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石之道途的要素为稳固、自然、物质、形势等，它是无法撼动的顽石，是天地的形与势，亦是自然塑形的刻刀。
炼金术是铸石交错的领域，物华从钢铁中知晓铸的秘密，从熔炉中明白力量和毁灭，又从圣山的形势里学会气机的流转和浪潮的变化。
这可是极难的手艺，能深入者没有多少。
以炼金矩阵扩展空间，构建阵地更是它的拿手好戏。
“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快乐的笑声从它肚子里飘出，物华似乎极为看重诺伊塔，一直诱惑她学习自己的技艺。
“我可以尝试一下。”诺伊塔紧张地点头，十指纠结在一起，“不过我要等到本身的技艺娴熟后才有空学炼金术，您答应过我，要让我学会震动的技艺。”
物华乐了：“区区震荡，小菜一碟。”
它让诺伊塔演示了一遍她的技艺。
稍后，物华总结诺伊塔的技艺：“四相技艺本身是利用灵能转换成地水风火的力量，再驾驭自然本身。”
诸多元素伴随物华的讲述浮现。
“火是暖冬，它是耗尽一切之物，又是至关重要的力量源头。”
火是动力。
“水是容器，它柔软无性，承载一切，令万物容纳一处，调和冲突。”
水是媒介。
“风是大气，轻盈无形，游荡于缝隙之间，灵活如意，翩然自在，极易受到拨弄。”
风是延展。
“地是稳固，骨骼，顽石，它是支撑之物，维系事物不会崩解的基石。”
地是支撑。
四相被物华拆解成抽象的解释，它凝望诺伊塔，轻声震动：“这是我总结出来的观念，如果你有异见，可以告诉我。”
诺伊塔摇头，专注倾听物华的教学。
这副姿态让物华满意，它喜欢乖巧的学生。
它继续说：“我见识过你在冰原的战斗，守护之灵在和你的贴身战斗里占不到分毫便宜，你往往能够率先预判它的动作，从而抢先一步做出应对。这让它死的憋屈。”
“我想，你是通过感知冰层的振动来判断守护之灵的举动？”
诺伊塔捧道：“您火眼金睛，正是如此。”
事实并非如此，虽然诺伊塔能够做到通过地面震动的传导判断敌人方位和动作，但那是需要她静下心时候才能做到。战斗时瞬息万变，她最多做到根据脚步判断方位，用震动预判什么的，完全做不到。
预判敌人动作的手段有很多，军团剑术里就有先觉的分支技艺，能够提前知晓敌人进攻意图。灵能里也有读心预言这一招。更有甚者天赋异禀，脊椎能唱歌预警。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同样能够通过经验引导敌人出招，达成另类预判。
诺伊塔属于天赋异禀与经验丰富的结合体，不需要法术或者超凡能力支持也能格杀冰元素。
“你是不是还想通过操纵大地来使用震荡。”
“是。”
“这就找错方向了。”物华愉悦的指出诺伊塔考虑不周之处，“大地最是稳固，它适合传导，但想要令它发声，那需要支付极为巨大的力量。”
“若想追求震动技艺的进步，你需要用风与大气作为发声的媒介，将它当做你新的喉舌。”
物华向诺伊塔传授震动的知识，并亲自示范，向她展示震动的原理和威力。
这一次没有造成雪崩，只是将物华储存了三分之一洞窟的金属锭给轰成了烫红色的碎片雨。
金属之雨里，一枚炙热的金属锭震颤着，如子弹般极速射向诺伊塔，诺伊塔早早注意到了它，有摧毁这枚偷袭的金属锭的十足把握。
然而雷光一闪而过，冰蜻蜓击碎了那枚金属锭。
这引起物华的不满：“不要打扰我和她的练习，否则将你铸成铁像，挂在悬崖上哭嚎一千年。”
紧接着，数枚金属锭从熔岩里飞起塑形，冷风一吹就成了质量极好的钟。
“实践是增长学识的好方法，诺伊塔！向我证明你的天资，让我看看你能多久学会这项技艺。”
下一瞬，铁钟颤鸣，空气翻转着波纹朝诺伊塔杀去。
第七十七 缘由
古朴厚重的铁钟携天音而至，它们共振齐鸣，法度森严的音波如天雷滚滚而来，令人胆寒。
雷光自冰蜻蜓眼中迸发，她只需抬手就能将这些铁钟抹去，让此地重回安宁。但在她动手前，诺伊塔压下了她的手，令雷火熄灭，使寒风止歇。
“还没要你送上性命的时候呢。”
诺伊塔轻松愉快的越过她，纯青的色泽自她眼底浮现，将那双墨色之中萦绕一点朱红的美丽眼眸染成黯绿色，宛如林地的色泽。
少女指尖轻动，似在拨动琴弦，大气随她之间共鸣，刺耳尖利的乐声如风暴狂涌。
然不成乐曲，没有韵律，只是纯粹的刺耳。
空气震动交锋中，是物华更胜一筹。
钟罄调成的雷声堂堂盖过乐声，没入诺伊塔体内，令她娇躯一震，脸色惨白。
“怎么样怎么样，厉害吧，在圣山多留一会，只要一个月，我就能把你教的有我三分厉害！”眼见诺伊塔遭受创伤，物华迫不及待地飞到她面前，一边怂恿她多留一段时日，一边准备修复她的创伤。
然而一道屏障阻碍了它的治疗，那是风的抗拒。
物华疑惑地转动，感知那层贴在诺伊塔体表的风之壁。
那是两层细薄的风带，风层之间的空气被抽的稀薄，无法支持声音的传播，这意味着方才的共振中，能影响到诺伊塔的部分微不足道，绝大部分都消散在这条细细的真空带间。
有如天堑，无法逾越。
诺伊塔一副脸色苍白的模样，实则没有受伤，如今的受创只是伪装。
物华喜不自胜地高速自转，欢欣至极地打量诺伊塔，对她更满意了。
“你这家伙，真叫我惊喜。”她欣喜地问，“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并构建一条真空防护来抵挡我的攻击，动作之迅速，竟然差点连我都瞒过去了。”
“怎么说呢，这不是秘密了，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这点只要读过一点书的人都知道，虽然技艺依然是不传之秘，但基础知识的科普很完备。至于构建的快，当然是因为我是天纵奇才呀。”
装伤被揭穿，诺伊塔的脸色立刻恢复红润，泰然自若地和物华聊天，丝毫不尴尬。
知识是她记住的，至于操作力跟得上，就是lv5灵能掌握带来的好处了。
“真好啊。在我的时代，这些都是只有萨满才能知晓的宝贵知识，真好。”
物华羡慕诺伊塔能够生活在这么好的世界里，甚至有些嫉妒。
这点嫉妒只是无薪之火，很快消失，它说：“先前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在此地长留，我会对你倾囊相授，使你在最短时间内触碰到超凡之境。”
“最短是多久？”
“五年？不，三年！”
“还是很长呀，物华大人。”诺伊塔不留痕迹地瞥向日志，确认牝鹿萨满还在关注这边，自己安全无虞后，温声道，“为什么您一心想要让我继承衣钵？我弱小又无力，恐怕无法承受您的力量。”
物华实在是太暴躁了，且不谈它为了炫技就引发雪崩的事，单单在讲述理论后立刻开始实战测试的手段就令人无法接受。
那洪钟大吕的闷雷之声的的确确蕴含能够重伤诺伊塔的力量，哪怕是她已经超越凡庸极限的体魄挨了一下都会结结实实躺上半小时（计算了再生的修复时间）。
若非她有巧思，怕是现在都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最可怕的是，物华丝毫没有觉得这种测试有什么不对，仿佛此事稀松平常。
物华凑上前说：“你好奇呀？当我弟子，我满足你的好奇心。”
诺伊塔微笑不语，这温和关怀的笑容让它想起了阿姐。
真讨厌。
物华心底恶狠狠的骂着，也不知道是骂谁。
不说原因看起来诺伊塔不会妥协，稍做思考，她就告知诺伊塔自己热衷传承的原因：“圣山已经不复存在，但我等的魂灵受到这伟物的吸引醒转，我要将这身技艺传承下去，让它不会因我的消失而断绝。”
物华的发言很悲观，她认定圣山会再度崩毁。
诺伊塔提醒说：“只要资源供应的上，巢穴就不会轻易损毁，以你们的实力，没人会与你们直接为敌，很多人都想拉拢你们。只要斡旋得当，说不定能成为瑟卡尔的中流砥柱，到时候这座巢穴更不可能破灭了，你们的寿命会很长很长。完全能够慢慢挑选合心的弟子。”
“你就很合我心。”物华调笑一声，声音突转严肃，“我并不担心人类，从更远处的自称为冒险者的人口中，我知道你们对巢穴的看法，它很珍贵，既然珍贵就不会轻易摧毁。自始至终，人类都不是我们的敌人，我担心的是一尊古老的神灵。”
物华声音一顿，卖关子说：“想不想知道这片大地的秘密，只要……”
“我知道，已故之神，就在我们脚下。”
物华咂舌一声，慢悠悠说：“没劲，你说对了，祂才是大敌。只是我们单方面的将它视作敌人，毕竟这位神灵还是死亡状态，根本不知道我们是谁。千年之前，祂的梦呓击碎了黯月地，令山民的荣光毁于一旦，如今祂将再度发声。”
“届时列国将倾，天地倒悬，梦与现实的界限再不分明。因为神怒之日到来，野火撕咬世界，你等将于火中焚毁，步入白雪之国。”
物华用古老的萨满语言唱出一首奇异的诗，虽不通语言，但一副世界四分五裂的炼狱图像浮现在诺伊塔眼前。
熔岩肆意流淌，对生灵有剧毒的烟尘如华盖笼罩在天幕，终日落下灰蓝的雪。沃土变为焦灰，废水在每一条溪流中高唱污浊的歌，梦与现实混淆了，人迷失在梦里，怪物走入现实。
这首预言诗引动了浪潮，如梦似幻的潮汐声回荡在听众的颅骨，令闻者得见预言之景。
物华哀叹：“这是我们在最鼎盛时期，花费大半人力物力侍奉尊贵者，令祂降贵纡尊，施舍给我们的一段预言。”
“之后，黯月地就倾覆了。人神之间的差距大到了难以想象的境地，如今我已感知到那迫近的梦，它将在不久后再现天日，你们有可能幸存，但是这些小世界绝对无法幸存，更何况这里还与祂的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物华嗡嗡颤鸣，认真询问：“诺伊塔，这是我最后一次询问，你愿意继承我的技艺吗？我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事，你自可率性而为。只需将我的技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让它不至断绝，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七十八章 新童话
诺伊塔终究同意了物华的请求，她向物华允诺，她将在圣山被毁之后，为它接续传承，不令森罗大观这门技艺埋没在历史之中。
但有前提，那就是物华在教她时需要控制力量，不要再搞出一些骇人听闻的破坏了，至少不要破坏她。
至于炼金技艺，诺伊塔没有学。
物华的炼金术虽然能够自洽，但和当代的炼金术相比存在着诸多疏漏谬误，单以炼金术而言，许多炼金学者的实力没她强，但技术要甩她几条街。
这伤人心的说法是冰蜻蜓在它授课时指出的，说出来的时候直接让物华嘎嘣一声宕机，像是抽过去一样掉在地面上，好久之后才有动静。
物华冲到冰蜻蜓面前，骨碌碌的旋转问：“所以说，我落伍了？！这个时代的炼金术没有断绝，与我的时代相比多发展了千年时光？”
“是的。”冰蜻蜓冷淡的回答它。
它又宕机了。
再一次飘起来后，它狂躁的旋转飞行，在洞窟内转来转去，发泄充盈的喜悦。
“真是，太棒了！这个世界正是我想要的！”
惊喜，前所未有的惊喜。
“这真是tm美好的时代！”
它欢呼，飞旋，高热让构成它的镂空球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就在诺伊塔怀疑物华是不是要爆炸时，雪白的裸足从虚空中探出，一脚将它踢飞。
冷淡地嗓音在空气中回荡。
“闭嘴，不许说脏话亵渎圣山。”
物华在洞窟壁上弹射数次后栽倒在地，噤若寒蝉。
好久之后，或许是觉得阿姐离开了，它才晃晃悠悠飞起来，抱怨着阿姐又偷窥它。
“意外，意外。”物华落到冰蜻蜓身前，毫无犹豫的展开它的炼金图录，请教道，“你学过炼金术吗，知道我的疏漏在哪吗？”
“略知一二。”
依照雪精灵的年龄来算，冰蜻蜓正值青春年华，但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冰蜻蜓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了。
扎实的基础教育和驳杂的兴趣让她对什么东西都了解一点。
物华欢声道：“太好了，太好了。那，我们聊一下？”
冰蜻蜓冷淡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不得不说，物华和她以往见过的超凡职业者都有所不同。
冰蜻蜓欣然同意，就在原地和物华展开激烈的言辞学应酬。
诺伊塔见她们聊得火热，一时半会散不了，就自行寻了块地方休息。
她的意识跃升至门城，去梦幻岛采购了些高能食物和冬装，犹豫片刻，她又去书店买了三本炼金教科书和炼金基础两千题。
将刚买的东西放到门城后，她在私人门城里绞劲脑汁抄了篇海的女儿，翻找一下天杯仪典里的故事并混进去后，再对故事情节进行本地化处理，最后拿着草稿与洛希薇娅会面。
写的时候精神亢奋，但日志显示她在消耗精力值写作。
诺伊塔没有在意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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