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非非想
“上上周因为感冒向您请假，还被您给骂了一顿。”
“哦，是她啊。”
说到这里，柿本才想起来是哪一位。
一个项目上平平无奇、身材上平平无奇，性格上也平平无奇的女性，对于他这样看惯了女明星和个性张扬的富家子弟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记忆点。
“柿本老师，需要我去找石井打听下消息吗？如果她是冬山芽乃的朋友或者歌迷的话，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小泽椿姬问道。
“没有那个必要。”
柿本宅孝不耐烦地甩了下脑袋。
“就算石井是那个野鸡乐手的朋友，又能怎样？《十八个月的情人》是我的作品，是只有我这样的名家才能编写出来的名作！石井纪子小姐只是我的一个不成器的弟子而已，她和这首曲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明白了。”小泽椿姬垂下视线，借此隐去她眼中的鄙夷之色，她虽然没少和柿本宅孝深入交流过，但还是会经常被这个家伙的下作给恶心到，“那我就不去和石井纪子提这件事了。”
“不，我只是不需要你去找她打听消息而已，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柿本宅孝点了根香烟猛吸一口，然后有些姿态傲然地吐出一口白烟，“你去告诉石井，”
“人要有自知之明。”
……
第二天一早，正义感爆棚的丰川祥子自告奋勇地帮广井菊理，把青山向提供的柿本宅孝诸弟子名单送去古美门律师事务所。
而在她把名单交到古美门研介手上时，她态度非常恳切地拜托古美门，一定要为冬山芽乃这个“纯粹”的音乐人讨回公道。
古美门研介是知道丰川祥子大小姐身份的，同时，他还误会了青山向与丰川祥子的关系，以为青山向在拿丰川祥子玩养成，所以下意识地就把丰川祥子当做青山向的未来夫人看待——毕竟两人的身份，结婚确实相配，政界名门配财阀千金，在霓虹简直就是绝杀级别的门当户对，年龄也就相差了十三岁多点，这对于上层婚姻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一点障碍。
所以，面对这样一位财大气粗又前途无量的女士提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于是在丰川祥子告辞后，古美门研介就喊上满脸兴奋的黛真知子一起，去找当事人冬山芽乃，让她指认出其中哪一个是她的朋友。
冬山芽乃一下子就认出了石井纪子的名字。
石井纪子以前是她上大学时，乐队里的键盘手，是亲耳听过她创作《灰暗迷惑》时的初稿的。
她还翻出了大学时的同学录，找到了石井纪子的联系电话和家庭住址。
就在黛真知子和古美门律师认为这下找到了，能证明柿本宅孝存在抄袭行为的关键性证人时，事情又出现了波折。
按照冬山芽乃的说法，这位石井纪子上学的时候就是那种性格非常内向的人，想让她出庭作证可能不太容易。
古美门研介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对此事感到十分担心，如果事情真像丰川祥子向他转述的那样，柿本宅孝对弟子们进行着惨烈的PUA和“剥削”，那石井纪子无论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正义，都一定会很乐意出庭作证的。
然而，事实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首先是电话，冬山芽乃打通石井纪子的电话后，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挂断了。换古美门研介和黛真知子打电话过去也不行，对方似乎只要听到陌生人的声音，都会立刻挂断电话。
也不知道石井纪子这是单纯的社恐、不想和陌生人说话呢，还是被柿本宅孝提前给予了警告，所以不敢和冬山芽乃这边的人扯上关系。
没办法，古美门研介只好让黛真知子，上门说服她出庭作证……
结果黛真知子去了之后，直接就吃了个闭门羹……无论她怎么敲门、在门外说了多少话，对方都无动于衷。
最后是石井纪子的邻居被吵得受不了，出来劝阻黛真知子继续闹出噪音来，她只能悻悻而归。
证人不配合的话，即便是古美门研介也束手无策，他只能和黛真知子以及冬山芽乃一起，讨论石井纪子为什么会表现得这么异常。
结果讨论了半天什么也没讨论出来，还是老管家服部凭借多年的社会经验提了个思路——
“会不会是因为柿本宅孝先生，带给石井纪子的压迫感太强了，所以她不认为少爷你和黛小姐能够真正在审判庭上战胜他呢？如果有了这样先入为主的认识，那除非她亲眼确认少爷和黛小姐的手中掌握了能打败柿本宅孝先生的证据，否则她都不太可能克服心中的难关，
到审判庭上去和柿本宅孝先生为敌。”
五十町音乐大赏 : 127 大弟子的反叛
这样的说法，说实话，非常打击黛真知子和冬山芽乃的士气。
什么样的经历才会让石井纪子产生这种类似于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呢？恐怕是过去几年里，所有试图向柿本宅孝发起反抗的弟子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失败，而且下场都很悲凉吧……
看样子，要想撬开石井纪子地嘴巴，还得先打破“柿本宅孝无法被打败”的认知才行。
古美门研介心中有个想法，但是却没想好该如何实施这个想法——
他就不信柿本宅孝压迫了这么多弟子，就没有一个弟子愿意站出来揭发柿本的，只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他就有信心抓住这个突破狗，把柿本宅孝给掀翻！
……
青山向比古美门研介更早想到了这一步，而他的身份，也让他用不着花费太多的口舌，去说服那些被柿本宅孝的可怜弟子们。
他只要找到其中的最强者即可，只要这个最强者愿意站起来发动攻击，哪怕只发动了第一下攻击，也足以令那些已被现实磨去棱角的弟子们，重新变成锋利无比的刀刃。
前文中说过，柿本宅孝从他的岳父兼老师那里学到了“不能让弟子轻易出头”的教训，所以，从“柿本作曲培训班”中产生的三十多位弟子里，成为正式作曲家的人只有一个。
而青山向派人找到的，就是这位“幸运儿”。
与滚岩唱片签约的作曲家，大海原敬兴。他还有个中文名，叫袁敬兴。
没错，他之所以能从柿本宅孝的千防万防下混出来，主要就是因为他没在霓虹音乐界死磕，而是跑到西边大国去了。
柿本宅孝在那边没有什么业务，所以也没办法打压他。
在那边混出名气之后，他才从滚岩唱片的总公司跑回了霓虹分分公司，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需要再担心柿本宅孝再使什么手段了，柿本宅孝甚至还主动和他合作，试图减少他对自己的怨气。
甚至在许多不知具体情况的外人眼中，两人算得上模范师徒了。
但从大海原敬兴经常支援落魄的师弟师妹的情况上来看，他并不是和柿本宅孝沆瀣一气，只是没有把握，又缺乏强力的支持者，再加上霓虹这边对师徒关系看得极重——弟子背叛师父，是要在职业生命上被业界判死刑的，只能先隐忍不发。
本来吧，大海原是想等自己话语权更大些的时候，再去揭发柿本宅孝的恶劣行径，但当青山向派出来的人找上他时，他决定不忍了。
这么大个后台从背后挺自己，自己还怕个屁的柿本宅孝，直接站出来，把这个寄生在大量有才能的年轻人创作力上的毒瘤给拔掉算了。
当然，青山向并不是以他作为东京都知事的名义，派人去找大海原谈的。
他借用的是，八潮瑠唯的母亲，国宝级音乐家及乐器制造公司总裁八潮莲实的名义。
现在的八潮莲实身份，可不单单是音乐家或者公司董事长这么简单。
她还是东京都厅的教育、文化与艺术顾问，另外，青山向打算充分发挥她在国会及外地府县系统中人脉广阔的优势，几个月内打通各处关节后，任命她为主管文教、议会局方面工作的东京都副知事。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东京都知事在任命副知事方面具有完全自主权力，无需议会介入、可随时解职、无需说明理由，副知事可以是官员、专家学者、企业主或者其他任何合法身份。
总而言之，青山向的使者很快就和大海原敬兴谈妥，后者表示自己会立刻联系柿本宅孝弟子中最值得信任的那些人，联合起来，不仅是在审判庭上，也要在舆论上和业界话语权方面向柿本宅孝发起冲锋。
……
又过了一天。
就在古美门研介为如何忽悠石井纪子，让她相信这一次柿本宅孝必败而头痛不已的时候。
石井纪子突然拉着冬山芽乃来到了古美门律师事务所，而且一进门便潸然泪下。
“她就是纪子。”
冬山芽乃介绍道。
“石井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黛真知子一边递上纸巾，一边问道。
石井纪子的哭声充满着悲伤与压抑已久后的发泄，感染力强到冬山芽乃和黛真知子都想跟着她一起哭了。
“大、大海原先生，竹内先生，还有土屋姐，他们都联系我，说柿本老师……柿本那个老混蛋的好日子，终于要到头了！”
古美门研介身体一阵，石井纪子昨天和今天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一定是有人做了些什么。
“石井小姐，你说的这几位，莫非都是和你一样同病相怜的……柿本宅孝先生的弟子？”
“……大部分都是，但大海原先生不是，他虽然也是柿本老混蛋的弟子，但他依靠自己的智慧，突破了老混蛋的桎梏，早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曲家了。”
石井纪子可能是因为情绪过度高涨的缘故，一点也看不出社恐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口齿伶俐的女生……看来，昨天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心灵产生的冲击，足以令她性格大变了。
古美门研介不关心石井纪子的社恐病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治好，他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早就是个小有名气作曲家”的大海原先生身上。
和其他遭受不公平对待、而完全没有获得足够报酬的弟子不同，功成名就的大海原，并没有参与这件事的理由。
他可是真的从柿本宅孝那里获得了名望和财富的。
别的弟子上法庭揭发柿本，无论是社会舆论还是业界舆论都不会指责他们什么，因为他们确实是纯粹的受害者。
但大海原也这样做的话，就成了悖逆师父的叛徒，音乐界人士肯定要对他口诛笔伐，普通人也多半回骂他，要知道这可是霓虹，这里的师徒观念一点不比隔壁某云社差。
可他还是决定这样做了，是出于道德良心吗？
古美门才不信，真是因为道德良心的话，早些年干什么去了。
一定是因为背后有人支持大海原做这种事。
而他由此获得的收益，一定比他损失掉的要多得多。
五十町音乐大赏 : 128 你已经完蛋了
是丰川家的大手在发力？还是那位大人在这件事上施加了他的影响力？
好像都有可能……那位丰川祥子小姐似乎对柿本宅孝非常不满，而柿本宅孝不久前才指使手下的乐队攻击过青山知事的“秘密朋友”广井菊理小姐所在的乐团，两方都有看不惯这个家伙的理由。
古美门研介无法确定，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无论和柿本宅孝过不去的是TGW集团
，还是东京都厅里的那位，柿本宅孝这个所谓的“名作曲家”都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
哪怕是柿本背后的支持者，那些他费力巴结卖好的上流社会人士，在这两支势力面前都翻不起风浪来。
知道了自己这边拥有这样的“后台”之后，古美门研介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腰杆硬得像钛合金钢板。
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古美门研介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
这两个月，自己被小黛这个天真笨蛋害得，接手的净是一些麻烦透顶的案子，虽然结果都是自己在审判庭上装逼如风、力挽狂澜，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太费心力了……
也该自己享受一下，碾压对手的痛快了！
古美门不是那种看到了胜利的天平向自己倾斜，就心安理得当躺赢狗的人，对他来说，小胜不算胜，大胜也一般，只有大大胜、赢得对方连底裤都被扒光了，才叫真正扬眉吐气的赢。
换句话说就是——
队友打团战能赢？那我就要拿五杀？
五杀都到手了，那虐泉更是不可不尝。
于是他短暂思考了一会儿，便一扬手，向黛真知子发号施令。
“喂，天真的家伙，别在那儿光顾着笑了，赶紧开始干活了。”
“什么？”黛真知子回过头来，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我们现在不是稳操胜券了吗？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做那些多余的工作了吧？”
“说你天真，你还真把自己当未经世事的小孩子了吧？”古美门研介对她投以鄙夷之色，“冬山小姐的诉求，这下确实好解决多了。但石井小姐、还有那些宁愿背负‘背叛老师’之名出庭作证的各位证人们，他们的诉求可不是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能解决得了的。”
“……啊，对哦。”
黛真知子这才露出恍然之色，在向石井纪子表示歉意后，便一脸郑重地看着古美门研介，“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吩咐吧。”
“首先，先把大伙被柿本宅孝霸占的作品名称给列出来，然后整理下相关证据，就算本人没有证据，同属一个培训班出身的其他人可能会有……然后，查一下这些作品，都是哪些乐队或者歌手在表演，准备好维权声明，在冬山小姐的案子开庭前一天，发给这些人所属的艺人事务所或者娱乐公司。”
“诶？”
黛真知子瞪着一双无知的大眼睛看向他，像是在问“这不是给石井小姐她们平白无故增加敌人吗？”。
“这样做的话，等到审判庭判定柿本宅孝确实存在对弟子著作权的严重侵权行为时，那些艺人事务所或者娱乐公司，就无法在这件事上装聋作哑，只要社会舆论逼着他们表态，他们为了减少损失维护名声，必然会站到柿本宅孝的对立面上，这样他在音乐界的所谓‘地位’就会被迅速击碎，石田纪子小姐还有其他柿本培训班出身的证人们，将来等案件结束后，还想留在音乐圈里的话，受到的排斥力度也会小一些！”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清楚吗？啊啊，古美门律师事务所有你这样的蠢货在，全所人的平均智商一定已经被拉到60以下了。”
古美门研介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古美门律师事务所算上管家服部一共三个人，古美门研介素来是自诩智商130的天才，服部先生就按正常人的偏低标准80来算吧，三个人平均60以下的话，那黛真知子的智商得是负40才能够数。
50的智商都算中度弱智了，那负40的智商是什么概念？岂不是说我的脑子连蟑螂都不如吗？！
黛真知子想到这里，不禁怒上心头，从鼻孔里喷出两排热气来。
因为石井纪子带来好消息而产生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全部给毁掉了！
……
开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柿本宅孝出现在被告席上的时候，还是那幅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向坐在原告席座位上的冬山芽乃，丝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
开庭后，古美门研介针对冬山芽乃的诉求，进行了简单陈述后，柿本宅孝的律师也站出来，指出了古美门陈述中最大的一处不合逻辑的地方。
“我的当事人与原告之间不存在任何交集，为原告乐队提供过演出机会的几家展演厅、歌舞厅或音乐酒吧等场所，也提供了他们的营业记录，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从来没有在那里消费过……这就意味着，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渠道去获知原告所提供的原版歌曲《灰暗迷惑》的存在，又何来抄袭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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