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慢
好在，杨建国时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
好难，真的好难呐！！
结束一天的工作，杨建国谢绝了厂长的宴请，打算回招待所连夜写材料。
参观两家厂子的感悟，一些想法和改进意见，要尽快记录下来才行。
再好的记性，也不如烂笔头好用。
“领导，您晚上还没吃饭呢！”
“对，你们也没吃呢！”杨建国看向马卫和方同，道：“这样，我记得附近有家羊肉泡馍馆，咱们晚上就吃那个吧。
等会找招待所的同志借个饭盒，帮我带回来吧，辛苦了。”
马卫和方同四目相对，眼底充斥着满满的无奈：“好的，领导，那我先去借饭盒。”
马卫抢先一步往招待所走，到门口正要进去，却又向后退了回来。
仔细看向蹲在门口角落的身影，马卫不确定道：“小万同志，是你吗？”
“啊，是我。”抬起头用力擦了擦眼睛，发红的瞳孔让马卫心里一沉。
“这是怎么了？”
十分钟后，杨建国坐在沙发上听着小万的诉说：“领导，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找您来帮忙，对不起，对不起……”
小万站起来，不停鞠躬道歉，仿佛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错误。
“小万，坐下，这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的错。”
看着他消瘦的身体，本就佝偻的脊梁又弯了一截，真的很心疼。
明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就活的比老头子还要辛苦。
“确诊了吗，真的是白血病？”杨建国追问道。
“是，医生说只能控制，领导，您学问高，医生说的是真的吗？”
白血病，别说是现在，再过三十年也依然是医学难题。
根据杨建国了解的，有些是可以进行骨髓移植治疗的，但有些就算进行骨髓移植也没得救。
至于现在的医疗条件，是不是能治好，杨建国真不清楚。
“领导，救救我妈吧，我妈也太苦了。”看到他的脸色，小万‘噗咚’跪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杨建国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小万死命的王下跪，却还是让他抓着扶了起来。
别看他年纪大了，体力和身体素质完全不属年轻时候。
小万想要跟他比力气，还差了点。
不过，他这个身子也太弱了。
“坐。”按着他坐下，杨建国安慰道：“让我先想想，怎么安排最妥当……放心，这事我不会放着不管。”
左思右想，杨建国觉得还是亲自去看看的好。
“方同，你安排车，咱们上小万家里去一趟。”
“好，我这就去安排。”
方同前脚刚走，马卫后脚上前担心道：“领导，您晚饭还没吃呢！”
小万一听，头低的跟深了，嘴里不停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给领导添麻烦了。’
这辈子活到现在，他都没求过任何人。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愿给别人造成麻烦，哪怕自己吃了亏也不愿麻烦别人。
可这次，他必须这么做。
无论内心多么愧疚，都要尽一切可能去救治他娘。
这辈子已经过的很苦，不仅要照顾两个老人，身为长嫂还要照顾下面兄弟姊妹。
有福先让别人享，委屈都自己吞进肚里。
从前，至少还有他爹在。
现在他爹也走了，就剩她一个人。
小万还想着努力工作，快点让他娘也享享福。
可还没等他准备好，老天爷就又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这一刻，小万心里突然有了些埋怨。
为什么，自家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
为什么老天爷不开眼，光把这些坏事往自家头上按呢！
这到底是为啥啊？
“招待所有饼子吧，买两个饼子，路上边走边吃。”
五分钟安排好车子，马卫也带着饼子回来。
因为时间太紧，也没来得及热，简单用布兜抱着就提上车。
“来，你也没吃饭吧，先吃一块，别伤心了，遇到问题咱们就解决它，光伤心能解决问题吗？”
掏出块饼子塞进小万手里，杨建国淡笑说道：“这个时候，你就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可决不能垮掉啊！”.
第七百一十二章 请厂长参观，调解和办法
破瓦房，红砖铺的地因为没有用水泥填缝，踩在上面晃晃悠悠。
两间二十多平米的房间，住着一家六口人。
屋里很潮，透过墙上的霉菌可以看出这个家的拮据.
被褥、铺盖、衣裳全都是补丁。
家里头的柜子，家具，也都旧的不成样子。
这里，就是小万的家。
“这是俺奶奶，俺爷…俺娘和俺们兄妹住隔壁屋。”
小万介绍着自家老人，两位老人盘坐在炕上，质朴的笑容里充满拘谨。
“老人家…”
一句‘还好吗’的客套，杨建国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这个情况，好不好难道看不出来吗？
怎么就好意思，再去问这样的问题。
这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歇着吧，都歇着。”握着老人家的手晃了晃，几人去了隔壁屋。
情况和老人家的房间差不多，就是更显拥挤了些。
不大的屋里堆满东西，空着的地儿也就够转个身的。
“领导，您坐。”把炕边的被子往里推了推，小万不好意思的请他坐下。
杨建国没有推辞，在炕边坐下问：“家里的炕，多久没烧了。”
“有两年了，俺爹走了以后，就没钱再烧煤了，要攒钱给人还账买药。”
“家里欠账了，治疗厂里没报销吗？”
“报了。”小万急忙解释，怕他误会厂里的领导。
治病是报了，可人也得吃喝拉撒。
光有开销，没收入，不就得找人借钱先顶着。
不过，这两年他也还的差不多，再给他半年肯定能还完。
“你娘现在还在医院，对吗？”
“嗯。”小万点头。
“马卫，把人送去四院，请医院给出合理方案，尽最大努力去救治。”
“方同，你去把厂长请来。”
十几分钟，厂长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领导，这不是小万嘛！”
“请你来，就是来参观小万的家，刚才我看过了，现在厂长也看一遍吧！”
等厂长在两间房子参观结束后，表情显的格外难看。
这个情况，好像比他们想的要更严重。
火炕下面的烟道堵塞，墙角布满潮斑，空气里都散发着浓浓的水汽发酵的味道。
“领导，情况我已经看过了。”
“这个情况，厂里可以协调一下吗？”
杨建国不相信，还有比他情况更严重的。
如果是，那就是厂领导们的严重失职，这难道是职工们的正常待遇吗？
工部补贴几十亿，做了那么多努力。
得到的结果就是这个？
“能，我回去后就解决。”厂长笃定道。
杨建国一抬手，道：“现在就解决，另外……小万，带我到其它工人家里看一看，谁家困难去谁家。”
接下来的几家，倒是没让杨建国感到失望。
家里面条件都挺不错的，房子不敢说有多好，但也足够宽敞，遮风挡雨、采光什么都没问题。
像是缝纫机，收音机这些，家里都有……
旧是旧了点，可都能用。
再有，这几家的情况也都跟小万家一样。
兄弟姊妹多，这个接济点，那个接济点，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
要是只顾着自家，别说是缝纫机、收音机这些，就算是大彩电也抱回来了。
等参观完，杨建国突然笑着说：“方厂长，咱们上你家看看吧！”
“好。”方厂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看上去倒是让人信服，他确实没什么藏着捏着的。
可人不能只看表面，赵主任吃面的时候可是说的真真的，两袖清风，一身正气呢！
“领导，人已经安排进四院干部楼，院里高度重视，已经召集专家组联合会诊，保证会给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嗯~”杨建国表现的很无所谓，因为他根本没把希望放在医院上。
四院是很专业，大拿更是多不胜数。
但是，白血病的病理在西医里就是无解，再怎么样重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他现在就想着，到哪儿去找‘赤脚医生，’附近有什么深藏不漏的老神仙。
曾经，国家培养八十万‘赤脚医生，’派送到我国各地初步组建出最早的全民医疗保障系统。
虽然，在十年期间受到极大的破坏，整个系统也因为中医的没落变得残缺不堪。
但是，那些隐藏在民间的老神仙们，还有不少人存在。
这些人每一个，都有一手拿手绝活。
杨建国目前积极推动中医发展，也是希望这些人的传承不会就此中断。
在这紧要关头，能最后努力一把，让传承继续得到延续。
这次，小万妈的病，他也寄托在这些人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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