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日残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哈，真是糟糕
全副武装的诺伊塔再度启程，她心中有所预料，这次离开依然会无功而返，但她还是想试试能否以身为饵将怪物引出来，如今恰好有怪物撞到手里，不去解决就有愧于大自然的馈赠。
学员祝福诺伊塔一路平安，幻魔留在房间里作为保险，以防不测。
她好歹是一位二阶职业者，尽管正面攻坚能力不怎么样，但论起暗杀偷袭等活计，她是高手，有她在，安茹他们至少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偷袭。
同时将她留在庇护所里也是为了验证诺伊塔的一种猜想——学者之中是否有内奸？
游戏里的许多经历都表明，仅仅靠明面上的反派难以造成重大危机，除非具有碾压性的优势，否则诸如魔王之类的敌人只会让人们同仇敌忾，成为转移仇恨的靶子。
最为可恶的其实是潜伏在内部的奸细。
来自背后的匕首才是伤害性最强的攻击。
为了防止学者里真有内奸，诺伊塔将幻魔留下，监视其余人。
走入地道，厚实土壤在诺伊塔身前分开，狂风在离地道半米处的地表呼啸，来自戈壁的黄沙正逐步侵占水源，摧毁绿洲中为数不多的生存资源。
纵然度过这重危机，失去资源的阿提卡人同样会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若不想办法转移到别的秘境，只怕难以为继，最终只得消失在茫茫漠海。
诺伊塔想着这些可能之事，朝着别处房屋走去。
根据回波探测，她笔直地来到一处屋子下面，如先前一样开出通路，爬入房间。
房间内门窗紧闭，一片黑暗，血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被窗户缝隙泄露进来的冷风吹得到处都是。
此地有人，但早已死去，且只有一具尸体。
他的死相与先前的死者一致，皆是一击毙命，心脏消失不见。
诺伊塔视线向上，果然在墙壁上见到了类似的坑洞。
用日志记录下现场情况，诺伊塔又前往其余房间，然而抵达的房屋不是空房，就是只有死人。
而且这些受袭房屋里的人基本不超过三人。
这是否说明杀人怪物是欺软怕硬的货色？逼近她们和安茹等人都没受到袭击。
时间因一次次探索流逝，很快，驻地内只剩下一处房屋没有到过，那就是第三位领队的住处。
学者团队总共有三位领队，分别是晴雨、地幔和岩语，他们的职责定期轮换，而这次是岩语留守驻地，但在沙尘暴来临的时候，岩语导师却无动于衷，这事实在透着点诡异。
要么是他死了，要么是他与幕后之人相互勾结。
来到对应房屋的地底，诺伊塔轻轻吐了一口气，灵能将大地分开，她静默地走上地表，手中的热熔剑亮起橙红色暖光——热熔剑明焰盔甲配套的武器，能在瞬间之内加热到千度高温，剑身表面附着的独特火焰对于一切生命都具有特攻效果。
房间内极为明亮，名灯不加节制地亮着，各类灯具的光汇聚到一起，让人觉得目眩。
【有人在观察你。】
【你受到高能辐射照射，你的外部防具防止你受到伤害。】
日志突兀地跳出一段描述，诺伊塔回想岩语的特点，记起了他喜欢收集一些有辐射污染的石头，据说这与他的研究有关，他来秘境就是为了研究这里的背景魔力和辐射特征。
一块与物质界不同的神灵之梦能出产的不止有丰富资源，还有能让法师与学者陷入狂欢的巨量论文。
诺伊塔扫视一圈，很快找到他收藏的石头，就在灯光的刺激下扩散一圈无法忽视的幽冷光环。
【幽言石：看似静默的岩石实际不断地唱着滚烫的歌，魔力与辐射皆是它的言语，保持距离，以免被辐射所伤。】
诺伊塔尝试将手触碰那道微光，结果还没碰到，灼痛感就从指尖传来。
日志的提醒随着手指接近而变得急促，这表明她正在接触危险物。
诺伊塔收回手，粗略感知一下手掌，发现它被隔空烫伤，明焰甲的防御被辐射突破，而被高能辐射灼伤的皮肤表面恢复的异常缓慢，就像被火焰和强酸轮番伺候后的恢复速度。
她尚且如此，其他学员受到的伤害只会更严重。
把这种危险物品放在客厅，难怪岩语的学生不喜欢到他的住处。
远离危险品，诺伊塔扫视光下的厅堂，光中一片寂静。
她来到这有一会儿了，且没有多做演示，以领队的实力，应当能察觉到她的到来才对。
如今没有反应，是此间的主人已经离开了？
为探得究竟，她向房屋的深处走去。
很快，诺伊塔逛遍一楼的所有房间，没法发现岩语踪迹，只是走过一些地方的时候，日志总会提醒辐射过盛，让她绕行。
诺伊塔根据日志的提醒，找到了一间二楼房间，它正是辐射的源头，
地相回波告知她有人在房间的一角安坐，一动不动。
只是离那个房间尚有几米时，诺伊塔全身就都在报警，要她立刻远离，提醒她房间里的事物极度危险。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提醒诺伊塔离开此处。
真相就在眼前。
诺伊塔站在安全距离，招来一阵风将房门摧毁，辐射值瞬间高涨，这间屋子里的门和墙都有阻隔辐射的功效。
房门一经摧毁，即便隔了数米，诺伊塔都觉得皮肤在燃烧。
这使得她又后退数步。
退到日志警报不太频繁的安全距离，诺伊塔从口袋拿出一枚帝国金币，它在诺伊塔手中燃起火光，微小的火虚幻如梦，甚至没有在盔甲上留下焦痕。
与此同时，日志中的经验燃烧四千，它施展了一道四环法术·秘法眼。
法术完成过后，日志消失不见，隐形的魔法眼睛静静悬浮在诺伊塔掌心。
秘法眼顺从诺伊塔的意志，向房屋内飞去，传回它见到的一切。
尽管炽烫的魔力辐射干扰了秘法眼的法术结构，缩短它的维持时间，但剩下的时间也足够它看遍屋内。
几秒后，秘法眼见到了房屋死角处的那位静坐者。
他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拄脸，安静地闭目，犹如在沉思深邃的哲学问题。
可是位于他胸前的空洞说明他已死去，干涸的幽蓝血液从他胸口蜿蜒至桌下，这蓝色的血液正是辐射的来源，炽烈地灼烫一切生命。
在与这有一段距离的墙上，洁白的墙壁上绽开绚丽的幽蓝血花，它们呈喷溅型盛放，昭示案发的第一地点。
岩语在那处就得享永眠，但凶手颇有情调地将他移动到这，摆成静坐者的姿态来吓一吓后来者。
不论凶手目的为何，总之这位领队是死了，还死了有些时日，这意味着其余学者早就没有了庇护。
哦，这可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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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喂养蠕虫的人
暗无天日的环境与怪物的噩耗令恐慌弥漫开，学者和佣兵为了生命着想，都聚在灯光明亮大厅里抱团取暖。
人数是勇气的来源，当结伴的人多了，恐惧能起到的效力就会大幅削弱。
幻魔端来一杯茶，坐到发怔的安茹身边。
“你看起来很孤单，安茹大人，需要我陪陪你吗？”
茶水表面飘散一层乳白色珍珠粉，这是从房间柜台里找到的调料，安茹对找到的人说这是老师招待客人的小料，他们喝了晴雨导师也不会生气，于是学者们就小心翼翼地在各自的杯子里加了一勺。
安茹摇摇头：“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倘若无法度过这个危险的长夜，我们的研究该怎么办？后来者能从黄沙中翻出这部分资料吗。”
她语气深沉，过于担忧身后事了，偏偏担心的还是这些时日的研究。
并非苦恼于自己的成就无法带来荣耀，而是忧虑这些数据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
幻魔啜饮一口茶水，满意地眯起眼。
晴雨待客用得小料很爽口，味道说不出来的美妙。
幻魔回答安茹：“依我看，大人你想太多，相信导师们，他们肯定可以解决危机，带领我们活下去。你就算怀疑自己，都不该怀疑领队们啊，他们的智慧和力量远超我们，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他们。”
他们如今等同于在一座孤岛上，恐惧如海洋冲刷礁石与海滩，想要抵御汹涌而来的恐惧，就要坚定内心，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得救，以此信念抗拒恐惧。
安茹嚅嗫嘴唇；“我知道，只是……”
她想要说些什么，但又无话可说。
倘若想要杀掉他们的正是被相信的人呢？倘若勇者根本不存在，只有想要毁灭一切的魔王呢？
安茹视线复杂至极，千百种心绪被揉散又聚合，成为捆住思想的细线。
“怎么了？”
幻魔注意到她的复杂神色，追问道：“大人不相信领队？”
“没有，只是有些心烦。”
“或许大人可以去睡一觉，亦或者和我聊聊天，疏解烦恼，将堵塞在胸口的问题说出来人会好受很多，这是我在被诺伊塔大人多次鞭打欺侮后得到的经验。”
幻魔笑盈盈地劝安茹和自己聊天，同时不动声色地编排诺伊塔。
安茹捂住微张的嘴吧，十分惊讶：“诺伊塔她，她，欺辱你？她看起来不像这种人。”
“对外人她总是特有礼貌，但对我这种贴身小婢，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安茹惊叹：“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啊。”
安茹的视线飞速地瞄了几眼幻魔身材，觉得诺伊塔是真不挑食，这么平庸都下得了口。
得益于这份乐事，安茹心中忧虑减轻些许，对于幻魔的聊天请求，很自然地同意了。
安茹说出一件往事：“其实我和团队里的一位学长来自静海的一个小国，彼此之间可以算是同乡。”
拥有同一故乡的两位学者生活在异国他乡的同一间学院里，虽就读于不同专业，但同一种孤独感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哪怕在故乡，他们各自的家要隔很远，但在离开王国之后，相同的口音带来的是熟悉与感动。
他们很快地熟络，交友，然后……
“你们谈恋爱了？”幻魔兴奋地猜测。
“没有，如果事情照常发展下去，我们真的会谈恋爱吧，但最后我们分道扬镳了。”
这其中的故事很复杂，若要挑出因果怕是今日人都死绝了也说不完，安茹挑出重点，简短说出分别的原因“立场不同”。
安茹的故乡叫做法汝，是静海边缘的一个小国，紧邻神圣帝国的莲火地，由于一些缘由，法汝多次沦为帝国与其余势力交战的战场，几经纷争，好不容易存活到如今。
由于离帝国太近，受到多方影响颇深，法汝内部思想同样繁杂，各类思想层出不穷。
“那位学长就加入了一个极端组织，听说叫什么日落会。”
是不是极端组织安茹其实也不太清楚，听阿洛说，日落会内同样山头林立，有着各自的目的，阿洛所在的这一支是要激起法汝和帝国的矛盾，他们仇视帝国，誓要将帝国的影响驱逐出法汝。
“所以你们分手了？”
“都没有谈过，怎么说分手呢。”
安茹眉头撇下，粉唇不满地抿起，不想再和幻魔聊天了，这家伙根本不会认真听人说话，总是时不时插一句。
瞧出安茹意思，幻魔笑嘻嘻地走开了，游离于其余人群之中。
安茹视线落到地板，又有些叹息。
她方才故意将事情说得暧昧模糊，事实上，安茹和阿洛是相看两厌，安茹支持法汝保持如今的位置，成为神圣帝国向静海运输货物的中转站，受益于帝国的扶持，法汝人能活得很好。
阿洛鄙视安茹的想法，说不能忘记法汝和诸国之间的仇恨。
这种极端且不切实际的说法让人都觉得阿洛的思维是否正常，法汝在帝国旁边呆了千百年，受到的影响何其深远，哪是一时可以去除的。况且法汝多次亡国重建，同样受到帝国的资助，如今的局面不是帝国愿不愿意占领法汝，而是帝国是否愿意接纳法汝并入国境。
帝国边境由神谕歌者奠定后一直未变，至今未有领土变化——除去一直在大气环流中飙车的天空城。为了更好承担观测天宇的任务，天空城改建了一次又一次。
因为观念差异，安茹和阿洛彼此嫌恶，只是多次合作后，阿洛都没有放他的将异国人从法汝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的屁，彼此相安无事。
但最近阿洛又开始输出他的暴论，给安茹整生气了，就给他宰了。
将阿洛生命终结后，安茹封锁了他的灵魂，又将他的灵魂交予导师。
这是一场出于激/情的谋杀，不过安茹不为所作所为后悔，如今想来，甚至有些欢乐。
安茹坐在座位上，回忆过往二十余年的岁月，记忆的香气在颅内飘香，滋养着体内的异物，形如龙蛇的怪诞之物从虚无中游出，将芳香一口吞下。
并不美味，但勉强能吃。
蠕虫甩了甩尾巴，又游回虚无。
安茹脸上闪过一瞬的抽痛，一瞬过后，她神色如常，复归最初地失神状态。
厅堂的另一处传来呼唤，模模糊糊地听不真切。
似乎是诺伊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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