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阿黛尔，这是敌人的挑衅！”
这个瞬间，阿黛尔还以为她的办公室里闯入了一间野兽。
外界传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呕哑沉重，却又飘渺至极，蒸腾的热梦在寒风中冻结，安静似雪。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贝斯眼睛里是毫不掩藏的悲痛与愤恨，自相识以来，阿黛尔从未见过他眼中流露出这种情绪。
阿黛尔本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但她没有。
她站起来，像迎接每一位客人一样迎接贝斯，不紧不慢地询问他：“出事了？把气喘匀，慢慢说。”
“普林要死了。”贝斯怒声说，“沃伦的人将他送到社区的主路口，说他与卡扎兄弟会的人闹了矛盾，打了一架，把他们的人打成重伤，所以他们把普林修理了一顿。”
“他们说这是等价报复。”贝斯咬牙切齿道，“但阿黛尔，这是一次挑衅。”
外界热闹的声音消失了。
阿黛尔转头，却不见乌鸦踪迹。
飞鸟飞过寂静街道，落于屋顶，看着已死的两人，送来时伤势惨重，尚有救治可能。然而气温严寒，只是顷刻就叫他们毙命了，竟连请医师来此的机会都无。
通过日志，她能比阿黛尔率先知道社区内发生的事，故而这两具尸体送入社区时，她就知道了。
一位年迈地妇人瘫坐在尸首前，抱着她的孩子低声呜咽，哭声极低，传播不远就被寒风冻碎。
人群汇聚在街口，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阿黛尔穿过人群，来到仅有的一块空地上，轻轻揭开不知谁盖上的白麻，见到难以辨认出原本模样的普林。
若非母亲就在身边，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辨认出他是谁呢？
阿黛尔心中默叹。
他是斯洛的朋友，但交情不深不浅。
这少年性情孤僻，在外面做工。斯洛与他的相熟起源于某次斯洛想邀请他加入联合会，普林拒绝了，但邀请贝斯吃了顿饭，喝醉后抱着贝斯痛哭。
虽然酒醒后两人都觉得尴尬，普林也未加入联合会，但借着这份缘分，他们也是成了朋友。
依阿黛尔看来，斯洛对普林之间的关系近似于长兄对表弟的关爱。
阿黛尔与普林没有交集，但一位鲜活生命的流逝同样令她悲伤。
这事终要有个说法的。
阿黛尔又看了眼斯洛，这人她更不熟悉，察看他尸体的原因是为了确认伤势。
无论是普林还是斯洛，身上的伤势都不是个体能够制造出，并且极为相似。
所谓的普林将斯洛打成这样的说法根本不成立。
阿黛尔让人将两人的尸首抬入室内，好生修饰，准备来日安葬。
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到阿黛尔肩头，阿黛尔此时明白诺伊塔所说地“抉择”是为什么。
这是一个时机，一个征服卡扎兄弟会的理由。
相比所谓的大义，仇恨的说法更容易的被山民与周围势力接受。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这是亘古不变的准则，是最普遍的真理。
只是，复仇的时间该定在何时？
当夜，情绪在寂静中闷燃，阿黛尔坐在首座，米林罗维贝斯等人皆已到场。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会议为何而开，但总有人持不同意见。
贝斯等人想要快速给予卡扎兄弟会报复，让他们知晓血的痛楚。
米林代表不支持立刻展开报复的人。
他认为此时不适合立刻报复，卡扎兄弟会与兰戈会不清不楚，因为禁绝溺叶等原因，急于打开市场的帮派对这块地方眼馋的很，
若是对卡扎兄弟会出重拳的时候，折损实力，引得其余帮派群起而攻之，这就不妥当了。
贝斯怒道：“但联合会就是为了保护社区而建，如果连居民被恶意打杀都要忍，今后哪来的认可，我们岂不是违反了初心？！”
米林持不同看法：“不能因小失大，等开春火枪队训练完毕，对付一个卡扎兄弟会轻而易举，到时再动手也不迟。早复仇与晚复仇之间差别大吗？！”
会议争辩难以得出结论。
阿黛尔听着他们的讨论，不言不语。
直到米林提议将一切交由阿黛尔抉择，这场争吵才停下。
阿黛尔说明日给出答复。
这场会议便解散了。
米林留到了最后，阿黛尔瞧着他脸上的伤口，道了声谢。
虽然米林不支持立刻复仇，但他也将贸然出动的弊端说了个清楚，让阿黛尔能够得到清晰看法，在心底得出权衡。
又因为和贝斯坐在一排，他口才又好，聊急了的贝斯就给了米林一拳。
以武力代替批判，若非罗维拦下了冲动的贝斯，他们两个身上都要挂彩。
阿黛尔冷声说：“我做出决定了，米林，如果觉得脸疼，就去找贝斯一拳打回来了吧，他会同意的。”
米林微愣，轻笑着整理好会议桌上的文件。
“既然大人心意已决，我也无需置喙，至于打回去的一拳，还请您转告贝斯，这一拳先存着。”
“好。”
于是米林离去，室内再无外人。
阿黛尔蜷起腿，双手抱膝呼唤诺伊塔。
“我知道你在看我，别躲了。”
“我从未躲藏。”乌鸦从阿黛尔棉衣口袋里飞出，“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只是你未曾发觉而已。我的小缪斯，不知道找我有何用意？”
“我要报复卡扎兄弟会。”
“没问题。”
阿黛尔自顾自说：“沃伦这次做得太过火了，如果不反击，周围的帮派都会觉得我们软弱。”
“嗯嗯，还有呢？”
乌鸦专注地点头，表明它在听阿黛尔的话。
“还有……大概是想为普林主持公道，虽然我与他不熟，但他也是七号社区的人。你曾教过我，要有信义与责任，而我答应过居民，会让他们活得安心，不受帮派伤害。”
“还有呢？”
阿黛尔回答：“没有了。”
乌鸦不置可否，但就这样吧。
总要给她留点隐私。
“想要我做什么呢？阿黛尔，我曾许诺，由我来担保你所需的力量，只要呼唤我，我就会帮你战胜一切强敌，此时此刻，到兑现承诺的时候了吗？”
“是。”阿黛尔注视诺伊塔，请求她帮助自己，“我希望获取您的力量与庇护，庇护我们在与卡扎兄弟会的战斗中无人死亡，令我们战无不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此无伤
“真是贪婪啊，阿黛尔，竟然在索取胜利的同时想要无人死去。”诺伊塔的视线透过乌鸦，横跨百里空间落于追随者肩上，“力量与胜利是我赠予你的承诺，完满却非我恩准之物。但你呈递请求，我自会回应你，只是你需要付出的祭品需远超寻常。”
牝鹿在与诺伊塔闲聊时曾说，山民的部族会向长生之人供奉牛羊与盐，而长生之人会回馈部族繁荣昌盛。
这是仿照人与神之间献祭与赐福关系而成的秘仪，独属于殊胜之统御者的力量。
牝鹿在那时将这道秘仪的复制本夹杂在装盛了千百份文件的纸箱里交给诺伊塔，说是看不惯她散漫的姿态，让她多少学点山民的传承。
诺伊塔从传承里找到了这份秘仪，尝试的学了学，日志却没给出学习提醒。
这次阿黛尔想要获得无死亡成就，诺伊塔亦突发奇想地想要试一试这种秘仪。
只是依然毫无反应。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连我自己都是您的所有物。”阿黛尔诚恳的说出现状，“您还需要我的什么呢？”
“想不到。”
阿黛尔露出柔软地笑，娇媚道：“这就对啦，所以再宠爱您的追随者一次，这次就先免单？”
“倒无不可。”乌鸦想了想，同意了。
“感谢您的慷慨。”
阿黛尔低声欢呼，探出右臂，伸出食指。诺伊塔飞下，站在她指尖道：“接下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如何给敌人一次致命打击，以及清除敌人后如何接管兄弟会地盘。”
“我经验尚浅，还是需要您的指点。”
诺伊塔被捧得心情很好，根据先前侦测到卡扎兄弟会布局，跳到桌案上，用足尖沾了墨，在纸上画出沃伦据点的结构，讲述哪出是弱点，哪处难以攻陷。
她们聊到深夜，直到乌鸦雕像的今日使用时间结束才断开。
夜深时，诺伊塔想了又想，从门城拿出幻魔所赠传声石激活。
“你终于联系我了，红容。”
清越女声从传声石内飘出。
诺伊塔一愣，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声音，她早就见识过幻魔的变化之术了。
她原以为信号会很差，却没想到对面传来的声音清晰亮耳，没有半点杂音。
市面上传音石的极限传音距离普遍在一百公里左右，超过这个距离传达的声音就会失真，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联系幻魔，却没想到对面信号很好，似乎就在附近。
“帮我做一件事，你提供给我劣质重甲的事情就既往不咎。”
“凡事要凭良心说话，我的重甲都是从荣冠王国进口的新品，怎么可能是劣质品？你人在哪，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幻魔急了，当即要找诺伊塔好好理论理论。
诺伊塔不屑道：“它被这具身体一拳打穿了，你怎么解释？”
“你现在占据的身体最次也是顶尖凡庸，全力一击下打坏重甲虽然不常见，但也不稀罕！我没就投资的劫掠军全军覆没的事情兴师问罪，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你的原因。”
诺伊塔一口咬定是幻魔提供的装备太差，这才导致失败了。
对她的耍无赖，幻魔没有什么好办法。
“呵，就这样吧，反正亏损的是雇主钱，这事翻篇了，我们谁都不要再聊这事。”
“好说。”
她们不约而同地将话语转开。
幻魔问道：“想要我做什么事？事先说明，我只会杀人。”
“符合你的专业，东城区有些家伙该死，我需要你在明天之前将他们全杀了。”
诺伊塔报出数个名字，是诺伊塔调查过的东城区大部分帮会的首领和前世给她留下印象的让人觉得恶心的家伙。
阿黛尔想要无人死亡，那就将敌对势力的首领给宰了。
首领一死，人心涣散，再有乌鸦在一旁掠阵，想要有人死都难。
幻魔听了阵，满口答应：“没问题，不过数目太多，你想看到谁先死？”
诺伊塔假装沉吟：“帮派分子先死，职业者优先，随后是商会成员，再之后是贵族们。”
幻魔回忆了一下这些人，有些有印象，有些没印象，其中还有温嘉德的人，不过幻魔不在乎。
反正不重要，杀了再说。
幻魔答复：“行，明晚将帮派分子全部处理掉，剩下的有些棘手，不过也不是大问题。对了，我的雇主托我给您带句话。”
“说。”
“赭旦希望能得到你的技艺，条件随便你开。”
赭旦，诺伊塔知道这人。
欲血教团的高层之一，和温嘉德合作弄出了许多大新闻，亦是协助温嘉德突破至超凡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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