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丽兹拍了拍梅亚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的工资不高，她说的那种礼服店我可消费不起。”
“你不是奇物商人吗？还会没钱？”梅亚不信。
丽兹嘟嘴，“我赚金币的那个身份，只是歌舞团的舞娘，一个月能有三十枚金币进账就算很不错了，哪里消费得起那种奢侈品。”
“可是这里的衣服，穿起来可能会不舒服。”梅亚委屈道。
“就一天而已，实在不行，明天白天你让人送两套衣服过来嘛，或者多送点金币，自己去买新衣服。”丽兹道。
见两人压着声音小声讨论，店员有些尴尬，提醒道：“两位客人，再有半个小时，我们的店也要关门了，您要是想买衣服，得快点挑啊。”
“礼服店那边晚上不开门，你总不会泡澡不换衣服吧？”丽兹耸了耸肩，“你没得选了。”
梅亚看着丽兹，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再借我一套衣服呗，我可以给钱。”
“不成，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随便借你衣服穿。”丽兹拒绝的很果断。
“真的不行吗？”梅亚抱起丽兹的胳膊摇了摇。
舞娘少女咬紧牙关，掰开梅亚的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就算是洗干净的衣服，也沾着我的味道，不能随便外借。你自己的衣服，自己买！”
梅亚瘪了瘪嘴，无奈地看向架子上的衣服。
逛了小半圈，她随着眼缘挑了一件浅紫色的及膝裙，大概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就把衣服丢到丽兹手里，示意她去付钱。
“内衣呢？”舞娘翻了个白眼，“里面的衣服不打算换？都被汗水浸湿了哦！”
“反正也会自行洁净，换不换也一样嘛。”梅亚小声嘀咕，但也只敢小声嘀咕，转了个弯走到内衣区域，她才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丽兹丽兹！”
“嗯？”
梅亚伸手在胸前大概比划了一下，脸上浮出浅淡的绯色，极小声的说道：“内衣的尺码，我不太清楚该买多大……”
丽兹感觉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额头，跟着走过来，指着货架上的某个编码符号，“你的话，差不多是这个码，记下来，以后买衣服的时候，自己看着挑。”
梅亚这具身体，丽兹也参与制作，很清楚她的size。
她话说完，发现身前少女呆呆地看着货架上的各类布片，神色呆滞，脸上的浅绯色也加深了不少。
她伸出手指，曲起来，在少女的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
“唔伊！”
梅亚反射性捂住脑袋，眼睛里也因为疼痛反应而起了一片水雾，她嘟嘴瞪着丽兹，虽然没说话，脸上却清晰地写着几个字。
“为什么打我？”
“店铺要关门了，快点选！”丽兹呵斥道。
梅亚的视线再度扫过货架，快速拿了两件比较朴素的内衣，手指像是触电一样，把衣服丢给丽兹。
“我选好了！”
丽兹把梅亚的衣服叠好，小声嘟囔道：“我觉得我不像是卖你东西的商人，像是个照顾你的老妈子。”
梅亚眼眸一转，端起腔调，用小女孩的声线说道：“丽兹妈妈对我这么好，我都记在心底，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话刚说完，梅亚就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这样的话，更适合让希雅来说，她说感觉怪怪的。
“那丽兹妈妈就等着你的孝敬喽。”
还穿着舞娘服装的少女拖长腔调，走到柜台旁，问道：“这几件加起来多少钱？”
“三金五银。”店员查看一番后，回答道。
“完了，从大方的露西小姐那里敲来的三枚金币都用在你身上了，还亏了五枚银币。”丽兹摸出钱包，数出三金五银，在柜台上一字排开，看了看身后仰头望天花板的梅亚，没好气地说道：“走了，泡澡去，衣服钱记得明天还我！”
买完了衣服，“少女”们离开即将打烊的店铺，回到了大街上。
买衣服耽误了差不多半小时，街上的灯火更少了，两人沿着街道走了几分钟，也没瞧见其他行人。
快要到温泉馆时，四个穿着全身甲、带着铁罐头的圣骑士从两人身前走过。
丽兹轻咦一声，扭头看向那四个骑士。
梅亚也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但她这具身体并无內识，找不到异样的根源在哪里。
丽兹碰了碰梅亚的胳膊，低声道：“那几个圣骑士有问题。”
梅亚看向四人的背影，心头忽然涌起一阵憎恶感，胸腔中莫名有些犯恶心。
她没有嗅到血腥味或是其他不妙的味道，就像是单纯身体不适，但这种不适来的太突然了。
“怎么回事？他们是怪物吗？”梅亚低声问道。
丽兹眯着眼睛，“那四个人里，有两个无面者。”
梅亚一惊，“怎么可能！伍德尔和沃伦都不是这种体型！”
“别太大声，也别一直盯着他们看，会被发现的。”丽兹捏了捏梅亚的手腕，道：“这是负责巡夜的圣骑士，当然不是南方教会的大主教和圣子。”
“那无面者？”
“很简单，潜入圣城的无面者不止两个。”丽兹道，“跟着伍德尔一起进城的那些圣骑士里，也有人被无面者顶替了。”
“但我跟露西姐姐只看到伍德尔和沃伦身上有异常之处。”梅亚道。
丽兹眉头微挑，“你们真的仔细观察过每一个随行骑士吗？”
梅亚愣了愣，仔细一想，她和露西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伍德尔身上，并没有详细观察其他的圣骑士。
“按理说，刚回到路德维希，随行骑士们应该正在休息，为什么还会被排到巡夜工作？”梅亚又发现了异常点。
“这只能说明，无面者找到了新的伪装形象。”丽兹叹了口气，“如果在伍德尔他们刚入城时，就把他们控制起来，或许能找出所有无面者，但看这种情况，无面者们已经偷偷扩散了。”
从刚回圣城的随行骑士到巡夜骑士，谁也不知道，无面者在这之间转换了多少次身份。
“麻烦大了。”
梅亚不傻，很快就明白了事情有多严重，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普通人无法看穿无面者的伪装，这些怪物渗透进路德维希，绝对不是来商店街闲逛的！
“先跟在后面看看，那两个无面者应该会做些什么。”丽兹轻声道。
两人放弃了近在咫尺的温泉馆，远远地跟在那四名圣骑士身后。
巡夜的圣骑士们一边在街道上巡逻，一边小声闲聊，走到某个无光小巷时，站在同伴后面的两个圣骑士忽然产生了异变。
他们的身体像是溶解了一般，化作一团乌黑色的淤泥，从中伸出十几根触须，绑住了前方的两名圣骑士，朝淤泥内部拖去。
突然遇袭，两名圣骑士的第一反应都是鼓动圣光斗气，打算挣脱束缚，呼喊在附近区域巡逻的同伴过来帮忙。
但那些黑色淤泥很快就将两名圣骑士完全包裹，让他们连呼救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这些无面者竟然有转化能力……”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幕，丽兹有些惊讶，“这次潜入圣城的无面者里，恐怕有幽影无面者的存在。”
梅亚问道：“转化是什么？要出手打断它们吗？”
“转化即将结束，现在出手已经迟了。”丽兹道，“而且我没有出手的立场。我是奇物商人，不能以任何形式参与任何世界的争斗，抱歉了，梅亚。”
奇物商人是绝对中立的存在，这是他们的立足根本，丽兹不可能破坏这个规矩。
梅亚握紧拳头，紧盯着那两团正在蠕动的黑色淤泥，不多时，淤泥收缩，恢复成四个圣骑士的模样，然后他们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顺着街道往前走，继续巡逻任务。
但是，原本正常的那两个圣骑士身上，现在多了一些让梅亚恶心欲呕的气味。
“无面者有转化物种的能力？”梅亚看向丽兹，“你之前没有说过。”
“普通无面者没有这种能力，这是属于幽影无面者的特殊能力。”丽兹道，“幽影无面者的地位和天使里的六翼大天使差不多，格拉那托斯在创造它们时，赋予了它们一些独特的能力。其中有些幽影无面，拥有能将人型生物临时转化为无面者的能力。这种转化并不是永久的，只能持续七十二个小时，在这期间，被转化者会失去自身意识，沦为幽影无面的分身。”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丽兹停下来，等梅亚消化了这些信息，才继续说道：“刚才那两个无面者是幽影无面者的劣化体，它们也具备临时转化的能力，但同时只能转化一个下级目标，而它们的下级目标，就不再具备临时转化的能力了。”
梅亚眉头深锁，问道：“那一个幽影无面者能分化出多少个劣化体？”
丽兹道：“不会超过一百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梅亚，就算真的有幽影无面者混进了圣城，也做不到将圣城的大部分人转化成无面者，而且它们的转化只持续七十二个小时，超过时限，被转化的无面者就会变成普通人类。”
梅亚却没这么容易安心，按照丽兹的说法，一个幽影无面者最多制造出一百个劣化体，这一百个劣化体又能转化出一百个临时无面者，这个数目放在圣城里，自然算不上骇人，但如果这两百个指标都是圣光教会的高层人物，那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其实，这次侵入圣城的是幽影无面者，对你们来说反而是好事。”丽兹继续道，“幽影无面者是所有高级无面者中，实际战斗能力最弱的，再加上世界规则的压制，如果战场合适，它甚至打不过资深的五阶职业者，劣化体和临时转化者的战斗力就更弱了，估计只有四阶职业者的水平。”
听到丽兹的补充情报，梅亚倒是稍稍安心了些许。
她一直把无面者和天使的战斗能力对标，心中想着，要是两百个天使级别的战斗力降临在圣城，那教会就不用玩了，她也得赶紧逃跑。
“无面者的生命层级和天使是同一个级别，但战斗力并不是啊。”丽兹似乎看出了梅亚心中所想，道，“圣光天使在神眷种族中，可是最顶尖的那种类型，一些六翼大天使甚至比弱一点的神明还能打。”
“不用太过担心，无面者虽然麻烦，但圣城也不是全无底蕴，好好看着吧，这些无面者未必能在圣城讨到好处。” “幽影无面者……劣化体……临时转化者……”
“巡夜的骑士被转化……”
“惧怕治疗系法术……”
第二天，希雅的意识回归本体后，便把她从丽兹那儿得到的情报，全部转述给了露西，没有一丝遗漏。
听到这些情报，露西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才悠悠然吐出一口气。
“希雅，这些消息都是那个叫丽兹的舞娘告诉你的？”
希雅点头，压低声音道：“据丽兹说，她是奇物商人，露西姐也知道她这个身份。”
“确实知道，但你昨晚应该是在房间里睡觉吧？女仆们都守在旁边，也没看见你出门，你是怎么和那个奇物商人交流的？”露西好奇地问道。
相比无面者，露西更关心希雅的状态。
希雅指了指脑袋，道：“大概是梦境吧，具体原理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也是奇物商人的交易吗？”露西道。
希雅暂时不答，而是转向瑞拉，问道：“瑞拉，这次出门，咱们带了多少钱啊？”
女仆稍作思考，道：“十万左右，其中有两万的现成金币，另外的是商会的金券，如果殿下要用钱，我们还可以典当一些珠宝和魔晶，能凑到三十万金币。”
三十万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在圣城盘下一个中小型商会。
希雅道：“那要麻烦你走一趟，给那天和我谈过话的丽兹小姐送去五万金，这是情报交易的费用。”
“是，殿下。”五万金说拿就拿，希雅毫不吝惜，女仆也完全没有迟疑。
露西倒是松了口气，“交易代价是你身上的半数金币吗？那倒是可以接受，这些情报的价值远不止五万金。”
露西没有追问希雅和丽兹的奇物交易是什么，人都有秘密，她如此，希雅也如此，不必什么事情都追根究底。
“丽兹给出的情报可信度很高，这些无面者潜入圣城，替换教会里的主教和圣骑士，会造成很大的麻烦。”露西道，“临时转化者只能存在七十二个小时，也就意味着，三天之内，无面者们肯定会有大动作。而最近这三天里，圣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希雅的圣者受礼仪式。”
教会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过圣者了，何况这位圣者还如此年轻，又是数次蒙受神启的神之爱女，她的受礼仪式，对教会和信徒都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破坏受礼仪式，那我们的布防就应该以教皇宫为中心，向周围扩散。”露西继续道，“还得把奥尔瑟雅他们叫回来，她能帮我们找出劣化无面者，战斗能力也不弱。”
事到如今，无面者的顶替行动已经扩散开来，想要扼住源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们的计划要更加周全，才能有效应对无面者的袭击。
这会是一场很艰难的战斗，露西在思考对策时，已经做好了显露真正力量的准备。
毕竟，全力全开的状态下，巨龙的眼睛也相当于一种破妄属性极强的瞳术。
几人留在房间里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才出门去吃早餐。
露西检查过饭菜，确认没问题后，再交给希雅进食。
或许是连续两晚没睡好觉，希雅的胃口很一般，随意吃了些东西，就放下了餐具。
早餐结束时，一身主教袍服的伍德尔走了过来。
大主教的正式衣袍颇为华丽，白色打底，袖袍和衣领处用金线绣着教会的徽章，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圣典，在看到希雅后，他快步上前，道：“希雅殿下，早餐可还满意？”
“还行。”希雅平静应对。
“受礼仪式明天才开始，今天殿下有没有兴致跟我去各个教堂里走一走，认识一下那些虔诚的圣职者？”伍德尔问道。
这是从瑟蒙迪出发前就谈好的事情，希雅没有拒绝，她嗯了一声，表示正好可以到处走走，欣赏一下圣城风貌。
露西当然要陪在希雅身边，爱丽丝也一并陪同，瑞拉则借口有事，先一步离开。
伍德尔并未多想，教堂外已经备好车驾，迎着希雅进入车厢后，缓缓驶向下一个南方教会的教堂。
如果是真正的伍德尔，就会明白，若无紧急事件，瑞拉是不会离开希雅身边的。
女仆步履匆匆，走路的速度比马车还快，她今天的任务较为繁重，先拿着商会金券换了一些金币，在路德维希广场找到了夜雀歌舞团的表演地点。
瑞拉的运气还算不错，到达广场时，丽兹的演出即将结束，她等了一会儿，丽兹下台后，她就迈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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