
第十九章 逼上贼船
这是猜想，也是必然，当然了，结城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是收到了梅比乌斯传来的消息。
千劫是反贼，是无恶不作的魔头，结城是浑身充满谜团，不知道在扮演什么角色的神秘人。
与他俩相比，梅比乌斯的人设就很简单了。
一个向往正义与荣耀的聪明人，不仅战力强大屡立战功，还帮助神明查出了不少奸细，清除了好几个首鼠两端的外乡人。
她声望刷的很高，通过了5次试炼，虽然还没有成神，却拥有列席最高会议的资格。
天空之神一改往日的沉默，主动召集所有神明召开诸神大会，面对各大神系压抑已久的抱怨，甚至不惜下罪己诏。
“这场失利，是吾的责任，是吾小看了这些手下败将，造成如此惨烈的伤亡。”
“现在，吾将接受诸神的质询。”
巨大的环形会议厅分为四重圆环，由不同神级依次向后展开，那一座座精美雕塑，那百米高透着微光的穹顶，处处透露着神圣气息。
但此时此刻，除了梅比乌斯，已经没有人在乎这奇迹般的建筑了。
无论哪一环，都有不少空位，平日里尚不觉得，当大家凑在一起，兔死狐悲的感觉肉眼可见。
这场烂仗让太多神明陨落，牢固无比的霸权竟在短短二十天内动摇，每每回想，这些寿命无限的神明就有种做梦的感觉。
而最可怕的，是圆环中心，六个巨大的神座空缺五个，唯一残存的那个正是天空之神索里昂。
对于这位陛下，诸神的感情很复杂，你说祂昏聩无能吧，细想起来，每一次决定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就比如这回的狐魔之战，好不容易抓到这些狡猾狐狸，当然要发动偷袭了，如果连根拔起，这场战争就稳操胜券。
但鬼知道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就出了问题，还填进去20位神明。
“太可怕了，一战丢失五分之一的力量，再加上之前陆陆续续陨落的，诸神只剩下70余名。”
“更可怕的是神明陨落，权柄会被篡夺，等于魔族的实力膨胀了好几倍。”
“这诸神会议早该开启了，该死，我一定要除魔，替陛下分忧。”
“我看你是想抢回权柄，自己成神吧。”
四环之外，是列席的战斗英雄，试炼进行不下去了，现在是新的规则。
魔族篡夺权柄，而谁夺回权柄即可成神，这对全体猎魔军都是件好事，比七重试炼简单粗暴多了，甚至巴不得下面那些七嘴八舌的诸神全部陨落，取而代之。
啊，真想泡一杯咖啡，再弄些坚果看戏。
梅比乌斯悄悄打了个哈欠，蛇眼带着愉悦欣赏世间百态，倒真让她看出一些细节来。
天空之神被诸神猜疑，但绝对被猎魔军拥护，无论大狩猎还是掀起战争，对凡人而言都很有利。
神族一个萝卜一个坑，偏偏不老不死，把上升通道给堵死了，陨落的越多，空出来的位置就越多，有了位置，大家才能进步嘛。
猎魔军的绝对拥护又反过来逼迫诸神听话，正所谓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起初还有五大神系的神明抗命不遵，甚至暴力拒捕。
天空之神还没动手呢，猎魔军就将之拿下了，从此之后诸神可以摸鱼，却不敢对着干。
‘权力游戏真有意思，可惜肥婆太笨，我学了也没用。’
梅比乌斯遮住嘴，真就打了个哈欠，垫起足尖，去看远处的内环中心，那里的讨论最为激烈。
五大神系的神明七嘴八舌，几乎忘记体面在围攻天空之神，也难怪猎魔军蠢蠢欲动。
这也配称神？不过是一群掌握了强大力量的生物罢了。
想起结城的嘱咐，她好歹集中了精力，发现核心问题还是那个：
五大主神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就算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还保持沉默。
神族的霸权真有可能坠落啊，但看似摇摇欲坠，只要六大主神一起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
天空之神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而祂的回答出乎预料。
“这正是大狩猎的原因，你们真以为吾非要消灭魔族不可？非要给世界拓展上升通道？不，现行规则已经维持了一万年，到了必须重构的时候。”
“神明也是有寿命的，六大主神如六道支柱支撑世界，每当旧的规则走到尽头，支柱也会腐朽，必须由新的规则重塑世界。这正是留下魔族的原因，它们的血将确立新的时代。”
鸦雀无声，天空之神用淡漠的口吻透露出一个惊天秘密，神族，不，主神竟然也有寿命。
诸神陷入思考，信息量太大，有些神都没听懂。
“您的意思是，因为现有规则走到尽头，所以其他五位陛下才陷入沉睡？”
“是的，成神即要背负世间的命运，持续下去，吾也会陷入永恒的长眠，接着就是你们。新的神族将会诞生，至于他们是谁，吾也不知道了。”索里昂在叹息，扬起头，目光穿透穹顶，也穿透了命运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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