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纸鸢飞
“只有被同舟共济认可的人,才能被它所保护。”
马尔科疑惑问道:“保护?”
“同舟共济,字面意思......”
道格拉斯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缜密到近乎冷酷的防范。
他从不相信绝对的忠诚,他只相信可以被制衡的规则。
马尔科紧紧握住那枚铜盘,他感受到的不只是信任,更是一种沉甸甸的、被纳入羽翼之下的安全感。
道格拉斯为他们考虑的,远比他们自己想象的要多。
随着黎明的临近,整个废弃矿洞的气氛,已经彻底改变。
狼人们的眼神里,不再有绝望和迷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赋予了神圣使命感的、锋利而坚定的光芒。
他们打磨武器的动作更加沉稳有力。
他们练习控制力量的呼吸更加深沉绵长。
灰烬之爪部落,这头曾经在绝望中苟延残喘的野兽,已经被彻底唤醒。
它的灵魂被注入了钢铁。
它的利爪被淬上了剧毒。
现在,它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中,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那条最凶恶、最自负的疯狗,循着那份混合了治愈希望与宿敌血腥的气味,一步步踏入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名为家的猎场。.
一名身手最矫健的狼人斥候,带着那滴被魔法增强过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血液样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同一时刻,意大利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
洛伦佐·迪诺办公室墙上的巨大魔法地图上,代表着亚平宁山脉腹地的区域,一个原本静止的光点突然开始移动,并向外辐射出数道微弱但清晰的魔法波纹。
“他果然在这里!”
洛伦佐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打翻了桌上的浓缩咖啡。
他死死盯着那几道向四面八方散开的波纹,像是在看一张正在撒开的网。
自从道格拉斯和教廷人接触后,对方行踪在魔法检测下就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所以他断定对方肯定用了什么障眼法。
“他要做什么?暴露自己位置,是在等邓布利多吗?”
洛伦佐的手指在桌面上烦躁地敲击着,发出的声音像是心烦意乱的鼓点。
“或者因为证据不足,还在搜集证据吗?”
他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他手里一定有教廷的把柄,否则皮耶罗那个疯子不会这么安静。”
洛伦佐的算计里,道格拉斯应该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继续深深刺向教廷的心脏,将那个“亚当计划”的脓包彻底挑破。
可现在,道格拉斯却停了下来。
他不但停了下来,还点起了一堆篝火,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就在那里。
这完全脱离了洛伦佐的剧本。
这位习惯于在幕后操纵棋子的司长,第一次感觉到了棋子带来的不安。
他无法理解道格拉斯的动机,这让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
西西里岛,埃特纳火山深处的某座岩洞。
这里的空气炽热而干燥,充满了硫磺和血腥的混合气味。
一个赤裸着上身,身上纹着一弯狰狞血色弯月图腾的狼人,正用一把匕首,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
他的眼神,比洞里的火山岩还要凶狠。
一名瘦小的狼人斥候跪在他面前,颤抖着汇报着从大陆传来的消息。
“……一个叫卢平的狼人,据说他的狼毒已经被治愈了,现在正和那个灰烬之爪部落的人在一起,他们……”
“呵。”
图腾狼人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打断了斥候的话。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脸。
“一个被治愈的狼人?”
第411章 一个古老的东方戏法
他将匕首插在地上,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们把亚平宁山脉当成什么了?自家的后花园吗?”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残忍的光芒。
“我们红月兄弟会,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去,告诉我们的兄弟们,有贵客来了。”
他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们得去收点过路费。”
“顺便看看那个传说中的治愈,是真是假。”
图腾狼人首领在下令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洞穴最深处的阴影。
那里,一条粗大的锁链绷得笔直,连接着一个不断挣扎的生物。
它被黑暗笼罩,看不清全貌。
但它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像是将腐烂的尸体和发酵的血液混合在一起,一半是狼人的狂暴,另一半,却是吸血鬼的阴冷。
那是两种生物混杂的、令人作呕的堕落气息。
图腾狼人收回目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画面,定格在洞穴中一双双被唤醒的、嗜血的红色眼眸上。
在所有大势力都选择观望的时候,这群最不可控的鬣狗,已经率先闻到了血腥味。
它们正朝着道格拉斯精心布置的猎场,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矿洞深处的道格拉斯似乎对这股正在逼近的恶意浑然不觉,又或者,他早已将这一切都纳入了算计。
个体与团队的武装已经完成,现在,他需要为这场狩猎,布置一个完美的舞台。
“马尔科,”道格拉斯的声音不大,却让正在分配武器的马尔科立刻停下了动作。
“带我去部落最易守难攻的地方。”
他补充道。
“一个在最坏的情况下,可以作为最后堡垒的场所。”
马尔科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明白道格拉斯的意思。
那是在所有防线都被突破后,进行最后决战的地方。
“跟我来,福尔摩斯先生。”
马尔科点点头,将手中的斧头交给阿尔多,转身向矿洞更深处走去。
道格拉斯和卢平跟了上去。
他们穿过几条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矿道,空气里陈年铁锈和湿土混合的味道愈发浓重。
脚步声在狭窄的甬道里被放大,又被前方的黑暗吞噬,听起来很奇怪。
矿道两壁挂着一些老旧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路,更远的地方,是凝固成块的黑暗。
大约走了十分钟,马尔科在一个几乎被碎石掩埋的洞口前停下。
他亲手搬开几块大石头,露出了一个更加低矮的入口。
“就是这里了。”
他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一股干燥、古老的气流从洞口扑面而来。
道格拉斯和卢平紧随其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超乎想象的天然溶洞。
穹顶高得看不见顶,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垂下的钟乳石,像是教堂穹顶的吊灯。
整个溶洞只有一个入口,就是他们刚刚钻进来的那个狭窄通道。
除此之外,四面八方都是陡峭而粗糙的岩壁。
“我们叫它回响之喉。”马尔科的声音在这里产生了奇特的共鸣,仿佛有几十个人在同时说话。
“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在这里被放大无数倍。”
道格拉斯没有理会那奇特的回声。
他抽出魔杖,开始仔细勘察这个巨大的空间。
他注意到,这里的岩壁并非实心,上面布满了蜂窝一样细密的小孔,正是这些多孔的结构,造就了此地诡异的声学环境。
他用魔杖轻轻敲了敲岩壁,声音沉闷,像是敲在了一块巨大的朽木上。
“很好。”
道格拉斯满意地点点头,他似乎找到了最理想的画板。
他走到溶洞的正中央,站定。
然后,他举起了魔杖。
他开始吟唱。
那不是道格拉斯平时使用的、简洁明快的咒语。
而是一段复杂的、层层叠叠的咒文。
咒文的音节古怪而拗口,时而像是教堂里庄严的拉丁语祷文,时而又转为一种抑扬顿挫的、听起来像是古老中文的音节。
两种截然不同的语言体系,在他的口中被完美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全新的、充满韵律感的魔法语言。
随着他的吟唱,魔杖的尖端亮起一枚微光。
那光芒不耀眼,却很凝聚,像是一滴悬而未落的水银。
他开始移动。
他用魔杖尖端,轻点洞壁、地面和高不可及的穹顶。
每一点,都留下一枚微光闪烁的卢恩符文。
那些符文的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像纠缠的藤蔓,有的像翱翔的飞鸟,有的像燃烧的火焰。
它们在岩石上停留一瞬,便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隐没了进去。
整个过程持续了很久。
当道格拉斯在洞口留下最后一枚符文时,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整个回响之喉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但马尔科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似乎变得……粘稠了。
“先生,你做了什么?”马尔科轻声问道,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什么。
道格拉斯收起魔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那神情像是一位完成了得意作品的艺术家,只不过,这件作品的颜料,是敌人的恐惧与疯狂。
“一个古老的东方戏法。”
他眨了眨眼。
“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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