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想非非想
听完广井的话，青木向不由得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似乎任何一种令人不明觉厉且和身体动作有关的现象，都可以用“肌肉记忆”这四个字来进行解释。
青木向这些年确实不曾把演奏架子鼓的技能都忘光，但他也没有像那些以登台表演为目的的音乐人一样废寝忘食地磨练自己的演奏技能。
他只是将架子鼓当做是自己陶冶情操、清理思绪的一种工具，空闲时间敲打一番，这种程度的练习量，是肯定达不到形成“肌肉记忆”的程度的。
而广井所以为的“肌肉记忆”，其实是他的超强音感所带来的，自然而然的身体反应。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广井菊理的说法完全错误。
毕竟在音乐这条路上，天赋远比努力更重要。
青木向就属于音乐天赋绝佳的那一类人，即便他这些年来主要精力放在竞选、社会活动和处理政务上，他在架子鼓方面的技能，也足以达到专业音乐人的水准。
“认清现实吧，广井，我现在的工作非常忙碌，根本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多时间去练习架子鼓……我现在，”青木向的声音稍微顿了顿，但几秒钟后他还是用笃定地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我现在也不像你想象得那样喜欢摇滚乐。”
广井菊理并没有像青山向想象中的那样露出失望甚至失落的表情，相反，她还神色很自在地打了一个酒嗝，然后露出了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微笑来。
“……义真学长，你现在也跟那些政客学坏了呢，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来，真是一点都不真诚。”
“……你为什么这么说？”
青山向皱了皱眉头，反问道。
他没想明白广井菊理为什么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但是广井菊理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只是在那里笑。
“我来跟您解释吧，学长，”伊地知星歌突然靠了过来，用那双微微发亮的眸子与青山向对视，“你如果真的想和当年那位热爱摇滚的少年一刀两断的话，你就不应该让凉宫来接我们。”
都给我让路 : 007 那就让另一个人来烦你吧
什么？问题原来是出在阿百身上？
青山向朝一脸无辜的凉宫百备投去质询的视线。
“阿百，你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吗？”
“诶？少主，没有啊，你知道的，我的嘴巴一向都是很严的。”
凉宫百备在这方面的素质虽然算不上多么出色，但至少是合格的，不然的话青山向早就把他排除出自己的核心圈子了，更不会让他管理“百倍奉还”会社。
这间公司别看现在还不太起眼，但却是青山向当选东京都知事后的一系列执政计划，实施落地过程中的重要工具，社长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胜任的。
“阿百他确实没有在我们面前说太多关于你的事情，但是，”伊地知星歌开始
解释了，“也许是为了向我们分享他心中的快乐，也许是实在按捺不住对我们炫耀他最敬爱的‘少主’现在有多么出色的冲动，开车的时候，他就用车载音响为我们播放了一段录音，啊对了，我还拜托他把那段录音用邮件发给我了。”
伊地知星歌拿出手机打开音频，然后一阵密集而跳跃的鼓点节奏便被播放了出来。
鼓声如同在暴雨的原野中驰骋的奔马，即便是通过手机那质量不高的音响，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激烈情绪与高涨的生命力。
而更专业一些的音乐人还能从中听出演奏者的出色技巧和他对于这门艺术的热爱。
这只是一段普通的录音而已，除了这间屋子里的几个人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人会把这段录音和现任东京都知事大人联系起来。
因此凉宫百备录制、播放、传播这段音频的行为，也不会对青山向的公众形象产生任何影响。
这段音频，只有在熟悉青山向的人那里才有意义。
而对于现在的广井菊理和伊地知星歌而言，这段音频也是她们反击青山向“违心”托辞的有力武器。
“哎……阿百，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
“抱歉少主，我只是想告诉菊理和星歌姐，您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
事已至此，青山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指责凉宫百备？
这段架子鼓独奏，凉宫百备录制的时候是得到了青山向同意的，而在凉宫百备车上、家里或者“百倍奉还”公司的社长办公室里听过这段录音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所有人都只当这是某位专业鼓手的作品。
只有伊地知星歌和广井菊理，这两位同样深爱摇滚且曾与青山向共同经历过上千次练习与上百场现场演奏的“知音”，才能够在第一次听到这首独奏的时候、识别出青山向那微妙的个人风格。
“抱歉……少主，但是，少主的演奏我一天不听就不舒服，不管是十二年前少主、小菊理和星歌姐的演出，还是五年前在号子里幸应老爹委托狱警准备的少主独奏乐曲放送，都是我最难以忘怀的音乐了。”
凉宫百备凌乱眉毛下的双眸，流露出对过去的追忆。
蹲号子？
伊地知对阿百话中的某个字眼有些在意。
但她看出青山向和凉宫百备都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是和当年的那个暴力事故有关吗？
她心里想。
那个时候三人的现场演出由于几名极道分子的暴力闯入而中断，青山向（那时候还叫青山义真）立刻拜托演出的组织者吉田银次郎将广井和她送走，之后事态的发展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因为自那之后一直到今天，青山向都没有再和她见过面，警方和法院方也因为事件涉及未成年人犯罪和极道组织的缘故，而没有向社会公开，所以不论是她还是广井菊理，都对事件细节了解不多，只知道当时发生了很严重的暴力事故。
不过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伊地知星歌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沉默。
而心大的广井菊理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为凉宫百备对音乐的热爱而感动。
“呜呜呜，义真哥你听到了吗？你的架子鼓演奏，可是还有这样死心塌地的支持者呢！而且我相信这样的支持者肯定不止阿百哥一个，只要你重新公开演出，这样的支持者绝对会越来越多，”广井菊理擦了擦眼泪，踮起脚把胳膊搭在青山向的肩膀上，“摇滚乐是能够穿透人心隔阂的，能让阿百哥感动的音乐，也一定能让其他人感动，说不定将来义真哥你的乐迷，会比你作为东京都知事的支持者还要多呢。”
“……广井，你不知道画大饼是政客们最擅长的伎俩吗？你的这番话打动不了我的。”
青山向虽然心中略有动摇，但明面上仍是一副处变不惊的状态。
“还真是不坦率呢，”广井菊理菊理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伊地知星歌，“学姐怎么办，要不然你牺牲下自己的身体？”
“笨蛋！在说什么怪话呢！”伊地知星歌脸红了一下，顺手拿起青山向摘下的纸袋打在广井头上。
“好痛诶！”
“总之，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我们一开始也没打算一次性就说服义真你。”
伊地知星歌拿起自己的手机晃了晃，屏幕上还是青木向架子鼓solo音频的播放界面。
“不过这件事也不会就这么完了的，既然我们两个说不动你，那就只能拜托别人来烦你了。”
“你是说？”广井菊理也是第一时间就理解了伊地知星歌的意思，顿时眼睛一亮。
“这段音频我会拿回去给虹夏听，她一定会很崇拜能把架子鼓打成这样的人吧。”
伊地知星歌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透露出几分狡黠。
……
第二天，时雨党召开内部会议，作为新晋大佬的青山向照例出席。
他依旧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和他短距离接触的人如果善于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眼里的血丝。
“青山，怎么昨天休息得不太好吗？你刚刚当选东京都知事，要格外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要让支持你的民众失望。”
说话的是时雨党元老荻久保，算是青山向在从政之路上的引路人，甚至可以算得上上教父这样的角色。
青木向能在而立之年当选东京都知事，也是从荻久保手里拿到了大量的zz资源。
都给我让路 : 008 跟踪我？看来得给你们找点事干
荻久保的话让青木向心念微转，视线不着痕迹地瞥了在身后三步远位置紧跟着的宇都宫拓也一眼。
这家伙跑去向党鞭打小报告了吗？看样子得想办法敲打敲打他了。
给议会递交一个消减公职人员薪资的提案怎么样？嗯……可能有点太激进了，还是减少对于都内国营美术馆的拨款吧，那些曲高和寡的艺术倒是这帮精英阶级的心头好，但普通民众们对这个可不怎么感兴趣。
一边在心里想着针对宇都宫拓也的计划，青木向一边对着荻久保微微欠身。
“感谢您的提醒，秘书长，昨天我因为成功当选心潮澎湃，所以睡眠有些不踏实……但请您放心，我马上就能把状态调整过来。”
“你现在也是国内的大人物了，就算是私下的场合，也时刻有着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紧盯着你，所以不管你是在处理公务还是私事，都务必要记得不要留下尾巴……虽然说到了你现在这个位置，就算留下了尾巴也有得是人替你遮掩，但总归还是得付出点东西。”
荻久保说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而他的私人秘书则抓住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给青木向递上了一份文件。
《关于西南四区（世
田谷区、大田区、目黑区、品川区）禁止区外无人机夜间航拍的提案》
署名是一个叫做雪之下晴久的东京都议会议员。（为了缝得更方便，本书里的千叶就归东京都管辖了。）
正常来说，议员将要在议会上发起的提案是不需要知会当地的行政长官的，但大家都是时雨党的同仁，但涉及到一些重要议题时，在会议前提前通气、友好协商一下也是常规操作，再死板的媒体记者（没错说的就是你NHK）也挑不出毛病来。
不过，无人机夜间管理这种事似乎也算不上重要，就算是在议会上通过了，也是直接交给地方警察署去执行，连监管工作都是警视厅负责，和东京都知事完全扯不上关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山向警惕心一起，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个提案和昨天晚上自己的行踪有关。
不过“百倍奉还”公司的并不在西南四区，出云酒店更是位于东京市中心。
他翻开提案的第一页，就看到文章的第一段提到“近年来，横滨市的夜间无人机表演如火如荼”，而东京的西南四区正好与横滨毗邻。
到这里，青山向已经完全明白了。
昨天有几架从横滨起飞的无人机，横跨了西南四区，前往了自己当时所在的港区。
由于荻久保事先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所以提前关照了那边的手下，提前发现了可疑无人机的踪迹，并进行了驱离。
不过那些无人机应该没有真的拍到自己，不然的话早登报了——“新任东京都知事夜会人气乐团女主唱，这样的人真的值得民众信任吗”之类的，荻久保的态度也不会这么温和淡定。
雪之下晴久议员的这个提案，应该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毕竟横滨不属于东京都管辖，青山向这边想要走公方渠道进行调查很不方便，所以只能靠这种小范围禁令了。
青山向和荻久保碰头的时间并不长，两人分别后，青山向只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把这份提案交给了宇都宫拓也。
知道自己昨夜行踪的人不多，宇都宫是其中嫌疑最大的，不过正是因为如此，向横滨那边通风报信的人反而不太可能是他。
但向荻久保打小报告这件事是他做的无疑了，刚刚荻久保的秘书递给青山向提案书的时候都没避着他。
“宇都宫，调查一下这位雪之下议员，看看他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提案没，让咱们的人……不用全部，三分之二就可以了，支持他的下一个提案。”
坐上自己的专车之后，青山向便向宇都宫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好的，知事。”
雪之下晴久无疑是荻久保的人，而青木向虽然和荻久保关系紧密、甚至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分彼此，但他并不属于荻久保那一派系。
作为现代日本“第一管领”，他只能成为一支派系的领袖。
所以荻久保的这份人情还是要还回去的。
雪之下晴久的其他提案也不代表他自己的利益，而是代表整个荻久保派系的利益。
所以支持雪之下等于回报荻久保。
民众赋予的权力就这么被用于不同团体间的利益交换了，这就是霓虹国的现状！
青山向真是不喜欢做这种事，但是身在局中又不得不做。
啊，好想打架子鼓，好想用最硬派的摇滚乐和发疯的乐迷做灵魂上的交流啊。
但是不行。
连私下里和广井、伊地知她们见一面，都要担心被竞争对手拍到照片，作为鼓手参加人气乐队的正式演出就更是异想天开了。
青山向微微皱起的眉头，让车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宇都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没能沉住气。
“知事，您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恼吗？”
“……”
青山向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宇都宫看了半响。
自己刚刚上任，确实正处于风口浪尖，受到某些势力的高度关注也是不可避免的，那如果自己整出一些大动作来，让他们焦头烂额去，是不是就能转移他们对自己生活的注意力呢。
而且说不定还能让他们露出破绽，给自己创造反击的机会。
稍作思考之后，青山向的心中便形成了一个计划。
“宇都宫，你还记得，在上一任东京都知事离任前，都议会提出的消减预算案吗？”
“当然记得……但那是都议会对您的上一任提出的工作目标，不会追究到您头上的……”
“我了解……不过，藤井前辈在任期间并没能达成议会提出的预算目标，所以今年都议会肯定还会继续提交的，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提前开始工作，在这件事上占据主动呢？”
“什么……”闻听此言，宇都宫拓也顿时悚然而惊，“恕我直言！知事您的这个发言是非常愚……非常冒险的，只是在车上说一说倒也无妨，如果您是在某个公共场合表达这样的观点的话，可能会招来难以挽回的严重后果。”
都给我让路 : 009 削减经费肯定是要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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