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目前来看是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江城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因为他们脱离了群众。”
【能说点听得懂的话吗?】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觉得这场斗争的关键点在于争夺叛军领导权,一直在费尽心思的和他人进行较量,把其他人挤下去之后就可以主导民意,改变现状,在烧玻璃之前平息这场叛乱……”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江城摇了摇头:“他们还是在以自己的想法揣度民众,理所当然的认为事态会朝着他们需要的方向发展……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们从一开始就错估这场斗争的主要敌人,不是民意堆彻起来的没头脑,不是光屁股的利奥波德,也不是那对利用那个女孩的夫妻……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解决掉他们就可以平息这场叛乱,但现在……”
“他们的对手不再是一个人,一个团体,而是……一切。”
“那些从谎言中诞生的种子埋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在混乱的局面中生根发芽,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遮蔽了天上的阳光,构建起了一片虚假而美丽的梦境,所有人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到了现在,谁是领袖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领袖也不过是民意支配下的傀儡而已,一个被推到台面上的代表,当谁想要做出改变,变得和他们不同的时候,民意的浪潮就会淹没他。”
“民众是因为相信他们才把他们推举上的领袖之位,但这种相信是基于相同立场,是因为他们符合民众们的喜好,符合他们在暴乱中没有思考的情感宣泄,而一旦这些基本的东西发生改变,这种信任自然就不存在了。”
【我大概听明白了……】
【可也不对啊,难道他们的计划就没有任何可行性,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是想看着他们变成这样?】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江城奇怪的看了系统一眼:“我在你眼里是那种喜欢蹲在幕后看悲剧的家伙吗?”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全联邦都知道我心善的,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你……】
“我是爱与和平的战士,自由与民主的斗士,没有人比我更懂善良和仁慈……这是联邦境内的常识,我的朋友。”
江城笑了笑,没等系统吐槽就继续说:“我的确是想帮他们的,而且如果你细想一下,我帮他们的地方还不少。”
“我去见了巴顿,一开始是想带他走,但他自己不愿意,我就给他找了个越狱的时机,告诉了他外面的情况,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对忠诚者的奖赏。”
“我放任阿米娅成为了叛军领袖,而且还在其中出了几分力,这并不是仅仅因为好玩,也不仅仅是像锻炼她,也考虑到了她的能力在眼下这种局面会有用……事实证明她的确把局面向着好的方向导去了。”
“政府军那边的策划是阿米娅写的,但我也经过修改叫到他们手里了,允许他们和叛军中的一只进行合作,甚至可以在事后保他们一命……难道这还不够仁慈?”
“而至于他们的计划,我并不认为那是不可行的,虽然成功几率是低了点,但也不是没可能,只要操作得当,而且中途不出什么意外,是可以潜移默化的软化民众印象,最后达成目的……但不管怎么说,成功率的确不高,尤其是在他们搞错了重点的时候……”
【等一下,我不觉得他们搞错了重点啊,先把其他人挤下去然后统领叛军,改变意识形态……这不是很正确的思路吗?】
“我没说这个思路是错的,只是重点有些不对。”江城轻轻摇头:“那些叛乱领袖的确在明争暗斗,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没怎么在乎大局,换种简单的说法,他们的威胁其实不大,因为在之前的斗争中就已经趋近平衡了,要不是政府军和阿米娅的乱入,这种局面甚至会逐渐稳定,一点点的变成常态,斗争也会少许多……”
“但威胁更大却不是那些只顾蝇头小利的人,而是底下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的民众,还有那股缓慢成长的思潮。”
“最初暴乱的时候,那些人不过是热血上头,脑子一个拎不清就冲出去了,事后心底肯定还是有些心虚和恐惧的……”
“再之后,随着暴乱逐渐成为常态,他们心底的心虚和愧疚会逐渐减少,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正确的事……”
“直到最后,他们对自己的一切深信不疑,开始和身边的人一起欢呼,反对一切外界的声音。”
“我带巴顿去看那些孩子,就是想让他知道真正的危险是什么,但他似乎没有察觉……”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不直接上手终结这场叛乱呢?”
【啊?这……】
“因为我是‘永生者’。”
江城目光平静。
“虽然我在努力改变,在努力适应,但我的思维固化是一定的,即使我知道——不,应该说我认为我的想法是正确的,但那是我之前经验和思考的积累,是固化的一部分。”
“我认为他们不对,我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错误’正是改变的契机,历史已经证明了很多次,有些死路是假的,是可以走通的,但却因为思维的固话而在其中竖起了一道墙壁,阻止了那些前进者……直到有人敲烂了那面墙,走通了那条路。”
“我不会在死路前竖起墙壁,我会给他们最大的自由,包括犯错的自由,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只会在其中提供一些我认为比较合适的帮助,他们也有选择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利,我也不会责怪他们……”
“我只会帮他们兜底,让他们可以输得起,不至于连带着联邦陪葬。”
“至于其他的,能不插手我就尽量不插手。”
【所以你才一直坐在台下吃瓜?】
“不,这个主要还是个人爱好,我觉得比较有意思……你难道不觉得吗?”
江城思索几秒:“简单概括下,我就是按照我的理解给了他们一个更好可能的机会,但是他们要是想走的别的路我也不管……就这样。”
【这……】
系统想了想,不知道说些什么,最终闭上了嘴,看起来要分析一下从这次谈话中的到的信息……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不想聊。
江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见它不想聊了就准备安静的思考一些关于联邦事务方面的东西。
但就在他开始思考后没多久,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接着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江城先生……你在吗?”
“嗯,进来吧。”江城点头。
门被推开了,阿米娅走了进来,轻轻关上了,低着头走到了江城的身边,坐下。
“你怎么了?”江城略有担忧的看着阿米娅:“看上去有些……”
“我……”阿米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去:“我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吗?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嗯。”江城点头,站起身:“我去给你拿一点牛奶去,休息的话可不能喝茶……嗯?”
江城的袖子被拉住了。
阿米娅依旧低着头。
“我……不想喝牛奶,能请您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吗?一会儿……就好……”
江城看了她几秒,叹了口气,坐回到了座位上。
“当然可以,陪你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累了的话就多休息会儿吧。”
“嗯。”
阿米娅点了点头。
许久。
“我想说些事情……您愿意听一下吗?”阿米娅忽然开口。
“嗯,说吧,我在听。”
听到江城的肯定,阿米娅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关于妮娜的故事。
从两人最初的相遇,到彼此之间的结识,到之后的成长,一直到最后的结局……
她过去的时候妮娜已经不见了,现场满是战斗余波震颤出来的痕迹,不用想都知道妮娜的下场如何。
但阿米娅现在的表现却不仅仅是因为妮娜的死亡,毕竟她是罗德岛的领袖,在那个世界已经经历够了离别和死亡,她会为妮娜难过,但不至于表现成现在这样。
或者说,她现在不仅仅是悲伤,更多的是迷茫和无助。
这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一直以来的顺风顺水,没什么波折就当上了叛军领袖,实践经验和知识的结合让她的能力有了质的飞跃,看着被自己逐渐治理好的局面,看着被她一点点治愈成长的妮娜,她的内心充满了满足感……
她几乎都忘了在泰拉世界那些惨痛的过去,忘了自己一直以来到底是在经历什么样的生活,开始觉得一切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切都在向着光明进发……
但妮娜的死把她从幻觉中拉回到了现实。
无助,迷茫,怀疑自我……
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她所能信任,所能倾诉的对象就只有江城。
所以她来了,说了妮娜的死,说了自己现在的迷茫,说了她曾经的过去,说了她对叛军的看法,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把想到的东西一股脑全说了出去,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江城在一边默默的听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阿米娅说了很久,江城听了很久。
但最后阿米娅还说完了。
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昏黄了,阿米娅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墙壁:“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抱歉,江城先生。”
“没关系。”江城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是你的老师,你愿意信任我,对我说这些,我很高兴。”
“是吗……”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嗯……说完后好些了……”
“那就好。”江城点点头。
说完这些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是江城打破了沉默。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阿米娅张了张嘴,摇头:“我还没想清楚……现在局面很乱……妮娜死了,我这边最大的一张牌没有了,很可能会被踢出顶层……妮娜的父母也死了……尼科尔和斯诺好像不只是叛军……我需要思考一下……”
“嗯。”江城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别太勉强自己。”
“嗯……”阿米娅点点头,顿了几秒之后开口:“那个……江城先生?”
“怎么了?”
“我有个请求……”
“嗯,说吧。”
“我今晚可以住在您这里吗?”
“……嗯?”江城挑了下眉。
“耶莉芙最近一直在外面,不知道去哪了,妮娜现在也不在了,我不是太想回去……正好您这里还挂着我男友的名号,我想在这边休息一晚,还可以在思考遇到困难的时候和您请教……”
江城看了阿米娅几秒,最终点头,然后站起身:“好吧,我去打个地铺,到时候你睡床上。”
“可以吗?我睡地上吧……”
“听话。”
“……嗯。”
……
太阳落下去了。
黑色逐渐笼罩了夜空,有星星闪烁了起来。
阿米娅和江城吃过晚饭之后又谈论了一会儿关于模拟题的事情,接着就是洗洗睡了。
阿米娅没有带换洗衣物,干脆套了江城衣服,反正江城比她大了一圈,穿着还挺舒服的。
但……
阿米娅没有睡。
江城也没有闭上眼睛。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平稳。
许久。
夜色越发的深沉。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江城先生。”
阿米娅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城点了点头。
但阿米娅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抓着被单,表情挣扎,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深深地呼吸了几次,下了床,坐在江城的身边,双手握住江城的一只手,眼神复杂的注视着江城。
“江城先生。”
“嗯。”
“您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