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毕竟那古蛇也只是为了看个新鲜，”
金翅大鹏做出了总结。
“所以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于是，寻找替代品的计划就这么敲定下来，毕竟这个计划本身也不复杂，一定要说有什么麻烦的地方，大概也就是用来当作替身的野人，可能会有点难找。
不过在短暂的搜寻之后，他们却发现，就算是这看起来最为麻烦的问题，其实也没那么麻烦。
这片土地上本就有人生活，甚至山头外面就有不少猴子模样的智慧种族在居住着。
“那不是更简单了？”
在意识到一切居然如此容易之后，三头巨兽便分别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虽然他们自己要在那古蛇的眼皮底下，没办法亲自出面，但来自于大雪山西边的他们，可是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本事。
……
伊格尼斯城外的一栋茅草民居之中，名为骨哨的伊格尼瓦斯猎手，揉着自己酸痛的脑袋。
最近这几天，骨哨总是在重复着同样的噩梦，他的梦中总是会出现一头青面巨狮，那威风凛凛的样子简直可以称之为雄中之雄。
但这也是为什么骨哨会将这种梦境称之为噩梦，只因为眼下那位三十六代赤影，正像是疯了一样，推行什么真正的欢愉之道，也就是所谓的“众道”。
当然，那位三十六代赤影说得挺好，说是要让伊格尼瓦斯人感受到真正的快乐，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雄中之雄，可问题是，三十六代赤影推行的那一套东西，实在是……
起码在骨哨看来，这绝对是一场噩梦，那位三十六代赤影，大抵是疯了。
事实上之前那些牛头人，也就是所谓的亨努人还在的时候，骨哨就对这些牛头人所推行的欢愉之道颇有怨言——在他看来，真正的快乐应该来自于征服，来自于战斗，来自于猎杀猛兽，来自于完成那些了不得的壮举。
而不是跟那些牛头人搅在一起，搞那些有得没得。
当然，牛头人带来的黄金和宝石，他也喜欢，但是在他看来，既然想要黄金和宝石，那就应该打过去，就像是征服那些冰原人一样，去征服那些亨努人。
但很显然，只是他自己这么想，毫无意义。
三十六代赤影不是这么想的，天知道三十六代赤影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直到现在，伊格尼瓦斯人都没几个去过大雪山的另一边，就好像那条隧道白挖通了一样。
“赤影……呵。”
想起大雪山的那条隧道，骨哨就愈发心烦了。
为了那条隧道，他的父亲，他的祖父，他的曾祖父，可是都把命填了进去。他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被雪崩活埋的，他的父亲则是在搬运物资去前线的路上活活累死——而这一代赤影，上一代赤影，甚至上上一代赤影，可是都亲口说过，只要隧道挖通，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而现在，隧道确实是挖通了。
可是伊格尼瓦斯人的生活，又真的有什么改变吗？
或许改变了的，只有赤影和赤影的侍卫们吧，毕竟牛头人带过来的黄金和宝石，他们可是拿的最多的，甚至连牛头人带过来的那些，所谓的欢愉之道，他们也是修行得最为勤勉的。
至于他们这些普通的伊格尼瓦斯人……
“哈。”
眼看着天还没亮，骨哨干脆便不再想这些烦心事，继续沉沉睡去。
毕竟天亮了之后还有事要做，他的工作是炼化那些食物精华，要精准的控制一整天的火焰，可是需要精力充沛才行，这种精细化的活计容不得半点瞌睡。
但也就在进入睡梦之后，骨哨却又看到了，那体型硕大的青面巨狮。
只不过这一次，没等骨哨开始抱怨他的噩梦。
那青面巨狮，就先开口了。
“你的祈祷，我听到了。”
“那么，你想要开启另一段，不一样的人生吗？”
第102章 变 身
与此同时，伊格尼斯城内。
就在城外那个名为骨哨的伊格尼斯猎手，正在梦境之中，听着那头青面巨狮，讲述卡坦勇士如何勇猛的时候。
一个名为雷胫的巫医，也在偶然间，收到了半块断裂的象牙。
由于伊格尼斯城周围已经不存在长毛象了，这种象牙也就显得珍贵了许多，有经验的巫医会将品相好的象牙磨成细腻的骨粉，加入到外伤药物之中，用来促进伤口愈合。
不过唯独这一次，名为雷胫的老巫医却发现，这块象牙和别的象牙完全不一样——这甚至不止是品质上的区别，还有功效上的区别。
普通象牙在掺入伤药之后，最多也就是将伤口治好，但这半块象牙的粉末在掺入的伤药之后，不止能让伤口愈合，更是能让伤口部分的皮肤变得更加厚实更加坚韧。
如果换到往常，这样的特殊材料，肯定是要拿到赤影那边，然后再集合伊格尼瓦斯人的精英们，共同研究这东西到底该怎么才能发挥全部作用。
但现在的话……
三十六代赤影正在推行，所谓的“众道”。
就连老巫医雷胫，也或多或少的，了解了一些。
于是，雷胫马上便想到了，这段能让皮肤变厚的象牙，或许能用在一些，别的地方。
当然，这份隐秘，雷胫是不会跟别人说的，至于别人问他为什么越来越强壮，他也只会说，是因为自己在众道之上修炼有成。
但随着那根奇异象牙的粉末越用越多，他的体型也开始逐渐变化起来，皮肤变得粗糙，身形变得高大，甚至就连脾气都开始变得暴躁起来。
如果雷胫曾经去过大雪山的西边，曾经在某片山区生活过，曾经见过那些早已灭绝不知多久的纳塔人。
他就会发现，眼下的他，就正在逐渐变成纳塔人的模样。
……
就在老巫医雷胫的身体愈发强健，脑子也逐渐变得愈发混沌的时候。
一个隐居在圣山之中的求道者，也正在认真研读着一本，奇异的经书。
在伊格尼瓦斯人的历史中，求道者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职业了，其历史甚至能上溯到初代赤影之前。和大多数伊格尼瓦斯人不同，求道者们往往不会住在城中，也不会接受赤影的指派，毕竟在选择成为求道者的时候，对道的所求，对知识的追求，就已经贯穿了他们的生命。
而现在，这个名为燧心的年轻求道者，就在尝试破译着，手中这本奇异的经书。
构成这本经书的，并非是伊格尼瓦斯人常用的桦树皮，而是一支又一支的，泛着金边的羽毛——天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难以保存的羽毛之上留下图案，并且最为奇异的是，这本古旧的经书，却又偏偏保存得这么完整。
“看起来像是北边那些冰原人遗留下来的。”
通过已知的信息，求道者燧心做出了大概的判断。
毕竟在伊格尼瓦斯人的历史中，也曾记载过，在旧王时代的末尾，在北边冰原人还颇为强盛的时候，那些野蛮的冰原人曾经将巨鹰作为神明来崇拜，所以使用羽毛来编纂经书，或许也还说得过去。
不过问题也在这里了，要知道在旧王时代，就连伊格尼瓦斯人也没有真正留下什么记载，正式开始明文记录历史，都要追溯到初代赤影的时候了——如果这本经书真的是冰原人书写的，岂不是意味着，那个时候的冰原人，甚至比伊格尼瓦斯人都更为文明？
“不应该啊，那些冰原人明明那么野蛮……”
燧心很不理解，这种来自于旧时代的历史迷雾令他困惑。
不过这种事倒是也还好，只要他能破译出经文的内容，大概也就能解开这些尘封的谜团了。
至于经文中的内容，倒也不复杂，那些被绘制在羽毛上的图案，虽然颇为抽象，但认真去看的话，也到还是能分辨出其中要表达的意思。
“首先要取用鹰的羽毛，戴在头上……”
一边分辨着那些羽毛经书上的斑驳图案，燧心一边尝试理解着。
这好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但细看之下又不全是，除了部分内容疑似是用来祭祀之外，更多的内容个还是在描述着某种锻炼的办法——按照经文上的图案来看，只要完成这套锻炼办法，就能拥有鹰一样的能力，飞上天去，俯瞰这世间万物。
“不可能吧，人怎么能飞上天呢？”
燧心自然是不信这个的。
但经文中却将整个过程描绘得无比真实，从最开始的，借用羽毛之中的力量，再到如何驾驭那份百鸟之王的神力，再到最后生出羽毛，飞天遁地的姿态……整个过程看起来竟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这也让燧心愈发地好奇起来。
若是换成普通的伊格尼斯人，大概只会凭借自己的经验直接判断出，这种事情必然是行不通的，可对于求道者来说，总是要亲自验证一下，才能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行。
于是，燧心便照着经文上的图案，开始了他的尝试。
整套仪轨不算复杂，无非就是将鹰的羽毛做成头冠的样子，让自己可以充分感知鹰之神的智慧，并且为了更深切的体会到鹰神的智慧，还要燃起烟雾，从而吸引鹰神的注视——这个也在他理解的范畴里，毕竟伊格尼瓦斯人，也是通过燃烧烟柱来吸引道之祖的。
“不过那些冰原人的鹰神已经死了吧？我记得是被道之祖当场击杀，那一场大战，甚至磨灭了整个旧王时代的王都……”
这样想着，燧心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尝试，可能未必会有效果。
可是令燧心意外的是，就在他燃起烟雾的时候。
却有清晰地雄鹰之影，映照在了烟雾之中。
那甚至不止是雄鹰了，毕竟那身影远比雄鹰更为宽阔，更为强壮。
“或许应该称之为……大鹏？”
看着那烟雾中的虚影，求道者燧心的心中，隐隐生出了明悟。
伴随着烟雾中的大鹏开始鸣叫，求道者燧心感觉自己逐渐开始理解一切。
“原来真正的知识，一直都被失落的玛尼人掌握着……”
“想要寻求更多的知识……就要成为玛尼人！”
第103章 都是为你好
日夜轮转，时间一天接一天的流逝着。
但三十六代赤影，却对此没什么感觉。
毕竟他要推行的，可是真正的大计划，那套被他命名为“众道”的东西，可是真正能够对所有伊格尼瓦斯人都产生改变的——像这种级别的事情，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完的。
三十六代赤影甚至准备用尽自己毕生全力，来做到这件事情。
对于赤影来说，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毕竟历代赤影都曾经用毕生的时间，来推动某一件事情的改变——就好像初代赤影终其一生，也只是将残存的伊格尼瓦斯人凝聚起来，二代赤影则是用了一辈子，来让伊格尼瓦斯人在南部沼泽站稳脚跟。
到了三代赤影的时候，就是收复了伊格尼瓦斯人的旧址，找回了那些失落的族人，四代赤影则是用了一辈子来研究如何通过饮食来延长伊格尼瓦斯人的寿命……
而到了他，也就是三十六代赤影这一代。
他准备补全伊格尼瓦斯人的文明，让伊格尼瓦斯人真正脱离以前那无趣的生活，得到真正的快乐。
“这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总不能让你们被那些亨努人诱惑。”
三十六代赤影这样想着。
是了，越是精研众道，三十六代赤影越是能意识到，在那些亨努人——也就是牛头人到来的时候，伊格尼瓦斯人到底是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
的确，伊格尼瓦斯人或许足够能征善战，也足够吃苦吃苦耐劳，但是在精神方面，在乐趣方面，他们却是一片空白。
反倒是那些牛头人，却极度精于此道，甚至只是刚一到来，就用黄金和宝石，还有诸多享乐的办法，征服了众多伊格尼瓦斯人的心。
如果不是伟大的太一神恰好醒来，坚定了伊格尼瓦斯人的意志，如果不是那些牛头人突然有什么变故，全都撤了回去……如果那些牛头人还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散播着他们的享乐之道。
伊格尼瓦斯人，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三十六代赤影已经有点不敢想了，那很可能是所有伊格尼瓦斯人都没办法接受的惨痛结局。
伊格尼瓦斯人，甚至都有可能，亡在他这一代。
“所以……我们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享乐之道。”
这也是三十六代赤影坚持推行众道的原因。
一定要有自己的享乐之道，才不至于被那些牛头人，用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来肆意摆布，伊格尼瓦斯人已经要有自己的享乐之道，才能走得更远，才能绵延更长。
“只可惜……不是谁都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想到这里，三十六代赤影长叹一声。
这也是令他最为痛苦的地方了，要知道他可是一心都在为了伊格尼瓦斯人好，可眼下站出来反对他的，却偏偏就是那些伊格尼瓦斯人。
一部分伊格尼瓦斯人，开始反对他推行的众道，甚至开始反对他坚持的文明——那些伊格尼瓦斯人觉得，既然隧道已经打通，那他们就应该打过去，打到隧道的另一边去，像征服那些冰原人一样，征服那些亨努人。
“可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和那些野蛮的冰原人，又有什么区别？”
三十六代赤影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毕竟他的视角和那些普通的伊格尼瓦斯人完全不同——那些普通的伊格尼瓦斯人只能看到，打过去就会有黄金，就会有宝石，就可以像征服那些冰原人一样，征服所有亨努人。
但是在三十六代赤影的眼中，事情却完全不是这样。
的确，只要打过去，就一定能获胜，三十六代赤影对战士们的战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对魔法使们的火力也有着足够的自信——可问题是，打赢了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在旧王时代的末尾，在冰原人打进伊格尼瓦斯人王都的时候，那些冰原人也都以为自己已经赢了，也都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
然后那些巨人们就泯灭在了旧日的历史里。
打赢从来都不是结束，战胜之后才是最艰难的开始，如果伊格尼瓦斯人还像以前一样，对享乐之道一无所知，那么当他们打赢战争的时候，就会是他们衰败的开始。
就像当初那些冰原人一样……不，甚至还不如当初那些冰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