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闇
“可是我大概马上就要死掉了。”童磨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天,十分忧伤的模样。
“我办事不力,肯定是惹得无惨大人生气了,要裁掉我这个让他失望的下属了……”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猗窝座,一副脆弱得需要安慰和抱抱的样子。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到时候耳边就清静了。
猗窝座在心里说道,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得更紧了。
他想象着那样的场面,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开心。
肯定是因为他不希望用这种方式成为上弦之贰,而是想要堂堂正正打死童磨。
“为什么会办事不力?”猗窝座冷淡地问出口。
这家伙不是一直自诩为无惨大人最器重的下属吗?
“大概是玩过头了吧。”童磨想了想,漫不经心地说。
他站起来拍拍衣服,随后摆出一副小可怜儿的样子,伸出手指戳了戳猗窝座的肩膀。
“猗窝座阁下~”他用撒娇似的轻软嗓音说道。
猗窝座表情冷漠地转头瞅他,眉毛抽了抽,被这个语气恶心得后背发麻。
“如果我现在死掉的话,心里实在是有一个很大的遗憾呐。”童磨眨巴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
猗窝座捏起拳头,闭着眼睛不说话。
“这个遗憾就是——猗窝座阁下都没有给我送过礼物!”童磨的眼睛瞬间又变得湿漉漉的。
“太伤心了!很不甘心呐!”
“猗窝座阁下就满足我这个小小的遗愿好不好?”
“到时候烧给我就好了。”
这样说着,童磨闭上双眼,将双手按在胸前,表情变得温柔而平静。
“我一定会在地狱里等待着猗窝座阁下的,不管多久都会等的。”
“我会一直一直注视着你,直到有朝一日再度相逢!”
猗窝座:(﹁"﹁)
他的嘴角抽搐着,脸上冷漠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
这是在讲恐怖故事吗?
不得不说,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还真的感到毛骨悚然了。
“啊,对了对了,还有小鸣女!”童磨看向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鸣女。
“小鸣女要是想我了的话,就为我演奏乐曲吧~”他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如果我能听到的话,一定会为你伴舞的!”
鸣女:“……”
这种沉重又恐怖、滑稽又荒谬的生离死别氛围是怎么回事?
她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铮”的一声弹响了琵琶。
一只花纹艳丽的壶出现在一旁。
“呀,玉壶阁下~”童磨笑呵呵地凑到了壶边。
猗窝座和鸣女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伴随着壶中传来的汩汩水声,玉壶从壶里面钻出来,摇晃着身体打招呼。
“哎呀,童磨阁下,还有猗窝座阁下,看到你们还活着真是太高兴了。”
“没有谁死掉哦!”童磨一本正经地说,“但过了今天就不一定了。”
“嗯?”玉壶茫然地歪着头看他。
“说不定我很快就要死掉了呢。”童磨泪光闪闪地指着自己。
“这样吗?那还真是可喜可……咳咳!”玉壶用左边的嘴巴说到一半,猛然咳嗽了两声。
随后改用右边的嘴巴说道:“真是令人忧心不已呢。”
哼!不久前童磨阁下带着自己制作的壶跑来挑衅他的事,他可还记着仇呢。
“我就知道玉壶阁下最懂得关心同伴了!”童磨一手捧着脸颊笑呵呵地说。
铮——
又是一声琵琶声传来,半天狗的身影出现在旁边的楼梯上。
他颤巍巍地扶着楼梯的扶手,口中不住地说着:“好可怕,好可怕……”
“啊,半天狗阁下!”童磨冲他挥挥手。
刚想说点什么的半天狗从心地缩了回去,双手捧着脑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哎呀呀,半天狗阁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内向呢。”童磨用食指按着下巴,一脸伤脑筋的表情。
“要是我不在了,总是不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大家可如何是好啊。”他摆出忧心忡忡的样子。
“为什么我们会被召来这里?”这时,堕姬从高处跳了下来,身后跟着妓夫太郎。
昨晚的战斗结束后,童磨和妓夫太郎轮番安慰了好久,才把哭得很厉害的她哄好了。
“有上弦被猎鬼人杀死了吗?”堕姬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某个身影,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说,黑死牟大人死掉了?”她捂着嘴唇,一脸震惊地说。
“啊——”童磨张着嘴,呆呆眨巴了下眼睛。
“我在……这里。”黑死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童磨向着木台下方望去,看到了那个姿态端肃地跪坐在帘幕后的侧影。
果然像是大家闺秀呢~
“晚上好呀,黑死牟阁下~”他笑着打了个招呼,“要不要过来跟大家聊聊天呀?”
黑死牟头也不抬,语气平静而缓慢地说:“无惨大人……到了。”
“欸?”
童磨抬起头来,看到了那道不知何时站在高处的身影,冷漠的红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乖乖巧巧地跪坐下来。
第202章 上弦会议
气氛陷入了沉寂,无限城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无惨从高处的木台上缓缓走下来,一身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外面套着精致的黑色花纹背心,一副贵公子的派头。
他停在扶梯上方,用那双闪烁着红艳艳光芒的眼睛俯瞰着众位恭敬行礼的上弦,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着。
“昨天晚上,鬼杀队入侵了妓夫太郎和堕姬所在的吉原游郭,爆发了一场战斗。”
说着,他瞥了眼低头跪拜的两兄妹,又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童磨,双眼愤怒地瞪大。
“告诉我,为什么一个猎鬼人都没有杀掉?”
无惨提高了音量,声音在无限城内隆隆回荡着,周围的建筑都因此颤抖了起来。
“如此无能,我培养你们究竟有什么意义?”
恐怖的压迫力骤然施加在身上,童磨、妓夫太郎和堕姬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对不起,无惨大人!”堕姬抬起头来,眼角溢出了泪花,“下次我一定会杀掉他们的,绝对!”
妓夫太郎忍着对妹妹的心疼,握紧拳头诚恳认错:“是属下没能及时解决对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惨挥手打断了。
“没错,你真令我失望,说到底鬼赢过人类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本来能够快速解决的战斗,偏偏拖延到了鬼杀队的支援赶到,毫无疑问是堕姬拖了后腿。
无惨扫了眼泪汪汪的堕姬,也懒得跟这个脑子不好使的笨小孩计较。
最让他生气的本来也不是这一点。
“比起这个……”他冷然地看向跪坐在一旁的童磨,“童磨。”
“在!”童磨仰起头来,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当时也在场,为什么不出全力?”无惨紧紧拧起眉头,额头上暴起了一根根青筋。
旁听的猗窝座有些讶异地微微瞪大双眼,玉壶脸上时常挂着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半天狗双手捂着脑袋瑟瑟发抖,只有黑死牟一如既往的严肃和庄重。
鸣女默默抱紧了怀里的琵琶,脑袋埋得低低的,脑海里回响起了一串哀悼的曲调。
“为什么放过那些猎鬼人?”
“为什么没有遵从我的命令?”
无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随后猛然抬手一指童磨。
无形的冲击力在周身扫过,像是无数刀刃插入体内,将童磨身后的木台都轰碎了。
全身的每个细胞在这一刻都造起反来,疯狂地在体内破坏着,传来疯狂的畏惧和钻心的疼痛。
童磨身上的皮肤龟裂开来,血顺着伤口流淌而出,七窍中也在源源不断地溢出血液。
啊啊,无惨大人果然很生气呀……
他表情苦恼地皱着眉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这才艰难地抬起头来。
身体上的痛苦和本能的畏惧从来不会让他的内心生出半点波澜,但此刻这种全身上下都不受控制的感觉,倒是让他觉得古怪又新奇。
“真的非常抱歉!”童磨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歉,态度十分诚恳的样子,“我玩得太过头了。”
毕竟他确实犯了错,所以受罚也是理所应当的。
“我该怎么赎罪才好呢?”
他狼狈地扬着脑袋,姿态虔诚地与无惨那双冷酷无情的梅红色竖瞳对视着,绚丽明澈的七彩眼瞳中却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
“无惨大人。”这时,妓夫太郎却开口说话了,“那本该是由我来解决的敌人,童磨大人只是帮忙拖延住了他们……”
无惨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让他的身体颤抖着,口鼻中流出血液来。
“我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上弦之贰和上弦之陆联手作战,却没能杀死任何一个猎鬼人。”
“上弦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既然如此,我留你们还有何用?”
“没有用”等于“要裁员”?童磨眨巴了下眼睛,一下子警觉了起来。
不可以连累大家被裁掉呀,不然他会很惭愧的。
“但是,无惨大人。”他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我确信我用出的力量是绝对能够杀死他们的啊。”
这一点他并没有说谎。
按理来说,三个御子展开的霜天寒雪领域,要杀掉小蛇该是必然的才对。
甚至妓夫太郎与音柱一对一战斗,堕姬和一个御子联手对付那几个孩子,获胜的概率也非常大。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会疲惫,身上的伤势也会越来越多,劣势只会越来越大。
在童磨的估算中,在没有其他支援的情况下,那些孩子们能够坚持到天亮的概率,其实是接近于无的。
但就是在这样绝对的逆境中,他们却拖着早已达到极限的身体,不合常理地顽强支撑到了天亮。
在童磨看来,这简直是奇迹。
“明明我用出的力量是足够的,那些人的身体也早就到了极限……”童磨瞪大双眼仰望着无惨,脸上的神情单纯而懵懂。
“为什么他们能坚持到天亮呢?令人费解。”
那种能够创造奇迹的意志,实在是复杂到让他难以理解,是对于他而言永远遥不可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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