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丽兹自然也察觉到了跟踪者，回到临时房间后，她坐下休息，顺带对门外的瑞拉道：“进来吧，女仆小姐。”
“你好，丽兹小姐。”瑞拉轻鞠一躬，道：“我是来替我家殿下送情报费用的，这里是五万金币，请您查收。”
她取出一袋金币，里面装的都是面额较大价值较高的紫金币，迈步上前，放在了丽兹手边的桌子上。
瑞拉有观察周围环境的习惯，这间临时木板房很是简陋，家具不多，就一张睡床，一个不高的衣柜，一个桌子，几张椅子，空间拥挤而逼仄。
整个房间不超过九平米，但除了丽兹，还住着另一个人。那是个银灰色头发的女人，此时正蜷缩在被窝里睡觉，大概是夜晚场的表演者。
看到金币袋子，舞娘少女挑眉，瞬间明白过来，梅亚这是借口情报费用，让女仆送钱来花。
她收起金币，轻描淡写地道了声谢，又礼貌地询问瑞拉是否喝茶。
瑞拉还有其他事情，并没有时间多做停留，直接告辞离去。
丽兹提起桌上的金币袋，抖了几下，感受着财富的重量，嘟囔了一声“狗大户”，从袋子里拿了几枚紫金币，就把钱袋子收进了储物空间。
这几枚紫金币是梅亚欠她的衣服钱，除了昨晚那套衣服，还有之前的胖次和鞋袜，那可是奇物商人的贴身物件，只收几枚紫金币，算是便宜这姑娘了。
剩下的钱，等梅亚醒了，丽兹自然会转交给她。
睡床上的少女像是感觉到什么，被窝里的身体扭动了几下。丽兹啧了两声，把被子卷的更紧了。
如果瑞拉的观察再仔细一点，大概能发现，床上那位银灰色长发的少女，和她家殿下的睡姿有些像。而且现在还是炎热天气，少女身上的被子却裹得很紧，像是被薄被子封印了一样。 离开路德维希广场，瑞拉找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裁缝店。
“你们店里有没有月亮花纹的绸缎？”
“客人要买多少？”
“三尺三寸。”
“五金币一口价。”
瑞拉轻敲柜台板子，三重两轻，柜台后的店员轻咳两声，指了指楼上：“老板就在上面，客人要是嫌贵，可以上去谈价钱。”
这家裁缝店是蔷薇园在圣城的据点，负责打探圣城情报，通过各种手段送回瑟蒙迪。
瑞拉在蔷薇园身份不低，对上口号后，就被请到了小房间秘密交流。
坐在瑞拉对面的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瑞拉没问他姓名，直接道：“我需要你们出动高级暗探，把消息送到帕米尔城，找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仆，一个精灵，还有一个男性佣兵，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回圣城。”
她又拍出两样东西，“留影宝石里记载了他们的长相，这是辨明身份的信物。”
有了丽兹的情报，帕米尔城那边的调查可以暂缓一步，先把奥尔瑟雅叫回来，以应对明天必定发生的骚乱事件。
奥尔瑟雅他们的距离已经超出了传音石能通讯的范围，瑞拉又不可能亲自去叫人，委托教会的人她又不放心，毕竟谁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有多少圣骑士被无面者顶替。
相比之下，蔷薇园的暗探更加可靠，他们不是无面者的目标，身份也藏得比较深。
几分钟后，抱着绸缎布匹的瑞拉从裁缝店离开，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衣服，面容和体型也做了一些伪装。
她今天的第三个任务，就是在露西陪着希雅时，去医馆找到特里德和格雷，把无面者渗透进圣城的事情告诉两位治疗师，再借由两位治疗师之口，把消息送到教皇宫。
圣城的隐藏力量，必定和教皇宫有关系。
教皇得知无面者的事情，也好提前作出应对。
在瑞拉忙着寻找特里德的医馆时，希雅乘坐的马车已经到了西城区的映光街教堂。
这是希雅今天参观的第二个教堂，马车靠近教堂时，车上的露西就注意到了站在教堂外的圣职者。
没有普通信徒的身影，这些圣职者提前收到通知，在这里迎接神之爱女。
伍德尔并没有和希雅同乘，他在马车外步行，就像是一个牵马的马夫。到位置后，他停下马车，对希雅介绍道：
“希雅殿下，这里是映光街教堂，教堂的主教和圣职者们已经等候良久，就是为了一睹殿下的荣光。”
车帘拉开，戴着面纱的希雅在露西的搀扶下落地，内眼识扫过教堂众人。
这一批圣职者里也有无面者，人群最前方的那个主教就是，主教身后还有零散数只无面者，站位散的很开，在教堂里的地位各有不同。
希雅暗自摇头，这个教堂的情况和上个教堂类似，虽然人类占了多数，但关键位置已经被无面者把持。
“希雅殿下，这位是萨德贡主教，抛开圣职者的身份，他还是一位优秀的学者……”
伍德尔装模作样地为希雅介绍，实际上，这位萨德贡和他一样，都是幽影无面者的劣化体。
从早上离开房间，希雅就在用内眼识观察周围的人，但并未发现幽影无面者的本体。
伍德尔和沃伦都是劣化体，瑕光街教堂里的无面者数量不算很多，绝大部分劣化体已经外出捕食转化同类了。
找不到那个藏在暗处的幽影无面者，让希雅有些担心。
希雅和那位萨德贡主教互行圣职者的见面礼，再礼貌地去教堂里坐个半小时，就该转战下一个教堂了。
明天就是希雅的圣者受礼仪式，她时间有限，安排才会如此急迫。
但就在萨德贡带路，希雅就要跟着走进映光街教堂时，街道转角处忽然传来声响。
一个身着主教袍服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走了过来。
男人是灰褐色短发，面容刚毅，看起来年轻不大，他的袍子上绣着几缕金线，这是资深主教的象征。
“欢迎神之爱女殿下莅临路德维希，我是圣职者哈伦萨，能与殿下在此相见，是在下的荣幸。”
哈伦萨的声音浑厚有力，说话时，他一直盯着希雅，似乎要将她遮挡脸庞的白色薄纱贯穿。
“哈伦萨？”
希雅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萨德贡先开口了。
和哈伦萨相比，萨德贡显得老态龙钟，他沉声道：“这里是映光教堂，不是你的曙光教堂，我和希雅殿下的会面是提前约好的，不想被你打扰。”
“不管是映光教堂还是曙光教堂，都是圣光教堂，我们都是圣光的信仰者，你能见希雅殿下，我为什么不能？”哈伦萨眼睛微眯，“还是说，萨德贡主教认为曙光教堂的信者，不配信仰圣光冕下？”
哈伦萨显然是有备而来，萨德贡被他这句话呛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伍德尔的反应倒是比较快，他轻咳两声，道：“哈伦萨，萨德贡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雅殿下今日的行程已经定好，殿下精力有限，不可能每个教堂都走一遭。你若是想见殿下，大可以改日再约。”
哈伦萨轻笑，道：“我在这里办事，恰好遇见殿下，与诸位一同瞻仰殿下荣光，岂不是帮殿下节省了时间和心力？”
哈伦萨一点面子都不给，伍德尔眉头微皱，沉声道：“万事行动皆有规矩，我劝不住你，那就让伊洛斯来和你谈谈吧。”
他挥手招呼一位圣骑士，嘱咐骑士将这里的事情通报给伊洛斯。
希雅注意到，那个传话的圣骑士也是一个劣化无面者。
她面纱之后的嘴角微扬，这些无面者还真是聪明，是想借此机会渗透北方教会吗？
那执意要见她的哈伦萨，在这件事情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倒是不用麻烦，想见就见呗，只是一个哈伦萨而已，不耽误接下来的行程更重要。”
便在这时，露西忽然开口了。
而且在说话时，她摘下脸上的面纱，看向了哈伦萨。
哈伦萨面色微变，“露西·埃尔德蒙？”
“好久不见，哈伦萨主教。”露西微笑道，“你还是这么年轻，也还是这么我行我素。”
在听到这句话时，哈伦萨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露西口中的“年轻”和“我行我素”这几个字，都刻意落了重音。
哈伦萨闷哼一声，道：“说到我行我素，露西小姐比我更任性吧？被教会着重栽培，投以期望，却在关键时刻不告而别——”
露西盯着哈伦萨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从教会那里得到的东西，以另一种方式还了回去，我对教会并无亏欠，倒是你，哈伦萨，教皇宫的风景漂亮吗？”
哈伦萨的面色更加僵硬，深呼吸数次后才调整好表情，对希雅的方向微鞠一躬，道：“我此行是为了瞻仰希雅殿下的荣光，咱们的叙旧晚点再进行吧。”
哈伦萨怼了萨德贡，转眼又被露西呛了回去，伍德尔看着这一幕，眼珠转动，脸上挤出微笑，把几人都迎进了映光街教堂。
派人去通知伊洛斯的说法，自然也就作罢了。
希雅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看不见几人之间的矛盾。
教堂已经清场，并无普通信徒，圣职者们虔诚等待神之爱女的到来。
萨德贡为希雅介绍了几个地位较高的圣职者，众人互相认识后，便开始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是一场恭维盛宴，连同伍德尔在内，众人都在变着法子夸赞希雅。
有说她心性纯洁、圣光之力纯正的，也有人感叹她小小年纪就有消灭邪神这样的伟大功绩，着实是年轻有为……
话都说的很漂亮，但希雅一点信仰之力都没收到，所以她内心里毫无波动，平静地看着众人的表演，只是偶尔应和几声，塑造了一个高冷神女的形象。
很快，半小时的交流时间结束，一直在掐着时间的露西站了起来。
伍德尔明白露西的意思，只能叫停还想多说会儿话的圣职者们，带上希雅，离开了映光街教堂。
这期间，哈伦萨也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说什么。
直到希雅离开教堂，他才忽然开口：“希雅殿下，这样的见面仪式未免也太无聊了，不如您改道去曙光街教堂吧。我有一些教义上的疑惑，想向希雅殿下讨教。”
萨德贡闻言面色冰寒，伍德尔也沉下脸，道：“哈伦萨主教，有些事情是长辈们已经商量好的，后辈的年轻人还是不要随意插手比较合适。”
“希雅殿下，您也不喜欢这样的会面吧？”哈伦萨不理会两人，继续说道，“与其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哦？”希雅略微偏头，“那哈伦萨主教觉得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
“研习圣典教义，学习先贤们的思想，将其转化为自己的知识，再将知识用于实践。”哈伦萨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殿下此番来圣城，是为了调停南北教会的矛盾吧？和这些人见面，您无法真正理解两边教会的矛盾。最近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南北教会分裂对峙这件事，姑且也算有所心得，应该能帮到殿下。”
希雅仰头看向露西，似乎是在征求露西的意见。
露西轻笑，道：“哈伦萨确实有过相关研究，但是他正在进行的研究更多，我们还是不要叨扰哈伦萨主教，按照行程，去参观下一个教堂吧。”
“露西小姐，你这是在耽误希雅殿下的时间！”哈伦萨沉声道。
露西摆了摆手，“你那些想法有问题，希雅去见你一样是在浪费时间。”
哈伦萨话锋一转，“果然，你也很清楚，跟这些庸人待在一起，不会有任何收获。”
露西翻了个白眼，没有再接话，不太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哈伦萨吵下去。
希雅上了马车，按照预定行程，下一站是西城区的露光街教堂。
哈伦萨注视着希雅远去，没有跟随马车，而是低哼一声，调转了方向。
待哈伦萨的身影在感知范围内消失，希雅才小声开口：“露西姐姐，你和那个哈伦萨主教是有什么矛盾吗？”
“说是矛盾也算不上，互相看不上眼吧。”露西轻声道。
她并没有说出哈伦萨正在派人监视教皇宫的事情，在彻底搞明白缘由之前，露西不想给人贴上标签。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车轮的咕噜声中，希雅嘴唇开合，近距离动用了魔力传音。
“映光街教堂的情况同样很糟糕，已经被无面者把持了。”
“哈伦萨呢？他有没有被无面者顶替？”露西问。
“暂时还没有。”希雅道，“但是我估计，他在回教堂的路上，会被无面者袭击。”
其实在教堂里时，就有两个临时转化者蠢蠢欲动，但是碍于希雅在场，还有露西的震慑，那两个临时转化者虽然摸到了哈伦萨背后，却并未动手。
离开教堂，没了震慑，哈伦萨怕是要遭重。
而借着哈伦萨这个点，无面者极有可能顺势渗透北方教会的阵营。
想到这里，露西不由皱起眉头。
她不是很关心哈伦萨的安危，但无面者找到扩散机会这一点，让她不甚愉快。
“露西姐姐也不用太担心。”希雅继续传音，“哈伦萨主教身上的圣光之力分外浓郁，应该是携带了强力的圣物，没这么容易被无面者侵蚀。”
露西低下头，揉了揉额头，“希望如此吧。”
圣城的局面已经很麻烦了，但涉及到无面者这样的高阶种族，情况继续恶化也在露西的预料之中。
对抗高阶种族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高阶种族，普通的圣职者在这场混乱中，连分清敌友都未必能做到。
露西现在只希望教皇在接到通知后，能足够重视事态，及时启用教会的千年底蕴。
马车里的神之爱女正在驶向下一个教堂，黑发女仆在试着联系教皇宫，帕米尔城外，三人组的佣兵正打算入城，前往城内的教堂调查。
面色不愉的哈伦萨在转过街角，进入小巷时，猛然转身，不悦地呵斥道：“鬼鬼祟祟地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做什么？”
两个圣骑士在街角的阴影中现身，其中一人回应道：“哈伦萨主教，我们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哈伦萨嘴角勾起堪称为嘲讽的弧度，“帮忙死一次吗？”
骑士们并排走近，咧嘴低笑：“确实如此。”
他们的身体忽然消失在原地，哈伦萨面色微僵，反应过来时，他身旁已经自动亮起蛋壳般的白色圆形护盾。
刚消失的那两名圣骑士一个在他的左侧后方，一个在右侧后方，同时出手攻击，一个瞄准腰眼，一个针对后脑，都是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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