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萌哒吴彦祖
不过……
稍微走了一会儿之后，阿米娅忽然感觉有些怪异，就连批改手中文件的时候都表现得有些心神不宁。
江城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随手在手中的文件上打了个红叉，然后偏头看向阿米娅：“怎么了？”
阿米娅犹豫了一会儿，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感觉有点不适应。”
“不适应？”
“嗯……”阿米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因为以前和江城在罗德岛行走的时候，都是江城帮忙摒去两人气息，就算两人走在道路中央，也不会有人察觉。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因为江城是以萌新身份来帮忙的，当然不会像以前一样摒去两人气息。
之后理所当然的，江城和阿米娅被围观了。
不过围观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江城，虽然他是外交机构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但实际上就连他手下的人都几乎忘了他的存在，只在想要招募保洁员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虽然在这十几天间，江城也和罗德岛内一些干员混了个脸熟，但也就是混了个脸熟罢了，而且也没几个人知道它是目前外交机构的负责人。
但阿米娅不一样，她是目前整合运动与罗德岛实际上的最高领袖，几乎所有人都对她的名字如雷贯耳，对她的长相也从各种渠道了解过。
虽然罗德岛和整合运动都不是什么大组织吧，但最高领袖这玩意儿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尤其是整合运动，他们大部分人也只是知道阿米娅长啥样，也没亲眼见过真人，所以对突然出现在大街上的最高领袖非常好奇，几乎是走到哪目光就跟到哪。
类比一下的话，差不多就是一个人在麦当劳吃肯德基的时候，发现一位系着红领巾的大统领先生进来买汉堡，而且还点名要华莱士的，这种情况就是饭都不吃了也得多瞅两眼。
“阿米娅……那个是阿米娅吧？是真人吗？”
“我在之前其他地方见到过她的照片，就是她没错。”
“真的诶，和上面说的一样，看起来好小只啊。”
“据说她才15岁，真的假的？15岁就当领袖了？”
“不能吧？再怎么说15岁也不可能当领袖吧？或许是某些生长比较慢的种族，换算成一般的年龄比率是15岁……”
“她的耳朵……”
阿米娅的耳朵动了动，没有看向那个说她耳朵的人，而是不着痕迹的朝着博士所在机构的方向望了一眼。
“我个人推荐你组建一支暗影卫队。”江城忽然开口。
“暗影卫队？”阿米娅有些疑惑。
“就是秘密部队的意思。”江城批改着手中的文件，用商量今晚吃什么一般的语气开口：“用于管控言论，尤其是某些不太好的话语。”
阿米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之后的舆论引导，我会做的，不过专门负责某些东西的秘密部队就没必要了，太浪费了。”
“就算他们说你是小驴子？”
“这个……”阿米娅犹豫了一下，然后摇头：“不过是些玩笑话而已。”
“但是可能会损害你的威信，降低你在他人心目中的地位，将你的存在娱乐化，甚至成为别的势力攻击罗德岛的方式……这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阿米娅轻轻点头，思索片刻后回答：“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这个称号，而且江城先生，你说的这些也都有道理，但我认为，这种东西用秘密部队去堵是堵不住的。”
“所以你准备怎么应对？”江城随口问。
“并不需要刻意去针对，只要做好大方向的舆论引导工作就行了，而且这项工作会有专门的机构负责。”
阿米娅思索几秒，补充道：“这种事光堵别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如果我让他们不许说我的耳朵是驴耳朵，他们也会找另外的称呼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绕过监管的体系。”
“但如果我拥有一个合格的宣传部门，同时我本人的能力和功绩也足够优秀，我完全可以通过宣传部门来塑造我的形象和威望，甚至把这件事当成一个突破点。”
“或者说的简单些，就是驴耳朵这件事情不过是我身上一个特征点——不过我是兔耳朵的——也就是说，当我身上其他的特征点足够鲜明，比如我的政治和管理能力出众，或者我有什么丰功伟绩，他们在提到我的时候首先就会联想到我优秀的地方……”
“不会的。”阿米娅和江城之间突然插丨进了一个冷清的声音，两个人一同回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琴酒(科西切和塔露拉融合成的新人格)走了过来，斜了一眼阿米娅：“你还是太天真了，那群刁民可不会管你有什么优秀的地方，他们只是想找乐子，你越是优秀，他们谈论起你的耳朵来就越是来劲。”
“你不是去交情报了吗？”阿米娅是知道琴酒也是二五仔的，所以江城也没有遮掩的必要，直接就问了出来，而且就连琴酒自己也知道这点。
在听到江城的问话之后，琴酒晃了晃手里已经空了的文件袋：“已经给完了，出乎预料的顺利，估计再有十几分钟，那些文件就能出现在乌萨斯帝国高层会议中了。”
阿米娅的脸色相当古怪，虽然他的确知道琴酒是二五仔，也知道江城先生那边的打算，但……
还是好他妈怪啊！
一个最高领袖，眼睁睁看着一个负责整个组织情报的二五仔在自己面前和别人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刚刚出卖了组织的情报……
“那个，塔……琴酒干员，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些？”阿米娅斟酌了一下词语：“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说比较好……”
“为什么？”琴酒疑惑的看了阿米娅一眼：“我不在你面前说你不也照样知道吗？”
就是感觉很怪啊！我一个最高领袖不要面子的吗？
阿米娅内心不断吐槽，但是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明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琴酒干员，我不太认同你刚才说的那个。”
“刁民那个？”琴酒立刻反应过来阿米娅指代的是什么，冷哼一声：“他们只会比你想的更恶劣。”
“我不这么认为。”阿米娅摇摇头。
“这和你怎么认为无关。”琴酒嫌弃的看了一眼阿米娅：“你才15岁，但我这里却有科西切上千年的记忆，你只是在臆测你的幻想，但我这里却是亲眼所见的事实。”
“琴酒干员，我并不是在臆测，而是……”阿米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琴酒打断了：“不是臆测是什么？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的是亲 眼 所 见 的 事 实，但你的呢？”
“你才15岁，你见过多少东西？走过多少路？见过多少人？懂得多少东西？”
“不客气的说，你就是个小丫头片子，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没我杀过的人多，你一直都局限在罗德岛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琴酒低下了头，直视着阿米娅的眼睛：“但我知道，因为我亲眼见过。”
“农民并不淳朴，恰恰相反，他们十分狡诈且狡猾，会为了一己私欲无所不用其极，即使你去帮他们，即使你带领着他们反抗压迫他们的人，他们也只会出卖你背叛你，挥霍你的帮助，而且在挥霍完之后，还会去攻击那些努力的人，去在他们辛勤耕作的田地里放火，会在他们养殖牲畜的草料中投毒，就因为他们努力了，变得更好了。”
“感染者并不可怜，他们会仗着自己感染源石病后的强大能力组团欺负那些未感染者，抢劫他们的物资，甚至是施暴，某些濒临死亡的感染者，还会在死前放纵自己，冲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爆炸，而且有相当一部分数量的感染者，仇视正常人。”
“整合运动也并不干净，甚至可以说是烂到家了，你或许没有看到他们在这座城里发疯时的景象，看到他们用火焰点燃那些乌萨斯人的房屋，用各种攻击手段驱赶着那些乌萨斯人做乐，残忍的虐杀他们，把那些无辜的平民砍断，四肢丢进火中活活烧死。”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罗德岛就是一群天真的蠢货，做着自以为是救世主的美梦，在精神上满足着自己的幻想。”
“尤其是你，阿米娅，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拯救的人是什么样，你只是自以为是的想要满足你自己的精神欲望。”
“你，根本就是个什么都没搞懂的所以在胡闹的小鬼而已。”
琴酒这些话已经憋了很久，反正现在身份也暴露了，干脆就直接说出来了。
而在说完之后，她挑衅的看着阿米娅，顺便瞥了一眼一旁的江城，看他没有什么反应之后，再次把目光集中到了阿米娅的脸上，准备欣赏她想反驳自己却反驳不了的表情。
但没有。
在琴酒不解的目光中，阿米娅怜悯的看着她。
“琴酒干员，什么都没搞懂的人，是你才对吧？”
第二十章：当成人
老实说，琴酒其实是相当不喜欢阿米娅的。
她是科西切与被科西切蛊惑了的塔露拉意识融合出来的产物，因为这两者都对阿米娅没什么好感，所以其实她也不喜欢阿米娅。
科西切是因为乌萨斯与炎国的战争这事儿被阿米娅搅黄了，所以不喜欢阿米娅，而塔露拉那边就是因为她之前的经历了。
她曾经也是一个和阿米娅差不多的人，创立整合运动的初衷，也是为了帮助感染者，而且也的确做了不少实事，一度被民众爱戴，这也是整合运动为什么如此信赖和敬仰她的原因。
但……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当年的她还是太天真了些，她想要帮助感染者，想要帮助那些穷苦的平民，四处游走，不断帮扶弱小匡扶正义，一路高歌猛进，就像故事里的主角。
但现实不是故事。
做好人的不一定有好报，当英雄的不一定能凯旋，塔露拉看到了感染者的可怜和平民的困难，一心想要拯救平民和感染者，但却忽略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些人真的值得拯救吗？
就像之前琴酒和阿米娅说的那样，那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她原本以为那些可怜人是真的可怜，是需要自己帮助的对象。
但慢慢的，她开始发觉，那些可怜人原来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甚至有的比那些贵族之流还要恶心。
不是每一个感染者都能奋起反抗，也不是每一个感染者都懂得团结，很多的感染者就是自暴自弃，甚至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做的事情比那些迫害感染者的人还过分。
那些平民也并不无辜，他们的所作所为，甚至比那些迫害感染者的人做得更加过分，他们会把过来乞讨的感染者关在什么都没有的大仓库里，在冰冷的黑暗中活活的饿死他们，任凭那些感染者如何呼救都不放出去，仅仅是因为怕惹麻烦。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逐渐把塔露拉逼到了悬崖边缘。
不过如果只有这些丑恶，塔露拉其实还能支撑，因为她身边一直都有一位挚友，虽然并不强大，但却在她的背后默默的支撑着她的精神，听她倾诉，安抚她的情绪。
但她死了，死的很可笑。
她只是出去买些食物，孩子们买一些果干，然后就在回来的路上，被一群塔露拉自己下令驱逐的感染者杀害了。
砍断了她的手，因为要抢她拿在手里的食物，砍掉了她的腿，因为要防止她跑回来通风报信。
然后等塔露拉找到她的时候，血迹在皑皑的白雪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触目惊心。
黑蛇燃烧，塔露拉彻底失去了对人性的信任，她已不再想要拯救什么，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傻批。
有些人根本不值得拯救，不如让火焰焚烧一切，这样至少会干净些。
所以塔露拉不喜欢阿米娅，因为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过去自己的影子，那个愚蠢的，无知的，会相信他人的，想要拯救他人的理想主义者的影子。
那太蠢了。
“我什么都不懂？”琴酒怒极反笑，看着阿米娅：“我有着几千年的记忆，我见证过无数的丑恶，我拥有着渊博的学识，而你只是个15岁的小丫头，你说我什么都不懂？”
要是江城和她说这个的话，她可能还不会还嘴，因为江城说的那些东西就算是对于科西切而言都算是吓人的了。
但阿米娅就不一样了，一个15岁的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和他叫板？
“年龄大并不能证明什么，琴酒干员。”阿米娅倒是没有生气，很是平静的看着琴酒：“乌龟也很长寿，找一只大一点的来，年龄上绝对不输于你。”
琴酒嗤笑一声：“说这个没用，我经历比你多是真实的，我说的那些全都是历史上发生过的事实，那些你所想拯救的，你所帮助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存在，他们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我知道。”出乎琴酒预料的，阿米娅点了点头，承认了她所说的话，甚至还加以补充：“我知道整合运动在切成里干了什么，我知道那些正在我的干员们交谈的人们做过什么，我也知道，就在你站的这片废墟当中，有三具惨死的尸体，而且做这一切的凶手就在不远处，正在和其他人一起讲笑话，而且笑得很开心。”
琴酒皱了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阿米娅没有理会琴酒的皱眉，继续说：“我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拯救，有些恶心的家伙就喜欢损人不利己。”
“我也知道恶心的人能做出来什么事，即使是把所有人都推向火坑，但只要自己开心，就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我还知道民众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任何团结和力量可言，而且大部分人都是自私自利。”
“我知道整合运动里大部分人都可以直接判死刑，罗德岛里也有一些底子不太干净的干员，那些大企业的公子小姐们来罗德岛目的也不纯粹，而且之所以能那么富足，也是吮吸着底层人民的血。”
“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想着要拯救感染者？”琴酒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向阿米娅：“你说了这么多，那你也应该明白，他们不值得你拯救，你所付出的善意都会变成他们恶意的燃料，你帮助的那些人也不会善意的对待你……”
“我知道啊。”阿米娅点点头，语气平静：“可我不是想要他们回报才帮助他们的，也不是因为他们善良所以才帮他们的。”
“那你为什么帮他们？满足自己的精神欲望吗？”琴酒皱眉问。
“不，我只是想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一次这个世界没给过他们的机会。”阿米娅摇了摇头，看向琴酒：“琴酒干员，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你，拥有着最顶级的种族和天赋，有着尊贵的乌萨斯贵族的身份，能够接受到相对正常且优良的教育，拥有着足够的物质基础，去追求其他方面。”
翻译一下就是吃饱了撑的瞎琢磨。
“你总想着用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你总觉得其他人和你一样，拥有着相对正常的三观，拥有着道德伦理的底线……但他们没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拥有这些东西的机会。”
“平民们没受过教育，他们一生下来就为了活命不断奔波，没人告诉他们道德是什么，没人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们一生都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耳濡目染的都是身边人的言语，他们需要不断的劳作来获取生存下去的本钱，然后还要面对沉重的徭役，还有时不时的征召。”
“他们没时间思考，没时间学习，没功夫和你谈论道德伦理，也不理解什么是人性三观，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哪怕牺牲别人也不愿惹上麻烦，真的不懂得什么是团结，什么是道德，也不会去帮助别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因为这能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为了活命做这些的，所以都可以原谅，是吗？”琴酒冷哼一声：“呵，那希望到时候当你遇到这些事的时候，还能说得这么轻松。”
“不，我并没有说这些事是对的，也不是说为了活命做什么都可以的。”阿米娅摇了摇头：“我只是告诉了你他们会那么做的理由，并不代表我支持他们的行为。”
“那所以呢？你准备怎么做？”琴酒直视着阿米亚的眼睛：“拯救他们？研究矿石病的解药？带领他们组建军队成为一个新的势力？然后之前的一切都不算了？”
“嗯，之前的事我并不打算追究，因为已经发生了，而且这个世界目前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并不准备纠结过去。”
阿米娅很坦然的点头。
“至于说我之后打算怎么做，这个就算你套话，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我可以大概告诉你我的思路。”
“思路？”被发现套话的琴酒脸上没有一丝尴尬，之前伪装出来的失态也收敛了起来：“说说看。”
“物质基础，思想教育。”阿米娅说了这么两个词，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这就是我给他们做选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