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第四十二章：阿米娅的自我催眠
“您到底是谁？”
阿米娅握着江城的手，脸色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苍白，少女的身影在空荡黑暗的房间中显得单薄而脆弱。
她就那么低着头，注视着江城，神色复杂。
江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与她对视，彼此沉默相望。
他是料到了这件事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阿米娅不是因为对他的感情变了质，想要做点什么才提出了留宿的请求，而是为了等到晚上，所有人都休息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问出这句话。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或者说，早该察觉了。
只是她一直没有去思考，一直在信任着江城，而且最近这些天忙都忙不过来，就算察觉到了什么也没时间去证实，就算感觉整场叛乱是那么的熟悉，就像刚刚经过手一般，她也没有立刻联想到那些‘模拟题’。
白银御行和上条当麻是不行的，因为他们还处在叛军中高层，没有纵览全局的能力，没有那么多信息的汇总，自身能力达不到那个要求，知识储量也不够，还有等等一系列不足……
就像管中窥豹一样，他们看不清全局，也没有上帝视角，只能死守着手里的文件，在忙碌中一点点成长……
但有时候，知道的少，不一定是件坏事。
阿米娅就是站的太高了，知道的太多了，纵览全局之后，随着工作的一步步落实，收集到的信息越来越多，对局面的把控越来越清晰……
她的确没办法一字不差的看清一切，但却可以根据她掌握的知识，根据手头的信息，一点点推敲出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东西，让大概的真相浮上来，看到事件的全貌。
她并不是出于好奇或者其他而去探究这场事件的全貌的，也不是因为怀疑江城，只是坐到了她那个位子，必须对局势有大概的了解，并以此做出决策，只是工作需要而已。
而她在了解全貌之后也没有往模拟题那边联想，虽然有点既视感，但因为工作繁忙，而且也没有怀疑过江城，所以也没花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方面的问题。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妮娜死了，她的父母也死去了，死在一位联邦军人的手上，局面忽然急转直下，她收到的冲击也很大，目光不再仅仅放在处理工作上，转而开始思考一些别的东西。
而这一思考，许多疑点就浮出了水面，再加上江城从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掩饰过自己，就算来之前做了些准备，转移了一下几人的注意力，但那也只是按照原定计划，也就是代表聊天群来进行谈判的计划做出的引导。
如果真的按原计划进行，他们三人接触不到太多有关叛军的信息，就算混进了中层也只是能看清楚部分局势，也许会有些既视感，会感叹天底下叛军都是一个鸟样，居然真的有模拟题里面那种白痴……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把握不到切实的证据，也不会相信那个荒谬的可能。
可阿米娅没有按照原计划进行，甚至一路蹿到了叛军领袖的位置，依仗着从江城这里学到的东西，再加上这段时间的成长，最终还是拨开了面前的轻薄云雾，看到了真实。
与模拟题上几乎没有两样的局势，严格按照自己和其他两人作出规划行动的尼科尔，还有‘遗迹’和掌握了从‘遗迹’中带出武器的妮娜，还有……
除了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联邦军人，整颗星球的局势走向好像都被某根线牵引着，不断变化，但追根溯源，阿米娅却发现，那根线是握在她自己手里的。
而且除了那根线以外，阿米娅还发现了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尼科尔和斯诺方面都和不是叛军的某些方面有所关联，却又表现出了对她异常的善意。
她表面上的身份就只是一个叛军领袖而已，但他们两个与政府军，甚至可能是联邦政府为伍的队伍却对她这个叛军领袖释放善意，没有任何怀疑或者动手的迹象，甚至隐约有把她看成自己人的意思……
忙碌时，没有思考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可以有大概的解释，但仔细一深入，却发现处处都是古怪，很多细节方面根本说不通。
但如果将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看做整体，从最开始的相遇，中途的相处，一直到现在……
以前的阿米娅不会，也不可能能思考出来那个答案，但现在的她可以，因为那个人亲手把一切都传授给了她，让她成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而现在，她利用他亲手教授的那些东西，戳破了他的面纱，坐在了他的身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其实犹豫了很久，因为她知道这句话背后隐藏的风险，也能大概猜测说出去之后可能会引发的后果。
也许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也许会死，也许……
但她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她需要一个答案。
哪怕是一个不完美，甚至可能很差的答案。
夜色寂静，阿米娅握着江城的手，那手如此温暖，令人心安……却也有些陌生。
“你真的想知道？”江城看着她说。
阿米娅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江城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量大了些，瞥了眼阿米娅握着的那只手，又看了看阿米娅挣扎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你啊……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阿米娅怔了一下。
江城坐起了身，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阿米娅头，然后松开阿米娅握着的那只手，站起身，在阿米娅的注视下走到柜橱边，从里面翻出了一些之前做好的糕点，又沏了两杯茶，搬了张小桌子放在了在靠窗有光的地方，把东西摆上去，然后坐在一边，对阿米娅招了招手。
“过来吧。”
阿米娅愣住了，有点对眼下的情况理解不能。
她不是在问很严重的问题吗？现在这是……
“你这根本就算不上疑问，只是聊天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江城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子：“不过看样子我们应该能聊很久，呆在被窝里聊又感觉不太对，所以干脆开个夜间茶会……你觉得呢？”
阿米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看着那个坐在窗户边一如既往的男人，不知为何那颗悬着的心就忽然放下了，下意识的听从他的话坐了过去，盯着面前桌子上的糕点发呆。
江城笑了笑：“吃吧，都是含糖量很低的，用了其他手段调味，偶尔吃一次不会长胖的。”
阿米娅点点头，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感受着口中传来的美妙感觉，一时间都差点忘了自己要做啥，回过神来后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好像是要问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吃糕点，更不是担心会不会发胖这种无关紧要……好吧，也可能是有点紧要的东西……
但重点不是这个。
阿米娅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出脑海，结合看向江城，有些疑惑的开口：“我问的问题……您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江城笑了笑：“都认识这么久了，问个身份怎么了？”
“可是……您……”阿米娅看了眼面前的糕点，又看了看面前微笑着的江城，犹豫了一下：“您的身份应该有些敏感吧……”
“或许。”江城点了点头，然后反问：“但那有什么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阿米娅被江城这态度弄得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庆幸还是担忧，最后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关系很大好吗……”
“比如？”
“如果……我是说如果，您如果真是我猜想中的那个身份，我们之间的关系，立场，还有……妮娜的死……”
“你想多了。”
“……想多了？”
“嗯。”江城点点头，看向窗外：“我问你几个问题吧……第一个，现在我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师徒。”
“第二个问题，我是一直在帮你还是在害你，又或者你觉得我包藏祸心，想要谋害你……”
“没有，我一直都信任着您，您也一直在帮我，教导我……我真的很感激您……”
“那不就完事了。”江城摊了摊手：“我们的关系是师徒，彼此间相处得相当好，我不会害你，你也信任我……所以我是什么身份重要吗？”
阿米娅犹豫了一会儿：“可如果您是那种身份的话。我……”
“你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是完全不符合你三观，你一点都接受不了的吗？”
“不……我一直都很敬佩您，觉得您的行为方式值得我学习……可以说我是一直在朝着您的方向努力……”
“那你觉得我会做出那种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举动来吗？”
“不会，我认为您就算做出了那种举动，也是我知识储备不足，所以无法理解，而不会直接判定您是错误的……”
“所以你在担心什么？”江城笑了笑，捏起一块糕点递到阿米娅嘴边，后者犹豫了一下，微红着脸吃了下去，然后江城再次开口：“我的身份是什么这件事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重要……而且我们前不久才说过的，我是你的老师，只要你不是自己选择不来，选择站到我的对立面，就可以一直来这里学习……你忘了？”
“……没有。”
“还是说你以为就因为你从我这里学到了些东西，看到了一些东西，然后做了些推测，我就会把你怎样？”
阿米娅红着脸低下了头，嚅嗫着开口：“我觉得……不会……”
“是当然不会。”江城笑着戳了戳阿米娅的头：“而且我还很高兴，因为能做出这种推测，说明你真的成长了，把我所教授的东西记住了，而且融会贯通，做出了自己的理解并且应用到了实际里……你说我作为老师，是要因为这惩罚你呢？还是奖励你呢？”
阿米娅的头更低了：“那个……我其实没怎么成长，还有很多不足……”
“但对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米娅都快钻到桌子底下去了，脑子里一片乱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是做好了觉悟，准备来质问真相的吗？本来都准备好心理准备，接受自己的悲惨结局了，但现在……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心理准备范围啊……
这一刻，什么逆反心理，什么不安，什么担忧，什么害怕……
阿米娅脑子里已经完全没有这些了。
江城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好了，不用那么害羞，你做的的确不错，这是无可否认的……所以我也准备给你一点奖励。”
“奖励？”
“对，不过这个奖励可能会延迟到账……其中就包括一个机会，一个关于那个叫妮娜的孩子的机会。”
阿米娅猛地抬起了头，注视着江城。
江城依旧微笑着，语气平静：“和那孩子结识的你应该明白，那孩子虽然可怜，但并不无辜，犯了错就要受罚的道理，你也应该明白。”
“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我都没有原谅她，给她机会的道理……但加上你就不一样了。”
“你是我的学生，我不想隐瞒或者欺骗你，更不想让你因此对我心生芥蒂，所以我会告诉你，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我没有出手相助，为什么我不会给她机会……”
“然后，我会给你一次机会，一次让你来做出决定的机会，让你来决定她的命运……”
“说实话，我很讨厌这样，也不喜欢那个孩子……但为了你，我愿意做出让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城看着阿米娅。
“江城先生……”阿米娅张了张嘴：“我……”
“我是你的老师。”江城笑着揉了揉阿米娅的头，接着看向窗外：“好了，这个话题我不喜欢，下一个吧。”
“……嗯。”阿米娅点了点头，思索几秒后开口：“斯诺和尼科尔那边也是江城先生你在帮我吗？”
“那倒没有，只是他们大概清楚我的身份，然后他们大概清楚你是我的学生……大概就这样了。”
“果然是您啊……”阿米娅悄悄在桌子下戳了戳手指：“果然我还是差了很多啊……”
“慢慢学就好了。”
“嗯……”阿米娅点了点头，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疑惑的看向江城：“那个……江城先生，我们谈了这么久，你好像都没有说过自己的身份……难道我猜错了？”
“你不也没说自己猜的什么吗？我怎么承认？”
“这……”阿米娅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啊……
“不，等一下……”阿米娅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您一直都没有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而且妮娜那边也只是说了给她机会，也没有说其他……该不会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阿米娅说的自己都有点害怕了，这要万一是从一开始就推测错了，自己这通表现就太……
想到这种可能，阿米娅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您的身份到底是……”
江城慢悠悠的拿起杯子抿了口茶，微笑着看着她。
“你猜。”
“……诶？”
江城伸出手，捏了捏阿米娅的脸，微笑着开口：“我说了，这次不是问问题，而是闲聊……所以我当然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江城先生……”阿米娅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出来：“您原来也会开玩笑啊……”
“我一直都会，不过之前觉得要维持一下老师和长辈的威严所以没怎么逗过你。”
“那现在呢？”
“你是个听话的孩子，而且也有了成长和进步……所以我觉得可以对你随意一些了，用更加接近朋友的方式相处……还是你觉得这样不好？”
“当然不会！”阿米娅赶忙摇头，顿了顿之后再次开口：“对了，关于您身份的问题……白银先生和上条先生那边……”
“除了你以外，没人想过这个问题。”江城歪了歪头：“简单点说，这是你和我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嗯，我明白，我不会说出去的。”阿米娅点了点头，犹豫几秒后开口：“还有……”
“什么？”
“如果您真的是那种身份，我也会站在您这边的。”阿米娅神色认真：“我相信您。”
江城又伸出手，笑着揉了揉阿米娅的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嗯？”
江城挑了下眉。
“怎么了？”阿米娅感觉脑袋上的手忽然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