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回到办公室，诺伊塔坐回床上，看向认真工作的乌有，试图从她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
她趴在臂弯里，让搭起的文件遮住脸庞，瓮声瓮气问乌有：“乌有，工作很忙吗？”
“没，没有，我可以完成！”乌有愕然抬头，下意识给出回答，抬头时却看不见萨拉凶恶的脸庞。
她意识到声音是从书后传出的。
乌有迟疑问道：“萨拉大人，有什么需求吗？”
“不用叫我大人，直接喊我名字就行，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您请问。”
“如果有一天升职加薪，你会去哪？”
“不知道，有人说过我们本就是该死的人，莉莉图大人说倘若我们在她手下侥幸得生，或是完成一些功绩，就会送我们回溪月地。”乌有说，“我正在为此努力。”
“送你来的人有说过你们的具体工作吗？”
“没有，只是将我们交到魅魔大人手中，除此之外就没有多余的吩咐。任务都是莉莉图大人分配下来的，由她来制定我们的职务。”
“这样啊。”
乌有等人被送到这里时，属于没有身份和人格的奴隶，莉莉图亲手赋予他们职务，等同于一种授勋，决定他们接下来的生活旋律。
这足以在这群人心中留下深切印象。
哪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忘记这幕。
诺伊塔由此知晓他们对到此的任务一无所知。
但深刻的印象结合超凡恶魔的特殊性，能够使莉莉图运用天生的蛊惑能力隔空干扰他们，最极端情况下，可以将他们作为临时躯体使用。
诺伊塔以前晋升成传奇后就经常凭依追随者代打，对这一套熟得很。
一次询问无果，诺伊塔开启另一个话题。
“你读过书吗？”
这是让诺伊塔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题，因为萨拉的检讨书就是由乌有写的，她必定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但尬聊有助于打开谈话。
出乎意料的是，乌有的回答是“没有”。
“我过去是奴隶，萨拉大人，主母不允许奴隶玷污宝贵的知识。”
“可我的检讨是你帮忙写的，字迹娟秀，逻辑缜密，倘若没读过书，怎么可能写出这种话。”
“或许是人生经验，大人。奴隶总是要学会揽过错误，并让人知晓你会真心悔过，知晓错误的严重性。”
鞭子不会因为你是否犯错而吝啬抽打，唯有果断认错悔过，才可能得到宽容的怜悯。
诺伊塔陡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从书堆后探出头，仔细打量乌有像是小女孩一样的瘦猴模样，看起来不过十五岁，最大不超过十六岁。
她哪来的人生经验？
趴回臂弯，诺伊塔问：“你几岁了？”
“二十了。”乌有老老实实回答。
这二十岁？
难以置信。
诺伊塔轻啧一声，为乌有因为营养不良导致的生长迟缓而不满，也为自己没有用心观察而懊恼。
因为实力的差距，她忽略了周围的人。
“……大人，除去人生经验外，促使我完成检讨书的还有天赋。”乌有告诉诺伊塔她的秘密，“哪怕我不认识文字，它的意思也会自然而然地被我知晓。运用这份天赋，我学会了识字和处理工作。”
这是乌有没有告知萨拉的秘密，因为萨拉也不关心她的来历，只知道她能帮自己完成工作。
乌有不敢告知萨拉，她担忧萨拉的嫉恨。
奴隶生涯让她明白一件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以萨拉的气量，乌有只有顺从萨拉，又不让她察觉到威胁才能活命。
如今敢说出来，则是乌有觉得萨拉可能已经死了。
乌有见到了诺伊塔写的那份检讨，对文字的敏锐让她立即意识到这是由截然不同的两人所写。
后半段要比前半段好看流畅上数分，而且没有错别字——萨拉即便是抄写，也会抄出错别字来，诺伊塔用脚写的部分则清清亮亮，半点错别字都没有。
萨拉欺软怕硬，既然上级要求她必须亲手写，萨拉就一定会亲手写，不敢让人代劳。
字迹突变的原因可能是萨拉胆大包天，雇佣同僚代写，欺诈莉莉图大人，也可能是萨拉悄无声息的死去，内核被替代。
萨拉近期带饭赠酒等举动让乌有坚定后半段猜测。
不管取代萨拉的人是何种身份，都要胜过萨拉许多，这是乌有愿意吐露秘密的关键。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赌博。
若赌输了，她只能选择向仙子教母许愿。
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第二百零三章 轻慢之心
诺伊塔语气棒读的回复：“很厉害呀。”
敷衍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乌有却恍若未觉，像是受到了鼓励的孩子，双手握紧，露出腼腆笑容。
“谢谢你。”
乌有想要与占据萨拉的陌生人结交朋友。
她在想，倘若和诺伊塔相处和睦，达成上和下睦之美，应该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挨打了。所以才会在发觉萨拉不是萨拉后自曝秘密。
即便经过了仙子教母诸多偏激言论的熏陶，在乌有的行为准则中，讨好依然是她的首选准则。
过去二十年养成的性格，不是一时的劝说可以矫正的。想要改变她，要么加压到极致，直接压垮她的心态，然后在废墟上重建新我；要么用更为漫长的时光修正。
当前，她依旧卑微。
诺伊塔侧目，轻轻合拢眼帘。
听到乌有的道谢，她竟觉得不适，有种欺负傻瓜的内疚感。
在心底，诺伊塔对乌有的天赋颇有些不以为然。
只不过是语言天赋，如果在现实，诺伊塔会夸她很厉害，但这是在盖亚，诺伊塔只能说乌有还得练。
少女已然展露真心，诺伊塔却对此无感，可谓是一片真心付诸东流。
尽管如此，诺伊塔依然可以满足乌有和谐相处的愿望，她几乎没有伤害弱小者的欲望，完全可以和乌有平安共处到完成任务离开。
等到解决掉协会的委托，她就要去深层梦境，毕竟已经到了梦境深处，不去深层梦境这个副本闯一闯会感觉很亏。
时之沙静谧的从漏斗滑落，办公室内安谧如晨间。
诺伊塔有半刻没有说话，觉得她不会再没话找话的乌有低头工作，沙沙写字声渐渐扩散开。
诺伊塔闭目休憩，意识升入门城。
这次霜梦在线，她们相约聊天室。
橘火色长发的漂亮女士赤足踏地，柔软地毯将她脚掌浸没。
霜梦微笑凝望诺伊塔：“我看了你的情报，这些日子你搜集到了很多情报，辛苦你了。”
诺伊塔正襟危坐，矜持点头。
“在黑市里遇见了一只恶魔，帮她做事的时候恰好发现了一些事，侥幸而已，不足挂齿。对了，我之前在影依区的幻境内看见你，身边还跟着一只卓尔，是遇到麻烦了吗？”
“不是。”霜梦摇头道，“那个卓尔的主人想和家族谈一笔交易，我正在考虑，假如要打开冷原和神灵之梦的门径，花费一定巨大，我需要向长老们禀报，交由他们决断。”
霜梦简单说了下和阿坎离的谈话。
诺伊塔迟疑道：“你成功打入荒梦城内部了？”
霜梦自信道：“此事轻而易举。以我的身份，本就是冷原的内部人士，倘若递交函书后来此，便是出访，即便是超凡者都需要亲自现身接待我。哪怕以私人身份到此，荒梦城人也需慎重对待。”
“不过在幻境中会面的人是我先前所说的梦境游商，他同样是外来者，荒梦城的吸血鬼正在观望，犹豫要不要和我接触，同时在探究玫瑰氏族我的目的。倒是玫瑰氏族，如今也急迫的想要知道我索求何物。”
诺伊塔略显疑惑。
“怎么说？玫瑰氏族也不知道你的目的？”
霜梦巧笑嫣然，花费一枚银币具现出一朵花瓣沾上露珠的玫瑰，鲜红花瓣合拢，花蕊深藏不露。
“守门人未必知晓门后的景象，就像花朵不知道它保存的秘密。玫瑰氏族有一种失传的技艺，能将秘密藏于血里，让知识随着初拥代代流传，直至末裔消失在时光的洪流中。”
“鲜血氏族如今的子嗣将这等技艺遗忘了，但秘密还是随着血液代代相传。我只要抓到一位直系血裔再送回冷原目的就算达成，而这事我早就完成了。”
滟滟的笑不断从霜梦眼睛漫出，犹如盛夏海滩的冰葡萄酒般沁人心脾。
在诺伊塔尚处地下黑市的时候，霜梦已然完成她的任务，运用门城将钉住心脏的玫瑰血裔送回家族。
最担忧的秘境记录离开神灵之梦后会消散的状况也未发生，之后事情与她无关，要看技术人员的本领了。
如今轻松惬意，由不得她不开心。
霜梦主动提议：“你也可以尝试绑架几位血裔试试破解他们的加密手段，虽然很难找到圣物去向，但他们血中还有不少别的好东西，大可碰一碰运气。”
某种意义上来说，玫瑰血族就是人形密传，运气好杀掉两个然后强行喝掉他们的血，也能得到一些密传残章。
昔日玫瑰血裔烜赫一时的年代，他们既是猎手，也是猎物。
如今是废物。
诺伊塔摇头拒绝：“太麻烦了，我没有破解加密的耐心和技术。”
这只是搪塞的话语，诺伊塔前世就知晓圣物去向，它在荣冠城的秘库内沉寂了千年。
这是荣冠公会的成员在线下接受记者采访时爆出的惊天消息。
诺伊塔将它记到了现在。
“那我就让阿坎离破译吧，如果有额外收获，我就把它送给你，权当朋友费。”
“好。”
“除此之外，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吗？我近期很闲。”
诺伊塔沉思片刻，抬头说：“还真有，我希望你去参加一下荒梦城的宴会，关注阿坎离手下的外来者，查明他们的目标。”
“这倒不难。你还要留在地下黑市吗？”
“不是了，我差不多会到城中各处到处跑，清除一些人。”
“恶魔的任务？”
“是，全是得罪过大恶魔的人，有时我都在想莉莉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享受模样，到底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得罪她。”
“只要循环的次数够多，总有一天全荒梦城的人都会得罪她。不过给钱让你去杀人，怎么听起来这么像故事里恶魔诱导人堕入深渊的情节。”
“有可能，但我不可能堕入深渊啊。”
深渊恶魔的颜值太低，强度也比不上诺伊塔的构筑，她不可能转投深渊的。
“你觉得不可能，但恶魔不知道。”霜梦指出，“魅魔一系的恶魔都擅长引人堕落，她们相信自己的本领，笃信能让英雄折腰，勇者弃剑。深渊的无数经典案例也助长了她们的信心。”
“她们笃信能驾驭你这团滚烫的野火。”
霜梦停顿了一瞬，继而提醒说：“况且你能保证自己真的不会偏移到深渊一侧吗？盲目自信是一种傲慢，你已经有了这种趋势。”
轻慢恶魔，对他们掉以轻心，最后一步步走向堕落的人在盖亚上数不胜数。
诺伊塔眨眨眼，哪怕眼前人是霜梦，她也要反驳。
“我这不是傲慢，就是自信。”
ps：哇哦，一想到母鸡卡能爆到第七集我就激动地睡不着觉！
第二百零四章 想要蹭经验的诺伊塔
见到诺伊塔自信昂扬的姿态，霜梦安静地笑了，她感受着少女昂扬如火的情绪，为她的朝气开心。
恰到好处的温暖，犹如跳动的火焰精灵，远观近看皆宜时还能为周围人带来欢乐。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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