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此时天色已见昏黄，距离阿黛尔回家的时间不远。
诺伊塔琢磨了一下，好似害怕被人发现般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寻找蔬菜和肉类，果然让她找到刚买的青菜还有被泡在醋里面保鲜的肉。
以前都是阿黛尔下厨，今天合该让阿黛尔见识她的厨艺了。
想到此处，诺伊塔系上围裙，自信满满地洗菜点火，欲要大展拳脚。
半小时后，三菜一汤新鲜出炉，烧菜过程相当顺利，只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诺伊塔没法搞懂盖亚这些花花绿绿的调料对应故乡的哪种调味品，只好用舌头试。
这导致她尝到了味道酷似香菜汁的酱汁。
饭菜做好，诺伊塔懒散地趴在桌上等待阿黛尔回家，期间天黑了，她点起烛火，橙黄火光支撑起夜色中的光明。
当宵禁的钟声敲响时，诺伊塔霍然抬头。
“不对不对。”
菜都凉了，怎么还不回来。
灯花落桌，诺伊塔查看日志，发现阿黛尔依然在驻地里，今日又是她值班。
诺伊塔想了想，回到房间衣柜，选中淡蓝色及踝长裙和粉紫外衣的休闲穿搭换好，旋即传送到阿黛尔的办公室，正巧落在桌子上。
这把小姑娘吓个够呛，她下意识甩出一道静滞陷阱，不假思索地抽出一柄短剑刺向突然来客。
等阿黛尔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时，短剑已经收不回来，为避免伤到诺伊塔，她用力偏手，险之又险的让短剑擦过诺伊塔大腿，只是刺穿一本薄书钉到桌上，手掌被反作用力震得发麻。
诺伊塔刚换的裙子也被钉到桌上了。
“诺伊塔！”
阿黛尔喜形于色，又极为克制的没有做出大幅动作。
她一边收拾桌上文件不让它们碍到诺伊塔，一边询问：“这次会在家里留多久呀。”
“怎么觉得我一定会走呢？倘若我告诉你不走了，怎么说？”
诺伊塔轻轻笑着，拔起短剑把玩，剑刃锋利，吹毛断发，通体漾动道途气息，它并非凡物。
阿黛尔欣喜：“真的？！”
“假的。”
阿黛尔笑容立即瘪了，像生气的波斯猫一样可爱，让诺伊塔忍不住想要再逗逗她。
“接下来我会在瑟卡尔留很久，只是没有落脚之地，不知道阿黛尔大人愿不愿意收留小女子？”
少女眉眼如画，笑意盎然，仿佛惊艳人间的牡丹花。
阿黛尔害羞地别过脸，看向地面说：“我始终为你留着一个房间。”
“谢谢阿黛尔大人。”
诺伊塔微微一笑。
她足弓勾起，通透如冷月的纤足互相交叠，在裙摆边缘若隐若现，不安分的脚趾悄悄动弹，牵动少女内心。
阿黛尔沉默了。
从上而下的俯瞰，诺伊塔发觉阿黛尔有变为蒸汽姬的趋向，旋即足尖一勾，玉足隐没裙摆。
这是对阿黛尔没有回家吃饭的小小报复，至少她没有踩阿黛尔大腿。
阿黛尔也察觉到诺伊塔的促狭，只是不明白哪里惹诺伊塔生气了。
她踮起脚坐到诺伊塔身边，准备聆听教诲。
诺伊塔轻笑着将短剑还给阿黛尔，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你的契约武器？”
阿黛尔点头。
契术士达到一定等级后会被宗主授予馈赠作为服务的回报，这份馈赠可以是书、武器、魔宠等事物，阿黛尔选择了武器，她就获得自如创造魔法武器的能力。
只要心念一动，她就能创造出任意形态的武器，刀枪剑戟无一不可。
阿黛尔上一次使用它时还是和沃伦对战的时候，彼时它呈现细剑模样。
“有什么能力？”
“被它划伤的人会变得迟缓，并随伤势增多逐步失去时间，它杀死对象的灵魂都会被送给停转之灵。”
提到自己的宗主时，阿黛尔又发觉宗主向诺伊塔递出橄榄枝。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诺伊塔再度拒绝邀请，百分之三十的经验惩罚还是太多了！
停转之灵沮丧地收回橄榄枝。
阿黛尔心情微妙地笑着。
诺伊塔愈加受欢迎了，随着诺伊塔力量的提升，自己离诺伊塔的距离也愈加遥远。
趁着停转之灵因为诺伊塔活泼起来的机会，阿黛尔在心中低声问。
——宗主，你有让我快速提升力量的方法吗？
停转之灵尚未回答，诺伊塔的足踝忽然撞了撞阿黛尔小腿。
阿黛尔偏过头，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诺伊塔不说话，笑嘻嘻地又撞了撞阿黛尔小腿。
阿黛尔鼓着脸撞了回去，两人就此打闹起来。
第二百五十二 教诲
阿黛尔小口吃着热了一遍的饭菜，时不时抬眼看向站在桌边浏览文件的诺伊塔。
诺伊塔还是用传送术将桌子和饭菜一起搬到了办公室，阿黛尔尽管吃过晚饭，不过在盛情难却下还是将这席宵夜吃完。
职业者的消化能力比常人优秀太多，两顿连在一起也不过尔尔。
出乎阿黛尔预料的是，诺伊塔的厨艺竟然不错，青菜和炒肉色香味俱全。
将饭菜解决干净，阿黛尔若有所思地托腮，联想到一件趣事，这桌菜汤的味道偏重，岂不是说诺伊塔喜欢的口味也是如此？
“在想什么？”
见阿黛尔已经吃完，诺伊塔将桌子送回住宅，自己则霸占了阿黛尔的木椅，笑意盎然。
阿黛尔盈盈一笑：“您翻看文件后，有发现纰漏吗？可有需要改正的地方？”
“有很多。”
阿黛尔欣喜地笑容一滞，觉得要糟。
她低着头搬着小凳子坐到诺伊塔右手边，一瞬不瞬地盯着文件。
诺伊塔将文件放在膝上翻开，找到一份贪污记录指给阿黛尔看：“你太过相信下属，米林数次告诫你不可将权力放予一人，又有下属向你举报后勤管理人员的贪污行径，你却只是暗地里警告，没有施加惩罚，直到贝斯将证据呈于眼前才着手处理这事。”
阿黛尔缩了下肩膀，讷讷道：“他是联合会建立之初的成员之一，我以为警告后他会收敛……”
“心慈手软也是你的弱点。”诺伊塔温声道，“我理解亲疏有别，但杀鸡儆猴同样有必要，尤其是重要岗位人员的犯错，更是需要严惩。你还记得对这人的惩罚是什么吗？”
阿黛尔低下头：“调去值夜了。”
“甚至连贪污所得都没追缴回来，对吗？”
“嗯。”阿黛尔低头，更不敢说话了。
“那么，你想过这会导致什么后果吗？他的下一任见到前任的下场，会想什么？只会觉得犯法的代价太低，极有可能复蹈前辙，若是你因相同的错误严惩后者，会招来非议。”
阿黛尔脑袋更低了，惭愧至极。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就算这样做，我们在瑟卡尔也算善良组织，你不要有心理压力，不用在意可能会有的攻讦。”诺伊塔说，“如果是社区的人拿这说事，随他们说，你庇护他们获得的尊敬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动摇；若是社区外的人以此攻击你，他们又懂什么，生活在兰戈会或者卡兹兄弟会的阴影下难道会让他们活得更好？”
“我看不见得。况且有我在，哪怕受到指责又如何？无人能够动摇你的位置。”
诺伊塔欣赏少女赧颜，见火候到了，揽住少女肩膀，一如数月前的夜晚那般教导：“可是你终究还是犯错了，我曾说过力量、智慧、眼界、信义，缺一不可。”
“力量你已不欠缺，作为停转之灵唯一的立约者，短短时间就抵达凡庸的巅峰，再沉淀一段时日就能推开精锐的大门。”
“你又是顶顶聪敏的人，维持住联合会的统治，没让社区外的毒瘤在社区内壮大作恶，这足以证明你的手段。所以智慧你也不欠缺。”
“至于眼界，得到冒险者协会的资助，和诸多赞助人的交流让你了解盖亚的庞大，这点也在成长。”
“唯有最开始就被你拥有的信义，可能因为你的放任自流和包庇而垮塌。”诺伊塔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信义的裂纹并非简单就能弥补的。”
阿黛尔艰涩道：“我知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诺伊塔吻了吻少女额头，“你大可将我方才的话当作危言耸听，联合会才起步，真到那一天的日子还早着呢，不必紧张。”
阿黛尔的试错机会极多，哪怕她犯下千百种错误，诺伊塔的资源也能让她有再次崛起的机会。
但倘若真的犯错千百次而不知长进，这阿黛尔也不能要了。
因为诺伊塔选择阿黛尔成为追随者的前提就是她是块稍加雕琢就能绽放光彩的璞玉，她本就有广大的未来，而诺伊塔为她选择一条没有游戏中那般危险绝望的道路。
诺伊塔衷心希望阿黛尔可以走在成功的道路上，获得超越游戏的成就，达成美好的结局。假如她是一块朽木，一切另当别论。
阿黛尔轻轻点头，朝气蓬勃的笑容再度回到她脸上。
“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召集米林他们修正惩罚条款。”
一种神圣的力量随着诺伊塔的一吻落在阿黛尔体内，这是从恶魔处夺来的恩典之赐能力，它提升了阿黛尔的身体素质，又在两位少女之间建立了心灵联系。
自此，她们可以心灵传音。
诺伊塔估量天色，发觉离天明还有很长的时间，她换了种方案检测阿黛尔的能力。
“向我汇报我不在的时间里联合会的变化。”
她预计看看阿黛尔记得多少事情。
阿黛尔略作思索，立即回答近日事宜。
首先是来自兰戈会的炼金工坊建立，吸纳了社区内的流浪者，发放工钱，让他们有度过这一冬天的安身之地。
身体健全又不愿意参与劳动的流浪者在被送了一件被子后驱逐出社区，别死在联合会的地盘上。
卡扎兄弟会社区内的害群之马被清理驱逐，同时两座毗邻的社区合并，人们改用虔心社区称呼这一大块地盘。
露华授权沉梦护符和指引信标专利给代理商的时候，还给予虔心社区一部分份额，冒险者协会派遣专业人员到此建立工坊，从联合会提供的名单中挑选人员培训。
东城区的黑市恶霸杰罗里·攀丘手下的贩子和虔心联合会的人员沟通，想要在社区内售卖溺叶，可以五五分成，阿黛尔等人绝不同意这事，双方交恶，同一时期虔心社区出现了许多溺叶商贩，甚至有本地人参与售卖。
联合会发觉苗头，米林用仪式锁定了售卖者，不论关系亲疏，全被处决。
说到溺叶，阿黛尔有些发愁：“社区里还好点，我们可以明正典刑，但兰戈会那边溺叶交易又有泛滥趋势。”
“莫泽怎么说？”
“他在诉苦，并想要‘渡鸦’给出准信，要渡鸦明确支持才敢加大封禁力度，因为兰戈会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他实力又不强，不敢得罪攀丘。”
兰戈会在东城区的力量确实不是攀丘的对手，因为攀丘是实实在在的二阶精锐，想要攀丘和其作对还是太勉强了。
力量是王座的基石，而莫泽力量不足。
但在诺伊塔面前，攀丘和温嘉德也都属于实力不足的一员。
第二百五十三章 打窝
黑玉之鸦分开墙壁，落入莫泽卧室书架，叼起一本书砸到莫泽枕边，书本从天而降的动静将睡眠本就很浅的莫泽吓醒，惊骇地看向房顶。
残留睡意的他见到两粒猩红自暗处浮起，那不是残梦的错觉，而是切切实实的猩红双眼，携恐惧而来的飞鸟立于黑暗，比夜色更深沉的身姿闯入莫泽意识，令他挪不开视线。
宛如最初相见时那般凶戾冷酷的气息冲击莫泽意识，令他惺忪睡眼顿时清醒。
莫泽惊疑不定地开口：“您归来了？”
话音刚落，莫泽就意识到不妙，哪怕他看出来乌鸦前些时日是旁人代打，也不该如此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哦？你分辨出前些日子的人不是我了？”诺伊塔梳理羽翼，目光冷漠，肃杀如铁的无形视线竟戳的莫泽心脏和脖颈发疼。
不好！
事已至此，莫泽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是的大人，您的接替者与您神武的气势不符。”
“呵。”
阿黛尔伪装的渡鸦没有诺伊塔这般不近人情，语气不够专恣跋扈，这让他短暂接触后就察觉到乌鸦的操纵者换人。尽管知晓乌鸦之后的人员已经更换，但莫泽仍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无人知晓乌鸦原主人究竟如何，诺伊塔先前不讲道理的“不同意就去死”态度又给莫泽留下太深刻的心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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