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故而对阿黛尔加强溺叶监管的态度摸棱两可，明面上同意加强管控，又要求得到乌鸦的支持和保证才肯进一步采取措施。
——这是他的试探。
他确实遵循了阿黛尔的要求加紧管制，这点无可指摘，要一个保证才有底气开始下一步也合乎情理，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察觉到乌鸦换人的事情说出来，结合他的所作所为，这有见风使舵之嫌。
诺伊塔俯视莫泽，锋利爪子砥砺书柜，留下深深爪痕。
她在思考。
浓重的灵能激素于房内弥漫，随着呼吸深入莫泽体内，这是让人可以直抒胸臆的配方，和当初对残锋使用的落魂香属于同一品种，只是浓度稀释到原本的千分之一，会让莫泽说话容易不过脑子，同时会勾动他内心的恐惧。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诺伊塔悠悠开口：“我听说你想要一个保证？”
“是的，大人，攀丘势大，若无您的帮助，我不敢与之为敌。”
作为黑市里响当当的响当当，攀丘的生意和名声可比莫泽大多了。
他表面上是各大商会养的狗，但对莫泽等帮派和恶霸而言，攀丘还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恶犬。
诺伊塔冷笑，忽而叱责。
“保证？你也配和我谈条件？如今兰戈会还未成为我想要的状态，我倒想问问你，为何数月过去兰戈会还是一盘散沙？”
忽如其来的质问犹如雷霆，混杂恐惧冲击莫泽大脑。
他意识一片空白，只能听见问责之声。
莫泽嗫嚅着说不出完整地话，忽然一道灵感闪光划过脑海，他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这是，这是……这是由于温嘉德商会和攀丘的干涉！每当我想对那些叛徒下手的时候，温嘉德的人不合时宜的打断，攀丘的人还在暗地里为他们提供支援。”
“若是没有您的帮助，凭我个人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还有，还有皮克，他已经被头目们收买，稍有风吹草动都向头目汇报，让他们有时间做出反制，偏偏他是父亲派来辅佐我的人，我难以动他。”
他本能地说出仇恨的目标，将他们竖为靶子。
这正好是诺伊塔想要的结果。
乌鸦冷冽笑道：“要杀的人还不少。”
于是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张飘落，落到莫泽手里，上面记载了兰戈会各个头目隐藏的秘密，账簿、犯罪证据、公布出去必死无疑的劣迹……应有尽有。
只是一张薄纸，却仿佛存下了万字，看不见尽头。
这是虫鸣学的一种用法，将诸多信息藏于一物之中。
莫泽咽了咽口水，为情报之齐全而震惊。
“您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
这是他的疑惑，在灵能激素的诱导下说了出来。
“我无所不知。”
飞鸟作答。
与此同时，卡珊改头换面，伪装成自静海而来的冒险者抵达瑟卡尔城，她会快速成为一位卓有名气的暗杀者，为瑟卡尔的人员服务。
莫泽将会是他的客户之一。
乌鸦飞回虔心社区，落到诺伊塔手中。
她回望阿黛尔，问：“学会语气了吗？无需怜悯，无需仁慈，只要冷酷和暴力的胁迫，再加上一些利益就能让莫泽臣服。他的父亲是二阶，这让他天生就享有优渥生活，虽然经过教导和培训，二十出头就有一阶上位的力量，但他终究不够成熟。”
“初到瑟卡尔就受到头目们的掣肘，这让他不得志；我是杀死前任首领的人，这令他恐惧；我能帮助他统一兰戈会，这让他动了与虎谋皮的心思。你和他好声好气，他反而会怀疑你，只有用鞭子抽，才能让他满意，顺从你。”
典型的强则卑顺，柔则骄横。
阿黛尔似有所悟，努力想要装出凶狠的气势。
可惜她不是这块料，惹得诺伊塔欢快地戳了戳她的俏脸，像戳破了肥皂泡一样，让阿黛尔和她一起笑了。
诺伊塔递过乌鸦雕像：“用乌鸦实验吧，这比较简单，模仿语气就行。”
阿黛尔接过它，以血契约，再度成为它的主人，操纵乌鸦到处乱飞，好一会儿才停在一角，自言自语的模仿诺伊塔。
少女的训练直到乌鸦今日使用时间告罄才结束。
暮色深沉时，她坐到诺伊塔身边，安静地晃动脚丫，诺伊塔一来，她也脱掉了鞋袜，模仿起诺伊塔裸足的模样，陪伴诺伊塔发呆。
良久，诺伊塔回首问她：“有问题吗？”
“没有。”
“那怎么不睡觉？”
“今天我值夜。”
阿黛尔想了想，又觉得一直坐着可能不合诺伊塔心意，旋即改口说：“有问题。”
“问吧。”
“以您的实力，想要让莫泽臣服应该很简单，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使用乌鸦雕像唬骗？”
诺伊塔没有正面回答阿黛尔问题：“你见过钓鱼打窝吗？要选点撒料，勾引大鱼进场，兰戈会既是小鱼群，也是诱饵，我要用它引出瑟卡尔的大鱼群出来。”
在瑟卡尔，就连温嘉德都称不上大鱼，只有长老们才是诺伊塔眼里的大鱼。
毕竟和温嘉德沆瀣一气的长老也有几位，选一条变成经验值也不算过分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月流歌
飒飒微风拂面，刺穿寒冷的阳光照入瑟卡尔，诺伊塔手捧露华曾交给她的石板碎块，对照阳光解读。
依露华最后所说，石板上记载了盗火术的知识碎片，即“效仿”和“窃取”的部分。
如今阿坎离通过协会审查得到允许进入银峰巢穴，露华也给了阿坎离一袋类似的石板，这才让诺伊塔知道原来露华手里有一堆相似的产品，问她数量，露华则神神秘秘的说不计其数。
诺伊塔都怀疑露华偷偷在洞窟里修了个盗火术艺术品工坊，专门生产这些石板然后到处送了。
一想到这个画面，诺伊塔就觉得难绷。
片刻之后，她摇摇脑袋，烦恼地将没有解读头绪的石板收回门城，意识跃入门城。
走出私人领域，她前往梦幻岛——妖精们设置的交易区域。来自世界各地的灵能者汇聚于此，出售各自地域的特色产品，武器、知识、美食……此地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她出现的地方在一条枫树大道，路边枫树成林，红如落日的枫叶如云飘落，诺伊塔拿住一张，见到叶面上用魔法药水写了一则地址“妙妙装备屋”，下面一排排小如蚂蚁的文字出现，介绍店内售卖的物品。
这是一封邀请函，通过它可以前往梦幻岛偏僻处的店铺。
若向道路两侧张望，能见到衣装各异的游客们接过枫叶后消失不见。这条街道是妖精特意设置的枫树广告街，梦幻岛内的许多囊中羞涩买不起好店位的商家们会在这打广告，吸引别人过去。
枫叶落下后又会无声无息地回归枫树枝叶，伺机再度飘落。
诺伊塔原地站立一会儿，很快挑中目标，银月流歌，这是一间售卖技艺的书屋。
她手握枫叶，心中念叨目的地，一股力量从天而降，将她捞起，然后往某处一扔。
这是梦幻岛内的传送机制，原理是妖精们手动将发出请求的人丢到目的地去，对超凡者以下的人员来说相当方便快捷，只是一晃眼就能到终点，因为妖精们自带的光环会迷惑他们的意识，让他们对过程一无所知。
但对超凡者而言，他们的意志已经足够免疫妖精们的光环，所以可以清晰感受到被捞起然后粗暴扔出的全过程。
天旋地转，想吐。
少女头晕目眩的在银月流歌门口站定，这间店铺高达十余米，从外仰观可以见到三层结构，翠色和金枝的图案在墙壁交相辉映。
推开门，一位发色月白的精灵女士站在柜台后，悠闲地读书。
精灵女士容貌姣好，气质年轻，好似只有人类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一样朝气蓬勃，洋溢着让人舒心的青春气息。
但诺伊塔知道这位女士在装嫩，她实际岁数超过七百岁，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在梦幻岛开店的时间都超过三十年。
游戏中，这位女士的小店是分布在广袤盖亚中的一处隐藏惊喜，她经营的店铺会出售许多罕见技艺，许多玩家都会来此淘货。
其名为月流歌，一位典范级别的吟游诗人，真身为自然合奏声中诞生的灵龙。
门口的风铃作响，月流歌一如既往的欢迎来客：“欢迎光临~咦？你认识我？”
欢迎尚未结束，月流歌就听到奇特的心声。
那是铿锵有力的斗争之音，钟罄齐奏，高呼战士的到来；它绝非混乱的纷争，灵能之音将战斗的欲望约束，令角争的寒音指向一方，织成危机重重又针对性极强的罗网；还有，还有……更深层次的心音听不出来了。
角争、杯、镜……好多道途都和她纠缠。
年轻的身体，太阳的气味，同类的气息，洛希薇娅的斗篷，伟大之术，还有妙乐天与斗争天的赐福，一年时间可以遇到这么多事吗，真是跌宕起伏的经历啊。
期待，怀念和伪装成素不相识的再见，她似乎认识我。
这人好奇怪。
月流歌回顾自己听到的心音，感觉到诺伊塔复杂的过往，但这无比复杂的经历又浓缩在一年之内，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这几乎等于她十年的活动量了。
见面一瞬，月流歌就听见了许许多多关于诺伊塔的事情，但听得越多，不明白的也就越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她对我有所图谋。
诺伊塔走到柜台前，笑吟吟道：“我以前见过你，不过你没有见过我。”
一头能听见心音和情绪的龙站在面前时，撒谎想要瞒过对方可谓天方夜谭，诺伊塔索性给出模棱两可的答复，让月流歌脑补全过程。
这是一头非常随性的龙，很多时候都不会刨根问底。
“原来是这样。”月流歌合上正在看的吟游故事，询问道，“客人来小店想要买哪些书籍呢？不论是骑士传说还是公主们的爱情故事，小店都有货源，即便你想要决断的古老小说，我这也有收藏哦。”
诺伊塔道明来意：“我想要买一些空间系的技艺训练典籍，您这有吗？”
月流歌眨了眨眼，手指指向耳朵道：“我听得见你心底的情绪，不用说这些套话。直接说名字吧，我记得收藏的所有书。”
诺伊塔从善如流，说出腹案：“次元灵巧系列技艺。”
次元灵巧是与传送术等空间传送能力搭配的角争技艺，修习者能将顺应魔法力量行动，行云流水般穿梭在空间里，将传送等空间移动手段作为战斗的一部分，不会受到传送后短暂僵直的影响。
这是一种没有等级的常驻技艺，属于被动效果。
月流歌不假思索道：“三楼入门左拐第二个书架上，可以先看后买，但不要偷书。”
诺伊塔脚步轻快地上到三楼，果然找到了次元灵巧系列图书，从最起初的次元灵巧开始，再到次元突击、次元狂舞以及次元乱舞，一整套都有。
末尾还有记录利用传送卸武、冲锋等技巧的应用指导。
诺伊塔拿下次元灵巧，粗略一翻，日志展开。
【检测到技艺·次元灵巧的关键知识，该技艺与你适配，是否学习（需消耗6000经验）】
学习。
日志栏的经验轻轻跳动了一下，相关知识和应用流入诺伊塔脑海，被她掌握。
学习让人着迷，诺伊塔用经验值学会次元灵巧后再度翻看这本书，宛如高三学生回顾初一数学课本一样轻松写意，没有难点。
正当诺伊塔沉迷于知识学习时，一楼的风铃再响。
月流歌柳眉轻扬，见到五官柔和的女孩径直走来。
月流歌向女孩打招呼：“薇娅，好久不见，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母亲让我从您这要一本书带给她。”洛希薇娅略带抱怨的说，“她明明自己就能拿，偏偏喊我过来，你们分明好久没见面了，也该找个机会叙叙旧。”
“我们的时间观念和你们不同，纵然十年不见，也不过朝夕。且再过一段时间就有聚会，现在见上一面反倒会稀释怀念。”月流歌温声说，“而且啊，女儿养大不就是用来跑腿的吗，嗯，她想要哪本书？”
“奇闻录。”
奇闻录是一本古书，书中记载千百篇奇闻轶事和历史小故事。
月流歌神色微妙，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来，交给洛希薇娅，抬眼间见到女孩脸上淡妆，她描了眉，又画了粉紫色眼影。
“怎么今天出行还化了妆？往日不都是素颜吗？”
“母亲要求我漂漂亮亮的出门，往日她都不管这些事情，看来聚会将近这事真让她紧张了。”
“这可不一定。”月流歌若有所悟，说道，“沉沉将你捂的像块宝贝疙瘩，大抵不愿意让你露面，她有考虑让谁来代替掌上明珠出席吗？”
“我有位朋友，她会代我出席。”
月流歌听见凤尾蝶撞入蛛网的动静，欢悦和怦然心动的乐符在于她耳边跳动。
原来是这种关系。
月流歌想到了前一位客人，她身上有繁星斗篷的气味，那是沉稳之鳞赠与洛希薇娅的礼物。
她打趣道：“女朋友？”
洛希薇娅反驳说：“不是。”
“不坦诚。”月流歌点了点耳朵，“没人可以在我面前撒谎。”
“有点吧，她挺好看，和她在一起不会觉得亏。她的性格也不错，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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