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三十六代赤影的心头，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马上，他却使劲摇了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就算事实真的如此，那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说法蔓延开来——如果他真的承认了这些牛头人的说法，岂不是意味着承认了对方的身份地位，承认了伊格尼瓦斯人比这些牛头人要矮一头？
“所以那些牛头人信奉的圣牛母神……还有什么更多的信息吗？”
三十六代赤影开始询问那个前来报信的侍卫。
“把你听到的一切都告诉我。”
“不是母神。”
年轻的侍卫一阵挠头。
“是公牛，他们的圣牛之神是一头公牛。”
“公牛……等会，公牛？”
三十六代赤影听得一愣。
“公牛哪来的牛奶？”
“可能是神的构造和普通的牛不一样吧。”
年轻的侍卫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毕竟他也纯粹是听那些牛头人说来的。
那些牛头人这么说，他也就只能这么复述，至于公牛哪来的牛奶……他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也是纯粹听说，所以才……等一下。”
听到年轻的侍卫表达出这一点的时候，三十六代赤影突然捕捉到了关键。
就像他们对于那位圣牛之神的了解，仅仅只是来自于这些牛头人的说法一样，这些牛头人，同样也对于他们所信仰的伟大蛇神，一无所知。
换句话来说，关于伟大蛇神，他们也可以说一些，类似的东西。
“起码不能输给这些牛头人！”
三十六代赤影攥紧了拳头。
这一刻的他已然意识到了，这已经不只是谁信奉的神明更厉害的问题了，而是关于双方到底谁高谁低的问题。
“为了伊格尼瓦斯人的未来……”
这一刻，三十六代赤影遥望着圣山的方向，默默祈祷着。
为了伊格尼瓦斯人的未来，他们恐怕只能想办法让那位太一神变得更为崇高，更为伟大了。
“准备一下，安排好和那些牛头人的会面吧。”
在做下了决定之后，三十六代赤影这样吩咐下去。
是安排，而不是马上见面，只因为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快速编造一下那位伟大蛇神的过往。
三十六代赤影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或许可以参照一下那些牛头人的说法……”
在苦思冥想的半天之后，三十六代赤影这样想着。
“所以一条蛇该怎么创造世间万物？”
第82章 两小儿辩日
三十六代赤影和牛头人使节团的会面，在圣山之外的祭台下举行。
除了蛇神沉睡的地方之外，这里已经是最能靠近太一神的地方了，据说在旧王时代，那些昔日的旧王，也都是在这里祭祀伟大蛇神——虽然在这种时候想起旧王，多少有点不吉利，但在这历史悠久的地方，也确实让三十六代赤影，生出一些莫名的气势来。
“太一神庇佑……这次我一定要赢！”
回想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那些说辞，三十六代赤影便看向了面前的几个牛头人。
“你们这次过来，是为了给那场冲突赔礼道歉吗？”
是了，直接用隧道里那场冲突来说事，从一开始就压这些牛头人一头，这便是三十六代赤影准备的办法。
然而那些牛头人却完全没在意这些，只是摇了摇头。
“那是一场本不该发生的冲突，我们都为此流了血……不过考虑到你们这些封闭在山里的人，不知道亨努人是圣牛之神德亨努在世间的化身，圣牛之神德亨努也不会怪罪你们。”
“……”
三十六代赤影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果然，他预想中的事情发生了，这些牛头人居然真的抬出了那陌生的圣牛之神，压了他一头。
“至于我们这次，来见你们这些山内之人，也是为了给你们带来文明和知识……你们对世界的理解，实在是太过浅薄了，对于万事万物的运用，也相对低下，我们会告诉你们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让你们感受到，什么才是文明之光。”
为首的牛头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伊格尼斯语，只看那侃侃而谈的样子，竟是半点畏惧的神色都看不到。
这也让三十六代赤影的眉头，愈发紧皱。
眼前这些牛头人看向他的眼神颇为熟悉，那分明就是伊格尼瓦斯人看冰原人的眼神——合着在这些牛头人的眼中，伊格尼瓦斯人，居然被当成了未开化的蛮子！
“你……”
面对着陌生种族这近乎挑衅的发言，三十六代赤影已经忍不住动怒。
这一刻，他甚至已经动了杀心，他甚至已经开始打算用魔法来让这些牛头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明。
但马上，三十六代赤影却将这份杀心按了下来。
杀死这几个牛头人毫无意义，反倒让他显得和那些冰原人一样野蛮，甚至连他昨天夜里的那些准备，都变得毫无意义。
并且，就像他预料的一样，哪怕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杀意，这几个牛头人，依旧毫无惧色。
“就算我们死在这里，也不过是回归德亨努的怀抱，反倒是你们，才是真正失去了接触文明的机会……明明是圣牛之神所创造的众生之一，却连圣牛之神的存在都不知道，真是可悲。”
“我不知道什么圣牛之神，我只知道伟大的太一神。”
三十六代赤影死死盯着牛头人的双眼。
“太一神才是一切的起源，才是万事万物的创造者。”
“哦？”
为首的牛头人顿时笑了起来。
“你们的太一神，是昨天祭祀的那条蛇吧？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太一神，是怎么创造了万事万物？”
“哈。”
听到为首的牛头人居然这么问，三十六代赤影登时便将准备了一夜的说法，全都说了出来。
在三十六代赤影的口中，最初的时候，天地未开，宇宙混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但也就是这一片混沌之中，诞生了一道伟大的意识。
那道伟大的意识，有了开辟天地的想法，于是一根无比庞大的柱子便出现了。
只是这一部分，其实跟牛头人们对圣牛之神的介绍也差不多。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三十六代赤影却继续说了下去。
“那根柱子，那根播撒了生命精华的柱子，就是太一神最初的模样。”
这样说着，三十六代赤影干脆比划了一条横杠，随后又将那条横杠竖过来。
“也就是这样。”
“至于伊格尼斯人，则是来自于最初的生命精华，那是来自于太一神的赐福，我们是太一神在人间的化身。”
“反倒是你们，还有你们的圣牛之神，才是后来者。”
“作为太一神在地上的化身，我们本就有着司掌万事万物的资格。”
此言一出，不止牛头人们听愣了，就连在场的伊格尼瓦斯人也都听愣了，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一直祭拜的那位太一神，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头。
场面顿时便寂静下来，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简短却又极为庞大的信息量。
甚至就连那几个一直都云淡风轻的牛头人，也纷纷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你们也是神眷之人。”
为首的牛头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
“那好，既然你说你们是神眷之人……那么，神眷的证据呢？”
“……？”
三十六代赤影被问得一愣。
也就是这短暂的一愣，那牛头人却笑了起来。
“亨努人是圣牛之神德亨努在世间的化身，我们都和圣牛之神德亨努有着一样的外貌……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被神眷顾，但是神又眷顾了你们什么呢？”
“我……”
三十六代赤影顿时哑口无言。
在他的身上，在所有伊格尼瓦斯人的身上，确实找不出半点与蛇沾边的痕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伊格尼瓦斯人所使用的魔法，倒也能算是从蛇神那里得到的。
但所有伊格尼瓦斯人都知道，他们使用的魔法，是他们的先祖从蛇神那里偷来的，只不过蛇神没有介意这件事罢了。
和眼前这些本就生着牛头的亨努人相比，他们好像真的，差了一筹。
三十六代赤影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在场的其他伊格尼瓦斯人却已经纷纷低下头去。
原本高大的身形，却也已经显得比这些牛头人，矮了几分。
“你说你们的太一神在眷顾你们，但是你们的身上却看不到任何神眷……你说你们司掌万事万物，但是你们没有宝石，也没有黄金，的确，你们或许每个人都是好战士，但是我从大雪山一路走到你们的城里，我没从任何人脸上看到过快乐的表情。”
为首的牛头人站直了身子，反过来看着三十六代赤影的双眼。
“这就是你口中太一神的赐福吗？你们的神连快乐都不愿意赐给你们？”
第83章 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伊格尼瓦斯人和亨努人的第一次接触，终于落下了帷幕。
会谈是有益的，双方进行了坦率的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增进了双方的了解。
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也没谈成。
入夜时分，三十六代赤影还没有睡去，回想着白天的那场会谈，此时的他已然再一次动了杀心——就算真的和那些冰原蛮子们一样也无所谓，只因为这场会见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错误。
作为首领的他面见了那些牛头人，反倒是给了这些牛头人一个发声的机会，他能感觉到，在那几个牛头人，说出那一番话语之后，席间的那些伊格尼瓦斯人，那些意志坚定的魔法使们，心神都已经开始被动摇。
只因为，那些牛头人的话语，精准的击中了他们的心。
就像那些牛头人说的那样，伊格尼瓦斯人确实很擅长战斗，他们是最好的战士，也是最好的猎手，入目所及之处都已经被他们征服，他们甚至开始战天斗地。
事实证明，他们甚至真的战胜了天地本身，数代人的节衣缩食之下，他们真的做到了，在那片被称为叹息之壁的大雪山之中，打出了一条隧道。
“但是这种事情……跟快乐无关。”
深吸一口气，三十六代赤影不得不承认，那些牛头人说的确实是对的。
为了打通那条隧道，所有伊格尼瓦斯人都在拼尽全力，够资格进入隧道的人，都已经进了山里，至于那些不够资格进入隧道的人，也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能做到的后勤工作——所有人都在战斗着，与大雪山战斗着，与有限的生存资源战斗着，与入目所及的一切战斗着。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从族人们的脸上，看到过笑容了。
也难怪族人们会被牛头人的话动摇心神，毕竟就连身为赤影的他自己，在听到那些话语的时候，也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但也就是这片刻的茫然，却给了那些牛头人把话说完的机会。
“应该直接杀了他们的。”
三十六代赤影攥紧了拳头。
但眼下就算想要杀了那些牛头人也已经晚了，只因为那些牛头人已经把话都说完了，牛头人们拿出了更多的黄金和宝石，这些璀璨的珠宝让席间的每个伊格尼瓦斯人都露出了笑容。
根据那些牛头人的说法，喜欢美好的东西，这是每个人的天性，也是快乐的来源之一。
作为圣牛之神德亨努的使者，他们会将更多的欢乐和文明带到这片土地。
“真的只是欢乐和文明吗？”
三十六代赤影的直觉提醒着他，那些牛头人想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不过那些牛头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他们就只是在到处挥洒那些黄金和珠宝，只是派出了一队牛头人，说是要回去取更多的珠宝和黄金，而剩下的那几个牛头人则留在了伊格尼斯城，继续带着伊格尼瓦斯人载歌载舞。
是了，载歌载舞，这些牛头人好像很喜欢唱歌和跳舞。
虽然三十六代赤影不是很理解，那些节奏起伏的音调，还有将身体来回扭动成各种姿态，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些被称作歌曲的东西确实相对悦耳，至于那个被称为舞蹈的东西，也确实能吸引住人们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