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没想到荀卿居然会提出文斗,虽然气愤,但也太乱来了些。”
“她想早些证明法家之说,但毕竟太过于着急,若是等候多年,法家之说自然会震惊天下。”
“这场文斗实在太没道理,明明是那外来的读书人欺人太甚,荀师是忍无可忍才提出文比的要求。”
“还叫上荀师了,她不足弱冠之龄,年龄阅历均不够,哪来的资格被称之为师,她创立的法家学说本就与儒墨道家之说背道而驰,此乃歪理邪说,竟还被你们奉为圭臬,真是可笑。”
“哼!无知,白师说了,达者为师,不耻下问,对方有才便可为师,何须管他人所言!荀师与白师开辟法家之说,天纵之才,拜之为师,何需管你这庸俗儒生的非议!”
“庸俗?若非周礼,天下至今仍然盛行茹毛饮血的祭祀,尊周礼,礼为先,此乃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变!那白觉也是儒生,更是孔圣的弟子,但他身为儒生却不尊周礼,反言法在礼先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还大肆谈论什么济世安民之道,哪里是什么天纵之才,不过只是狂徒罢了。”
“空口白牙,污蔑他人,你这只懂得守旧的迂腐儒生,待会我也要跟你文斗,放学别走!”
“来啊,现在就去小树林,看谁把谁打到哭!”
这样的议论和撕逼在楼阁里随处可听见。
有人支持法家,有人支持儒生,双方人数大概五五开,当然还有更多智者并未开口,只是保持沉默,关注着中庭中的文斗。
白觉走了几步,听着学子们的对话便差不多就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大概过程跟他猜想的差不多。
荀卿在授课的过程中,讲述法家学说,被旁听的外来读书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一开始也不想旁生枝节,便呵斥对方出去,对方却仍然继续挑衅。
但荀卿更重视法家的课程,也不予理会。
最后随着吕不韦的一句——什么法家,只是虚言妄语,竟妄想替代诸子百家,纸上空谈罢了,你连与我对峙的勇气都没有,我看,创出这法家之说的人,也是一名欺世盗名之徒。
于是荀卿不知怎么的……心态瞬间失衡。
她愤怒的时候反而更加冷静,不回以任何犀利的言词,只有一句话。
——去中庭,文斗后,我要你收回今天刚刚所说的这句话。
白觉幽幽一叹,觉得荀卿可能还是有些过于在意虚名,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哪怕留下万年骂名,只要历史修复了,那对他来说也根本就是无所谓的小事。
这也许便是他与这个时代之人的不同所在。
战国时代,人命真的很不值钱,死去的人太多,人命太贱。
许许多多的读书人对自己的生命也并不爱惜,很多人活着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有许多未尽之事,在完成之前不能死去。
因为生命过于廉价,所以这是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年代。
而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也正是出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四大刺客之一的豫让,为报知遇之恩,故而多次行刺赵襄子,最终自刎而亡,留下了这一句千古绝唱。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在这个充斥着战乱的时代,最大的孤独,其实并不是孤零零的死去,而是放眼全天下,找不到一个理解之人,见不到一位知遇之人。
对荀卿而言,白觉是她的知遇之人,亦是她的同行者。
若无白觉的指点,她无法醒悟。
她也因此而不再承受着孤独。
所以她可容忍吕不韦对自身的千百般诋毁,而绝不能允许他污蔑白觉的声名,纵然连白觉自己都并不在乎,纵然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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