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咸鱼芥
白昼将斗笠死死的压住,努力不去抬头去看身旁那些场景。
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不会什么感知情绪的源石技艺,这样就不会听到那漫无边际、如同海潮一般的苦、痛、哀、悲。
“先生……她还只是个孩子……还只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她连话都不会说……”
白昼扯着夕的衣襟,声音颤抖、嘶哑。
那个小小的、初生不久的小生命,就那么消失了,像是一颗从水面飘起的气泡。
兀然间,破灭、消散。
“你救不了他们。”
夕的眼中似乎毫无波澜,又似乎满是悲悯。
“你无法救他们。”
她见过太多次了,太多次了。
天灾,永远都不是人力能解决的。
大炎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小鬼更做不到。
“快些进城。”
夕抬起步子,向前。
却……
“你去哪!回来!”
她猛地转身想去抓住他。
可白昼已经跑了出去。
“谁!谁救救她!”
那位母亲还在呼喊,她的声音已经因为连续的呼喊而变得尖锐嘶哑,听上去像两片砂纸在摩擦发出噪音。
“我,我这里还有一些水。”
白昼举起水壶向她跑去,里面还留有为数不多的水。
那是他留给夕的。
“水?”
“水!”
“有水!”
水,就像是毒药一般,迅速在已几近濒死的流民中引起骚动。
许多人,许多一样缺水、干渴的人都看到了。
那壶水,就是能活下去的希望。
“水!我要喝水!”
“我要水!水!我的水!”
“滚开!那是我的!那水是我的!”
他们疯了一样,像是嗅到了蜂蜜的蚁群,又像是如蛆附骨,紧紧地、狂乱地拥向那壶水。
小小的身影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黑压压的蚁群淹没,连同那母亲眼中升起的希望一起。
“水!我的水!”
“我抢到了!哈哈哈!是水!是甜的!”
“我的水!我抢到的才是水!”
癫狂的笑声连带着吞咽声此起彼伏。
他们抢到的或许是水,又或许不是水,但不论是什么,他们都解渴了,可他们的心更渴了。
“滚!”
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围过去的所有人震飞。
青色的人影快步走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将他从地上拉起。
“先生……对不起……”
白昼从没见过她发怒。
哪怕是上次面对半夏,她也只是不满,
但这次,他见到了。
但是……
见到生气的先生……他却感到……很安心。
有先生在,就像浮萍有了根。
“下次,别一个人跑过来。”
将白昼揽在腰间,夕冷漠的俯视着那些依旧没有死心的家伙。
最终,夕的视线落在那个孩子身上。
“快去,再不去,那孩子就真没救了。”
拍了下白昼的背,夕将水壶捡起塞进他怀里。
“嗯。”
白昼擦了擦脸上的土,快步跑向那位母亲。
头顶似乎飞过去了什么东西,但白昼已经不会在意了。
“快,水。”
没有更多话说出口。
白昼蹲下去,将壶嘴小心的对准那张小小的嘴巴,注视着那点清水流进去,心底的大石头才落了下来。
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本能的抿着、吞咽着,直到喝饱、喝足。
“谢谢……谢谢……”
那位母亲看着眼前变得脏兮兮的少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抱住活过来的孩子,又笑又哭。
“还有一些水,你也喝一点吧,孩子还小,她还需要母亲去爱她。”
白昼擦了擦脸,将水壶递给她。
“谢谢……谢谢……”
那母亲接过水,大口灌了几口,随后又低下头,想给孩子再喂一些。
收回空掉的水壶,站起身,白昼望向前方。
无数道带着期盼、渴求、希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沉寂片刻,白昼抿着嘴,回到了夕身边。
“先生……”
“满意了?”
夕没有收回剑,她看着做了好事,却依旧苦着面容的白昼,心里再次升起一股怒气。
“……”
白昼摇了摇头。
“我救了她们……但,还有更多人没被救……他们同样需要水,他们同样的……”
可怜。
“走吧,这是你能做到的最好的事。其他的,无需再多想。”
将斗笠重新戴在白昼头上。
夕一手握剑,一手拉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前方那座灰黄的城池。
所有挡路的,试图对他动手的,夕一个也没放过。
直到抵达城门口。
“什么人!”
还守着城门的兵卒们面色蜡黄,他们的处境虽然比外面的流民好了一些,但在如今这个滴水贵如金的苦境中,他们也已经快两天没有喝过水了。
“朝廷的人。”
夕的话让兵卒们互相看了看。
“进去吧,快一些走。”
他们也没想过为难夕。
对方的衣着和流民一点也不一样,和这样差不多的装饰,他们今天已经看到好几次了。
“麻烦了。”
留下一壶水,夕收回剑,拉着白昼走进城。
“……”
领头的兵卒看着留在地上的那壶水咬了咬牙,还是俯下身将它拾了起来。
“哥几个,一人一口,省着点喝。谁敢偷喝我他么嫩死他!”
■■
“你二叔,在哪?”
进了城,望着萧瑟无比,空无一人的街道,夕低头看向白昼。
“二叔……二叔……应该在驿站……也可能在其他地方……”
“呜……先生……我……”
以往都是二叔主动来联系他,而这次,他只知道二叔会在永宁等他,却并不知晓具体会在哪等他。
“……”
夕挑起眉头看向前方。
“你怎么会在这?”
“?”
白昼也随之抬头,随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妙笔先生!”
四十六 天殛,真龙
“这里不方便说,跟我来吧。阿玺,十一。”
妙笔没有多说,转过身走向一处房屋。
夕轻哼一声,带着白昼跟了上去。
进了那座屋子,直上二楼,妙笔直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夕坐在她对面,白昼坐在另一边。
取下斗笠,白昼打量了这里一眼。
没关门之前,此处似乎是个茶馆,但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我不用多说,十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妙笔取过茶壶,为三人各斟了一盏茶。
“这场炎灾?”
夕接过茶,小饮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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