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霜梦如此说，旋即向诺伊塔介绍一些在幻境中的趣闻。
只是没聊多久，她感觉到线下有人靠近她。
低声说了声抱歉，霜梦回归现实，正襟危坐道：“进。”
等候在门外的影魔推门而入，空洞无物的双眸意味她被阿坎离上号。
“我们的条约或许要改上一改。”
“朝令夕改即会摧毁你的信誉，也无法取信尊长。”
霜梦逼视阿坎离，语气严肃：“您不打算合作了吗？”
“替我向血族尊长们表示歉意，只是情况有变，我不得不改变策略。不过交易我不打算取消，相反，原先的交易可能太保守。霜梦女士，我这有一个提议，不知道血龙的尊长有没有兴趣劫掠这座城邦。”
“我可以保证，你们将得到所有。”
阿坎离陈述他的设想——摧毁一切，抢夺一切。
祸刃使者要来了，既然灾厄先锋都决定摧毁荒梦城秘境，不如先下手为强，拉拢血龙氏族干票大的。
“这点需要由尊长决定。”
霜梦不置可否，只说自己需要时间与尊长们沟通。
……
诺伊塔佯装如梦方醒时，已是休息时间。
乌有动静轻微的吃饭，顺带给诺伊塔带了一份鸡腿饭，诺伊塔毫不客气地吃完，进食速度令乌有瞠目结舌。
吃完饭，乌有将空饭盒丢掉后立刻回来，诺伊塔瞧着她的加班，也扯过一份报表看了起来，结果是完全看不懂，字她都认识，但这些数字代表的意思她就无能为力了。
太可怕了。
心怀敬意的将文件放回原处，诺伊塔为入梦前对乌有天赋的不以为然道歉，她错了，能处理好这东西，乌有是真有天赋。
瞥见诺伊塔的举动，乌有嘴角勾起浅笑：“如果不会，萨拉大人可以不用勉强自己，我能够连带着萨拉大人的份量一起处理完。”
“哦哦，你加油……等等，还有我的份？”
诺伊塔瞪大眼睛，怎么这里还有她的工作，她前些日子不是在帮莉莉图处理敌人吗？
“是啊。”
乌有缩了缩脖子，小声提醒：“您忘了，您以前的工作都是我完成的。”
这是在暗示诺伊塔不要乱说话，如果被巡查人员发现她不是原身，会非常不妙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做的是双人份工作量？”
“一直都是，虽然工作量近期因为业务调整不断增加，但我还是能在最后期限前做完，不用担心。”
毫不夸张地说，乌有觉得自己的工作能力在飞涨，处理工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身体素质相较过去也有不俗的提升。
诺伊塔敲了敲桌子，压过乌有的声音。
“不要说这种话，一个人做双人份的工作怎么可以！”
“我可以……”
乌有想要辩解，然而诺伊塔呛声：“你不可以。”
即便乌有真有如此的活力和精力，也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
诺伊塔太了解恶魔了，即便莉莉图不喜欢运用暴力摧毁一个人，但这不代表她不喜欢看生命的消失。像乌有这样闷声接受工作的骆驼式人物，落到莉莉图手里只会在成为一个测试砝码重量的人偶。莉莉图会不断增加砝码重量，直至人偶彻底崩溃，沦为傀儡，或是成为从高楼跌落的鲜红之花。
恶魔或许比蠕虫好一些，但好不了太多。
一切对蠕虫的恶意揣测都能落到恶魔身上，就像恶魔鄙视蠕虫的话都会回旋到自己身上。
“你该学会拒绝，乌有。”诺伊塔冷声说，“不是强硬地拒绝，而是适当隐藏自身天赋，只展露适当的部分，你不擅长战斗，就该藏到人群之中，这样才能更好的活下去。假如有一天你到了能尽情展露自身天赋的环境里，再解放自己吧。”
乌有愣愣地点头。
诺伊塔声音冰冷，但话中意思无疑是在为她着想。
可以朝着她的教诲去做。
乌有抿唇，迅速为自己划分了一条限度，遇到超过这一限度的工作量就表现出无能为力。
甚至于，她还制定了一套伪装的方案，速度之快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见到乌有点头，诺伊塔亦不再多做劝告。
对相识者，她会捎带着提供帮助，假如乌有真的纯良，在要离开荒梦城时，诺伊塔也不介意将她通过门城托运走。
至于现在，诺伊塔不会多做承诺。
没有下定决心要做出的事情她不会随便承诺，因为她不想未本就困苦的小女孩带去希望后又让她体会到希望破碎的痛苦。
对话之后，办公室内安静如春。
处理完今日工作，乌有心思沉沉的抬起头，看见趴在桌上貌似睡着的诺伊塔。犹豫片刻后，她将仙子教母给她的糖果放到诺伊塔桌上，随后将几个放置在房间一角的椅子拼成床，蜷缩着睡去。
诺伊塔的意识逛了逛门城，冒险者协会那边还是没有送来其余秘境的有关消息。
露华告知她天鹅秘境的修建十分顺利，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协会在秘境里修建了一个半永久的梦境传送门。
“还有别的好消息吗？”
门城加大投资的举动在诺伊塔预料之内。
有一个建造好的前进基地在梦境深处时，协会不心动是假的，前面的矜持只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
但当诺伊塔递交关于灾厄先锋的情报后，协会还是坐不住了。
它们意识到原来秘境联合不是梦境自发的排异举动，而是大概率是幕后有人在捣鬼，就果断加注，誓要捣毁这一股邪恶的联合。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恶势力了，要出重拳！
“协会紧急调拨了半个雇佣军团过来，在银峰巢穴内整装待发，只等情报搜集完成就要把它们统统送上天。”
“我这边建议先来荒梦城，这里有一位大恶魔，还有一个不知职业的超凡，先把它们给送上天。”
“协会又不傻，原有的四位超凡加上两个外来超凡，这都有六位了，军团打过去只会被围而歼之。”
诺伊塔不满道：“简短点。”
“见机行事，能逼退最好，不能逼退的话，就和它们静坐，比定力。”
“怎么这样！”
“你激动什么劲？打起来你也得不到好处啊。”牝鹿疑惑地端详她。
诺伊塔“哼哼”一声，闭口不言。
不战斗她怎么蹭经验，不蹭经验怎么变强。
第二百零五章 暮色杀人鬼
犹如漫白巨墙的风雪遮住乌有的眼，她的心空空落落，不系一物，仿佛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糖果好吃吗？”
雪落在乌有肩膀，被体温暖化时的声音犹如呢喃。
乌有分不清这是梦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心音，她痴望雪墙尽头。
苍茫白色中，她呢喃着，仿佛在与自己对话：“好吃。”
“那为何要送给萨拉呢？”
“她可以是朋友……‘萨拉’没有把我当作奴隶。”
“原来如此。”
风雪低声叹息，鲜花绽放，阳光刺破永恒冰雪，令巨墙分开，展露背后之景。
乌有看见了。
她看到大雪之后的灿烂阳光，光下繁花开遍雪原，在花群盛景中心，身披光彩的纯白之山神圣无瑕，犹如大地的王冠。
“她真美。”
乌有恍惚地醒来，风雪与记忆随梦境一同消融，她瞪大迷蒙双眼，发现此时已然是休息时间。室内无人，不论是同僚还是萨拉，都不知去向，偌大的办公室中只有她一人。
桌上，鲜红如血的糖纸被抻平，和一张纸一起被压在文件旁。
乌有走近，见到一行娟秀字迹。
——谢谢，糖很好吃。
乌有难以察觉地笑了。
……
几天后，荒梦城内。
隐语树绿化的街道上，特务伪装成路人，记录道中来往人员的一言一行。
雨花石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可避免的扩散开，使得城中局势愈发紧张。茉莉氏族位于荒梦城的分支猜忌盟友和敌人，既怀疑是卓尔下的黑手，又觉得是其余家族和人类的阴谋。
卓尔各家族同样疑惑哪位家族策划的暗杀，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他们是万万想不到这是一个恶魔突发奇想颁布的暗杀命令，而接取任务的人还真将这事办成，且做得天衣无缝。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且企图探知此事的预言术都在诺伊塔面前戛然而止，没有预言法术能够绕过她知晓暗杀者的点滴情报。
种种不可思议事情加起来，就导致各家族之间的嫌隙扩大化，本就立在针尖上的统治愈加摇摇欲坠。
一位能够瞬杀雨花石还能成功逃出生天的无名杀手，对于超凡之下的职业者来说，这事可是要命的。
谁也不知道这是私人恩怨还是某些嫉恶如仇者的对他们统治中不做人行为的报复。
若是前者那还好，倘若是后者，权贵们每日起床时就要摸一摸脑袋可还在了。
诺伊塔换了幅容貌走在特务较少的路中，低头轻擦手指。
她脸色苍白，缺少血气，犹如女鬼一样。
诺伊塔如今的模样是她在幻境舞会寻找雨花石位置时飞出一瞥时记下的容貌，应当属于某个吸血鬼氏族的小姐，吸血鬼这种反复无常的神态，她模仿起来真是快乐至极。
走入街道时，特务们隐晦地观察她，来自吸血鬼的特务见到她后又挪开视线，显然他们认识她。
葱白玉指纤长，晕着樱色光泽的指尖优美如艺术品，指甲修整圆润，哪怕从体表划过也不会伤到的皮肤。
这不是适合握刀的手。
一位卓尔特务凭借老练的经验顷刻间判断出来者未经过战斗训练，不适合战斗，倒是床榻间的好手，或许会颇受主母们喜爱。
诺伊塔向她走去，她们接近彼此时，诺伊塔依然低头擦指甲。
她们擦肩而过，卓尔特务的生命之火却陡然震颤，错身分开后，卓尔僵立原地，喉中翻涌的警告话语无论如何都没法让同伴知晓。
不久之后，意识到异常的其余特务过来检查，却发现她死去多时，心脏被瞬间湮灭，留下空无的血洞。
一位吸血鬼特务立即意识到诺伊塔的不对劲之处，立刻转身去追，但追出去时哪里还见得到人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于一枚木桩凭空出现，在追出者反应过来之前刺穿他的胸膛，令他立即毙命。直到同伴拔出木桩后他才心有余悸地望向街道外的深沉黑暗，不敢再追出一步。
更远处的诺伊塔看见这幕，缓缓走离隐藏处，改换容貌，若无其事地在街上漫步，甚至还有闲心去社区商店里买些特产饮料。
方才的特务也是任务目标。
解决掉她，诺伊塔回到地下黑市，莉莉图等待她良久。
诺伊塔将清单放到莉莉图桌上，神情平静：“这次是特务们得罪你了？怎么目标全是这种。”
“这次倒是没有私怨，只是想要对荒梦城动手。特务是家族维持统治的触手，没有了特务，他们就不能将恐怖和统治准确地散播到每一个家庭头上。萨拉，你在动摇卓尔的统治。”
诺伊塔不以为然。
“满打满算我才杀了四十人，这就能动摇卓尔的统治？”
“才？这很少吗？”大恶魔愕然，“你开始行动至今只有七天，其中还有两天你在休息，就算你五天。五天之内你以一己之力暗杀了四十多位职业者还没让人抓到消息就很离谱了。
“况且这些人都是荒梦城家族好不容易培养出的精英，甚至还有三位二阶不明不白地死了，倘若这种损失集中在一个家族，足以让其除名荒梦城了。”
做到了这种地步，结果诺伊塔说“才杀了四十个”。
莉莉图觉得诺伊塔有些太恶魔了。
诺伊塔迷蒙的眨眨眼，觉得职业者不该有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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