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除了焦黑的、平原般的大地外，这里什么也没剩下。
丽娜和梅丽莎早已尸骨无存。
凯撒真王本能地捂住心口，突然觉得心里变得空空的。
就如同变成了焦黑平原的大地……什么也没有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去，本能地往前走，漫无目的地迈步，一路上，目及尽是焦黑。
被士兵屠戮后留下的陇西村的残骸，也消失在了之前的战斗余波中。
最终，凯撒真王走到了海边，来到了灯塔处。
他再也忍受不了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疲乏，像是要逃避一般，就这么在灯塔下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他仿佛陷入了一场美好的梦境中。
没了意志的支撑，他的能力开始暴走，他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崩解，散作了一只只细小蠕动的虫子，渗透进了地面，融入了大海……
第436章 真正的通关方法
下午5：00。
范肖和兜帽少女来到了陇西海岸灯塔处。
看着凯撒真王溶解消失的身体，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
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外界就是过去的历史重复，地狱才是现在。
而地狱的诞生……和凯撒真王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或者说，地狱便是凯撒真王创造出来的。
兜帽少女俏脸上残留着不浅的愤怒。
她愤怒单纯善良的丽娜和梅丽莎遭到士兵杀害。
她愤怒自己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愤怒凯撒真王阻挡卡门魔王为女儿报仇……但同时，她也感到深深的无奈。
换做是她，她又会怎么做？
卡门魔王已经陷入了暴走状态，已经因为愤怒而彻底失控。
不将人类屠戮大半，他恐怕难消心头之恨。
而这又会造成多少无辜之人惨死？
若是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这些没有力量，连复仇机会都没有的普通人，又该找谁去诉说滔天的冤屈？
她心里明白……凯撒真王的行为，其实是正确的。
双方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罢了。
“凯撒真王最终倒在了灯塔的下方，这大概就是地狱的固定出入口，会出现在灯塔下的原因吧。”
范肖看着凯撒真王消失的地方，推测道。
“凯撒真王，到底算是死了，还是依旧活着？”兜帽少女有点搞不清楚：“他的身体已经溶解消失了，但若说他死了……地狱又是怎么来的？”
“正常人死亡，身体怎么会溶解消失？他应该还算是活着，身体也并未消失，只是化作了更微小物质，融进了大海和大地里，这应该是……能力失控的结果？”
范肖也不是很确定，只能进行猜测：“从地狱的结局逆推原因……我猜他的意识，说不定分成了两个。”
“主意识就是他的主人格，因为逃避陷入了沉睡，而副意识……很可能是因为巨大的愧疚而产生的负面情绪集合。”
“否则，他为了保护人类，连自己的好友都杀了，不至于因为内疚就去亲手毁灭世界，这说不通。”
“精神分裂？”兜帽少女锁定了一个概念。
“差不多吧。凯撒真王可以让血肉觉醒自己的意识，他这能力……光听上去就有点和精神分裂搭边儿了。”
范肖眺望了眼不远处的大海，说道：“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大海、大地、人类、天人族、魔人族……最终都会被凯撒真王溶解的血肉污染、同化。”
“天堂，地狱……最后都会在血肉里。”
“我们之所以在地狱里找不到过去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大海会消失……估计是被真王的血肉污染后，全都凝结成血肉大地了吧。”
顿了顿，他给出结论道：“凯撒真王，就是地狱。”
“两者合为一体了么……但这可能吗？”
兜帽少女蹙眉道：“将海洋也变成血肉大地，这有点太夸张了。”
“那是你见识少，还有人能直接炸副本呢……咳，你先别瞪我。”
范肖给出自己的推测道：“副本世界又不是真实星球，我想这个C级副本，范围虽然大，但应该还远不到星球程度。以凯撒真王显露出来的实力，要做到污染这个世界……工作量虽然大了些，但也并非不可能。”
“再者说……你知道地狱和外界，中间已经间隔多少年了么？”
“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年都有可能。”
“这么长的时间，沧海桑田，足够凯撒真王侵蚀、污染一切了。”
“……”
兜帽少女沉默了几秒，心中忽的涌出一股悲凉感。
卡门魔王一直相信人类的善，最终却被人类的恶背叛。
凯撒真王一心要守护人类，最终却屠戮了整个人类族群。
她感觉到了莫大的讽刺。
轻微摇头，将发散的思维收敛，她推测道：“按照这个结论，消灭凯撒真王——指的应该是消灭他的副意识。”
“但他已经和地狱融合，想要消灭他，岂不是要破坏掉整个副本世界才行？”
“这……该怎么做到？”
她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但仅限于和人对战，这种大规模的破坏……她手上可没有这类专门用于破坏的道具。
哪怕有，等级最起码也得A起步，才有可能破坏掉如此规模的副本世界。
“破坏副本算是掀棋盘了，肯定不是正确的通关方法……尽管这样做可以抵达正确的结果。”
范肖沉思道：“肯定是有其他方法的……精神分裂……愧疚……玩家组团也打不过……”
他将这些因素综合考虑到一起，推测出了一个结论：“或许，真正消灭凯撒真王的方法，是解开他的心结？”
“第二个副本任务，主旨并不是让我们去和真王战斗，而是终结这段遗憾？”
“解开心结和消灭可划不了等号。”
兜帽少女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太过牵强。
“解开心结确实不等于消灭，”范肖提醒道：“但是，解开了他主人格的心结，他的愧疚减弱……或者直接消失，那么他的副人格，就有可能自动崩溃，这等同于消灭了他为恶的副人格。”
“消灭副人格……”
兜帽少女想了想，觉得这个逻辑说得过去。
毁灭世界的是凯撒真王的副人格，很符合“最后BOSS”的人设。
而这个“最后BOSS”，玩家组团都打不过，能上的……只有嘴遁。
用嘴遁唤醒对方主人格的良知，从而让副人格自动崩溃……嗯，合情合理。
“除此之外，我还有个猜测。”
范肖这时补充说道：“我之前就在怀疑一个问题——地狱和外界，代表着现在和过去，那么，它们两者之间，到底间隔了多少年了？”
“为此，我专门找陇西村给人开慧的老学者打听过，他告诉我，哪怕是双王，寿命也不是永恒的，传闻天人族的上一位王，只活了一千年。”
“如果地狱和外界的间隔时间，已经超过一千年了……会如何？”
“你是说凯撒真王有可能已经老死了？”
兜帽少女很意外地问道。
这……倒是个新颖的角度。
她之前从没有考虑过寿命问题。
毕竟……实在很难想象如此强大的存在，也会老死。
“老没老死，目前不好说。不过……我们可以先假定他老死了，以这个思路往下推理，然后看看最后的结果，能不能和现在的状况对应上。”
范肖一边思索，一边低喃：“假如……嗯，假如地狱已经存在了一千年往上，那么凯撒真王，肯定早就老死了。”
“但副本却发布了消灭他的任务，任务和这个猜测矛盾了……我们自然得以任务作为推理支点。”
“所以，这个结论是错的？”
“你先别打岔。”
范肖朝兜帽少女摆摆手，继续思索低喃道：“假如……嗯，假如有一个原因，可以支撑这矛盾的两方，同时合理存在……”
“要打破这个僵局，就得引入新的理论，比如……凯撒真王确实已经老死了，如今地狱留下来的，不过是他因愧疚诞生的执念……嗯，类似于鬼魂理论，鬼魂被解开心结后，就会成佛。”
“他愧疚的执念扎根在血肉大地里，像是亡魂般存续了下来，人不人，鬼不鬼，只要玩家解开他的心结，他就会消失，主人格消失，副人格自然也会跟随消亡。”
“……”
兜帽少女没有反驳范肖的猜测。
要验证这一点，就必须知晓地狱和外界到底间隔了多少年——因为验证不了，所以这个猜测，有着50％的正确率。
所以她没有反驳。
反驳也没什么意义。
因为不管哪个结论正确，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一样——解开凯撒真王主人格的心结。
兜帽少女提醒范肖道：“你这套推论，有个致命的漏洞——凯撒真王明显已经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没有了形体，主意识又在沉睡……我们连唤醒他都做不到，又该如何解开他的心结？”
“或许得靠‘愧疚之墓’。”
范肖轻微叹气道：“我之前的想法错了，我本以为愧疚之墓，是已经存在的一座墓，也可能不是墓，而是代指其他东西……反正不管它是什么，它都存在于这个副本。结果……”
他摇摇头道：“卡门魔王临终前，嘱托凯撒真王帮他安葬好自己的两个女儿——这是我们赶到战场中心后，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但临河木屋……别说木屋了，那附近的山林，都因为双王的战斗而被摧毁殆尽，丽娜和梅丽莎的尸体，早就化作了齑粉。”
“凯撒真王不仅亲手杀死了好友，连好友最后的遗愿……也没办法完成，这大概率会成为他永远的愧疚。”
“我本以为愧疚之墓，指的是凯撒真王为魔王建造的墓，现在看来不是，魔王的身体都消失了。”
他将视线投向了原本的陇西村方向，继续道：“墓，指的应该是丽娜和梅丽莎的墓。”
“这座墓我们之所以找不到，是因为它本就不存在。”
“它需要由我们玩家，亲手建造出来。”
“换句话说……玩家要当一回收尸人？”
兜帽少女虽然在询问，但脑内已经认可了这个推论。
“不出意外，应该是如此了。”范肖点点头。
“建造愧疚之墓，和唤醒凯撒真王的主意识……这两件好像没什么关联。”
兜帽少女提醒道。
范肖解释道：“我之前说外界是历史的重演，这个说法可能有些不正确，我订正一下。”
“外界，很可能是以凯撒真王的梦境、记忆为基础，在副本规则影响下，所具现出来的一片空间。”
“这种状况，我之前在别的副本里遇到过。”
“从这点出发推测，凯撒真王的主意识，很有可能就沉睡在这片空间里——他在做着不断重复的‘历史梦’。”
“我们若能建造出‘愧疚之墓’，相当于弥补了他的愧疚，他或许会因为这份情绪波动而梦醒。”
“有点想当然了。”
兜帽少女评价道：“就算是真的，这件事在这个轮回里，也已经没办法做了。”
“是啊，已经没办法了。”范肖从陇西村的方向收回了视线：“除此之外……我们或许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改变历史走向，救下丽娜和梅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