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慢
刚歇下的华子，有些羡慕的瞧着。
从前，这些活儿都是他的。
张潮这命真好，一来就跟这么好个师傅。
“咋，羡慕？”
听见声儿，华子回头一瞧站起身来.
“师傅，哪能啊，您对我多好的。”华子挠头傻笑。
羡慕是有点，可也不至于有别的心思。
李耀国对他是真好。
再说，自个儿也干…不了铆工那活儿。
大字不识的，那图纸就跟天书一样，再瞅他也看不懂啊！
李耀国点点头，笑道：“知道就好，这人就怕摆不清自个儿位置。”
“最后西瓜没捡着，还把芝麻给丢了。”
华子点头附和：“师傅说的是，我给您倒茶去。”
李耀国坐着等，眼…神一转瞧见蹲在墙边的秦淮如。
表情跟着复杂起…来，她是又在那看书呢？
对于秦淮如，起初车间里态度挺冷的。
一来她是个寡妇，还有些不太好的风评在厂里传。
二来，没人瞧好她能留下。
在大伙儿看，她秦淮如也就沾了近水楼台的光。
跪着求人建国教她，人抹不开面儿，又可怜她个寡妇。
这才亲自开口，把她调到特种车间里做活。
可人建国到底是个讲原则的，机会可以给你，但想让他直接关照，给开后…门？
那指定是想多了，连窗户缝都没有。
这不，紧跟着就来了五个。
还都是厂长跟主任送来的，真要开后…门她秦淮如也没得比。
六个人里，就她一女的。
还没什么文化，都不用综合比较。
打从心里就觉着，她指定是要被淘汰了。
原本，也该是这样。
可……
只能说，这秦淮如是真命好。
走到死胡同了，硬是有人把自个儿梯子送她手里。
让她前头那路，又活了。
不过，就是留下了，还是没人看好她。
建国要求多高，铆工那图纸有多复杂？
他们这些个老师傅，可是领教过的。
秦淮如，得吃这没文化的亏。
这时候大伙儿心里，其实是在为她惋惜。
这份惋惜，是秦淮如凭着表现挣来的。
干活儿比男…人还卖力，在车间是从不喊苦，喊累。
肩膀让磨掉皮了，也一…声儿不吭忍着。
这事儿，还是厂医找来了解情况，车间里头才知道的。
打那以后，大伙儿对秦淮如的印象就变了。
起码，人是个肯…干，能吃苦的。
只要你认真踏实愿意学，愿意干，就是好样儿的。
在这轧钢厂，就没人能瞧不上你。
可说到底，她还是个没文化的。
想跟上建国的进步，难，太难了。
但这次，秦淮如又让大伙儿开了眼，学习起来叫一专注，认真。
逮（dei）着空就在那翻书，不懂得用笔勾起-来，回头找人就问。
为了搞清淬炼时间长短，温度对品质的影响，硬是缠着郝师傅问了一半钟头。
你怎么撵，不耐烦，人都不走。
就搁那好声好气儿，缠着你问，顶着个笑脸让你没脾气。
那副架势，倒是有几分杨建国进厂的影子。
那时候，他也是逮住谁就缠上了。
狗皮膏药，名副其实啊！
这头正想着，就见歇下的郝师傅跑杨建国身边，张口笑骂：“建国，你小子不地道！”
杨建国一边拿着架子，搁那调整、打磨，一边问道:“郝师傅，我这怎么您了？”
郝师傅一瞪眼，嗔怒道：“你那徒弟把你那套无赖全学会了，别说你不知道。”
“就她那架势，跟你当初是一模一样。”
听见他这么说，杨建国笑着回应：“您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没教她这个。”
“就是跟她说了，想学本事你得把腰弯下，把脸收了。”
“抓住机会，能问就问，能学就学。”
杨建国看了眼墙边，埋头苦读的秦淮如：“至于怎么问，怎么学，那得看她自己了。”
秦淮如能勉强跟得上进度，确实也出乎杨建国的预料。
同时，也让他见到这个女人的另一面。
人，不…逼一把，永远不知道自个儿有多能耐！
那身子里，又藏着多大的潜力。
如果，秦淮如能一…直保持下去，哪怕不能成为高级工。
她那日子也能越过越好，走到人前头去。
这边把学步车给弄好了，杨建国等下了工，提着往车棚里走。
“杨师傅。”于海棠又来了。
穿了件花格子内衬，毛背心，外头裹着个大棉袄。
许是为了展现身材，那棉袄就这么敞着。
说实话，杨建国心里都替她冷得慌。
今儿外头这温度，起码得有零下四五度。
自个儿是不是该给英子买双新手套，她那毛线织的怕是不暖和了。
瞧见他看了自己一眼，神儿就不知飘哪儿去了。
于海棠心里气馁，这男…人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让他多看自己两眼，于海棠可是专程把最好的衣服找了出来。
还特…意敞着，这会儿冻的她身子都麻了。
可他倒好，当着自个儿的面走神！
又想他那媳妇了？
于海棠就纳闷了，他那媳妇到底有多好，怎么就让他神魂颠倒的。
还是说……
他是故意的，怕见着自己。
因为害怕被她吸引，所以每次见面，都要去想别的女人来主动麻痹自己。
不去正视她的美…丽，这样就不会犯错误了。
不得不说，女-人脑补起来真够可怕的。
“于海棠同志，有事吗？”杨建国回神了，语气有些着急。
瞧他那样，于海棠心里更觉着，他就是故意躲着自己，怕被自个儿给吸引了。
这一明白，脸上就笑的花枝招展：“有事，我是代表宣传科来邀请你的。”
“我们想请你在广播里和大家讲一讲，有关自己学习进步的故事。”
然后，于海棠眼睛光亮，道：“另外，大伙儿也想听一听，导员的信。”
听她这么说，杨建国心说“她这消息够灵通的。”
关于是否公开导员的信，杨建国也想好了。
他打算给大伙儿念一念，提升凝聚力和大伙儿的心劲。
心劲高了，干起活来都有精-神。
再一个，也可以提升厂里的效率，消除大伙儿因年关产生的惰性嘛！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事情传开了。
都知道有这么回事，自己再把信藏着掖着，会不利于团结。
给人一种，看似低调，实则张扬的印象。
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你收了导员的信。
心里头都是好奇，导员究竟讲了什么？
这时候你藏着，就是不给大伙儿念。
那好奇心不得一…直被吊着，见着他就得想起这么回事。
日子久了，指定得心中芥蒂。
你不就得了封表彰信嘛！
让给大伙儿念念，学习学习导员精-神。
你还不乐意，给揣上了。
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是……
“我同意。”
杨建国答应了，可他也有条件。
“你说。”于海棠心里火热。
导员的信，肯定要由她这个播音员来念。
这可是一…次露脸的好机会，自己只要把信念好了，拿出最好的状态。
将慷慨激昂，积极奋进的态度表现出…来。
肯定能得到系统的关注，说不定还会受到采访，因此获得表扬。
一想到这些，于海棠就恨不得现在答应他。
“信我要自己念，怎么念由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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