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前慢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只是按照过去的赔偿可给不了工人们一个交代。”
杨建国的意思很明白，这事儿办不了了。
他们要不要合作，自己去谈。
原种场的事儿，杨建国要惊动四九城，让内城监察直接派人下来。
三户，十几口子。
最小的孩子才2岁不到，手上、脚上长着冻疮，可想而知过得是什么日子。
妥协？
这次，怕是没法妥协了。
“我是杨建国，给我接内城办公室……”
杨建国要在东边掀起巨浪，总领却只能先忙着处理眼前的惨剧。
三户人家，集体烧炭自杀。
家里头一看，条件艰苦，米缸空的连老鼠都不愿看，菜窖里堆的全是烂菜叶子，地上放的整整齐齐的鞋只有两双，还都挂满了补丁。
后跟上开裂的缝子，已经没东西补了。
哪怕是面对死亡，以后用不上了，也不忘将鞋并排放整齐了。
那种融入骨子里的爱惜、节俭，让到场的众人心头沉甸甸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
隔天，四九城指派的监察小组出发，直奔奉天。
同时，奉天各地的监察接到上级命令，从今天起停止一切对外工作，进行内部审查，并将所有案件、卷宗等相关记载封箱保存。
如此大动干戈，让奉天乃至整个东边都提心吊胆。
这次，不会是被当做警告猴子的鸡了吧？
也有消息不够灵通的，还以为杨建国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就这么让敷衍糊弄过去了。
“我就说，有总领出面，管他多大的干部都得滚蛋。”
汉东，接到命令的祁同伟也在调兵遣将，准备火速赶往奉天。
异地用警，这是有大事儿发生。
更不用说，自家老丈人正在现场负责指挥，祁同伟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这边人手一安排好，简单讲了两句就下令“出发。”
一群人登上安排好的专列，装备齐全的奔向目的地。
此时，杨建国也已经到了受难者家外，“领导，您先别进去了，里面气味儿大，当心身体。”
杨建国伸手将拦住自己的人推开，大步走进家门。
“诶~惨呐！”
围观群众感慨万分，为这一家的悲惨命运感到不值。
“好了，都别围在这儿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走了走了。”
有人要驱散群众，心情沉重的杨建国正好从屋里出来：“等等，各位同志，有谁和这家熟悉的，能不能跟我说说……”
杨建国想了解一下，他们家的具体情况。
他知道这一家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也知道是哪些人做的，问东问西只会揭人伤疤。
可不问清楚，他又如何能让那些蛀虫伏法。
现代社会，要讲法，更要懂法，不能凭自己位高权重就随便乱来。
如果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人人都如此效仿怎么办？
所以，哪怕杨建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也要拿出足够的证据钉死这些人犯的罪，再来收拾他们也不迟。
“我~”
一个老汉犹豫伸手，杨建国上前亲自将对方请了过来：“老丈，这一家子是个什么情况，又为什么……非得哦租到这一步。”
“为啥？”老丈眼眶一红：“领导，要能活，谁想死啊？”
小两口是两小无猜，一块儿长大的。
后来各自接了家里的班儿，到厂里工作，接着敲定婚事，欢欢喜喜结了婚。
大好的日子，眼看就在前面，媳妇儿却被查出是个不容易怀孕的。
这可愁坏了两家人，到处拿钱看病。
折腾两年，竟真折腾出点动静来，可把两家给高兴坏了。
那时候，日子虽紧吧可也能过。
但，随着效益越来越差，慢慢的一些人就没工作，只能回家待着，男人看不是办法，自己掏钱买了个三蹦子想着跑点活。
勉勉强强，两家老人给补贴点，怎么着也不至于饿死。
可再往后，媳妇儿生了孩子后，男人家的老人突发恶疾，花了一大笔钱也没保住，老爹没了，老娘也一蹶不振。
“那会儿啊，家里就没米下锅了。”
“再后来……”
老人支支吾吾，难言的憋着气道：“后来，要养孩子。玲子就……就跟那些女人，去街上……那真是个好女娃，心善，孝顺……”
“大伙儿都以为他们能撑过去的，可能，可能是太累、太苦了吧！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老丈擦着眼角，哽咽着夺路而去。
这狗日的世道，大中午的，天咋黑的看不清路。
活着，咋就这么难呢！.
第八百三十七章 强硬，拿下
“领导，尸体验过了……大人是烧炭死的，可孩子……”
孩子是冻死的。
早在烧炭前，孩子就死了，初步判断是在两人到家前4~6小时。
孩子冻死了！
人生中的最后一束光，也就没了。
青梅竹马的爱人，为了养活孩子去站街。
那时候，怕是男人的心就死了。
女人的心，也碎了.
缝缝补补，破破烂烂，为了孩子摇摇欲坠支撑着。
可，就这样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杨建国的眼眶红了几分，仰起头沉默了许久：“把人送回去，别让孩子跟爸妈分开了。”
“……诶。”
重重点头，法医垂着脑袋又进了屋。
就算是见惯了生死，这样的人间疾苦依然让他难以释怀。
这份工作啊，他也快干够了。
要不是市里缺人，几次挽留，他早就退休不干了。
这次的事儿结束，说什么他也不能干了。
干不了了，真的干不了了。
再干下去，他绷着的那跟弦也要断了。
……
隔天一早，杨建国在招待所见到女婿，祁同伟。
“爸，您怎么起这么早，不多睡会。”
杨建国摆摆手，坐下后端起茶杯先喝了口，叹气道：“你觉着，我能睡得踏实。”
祁同伟默然，出了这种事，半生以工人自居的老丈人肯定是辗转反侧。
可，有些事他还是得提醒一下。
异地调遣，这个事到底有没有通过上面的批准。
造成地方冲突的话，就算是他，怕是也要吃瓜落的。
“放心，天踏不下来，就是塌下来了，也有我顶着。”
杨建国没有跟他讲什么程序，规矩，是否得到批准，而是坚定果断的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要管。
为了千千万万为祖国奉献一生的工人，为自己心中的理想，为他‘工人’的荣誉，为……那惨死的一家三口。
每每想到冻死的孩子，绝望烧炭自杀的年轻夫妇，杨建国的心都要狠狠被揪上一把。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和同事们殚精竭虑，日以继夜的商讨多少个夜晚，为的可不是有天看见冻死的孩童，烧炭自杀的年轻夫妇。
三十几年来，杨建国从没像今天这班满怀杀心。
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更无法熄灭他心中的滔天怒火。
眼看老丈人眉峰高耸，满目杀意，祁同伟就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只会火上浇油。
‘死就死吧，谁让我娶了他闺女呢！’
祁同伟已经做好脱掉衣服的打算，被看他荣誉满满，又是年轻代表，人民英雄，系统里的明日之星。
可这一切跟造成地方冲突相比，全都不值一提。
自己可以脱掉衣服，可有件事祁同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那就是跟他来的同事及下属不能受到波及。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所有人集合。”
让所有直属下级在楼前集合，祁同伟向他们下达新的命令：“这次行动将由我全权负责，各级领导、队长不得擅自行动，凡行动必请示，谁也不例外。”
听闻他下达的新命令，清楚其中含义的下属已然变了颜色。
头这是要一力承担所有后果，他不是说都已经安排好了，这次行动是受到上面支持的。
现在看来，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
但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谁也不好直接开口，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问号听令行事。
“命令就是这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没有。”
“那好，现在立刻开始行动，出发。”
来之前杨建国已经给了他详细名单，现在祁同伟要带领骨干去抓那些真正的幕后人物。
接下来，必然是冲突频发，困难重重。
可不管是何等困难，在已经做好心理建设，时刻准备脱掉衣服的祁同伟面前都不是问题。
作为名单里级别最高，地位仅此总长一把的副长官，祁同伟也亲自带队前往抓捕。
从程序来讲，请对方回来配合调查没什么问题。
可有些人，有些事他是在程序之外的，走程序就是个错误，更别说还要把人提回来问话。
说得好听是问话，那不就是审讯嘛！
身为奉天二把，这得造成多恶劣的影响，他的前途、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怎么面对组织同志，怎么对下面开展工作，老百姓又会如何评价他。
本来这件事影响就很恶劣，大家都等着看到底谁才是组织里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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