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临渊不羡鱼
“……情况就是这样，”讲台上的老师说道：“这节课就展开个故事会活动好了，大家都可以上讲台来分享，既能锻炼演讲能力，又能锻炼口才能力。范围不局限于故事，讲讲自己有趣的经历也行。”
“老师，讲什么故事啊，还是放电影吧！”有学生提议：“上次隔壁班老师没来，那节课他们看了电影。我们也看电影吧。”
“不行！”老师语气严肃道：“班里有视力残疾的学生，没办法看电影，所以只能进行全班都能参与的活动。”
顿了顿，他补充道：“大家要有爱心，讲故事的活动，刚好也能照顾到这位同学。”
“怎么又是这样！”有学生不满出声：“她就是个瞎子，课都听不懂，纯粹就是来混日子的，为什么非要照顾这种人啊？”
“都怪露西娅。”
“残疾人就不该来学校！”
“我们班不需要瞎子同学……”
大量的抱怨声响起。
有的在小声嘀咕，有的直接大胆地喊了出来。
还有人转过头瞪了露西娅几眼。
讲台上的老师及时出面制止了混乱，并站在道德制高点严厉批评了声音最大的那几个。
做出一番警告之后，他才离开了教室。
……
下课后。
七八名学生围在了露西娅的课桌周围。
他们毫无遮掩的评判议论声，落入了露西娅耳里。
“哇……她的头发真的好乱啊！乱糟糟的，跟一堆杂草一样。话说她有洗过头发吗？感觉好脏啊。”
“她的衣服也好脏，又脏又乱的，跟个乞丐一样……怪不得都叫她小乞丐。”
“哈哈，迈尔，你的声音太大了，她只是瞎，又不是聋，都听见了。”
“你的声音也不小啊……喂喂！吉尔你别离得太近用手指她啊……等等，你手指碰到她的头发了，呃……真恶心，吉尔你离我远点……”
“……”
露西娅裙下纤瘦的双腿紧紧并拢，双手捏住裙摆，一言不发。
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大概很羞愧又很害怕吧。
这时，漂亮的班长站了出来，制止了众人：“都住口！散开！别再欺负她了！”
班长将露西娅保护在了身后。
露西娅吓了一跳。
她本能地记住了班长的声音。
“你还好吗？他们没吓着你吧？”
班长轻微拍了拍露西娅的肩膀。
露西娅的脸颊略微红润起来。
班长见状，又安慰了她几句，并和她说了一会儿话。
露西娅不经常说话，所以不太敢回复，只是静静地听着。
班长的温柔，让她心里有些感动，“朋友”这个词，从她脑海里蹦了出来。
直到班长离开后，她的心情都还有些飘飘然的。
另一边，回到自己座位上的班长，小声询问自己的朋友道：“刚才的，都拍下来了吗？”
“嗯！都拍到了。”朋友回道。
班长拿过手机观看起来，一边看一边小声说道：“啧！她怎么看上去还挺开心的……真恶心！倒是我……真是又漂亮又有爱心呢，呵呵，我有预感，这个视频发出去后，播放量肯定不低。”
“贝蒂你可真坏！”朋友调侃道：“早上小乞丐上厕所的时候，从隔间外面泼她水的提议，可是你提出来的，到了下午你又利用她……啧啧，你还真是讨厌她啊。”
“哼，我最看不起这种没本事还享受优待的家伙。”班长语气不屑道：“瞎子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来学校享受特权算什么？对我们根本不公平！”
“哇……你看她在笑欸。”朋友伸手指了指教室最后面的露西娅，随后打趣班长道：“贝蒂，你说她……该不会把你想象成朋友了吧？”
“别恶心我了！”班长偏头看了眼，露出了嫌恶的眼神：“明天把她推下楼梯！”
“呃……会不会太过火了？”朋友担心道：“被老师知道了会很不妙的。”
“让男生去做，”班长无所谓道：“到时候统一口径，说她是自己摔倒的就好了。反正她是个瞎子，说不定自己都会认为是不小心摔倒的。”
……
画面变化。
露西娅红着脸，将精心准备好的贺卡礼物，送给了班长。
她似乎真的将班长当做了朋友，她人生里的第一个朋友。
那张贺卡，很快出现在了班级的垃圾桶里。
……
下课时间。
前去上厕所的露西娅，在楼梯口位置被一位男生推下了楼梯，摔断了左手。
……
画面一转，用绷带和石膏固定着左手的露西娅，出现在了教室里。
她身上散发的药味惹来了其他同学的嫌弃。
班长和几位女生在自己的座位上，讥讽地看着正被围观的露西娅，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贝蒂，你昨天放学后是不是又整她了？她的头发怎么有一边缺了很多？”朋友问班长道。
班长半眯眼睛回道：“谁让她真把我当朋友看待了，礼物都送上了……别恶心我了。”
“可你这样……之前演的戏，不就都露馅了吗？”朋友问道。
“不会呀，”班长笑道：“我昨天夸赞她的头发毛茸茸的，超级可爱，然后以朋友的身份，问她能不能把头发分给我一点……嘻嘻，她答应了，我一剪刀给她剪掉了一大半，她还没理由责怪我，好好笑……不，说不定她还认为我是因为太喜欢她的头发了，所以不小心剪多了，心里高兴着呢。”
“哇……光是听一听就感觉恶心了。”朋友调侃道：“你碰了她的头发，今天不准靠近我。”
“你敢嫌弃我，看我抓你脸……”
“滚啊！”
……
时间来到放学后。
露西娅等所有人都离开后，用没有骨折的右手，拿起导盲拐杖走出了教室。
虽然从教室到教学楼出口这段路，她已经很熟悉了，但她还是不断用拐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方有没有遮挡物。
她曾经吃过这方面的亏——本来应该空旷的过道，突然出现了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的障碍，导致她摔过不少次，脸上时常摔出伤痕和淤青。
“露西娅，今天也去老地方吧。”班长靠近过来说道：“小心点，拉着我的衣袖，我带你下楼。”
“嗯。”
露西娅轻轻回应了声，心里很感动。
两人很快离开了学校，来到了经常见面的公园一角。
班长让露西娅坐在长椅上，随后说道：“生日快乐，露西娅，我用攒下来的零花钱帮你买了件外套，最近天气变凉了，记得要穿厚一点哦。”
班长温柔地说道：“来，我帮你穿上吧。记得快到家之前脱掉，藏进书包里哦，不然你爸爸又要以乱花钱为由，狠狠教训你了。”
“嗯。那个……谢谢你，贝蒂。”露西娅声音沙哑，藏不住感动。
“不用谢啦，我们不是朋友吗？”
班长一边笑着，一边将写有“我是贱人”的外套，披在了露西娅身上。
……
画面再度转换，新的“记忆剧情”出现。
“露西娅，我带钳子来了。”班长笑眯眯说道：“你不是说最近换牙，一直不掉吗？我帮你拔掉吧，换牙这种事，长痛不如短痛哦。”
“谢谢你，贝蒂……是右边的第六颗。”
“第六颗么，好的。你张开嘴，我看看，1，2，3……6。”
“不是那……”
“嘿！”
牙齿被拔了下来。
露西娅的嘴角溢出了鲜血。
“怎么样，拔下来是不是就不痛了？”贝蒂问道。
“嗯……不痛了……”
露西娅默默用手背擦掉了血迹。
……
公园的一角，出现了和学校一样的剧情轮替状况。
不过没有持续太久。
范肖的视角，很快跟随露西娅的步伐离开了公园。
路过一对情侣身旁时，情侣里的女方盯着手机说道：“哇！这件衣服好好看！”
露西娅听到了这句话，下意识地回应道：“那个……这是我的好朋友送给我的，谢谢你的称赞。”
“嗯？你谁呀？突然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女人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向露西娅，下意识皱了皱眉。
“好像是个乞丐，脏死了，别理她。”男人拉着女人快步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露西娅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握紧导盲拐杖继续朝前走去。
……
到家了。
范肖跟随着露西娅，见到了她的父亲——奥柏·罗沙。
同时还见到了奥柏带回家中的一位穿着暴露的女人。
女人和奥柏深吻了半分钟后，整理好衣服，瞥了眼露西娅，惊讶道：“这就是你那个女儿？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啊。”
“你直接说她长得丑也没事，她随她那个短命的妈。”奥柏无所谓道：“宝贝，不提他了，我们进房间吧。”
“呃……你女儿在，算了吧，我可没心情。”
女人拒绝了奥柏，和其温存一会儿后，离开了这里。
奥柏的心情有些差，见到露西娅还站在原地，顿时有了个发泄口，上去扇了她一巴掌。
“你就不能晚点回来吗！真是碍事。”
露西娅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捂着被扇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的露西娅，左手臂上的石膏和绷带已经没有了，骨折的伤势痊愈了。
奥柏瞥了眼她伤疤狰狞的手臂，更加愤怒了，直接一脚将其踹倒，怒骂道：“上过学也不安分！你知道为了给你治手，我花了多少钱吗！”
“对……对不起，爸爸……”
“你以后给我安分点！”
奥柏警告道：“要不是担心有人投诉，我早把你赶出去了！你以后别再给我惹事。”
“我……我知道了……”
露西娅从地上爬了起来，变现得唯唯诺诺。
奥柏有些烦她，直接说道：“晚餐跟以前一样，你自己做，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他离开了屋子。
露西娅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没听到新的动静后，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收拾起自己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